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鸡、汉堡、薯条、鸡肉卷、鸡块、可乐……


    这些裂隙当然不可能有，江映做梦都在叹气，好累，好想睡觉，好想回到高考后，不想上班。


    当她醒来时，已经回到灼海街了。


    游星在旁边大呼小叫，说她睡了整整一天，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映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似乎是煲了很久的汤，她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浑身已经没有痛感了，除了膝盖处还有些异样。


    桌子上放着保温桶，游星麻利地为她盛了一碗。


    “是十全大补汤，闻着真香啊……”游星眼巴巴地望着，在江映提出让他自己盛着喝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我不是那种人。”


    “谁送来的？”


    在她的印象里，游星可没有这么棒的厨艺。


    炖得软烂的鸡肉，清甜香美，口感层次丰富，江映慢慢地品尝，听游星抱怨：“是一个脸很臭的男人留下的，问他是谁，也不说话，像是丢了魂似的走了。”


    “也是他把你背回来的，你吓死我了知道吗，说是去接个人，直接失踪了一天，也联系不上，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游星眯起眼睛逼问她。


    “说来话长……”江映放下汤勺，陷入了沉思。


    “被卷进了裂隙里，没打过，受了伤，昏迷了。”


    游星瞪大眼睛：“这就没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江映点了点头。


    “你这也太省略了吧，算了，你还是老实休息几天，瞧你这脸白的跟啥似的，女魔头也打电话问我你咋了，我没敢说，怕她训我一顿……”


    游星站在床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江映虚虚开口：“污染种那边……白岸说……”


    “没关系，我顶着呢，不是什么很难的任务，我也干得了，说起来你不相信吧，我以前学的是管理……”


    游星拍着胸膛保证：“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江映看着他兴冲冲跑出去的背影，没敢问他具体学的什么管理，算了，灼海街人手不够将就用吧。


    等等……


    她突然想起个事，立马给游星发了个信息。


    【江映：负责灼海街进出那里的空镜，你替我查一下他。】


    诶，头晕！


    她喝完最后一口汤，重新躺了回去，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趁着生病睡大觉。


    白岸风尘仆仆拿着相关文件赶回来的时候，受到了副队长的长达三小时的痛批，问他知不知道灼海街出的事情。


    他一脸懵，灼海街的事情不就那件事情吗，还有哪件事情。


    “白岸呐，你可长点心吧，作为队长，你怎么能直接把这堆烂摊子交给新队员处理呢，我离开前怎么给你说的，灼海街的事情没到收尾流程，不能掉以轻心，你有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楚微洱拿着把文件卷成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


    “就是让她帮我看着几天，你知道的，这个文件联盟非得让我亲自去取。”白岸说得也有点心虚。


    “好了，我不听你那狡辩的话，总之，你得给小江映发点补偿。”


    副队长一锤定音。


    白岸还处在懵圈的状态，摸了摸下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微洱将一份调查报告丢在桌子上：“自己看吧，如果你再这么吊儿郎当，这队长之位换个人当当也未尝不可。”


    她警告了一番。


    白岸叹了口气，打开报告，没过一会儿眉头微皱，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


    基地派遣来协助第七战斗小队工作的空镜能力者张震，工龄两年，隶属于第四小队，此次主要负责封锁灼海街。


    根据对他的能力评估，这份任务张震完全能胜任。


    不幸的是，于江映直接托游星当面转告给楚微洱的描述中，此人在抵达灼海街前，曾单独失踪过一天，且无相关行程信息。


    两天前。


    第七战斗小队成员得到队长白岸的指令，走出灼海街去迎接落月基地的队长白，张震为其指路并赠送地图一份。


    江映准确无误地接到白后却和他毫无征兆地双双踏进裂隙，在裂隙中江映与不明等级的煞（初次判断在天灾级以上）进行战斗，战败且身受重伤。


    白与灰塔地缚级管理员发生战斗，胜利后便和江映逃出裂隙。


    问题就出在这位空镜身上，江映委托游星去调查他，果不其然发现了端倪，此人已经被蛛丝控制，在游星找到他的时候，蛛丝已经杀死了他。


    现场只剩下被流水洗涤过的衣服，如同警戒营入侵时一样，毫不留情。


    第四小队成员张震确认死亡。


    白岸看完整个一副天塌了的表情，没想到就离开了两三天，灼海街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单手撑着额头，心累异常。


