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好盯着小麦的脸，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它的？”


    “前几天，我在睡觉的时候听到在厨房有声音，就下楼去看。然后发现阿咕正在翻垃圾桶，它好像太饿了，在找吃的。”小麦一五一十地交代。


    符好继续问，“它平时都待在哪里？”


    肯定不会是小麦的房间，这里符好经常会过来。要是藏在这，她早就发现了。


    小麦伸出小手，朝上指了指。


    符好抬头望向天花板，“它平时都在三楼？”


    小麦点点头，“是的，它一直在上面，很少会下来。”


    紧接着，小麦摸了摸旁边毛绒绒的脑袋。


    “这次多亏了它，那人才……”


    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嘴巴渐渐粘在了一起，紧紧闭上。


    符好怔了怔。眼前的女孩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连抬眼看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符好的心，顿时像被针扎了下，泛起一阵说不出的酸胀。


    是她的问题。


    一直以来，只想着让小麦待在这里，就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为了不让她的踪迹暴露，这么长的时间，小麦都没有踏出这个房子半步。


    而她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出去做任务，陪伴小麦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不怪小麦，也不怪阿咕。


    符好感觉，是她自己的问题。


    也许，当初选择把小麦留在身边，是个错误呢？


    符好睫毛颤了颤，压下心中的思绪，转而对小麦说：“我得调查清楚阿咕的身份，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它的。”


    小麦轻轻点头，把手从阿咕的脖子上挪了下来。


    符好站起身，看了眼凌乱的房间，还有眼前的狗，有些头疼。


    叫小麦今晚先去她房里睡觉，房子里虽然有很多空房间，但都没有收拾，一时也住不了人。


    符好则留在这里，她走向阳台，往外望了望。


    两栋房屋间的过道很宽，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幽深。斑驳的院墙高耸着，若要攀爬上来绝非易事


    符好把手搭在阳台的围栏上，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残留着一道深深的划痕。


    现在人没了，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边的人。


    符好撑在阳台上，眼神微沉。


    “呜……”


    身后传来短促的呜咽声，符好回神，转身看去。


    阿咕还蹲在房间里，见符好看过来，它朝她叫了两声，然后低头吐出一团东西。


    符好拧眉，立刻走过去。她蹲下来仔细一看，地上有一小块黑布，上面还沾着口水和血迹。


    “这是那人身上的？”她抬眸问阿咕。


    不知道它是不是听懂了，仰着头叫了一声。


    符好一挑眉，也不嫌弃那块脏兮兮的布，直接用手拎了起来。


    认真打量了一下，这块布跟他们原来穿的防护服的布料很像。


    在布的一角，还残留着某种白色的纹路，不过残缺了，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符好思索一番，给莫奇然发去一条消息。


    “奇然，有个事要麻烦你，明天有空吗？”


    发送前，符好瞥了眼外面有点蒙蒙亮的天空，突然意识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又改成了今天。


    快要天亮了，睡也睡不了什么，符好干脆把房间给清理了一下。


    忙活了半天，她看向浑身脏兮兮的阿咕，突然手有点痒。


    感受到她危险的眼神，阿咕屁股忍不住往后蹭了蹭，呜咽一声。


    符好去到三楼，那里堆满杂物，说不定有她需要的。


    翻找了一会儿，在角落里，符好看到一个用旧衣服和床单叠在一起，十分简陋的窝，下面还藏着一块骨头，被啃得发白。


    阿咕平时应该就是睡在这里。


    符好还在其他地方看到了狗链和剃毛器等工具。


    想起小麦之前说的，这里是阿咕的家。符好猜想，它应该是这家主人的狗，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剩下它还留在这里。


    虽然阿咕很可能是污染物，但符好没办法真把它当做一个怪物。


    轻叹了口气，符好拿上一堆东西，回到小麦房间里。


    出去前，她嘱咐过它别乱跑。现在回来了，它果然还乖乖地趴在地上。


    察觉到符好回来了，它立刻从地上兴奋地爬起来，不停朝她摇尾巴。


    符好的嘴角勾了勾，走过去，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


    终于是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它毛茸茸的头，摸的时候，她特意避开了没有头骨的那半边。


    询问道：“痛不痛？”


    可能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温和，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眼前的大狗只是一边吐舌头，一边用头拱了拱她的手。


    符好好笑地拍了拍，“你倒是听话，以前我也有过一只狗，只不过……”


    说到这，符好的嘴角慢慢放了下来。随即拿起剪刀，把它身上打结的毛全给剪掉。


    “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臭了。”


    符好嘴里吐槽，但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清理毛时，她发现阿咕的伤身上不止之前看到的。


