系统在吃瓜前沿，第一时间幸灾乐祸道：嚯，恶人自有天收嘛。刚才是谁嚣张来着？


    林黎：……


    江攸朝她走过来，额头的黑发垂了下来，遮住了他的神情。


    林黎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江攸的手伸到了她面前，熟悉的红绳贴在他的腕骨上，像一只落在他手腕上的蝴蝶。


    林黎怔住了，呆呆地抬头看着江攸。


    江攸神色一如既往没什么波澜，墨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她的样子。


    “Holdmyhand.”


    这句她听懂了，她有点懵地伸手，江攸便将她从树丛里拉了出来。


    林黎有些紧张地看着江攸，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扒拉出江攸给她买的0-2岁儿童认知绘本。她翻到了小脸愤怒的那一页，有些迟疑地指给江攸。


    ——你生气了吗？


    江攸摇了摇头。他目光落到林黎的脸上，顿了顿，伸手拣走了她头发上缠住的一片叶子。


    林黎躲都没躲，乖乖地让他碰自己的头发，手里把书又翻到悲伤那一页。


    江攸仍旧摇头。


    他接过书，把书翻到了焦急那一页，书上的小脸一脸担忧地看着林黎。


    ——担心你。


    江攸手里又比了一个手语：小心。


    林黎顿悟，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不能接受的话……她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林黎略带苦涩地想。


    她就是这样，再怎么装乖，也不可能改变她骨子里像野兽一般的生存本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然要不计后果地让对方再也不敢犯为止。


    江攸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冰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林黎的脸，嗓音沉静，带着一股安抚的味道。


    “Iamhere.”


    ……都是她拿来哄过江攸的话。


    他俩倒是还挺节约用词。


    林黎没忍住笑了，两个酒窝像湖面上盛开的涟漪。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有股子酸味，还带点恨铁不成钢：……没底线的男人！有他好果子吃！


    林黎刚被江攸哄好，喜气洋洋地：底线什么的，我来替他守！果子什么的，我来替他吃！


    系统：……


    准备回家的两人在学校门口刚巧碰见了Kate。Kate一脸不耐烦，像是在等人。


    看见江攸和林黎，Kate倒是挺开心，凑过来就要跟林黎抱抱，被林黎缩着脖子躲开了。Kate刚想继续逗她，江攸没什么表情地抬手拦住了她。


    Kate磨了磨后槽牙，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江攸。


    江攸目光连动都没动一下。


    Kate正要说什么，一辆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车窗放下去，一个年轻的女人探出头来喊了一声Kate。


    三个人望过去，神色都是一变。


    林黎下意识看向江攸，江攸脸色微微沉了下去。是他们在警局遇见的那个胸前别着Grantham的女警察。


    Kate不知道为什么表情也不算太好看，嘴里嘀嘀咕咕骂了句什么。


    女警察看见三人站在一起也有点意外。她朝江攸和林黎点点头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


    “Kelly.”Kate指了指女警察，也算是礼貌性地介绍了一下，但丝毫没有进一步引见的意思。她朝两人挥了挥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开走了。


    林黎有些好奇地望着车离开的方向，手里打了个手语问江攸：认识？


    江攸没有回答。


    *


    林黎快晚饭点才到家。


    进门的时候林妈妈一直在往她身后瞄，像是在找什么人。门关上了也没看见人，脸上竟然还有点可惜的样子。


    林黎在厨房喝水，瞅见林妈妈把桌上的碗拿走了一个，顿时有些无语。


    林黎跟系统吐槽：我妈这是希望我带谁回来呢。


    系统都麻了：不知道，禁止早恋，禁止早恋，禁止早恋——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林黎：……我妈都没管！再说了，我们那是战友情谊懂不懂，没有恋，只有情。


    系统震撼：你听听你说得还是人话吗？


    林黎：我说的不是人话难道你说的就是了吗？你人都不是！


    系统：……


    啊啊啊这个女人——


    林黎喜气洋洋地洗了手，帮林妈妈端菜，母女俩人在桌前坐下便开始吃晚饭。


    林妈妈问林黎：今天都在学校做了什么？开心吗？


    林黎笑得很甜：今天上了体育课，还上了生物课。很开心。


    系统犀利翻译道：在更衣室堵人肉搏，在女厕所放马蜂咬人。开心确实是真开心。


    林黎：……


    林妈妈赞赏地看着林黎，给她夹了块排骨：我就说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融入学校的。


    林黎嘿嘿一笑，捧着碗吃排骨：那妈妈你呢？今天都做什么了？


    林妈妈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没做什么，画展还是没什么人来。


    林妈妈本身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从林黎小时候就带着林黎四处展览作品，采风创作。


