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吃了两天清粥小菜，难得有主动送上门的大餐，小乌脑袋里哪还装得下星岚前几天的教诲，眼下，它只恨不得能再多长几根精神触须来。


    好在有主人的精神链接开道，这次汲取精神力的效率也不算慢。


    不断流失的精神力让伊昂有些发晕，但眩晕之下，是难以言喻的畅快与舒爽，常年的筋脉鼓胀感与肌肉日常撕裂重组的疼痛正在不断远离。


    他面色逐渐潮红，双目开始失焦，全靠本能用小臂撑住办公桌，才没有直接跌坐到地上去。


    陌生的渴望在体内不断躁动，伊昂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隐隐有失控的倾向，和味觉共享时那种可以自主调节的失控感不同，这一刻，他原本被削弱许多的五感重新回来了，甚至比平时还要更加敏锐。


    伊昂能闻见向导身上叫不出名字的淡淡冷香，清楚得仿佛是埋在她颈窝轻嗅，更能清楚听见她平稳的呼吸，每一下，都仿佛直直砸在他的耳膜上，直至与他的心跳逐渐合拍……


    不能再这样放任自己想下去了。


    伊昂努力把迷乱的理智重新收拢，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后，他闭眼将视线从向导丰润的唇部挪开。


    禁止冒犯向导，这是写进哨兵守则里的铁律，再这样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向导身上，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然而年轻哨兵退开前，向导主动靠近了他。


    星岚自然没有忽略伊昂隐忍的神情，随着小乌吸收的精神力不断增加，她自己体内的精神海更是一直发生着显著的变化。


    向来浅淡的唇色红润不少，星岚已许久不曾感受过如此厚重的精神力。


    但被精神力暴动破坏过的精神海显然不是仅靠吸收精神力就能恢复的，她现在就像是用竹篮打水，从哨兵体内汲取过来的精神力，在落入自身精神海的瞬间便重新逸散，真正能被她收为己用的少之又少。


    可就算十不存一，属于A级哨兵的精神力对星岚现在的精神海来说也是大有益处。


    精神链接没有断开，说明伊昂并不反感小乌的动作，星岚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打断精神体，这种能量汲取方式虽然闻所未闻，但至少此刻对两人来说都不算坏事。


    又花了点时间仔细感受两股精神力的走向，星岚睁眼陷入了沉思。


    这种不算常规的精神力疏导，确实可以反向治疗她的精神海，再多来几次，她能调用和存储的精神力甚至可以稳定在C级水准！


    星岚虚握了下手掌，如果能借此彻底恢复往日的实力，以后给低级哨兵们治疗就简单多了，只要能调用的精神力足够且操作得当，那她甚至可以同时给数百名低级哨兵做精神疏导和净化。


    效果或许不如一对一好，但在战争爆发时，却是绝佳的治疗手段，而且一次不行，多来几次，总能把治疗率提上去。


    唯一的问题是，这种吸收精神力的方式她从未听导师提及过，不知道是否会有其他隐患，她本人没什么感觉，但长此以往却有可能影响到被吸收精神力的哨兵升阶，还是自己稳扎稳打的好。


    之前听欧斯卡介绍，港口的海兽潮最快也要三个月才会爆发一次，上一次的海兽潮才过去一周，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精神海，为下次开战做准备。


    星岚打定主意，又见小乌有些醉酒般在伊昂手上打晃，触手已隐约有回缩的趋势，估摸着是到极限了，她便主动上前接过了自家精神体，同时解除了两人间的精神链接。


    伊昂体内的精神力察觉到她的意图，颇有些恋恋不舍地与试图她纠缠，但星岚抽身的速度格外干脆且无情。


    伴随着精神链接断开，伊昂的神智也重新恢复了清明，但在精神力最后的牵引下，他下意识伸出手挽留对方，却在下一秒抓了个空。


    身体本就因为刚才的意外有些发虚，这会儿整个人更是顺着惯性直直往前栽去，伊昂看着视野内不断放大的向导，脑海一片空白。


    即使坐在轮椅上，星岚的反应速度依旧不算慢，在觉察到伊昂有些神游的状态后，她几乎在对方倒下的瞬间便动了起来。


    好歹刚占过人家便宜，总不能让伊昂就这么摔在地板上，星岚没多犹豫，当即把小乌放到一边，抬起胳膊就准备将人接自己怀里，然而伊昂中途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竟在最后两秒试图主动避让迎过来的向导。


    一声“砰”响后，星岚看着双手撑住自己两边扶手，结结实实跪在轮椅前，额头抵她膝盖上的伊昂，收手无声遮眼。


    她现在说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纵使伊昂往日再没心眼，此刻脸也红成了火烧云，他低咳一声，干脆也不起身了，就着这个姿势跪在扶手前小心翼翼抬头问：“需要给您检查下膝盖吗？”


