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让眼睁睁看着晏升冲进明家，只是——


    晏升冲进明家院子时，明长封正在客厅里跪搓衣板。


    晏升直觉进来的不是时候，笑笑说：“你就是皎皎爸爸吧？我是小让的爸爸。”


    明长封跪在搓衣板上，仰头看着晏升，微微一笑，十分客气：“坐吧，喝水的话可以自己倒，我不太方便。”


    晏升眼角一抽：“你这是……”


    “我腿老毛病了，一天不跪就难受。”


    “……”


    “晏先生你过来是……那啥，不好意思啊，上午跟小让有点误会——”


    “没有没有。”晏升对于明长封打了晏让，心里痛快得很，眉角眼梢都是盖不住的喜色，“我和海棠忙，你们帮忙教训孩子应该！应该！”


    明长封看傻子似的看着晏升，对不维护自家孩子的晏升很是鄙夷，微笑说：“那你是？”


    “我刚来东陵，想着认识一下小让的新朋友们，多谢他们带小让玩。平时小让孤僻，没几个朋友。”晏升真假参半，解释说。


    “原来如此！”


    明长封大气挥手，正准备跟晏升大说特说时，白景彻拎着一个木餐盒进来。


    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姐夫，我刚才打包了一点西餐，给你跟姐尝尝，晚上就别做饭了，我姐做的饭——诶，来客人了啊。”


    白景彻望向晏升，朝他打了个招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明长封：“啧，还没让你起来啊？”


    “滚。”


    白景彻无视明长封的暴躁，直接放下餐盒去找厨房里的白落苏。


    不一会儿，他带着“圣旨”回来。


    “行了，赶紧起来。”白景彻嘲他，“一天天的，竟讨人嫌！”


    明长封无视白景彻，麻溜起来，一边给晏升倒茶水，一边坐到他身旁，眼里精光乍现：“你是京城人吧！”


    “是。”


    晏升颔首，好奇明长封突如其来的精明到底是什么目的。


    “在京城是做什么工作的？”明长封上下打量他，“看小让的样子，你应该挺有钱。”


    “有钱谈不上，勉强足够生活。”晏升谦虚说。


    “这时候能有汽车和随从司机，可不是一般家庭。”明长封当然不信。


    “明先生是有什么话想说？”晏升笑着接招。


    明长封好看的眼睛一转，笑着问：“京城的钱好挣吗？”


    晏升挑眉：“明先生倒是直言不讳。”


    “君子爱财，坦坦荡荡！”明长封说的坦荡，笑吟吟追问，“京城的商业发展怎么样？”


    “还不错，一切都在复苏。”晏升笼统回答。


    “不止复苏！得腾飞！”明长封直拍大腿，“这会儿正是发展经济的大好时候！”


    晏升倒是知道明长封私底下干的事，不过底下人查归查，却不能完全查清楚，有些涉及太深，他的人也不能完全查到。


    但可以确定一点，明长封毫无章法的做生意门道，确实踩在经济的风口上。


    明长封是个敏锐的商人。


    只是，再敏锐的商人，也得有一个底线，那就是——绝对忠诚于自己的国家。


    “明先生眼光有前瞻性，实在厉害！”


    眼见俩人侃上，白景彻转身去了明锐的房间。


    明锐的房间整洁又简单，除了书还是书，叫人有一种不敢进来玷污的圣洁感，一种不敢触碰知识的退缩感。


    白景彻敲门，进了房间。


    “在玩什么？”


    明皎皎从床上爬起来，骨瓷白的小脸仰起：“小舅舅！哥哥和皎皎玩五子棋！哥哥超厉害！”


    明锐坐起来，原本柔和的眉眼对上白景彻，瞬间生硬，只是有皎皎在，他不得不乖乖维持礼貌：“小舅。”


    白景彻果断移开视线，凑到明皎皎身边，看向床上简陋的棋盘。


    白纸画出来的棋盘，直线一点都不直，能挑出许多处毛病。


    但是——


    棋盘上是红宝石裸石和圆润的大珍珠。


    白景彻喉咙一哽，看得眼热又羡慕，差点说不出话，缓慢地蹦出一句：“好玩吗？”


    “好玩！”明皎皎往白景彻后背趴过去，依赖地搂住白景彻的脖颈，“小舅舅热热的！硬硬的！”


    白景彻好笑地把小丫头揽到自己怀里，下巴往她脖间凑，亲昵极了：“我们皎皎软软的！香香的！让小舅舅么一个。”


    “么嘛！”


    明皎皎毫不吝啬吧唧在白景彻脸上，黏黏糊糊搂着他的脖子，灵动的大眼睛咕噜噜转动，一瞧就是有事。


    【小舅舅好开心呀~那皎皎跟小舅舅说那个，小舅舅应该会答应皎皎叭？】


    明亮的黑眸里尽是期待。


    琉璃眸干净到让人一眼就看到底。


    白景彻对自家小外甥女的机灵鬼模样十分熟悉，笑吟吟托住她的小屁股：“今个儿这么乖，是不是又想让小舅舅给你买好吃的？”


    “才没有呢！”明皎皎小脸一抬，像是被踩住尾巴的小猫，彻底炸了毛，“皎皎才不是贪吃的小馋猫！”