    灰塔到底藏了多少卧底在终末地……还有江映……这孩子无妄之灾……着实倒霉。


    不过灰塔的目的是什么，大费周折只是为了拉一个暗影和白刃进入裂隙杀了他们吗？


    白岸开始在身上所有可以藏烟的地方摸索着，思考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没找到，他锤了一下桌子，满脸郁闷地倒回椅背上。


    因着一身伤，江映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补偿金和三天休假。


    她倒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膝盖都好得差不多了，可白岸面色凝重地盯着她的膝盖，让她至少卧床休息三天。


    他是来调查关于那场战斗更多的细节。


    江映如数告知。


    “我听见……红发男叫他西里斯大人……”


    江映尽可能详细地描述这场战斗，但她还是省略了一些东西，比如白的事情，比如乔妹的下落，再比如那轮红月。


    白岸走后，江映立马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半小时后，有人敲门。


    “进来吧，门没锁。”


    白换了一身休闲的穿搭，这让江映有片刻的恍惚，目光凝在他的身上，直到白入坐，江映才回过神来。


    她不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找我什么事？”


    白拉开床边的椅子，不留痕迹地观察了一番江映的状态。


    气色不是很好，看来还是得静心修养一段时间。


    江映把放在床旁的背包拽过来，拉开拉链，向白展示放在里面的东西，是一块几乎要完全碎裂开来的心形石头。


    周围若有若无似金色光带的存在维持着它的形状。


    “我想问问你，它……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有好好保护它，也有修复它，可它还是在慢慢碎裂开来……”


    江映的表情显得很疑惑：“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它复原，最近，我感觉自己在慢慢遗忘一些过去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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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它破碎的原因吗？”


    “是。”白稍稍弯腰，凑过去低头，瞥了一眼石头，“但你没有办法阻止它，它存在的意义就是破碎，然后带走你所有的记忆。”


    第二颗心脏，比起这个称呼，白更愿意称它为聒噪的第二张嘴。


    作为残缺种，白已经不记得自己不愿意抛弃记忆和情感的初衷了，或许是潜意识，或许就像江映所说的。


    只是单纯地失去记忆，那没什么，可要成为黑星口中的原种煞，连基本的人性都要剥离，包括本心。


    白确实感到抵触。


    谁都不想做违心之举。


    所以黑星干脆把你的本心剥离，那怎么还能算违心之举呢，你连心都没有了。


    而这第二颗心脏，无法是残缺种自身为了抗衡黑星的进化所分离出来的，为了不断留下那些记忆和情感，为了不再失去。


    它完好无损时，白就当它是一块石头。


    它碎掉的时候，折磨才刚刚开始。


    无时无刻，耳边都有人在叫唤，那些痛苦的片段，每天都重复地在大脑里播放着。


    从它碎掉的那一刻，白再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或者是，他根本无法合上眼睛，一闭眼，过往的一切悲惨记忆，都开始刺激它。


    将它往裂隙一丢，世界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然而过段时间，那些记忆啊，情感啊，又会再次萌生出来，就算用心保护，它总会碎的。


    那就再次丢掉，不知何时，这个观念深深扎进他的脑海里，令他痛苦的事物，就通通丢掉。


    与江映不同。


    白是在污染区的裂隙里醒来的。


    裂隙摄取了白的部分记忆，完全复制了清水市的模样，使得白很长一段时间仍旧以为自己还在清水市。


    唯独一点。


    裂隙能够仿造场景，却没法还原出生活在清水市的居民，白所处的，完全就是一个无人之城。


    天地之间，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一道属于人类的声音，他的足迹布满清水市的每一寸土地，他的眼睛看遍了每一根摇曳着的枯草。


    他就那样走着，那样活着，任由心完全跌入深渊，近乎绝望地接受一个事实：他成了世上的最后一个人。


    所有人都消失了，除了他。


    世上的活物，只剩下他。


    裂隙当然没有食物，没有做饭的材料，没有娱乐，时间就像停滞一般。


    白面对的是饥饿，是孤独，是生存。


    然而最大的难题远远不止这些。


    他发现了奇怪的生物，柔软的，会滚动的，慢慢出现在这座城，白色的面具让他警惕，白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活物的气息。


    可他完全不理解那是什么东西。


    即使如此，他们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白也就把他们当成空气，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第一个游煞进化成狂煞之时，他发现了这座城的漏洞，也发现了手环的秘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倾盆大雨，电闪雷鸣，怪物模样的狂煞嘶吼着咬下他的血肉，他疼得发颤，握紧拳头反击，双方的力量差异是那样明显。


    我要死了吗？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白的胸腔回荡着这两个问题，他睁着眼睛，倒在地上，雨水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脸上溅起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