    星岚看着伊昂水润的眼眸和通红的额头，又看了眼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摇了摇头。


    刚磕那下是有点响，但她腿又没痛觉，还是不要加重他的心理负担了，反正顶多也就是撞个淤青，她垂下眼：


    “治疗区里还有针对外伤的应急药物，有需要可以自取。”


    听向导说完，伊昂这才起身，作为恢复能力极强的哨兵，最初那阵刺痛过去后，只消片刻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用不着上药。


    不过有了刚才那出，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伊昂偷偷看了向导几眼，见她始终神色如常，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底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


    转念再想到向导原本打算接住自己，伊昂又重新高兴起来。


    他今天还摸到了向导的精神体！


    想着不久前的经历，伊昂后知后觉摸着已经不见红痕的额头，有些惊异道：“星岚向导刚刚是给我也进行了治疗吗？”


    体内无序的精神力被抽走不少，终日狂暴的能量减轻了对身体的攻势，即使已经习惯了疼痛加身，伊昂依旧觉得松快不少，再看导手中蜷缩着似在休眠的小乌贼，他目光灼灼。


    星岚顿了下，这次终于将在外游荡数日的小乌成功收回了精神海，她朝伊昂点点头，又摇摇头，“只是一次疏导尝试，不算正经治疗。”


    准确来说，这次被治疗的是她才对。


    想了想，她又问伊昂，“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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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收到向导的关心，伊昂顿时笑弯了眼，“我觉得很好！这还是成为A级哨兵以来，第一次感觉身体这么畅快！”


    他语调雀跃，充满感染力，叫听的人也跟着心情放松下来。


    “那就好。”星岚和伊昂闲聊着，手也没停，她需要整理这次的治疗情况，等回头通讯基站恢复，就和导师讨论下今天这种汲取型疏导方案的可行性。


    伊昂见她在忙，也不再过多打扰，而且他今天已经收获颇丰，打包好垃圾，伊昂拎着袋子，欢欢喜喜出了治疗室。


    这次，他没忘记先扔垃圾，耽误这一小会儿，再离开时，他在黑塔正门处撞上了一队刚出任务回来的哨兵。


    为首男人穿着统一制式的黑色作战服，左臂夹着刚取下来的战术头盔，短发呈深褐色，唯有发顶处，是一圈冠冕状的纯黑色。


    他身型瘦高，五官深邃，看起来不苟言笑，而那双有着淡黄色巩膜的眼睛，总让人联想到他的顶头上司——阿奇伯德。


    但这位对空二队的队长，性情反而和监察会长毕夏普更相似，以至于即使同为A级哨兵，伊昂每次见到他总忍不住有些发怵，他笑容微收，迟疑两秒后，还是率先打了声招呼：


    “麦斯威尔队长。”


    麦斯威尔原本和副队说着话，闻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双目沉沉，似在打量来人，直到身旁副队凑近他，附耳低语两句，他才收回目光，朝来人随口回应了句：“伊昂队长。”


    而后，便带着队员继续向黑塔内部走去。


    凭借灵敏的嗅觉，伊昂在他们路过时，闻见了一股浓郁的腥臭，但凡出过外勤的哨兵都知道，这是大量斩杀异变生物后，不可避免会沾染的气味。


    显然，麦斯威尔他们刚从荒原回来。


    看来通讯基站已经修好了。


    对空部一向喜欢主动出击，留守任务则会交给陆战部，这次据说陆战一队、二队和四队都被派去基站了，可见上头重视。


    能和中心基地重新联络上，也算好事，伊昂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出了黑塔。


    前台，存在感向来不高的霍克独自趴在角落的导台上，目光在电梯和大门来回转，监察会会长和对空部老大关系不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两部门的人自然也隐隐有剑拔弩张之态，还好他哪头都不是，这才能天天安心看热闹。


    明明大家都快成弃子了，也不知道抢这港口的话语权有什么意思。


    视线从黑塔内唯一有灯带指路的那条通道收回来，霍克靠着椅背，百无聊赖地抛着一枚硬币，黑发映在昏暗的灯光里，仿佛一道拉长的影子。


    黑塔深处。


    五号电梯旁，麦斯威尔双目放空，耳边，副队阿尔文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仍在继续：“第几次了？这都第几次了！”


    “队长，你怎么就是记不住人家的名字？！”


    麦斯威尔将手里的战术头盔换了一边抱着，挡住右边越凑越近的副队，语气淡然自若：


    “天生脸盲，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