    来到普利斯小镇之后，林妈妈在镇街尾租了一间店面，设了她的画展。只是从开业到现在，鲜少有人进来参观，即便有人，在进来看到林妈妈异色的头发和眼瞳后，也会转身离开。


    林妈妈神色自若：不过没关系，妈妈有的是办法。你只要开开心心地上学就好了。


    林黎眼底涌上一点湿润，她勉强笑着飞快低头去拨碗里的米饭。


    她真的很讨厌这个地方。


    她可以假装在学校很开心，可以用她自己的方式解决一切的问题，但是她没有办法去保护她重要的人不受到任何伤害。


    ……那个时候，江攸也是这样吗？


    用尽全力去抵抗和挣扎，却不能拦住那些扎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的箭。


    第二天一早，林妈妈做了林黎最喜欢的包子，并且在林黎又悄悄拿出餐盒打包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投喂是世界上最好的爱和关心。她女儿有了想要关心的人——她不必问是谁，只需要每次做饭都多做一点就好了。


    于是林黎高高兴兴地兜了一盒子包子，打算一会把江攸喂个饱。


    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妈妈听不见，林黎嘴里叼着包子去开门。


    门口站着警长和昨天刚刚见过Kate介绍叫做Kelly的女警察，还有上次训过她和江攸的女老师。


    林妈妈久久不见林黎回来，从厨房出来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顿时心生不安，手上飞快地打手语给林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林黎没有说话。


    警长上前了一步，亮出了自己的警徽，朝两人说了句什么。


    林妈妈听不见，林黎听不懂，场面一时陷入僵局。


    还是旁边的女警察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展示给两人看。


    林妈妈快速地看完，连看都没有看林黎一眼，手里快速地比划着：什么事？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我不可能就这样让你们把我女儿带走。


    林黎看不懂本子上的字，却能看懂林妈妈的手语。


    她猜也能猜到是因为昨天的事——不管是更衣室和女厕所的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要躲躲藏藏的意思。


    只是她没想到，林妈妈问都没有问她一句。


    没有怀疑，没有质询，只有一句没有证据就不要把我女儿带走。


    林黎心里突然涌上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委屈和愧疚，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里，逃开林妈妈望过来的眼神。


    她朝林妈妈快速地比划着：我跟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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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


    林黎甚至不敢看林妈妈的眼睛，跟在警察后面正要离开，林妈妈却蓦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林妈妈脸上的神色出意料的冷静。她从衣架上取来林黎的外套，给她好好地穿上，拉链拉到胸口。


    她将林黎耳边的碎发捋好，温热的手指安抚地蹭了蹭林黎的脸颊。


    林妈妈手指翻飞，眼神沉静：不要害怕，妈妈马上就过去。


    林黎克制住自己扑进妈妈怀里的冲动，只是点了点头。


    林黎上了警车。车渐行渐远，林黎回过头，在车后窗里看到林妈妈站在原地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


    远处，一个人影正飞快地朝着警车奔来。


    *


    警长办公室。


    Grantham警长匆匆推门而入，却发现一个身影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警长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我说了，没什么事不要来警局找我。”


    椅子上的男人一身西装革履，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梳着大背头，身上有很浓重的古龙水的味道。


    他转过椅子，一脸无所谓：“当然是有事找您了，警长。”


    “警长”两个字咬的很重，带着点意味深长。


    警长脸黑了黑，他摘下警帽扔在桌上，将自己办公室窗户的百褶帘关上，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我知道你在调查学校的恶意伤人事件，”西装男摸了摸下巴，也懒得跟对方打哑谜，“我想确保我儿子不会被牵扯进去。”


    “你儿子在学校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担心？还得跑到我办公室来？”警长带着讽刺地挖苦道。


    “这就不劳您操心了，”西装男从椅子上站起来，掸了掸自己西装上不存在的灰，“当然，主要还是来慰问一下日理万机的警长大人。感谢您对小镇卓越的贡献。”


    西装男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警长却只是冷哼了一声，完全没有要和他握手的意思。


    西装男也不生气，转而拍了拍警长的肩膀，语气不明，“你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两个都是。”


    警长的脸色彻底黑了下去。


    西装男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事情一样笑了起来，格外优雅而从容地推门离去。


    警长站在原地，手指紧紧地捏成了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愤怒。


    半晌，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快步走到了自己办公桌前。他有些神经质地抬头扫了一眼紧闭的门窗，然后颤着手指拉开了第一个抽屉。


    ——抽屉里散乱的放着几摞纸币。


    纸币上的人脸在他眼前扭曲变形，像是在无声地嘲笑他。


    “砰——”


    警长几乎用全身的力气地合上了抽屉，魂不守舍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警长清了清嗓子，这才发觉自己嗓子哑得厉害。


    “进来。”


    Kelly推门，脸上略带疑惑，“……刚才那是谁？”


    “谁也不是。”


    “他和我打招呼，还让我问Kate好……”


    “我说了谁都不是，”警长暴躁滴打断了Kelly，“离他远点。”


    Kelly顿了顿，似乎不能理解父亲哪来的怒火。


    她沉默了半晌，继续说道，“……Lin的妈妈到了。”


    “警长。”她补充道。


    “……知道了。”


    警长站了起来，重新戴上了警帽，正了正衣领和胸口的名牌。窗外蓦然响起几声惊雷，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霎那间下起了倾盆大雨，满目雨雾迷迷蒙蒙地让人看不真切。


    闻讯室内，林黎的脸被灯光照得微微泛白。


    她望着推门而入的警长和女警察，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


    林黎对系统说：看见了吗？——任务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