    它的肚子、前胸，还有后背，都有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伤口，有的深可见骨。


    那些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恶化，就像停留在受伤的时候。


    符好的动作不禁变得轻柔起来。


    剪完后，它身上的毛缺一块少一块的，看得十分磕碜，符好干脆全给它剃干净了。


    没有长毛的遮挡，原来看着还肥壮的身体霎时缩小了一圈。


    不过，就算它瘦得皮包骨，但本身的体型并不小，还是只大型犬。


    简单清洗了一下，整只狗终于干净了点。


    它身上的伤符好不知道怎么处理，打算有时间去找一下，看有没有专门治污染物的医生。


    这么折腾下来，天已经亮了。


    一直在忙也没停下过，符好现在清醒的很，没有丝毫困意。


    她做了两个三明治，自己吃了一个，另一个放在餐桌上留给小麦。


    阿咕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出门前符好让它乖乖在家。


    今天要采访白溪云，地方是她定的，符好根据她给的地址，直接过去就行。


    到的是一栋公寓楼，符好敲门，是白溪云亲自开的。


    门一打开，符好忍不住皱眉。


    才多久没见，眼前这人就像生了场重病，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没什么生气。


    “你还好吗？”符好试探道。


    白溪云没多说什么，只是侧身让她进去。


    里面装修很简洁，东西不多，没什么人气。


    符好在沙发上坐下，白溪云顺手给她递来一瓶水，坐到她对面。


    符好并没有喝，而是正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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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她，“你怎么了？”


    白溪云眼下浮着淡淡的乌青，她虚弱地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动作无力地垂落。


    "自从那天回来之后..."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我就感觉...自己的精力在一点点被抽离。"她抬起颤抖的手，"连抬手都变得费力。”


    听着她的描述，符好的眼神慢慢沉下来。


    闫恒说院长把白溪云带走后，再回来时，就像变了个人。


    符好不得不多想，是不是真的如他所猜想的，白溪云是被换了个身体……


    “我们先开始吧。”白溪云开口，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落下符好心上。


    思绪暂时被打断，符好抬眸看过去，见她有气无力的样子，考虑到她精神不是很好，符好就想尽快搞完也行，她也好休息。


    于是找好角度，架好拍摄设备。这次主要是以受害者陈述亲身经历，所以符好只需要站在镜头外面。


    开始前，符好最后问了一句，“你确定要出镜吗？”


    白溪云端坐在沙发上，身体上的不适使她有些虚弱，但她还是强撑着看向镜头，眼里满是坚定。


    “开始吧。”


    符好放在录制键上的手顿了顿，然后按了下去。


    “大家好，我是白溪云，曾是夏鸟训练营的学生。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都能以我的生命起誓……”


    她说话的语速并不快，把她怎么入校，学校里经历了怎么样的非人折磨，再到污染爆发等，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都娓娓道来。


    只是模糊了符好和祁勋的存在，只说自己逃出来后被路过的人给救了，其他细节都一笔带过。


    符好知道她这是不想给她和祁勋带来麻烦。


    在他人看来，她只是事件的亲历者、受害者，而符好，只是一个负责报道这个事件的记者。


    “为那些枉死的学生，还有至今仍被蒙在鼓里的家长，为了让这样的学校不再存在，我无所畏惧，哪怕是最后一次，我也要发声。”


    透过镜头，符好仍就被白溪云眼里的坚定和决绝所撼动。


    她轻轻按下暂停键，转而看向沙发上的人。


    结束后，白溪云一直以来强撑着的身体一下倒在沙发上。


    符好立刻过去，“怎么样，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白溪云闭上眼微微摇摇头。


    符好紧抿唇，不知道她为什么不愿去治疗。


    担心她这样下去真的出事，符好决定直接叫救护车。


    忽然，她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一道小小的力气扯了扯。


    符好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到白溪云微微抬手，拉住了她。


    “别，别叫救护车……”


    她的声音很低，几乎微不可闻。符好听不清楚，干脆坐下来，把头凑了过去。


    “……不能去医院。”


    符好怔愣，忍不住看向她的脸，“为什么？”


    白溪云慢慢掀开眼皮，抬起自己的一只胳膊，示意符好看向她的肩膀。


    符好皱眉，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还是按照她的意思，卷起她的袖子。


    布料一点点被卷起来，藏在下面的东西也逐渐显露出来。


    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符好的指尖僵在半空，寒意从脊背窜上后颈。


    那是一个眼睛，由红色的线条勾勒而成，像烙铁般嵌在白皙的皮肤上，正直勾勾地盯着符好。


    符好的呼吸都停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