    “啧，刚才你爸爸说你是小馋猫了吧！”白景彻挑眉。


    明皎皎鼓起小嘴，眼珠子一转：“才不是呢！”


    【哼！小舅舅又看穿皎皎！】


    【怪不得妈妈说小舅舅心眼子比马蜂窝还要多！】


    【哼！皎皎才不要上当！】


    【皎皎说别的！】


    【惊掉小舅舅下巴！】


    白景彻饶有兴趣，他家小外甥女吗小脑瓜灵活了不少，看来读书还是挺有用的。


    说起读书，白景彻想起白落苏的大学学历，配明长封这么个高中学历，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哦？那皎皎是想说什么？”白景彻采用激将法，佯装苦恼，“没想到小舅舅竟然猜错了，皎皎真是变厉害了。”


    明皎皎被哄得小嘴巴往上翘，扬着小下巴，眼珠子往上瞥：“哼！皎皎是想让小舅舅帮皎皎买书！皎皎最喜欢看看书了！”


    【才不是！】


    【哼！骗小舅舅而已~】


    白景彻笑吟吟捏捏明皎皎软乎的小脸：“哎呦！我们小月亮竟然爱读书了！小舅舅真得刮目相看！厉害！真是厉害！皎皎想看什么书？小舅舅就算是出国买，都得给你买来！”


    “……啊？”明皎皎小脑瓜一懵，“要、要买给皎皎吗？”


    【不能夸皎皎一下，就放过皎皎嘛？】


    “当然要买给皎皎！”白景彻义正词严，“爱读书是好事，小舅舅可不能耽误你！”


    明皎皎鼓鼓嘴巴，转身用小屁股对着白景彻：“好叭！那就……童话书！皎皎要看王子和公主的亲亲故事！”


    “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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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锐抢先否决。


    白景彻心底也有些抵触，一个屁大点奶娃子，看乱七八糟的爱情童话，有点太早了。


    “皎皎——”白景彻试图说服小丫头，但明锐已经先他一步开口。


    明锐捧住明皎皎的下巴，一字一句，极为认真：“皎皎为什么想看王子和公主的亲亲故事？”


    “昂？”明皎皎迷茫，“电视机里说啦，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公主嫁给王子超级浪漫呀！”


    “不对。”明锐漂亮的眼睛黝黑认真，瞳色放过能透着星光，“公主的幸福和浪漫不是靠嫁给王子才能拥有。”


    明皎皎墨染的眸子睁得大大的，透露出不解和疑惑，乖乖听明锐说话。


    “皎皎，公主之所以是公主，是因为她的父母是王或者皇，公主的尊贵来源于父母，公主的幸福来源于她富足的物质和丰盈的精神。”


    “公主在遇到王子前就是幸福的，不是遇到王子才能获得幸福。”


    明皎皎似懂非懂，大眼睛信任又依赖地盯着明锐。


    明锐攥住明皎皎的手腕，带她轻摸头上的珍珠小王冠：“公主在遇到王子前，拥有父母的疼宠，兄姊的爱护，朋友的帮扶。真正的公主不会无视这些已经拥有的东西，去等待一个虚无的代表幸福的王子。”


    “比如皎皎。”明锐语气轻缓，让她慢慢消化、理解，“皎皎有很多亲人和朋友，皎皎现在幸福吗？”


    “幸福~”明皎皎爬到明锐，小手捧着心口，清澈的大黑眸干干净净，“皎皎心脏烫烫的！”


    “皎皎不需要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王子，对吗？”


    “对！”


    【皎皎有好多好多人喜欢！皎皎可幸福了！】


    【皎皎才不要等着王子给皎皎幸福！】


    白景彻听得大惊失色。


    他家大外甥什么时候会讲大道理了？


    大外甥不是只能理解物理和各种高科技吗？


    神奇！


    真是神奇！


    打消明皎皎要买爱情童话书的念想后，明锐列了一系列书单，包括但不限于化学进阶教程、物理进阶教程、生物入门教程等，唯一符合明皎皎年纪的，只有一本《卖火药的小女孩》。


    “不是！我从哪儿给你找《卖火药的小女孩》？”白景彻气笑了。


    明锐眼刀子刮过去：“花钱买。主题思想要有教育意义。”


    “你——”


    白景彻刚要骂出声，却被明锐的眼刀子刮得站住脚步，尤其是明锐是他的ATM机、大财神爷，他以后还得坑明锐的钱，所以——得听话！


    “行，我给你找去。”


    明皎皎拱拱明锐：“哥哥，是《卖火柴的小女孩》！”


    “不一样。”明锐理直气壮，“两本书。”


    “嗷！原来是这样哇！哥哥懂好多！”


    明锐淡定接受：“嗯。”


    “我能问个问题吗？”白景彻凑到明锐身边，颇有些谄媚。


    明锐嫌弃地推开他：“说。”


    “你是不是想把小公主养成小女王？”白景彻似有所感，问到。


    他听明锐话里的苗头，不是想把皎皎当成小公主养一辈子。


    毕竟，小公主只需要享受，享受所有人的宠爱，幸福单纯过一辈子就好。


    他隐约感觉明锐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