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师团副团长。


    华陀垂下眼，若有所思，她低低地呢喃几回，刻意咬着字音，短短几个音节在她的唇齿间反复滚动。


    作为一朵左右逢源的宇宙交际花，她有的是蛊惑人心的手段。


    并不是什么贵族出身，起初也没有什么武力傍身，能在辰罗族脱颖而出，靠的全是在危机中审时度势的聪慧。


    她是个胆子极大的女人，好赌也敢赌。她享受这种玩弄命运的刺激感，而她赌的底气就来自于于赌场面向各地的眼睛。


    成为春雨第四师团团长后，华陀更是把她的敛财能力发挥到极致。美貌、智慧、财力，给这个女人镀上了宛如神祇的光辉，无数男性拜倒在孔雀姬的罗裙之下。


    她很自信，威逼也好，利诱也好，没有她搞不定的男人。


    但是夜兔……她真吃不准。


    “阿伏兔吗？”


    声音很轻，像是从喉咙里飘出来的。抛开反叛春雨那天离奇被放水的事不谈，在华陀的印象里，这个有着奇怪名字的男人，应该算是夜兔里为数不多的可以沟通的人。


    不过这只是相比较而言，夜兔没有省油的灯。


    没想到他现在成了第七师团的副团长。


    “呵呵～”


    华佗稍稍地冷静了下来，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莫名被点名……


    孔雀姬讲话独特的咬字与尾调，宛如和缓的大提琴音，透过网栅，飘到听觉灵敏的躲藏在天花板上的俩夜兔耳里。


    “哎？阿伏兔吗？”神威学着华陀的腔调，故意咬着耳朵。


    阿伏兔感觉好像有一只毛笔在他的耳朵里搔了一圈，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因为被神威半压着，他也没法做大动作。硬是咬着牙憋过了这阵不适。


    有一种被狐狸精盯上的不妙的预感，总觉得华陀要打什么坏主意。


    华陀陷入思考中，天花板上的俩人也挤靠在一起，继续偷偷观察。


    巨大坐椅背后的盘龙雕塑突然“咔哒”一声，龙嘴一张，舌头卷出一样东西，因为角度问题，阿伏兔看的并不真切。


    这是辰罗佣兵和华陀传讯的一个特别通道，非紧急不可启用。放在这特殊的时间节点，华陀心里更是不免有些焦躁。把扇一收，手一挥，示意眼前的佣兵去把消息取下来。


    眼下称的上是大事的，可不就是吉原相关的事。


    辰罗佣兵把蜡丸自龙嘴取下，递给华陀。


    孔雀姬捏碎蜡丸，把纸条抖落开来，瞬间惊的冷汗涔涔。


    “夜兔已进赌场。”


    竭力控制住扭曲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出现在歌舞伎町的夜兔到底是什么目的，但不管怎么样，暴露是迟早的事了，她不觉得春雨派下来的人会没有这种敏锐度。


    以前是夜王凤仙主动把销金窟的财富上交，春雨的人并不会涉足地球。


    虽然这两年她在一些事件背后隐隐也看出点端倪，预想到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但也没想到会暴露地这么快。


    地球偏远，但人口资源丰富，春雨也一直盯着这块沃土，一开始派几个小喽啰售卖“转生乡”试探，疑似遭到了奇怪的反抗而受阻。


    后来又与激进派攘夷志士合作，引得地球武装警察组织内乱不止。这一桩桩的试探粗看没有成功，但细品却是成果不小，没看到现在已经和高层深度接触了吗？


    赌场那么多年经营下来，其实华陀在歌舞伎町扎根已经算稳的了，但还不够，失去春雨这个大靠山后，许多事情做起来明显不如以前称心如意。


    她不可以这么快就和春雨对上!


    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了。


    孔雀姬心一横，抬手吩咐道：“给吉原去函，诚邀第七师团副团长过来一叙。”


    ————————


    “歌舞伎町四大天王孔雀姬，诚邀第七师团副团长过来一叙~”


    神威悠然地把手背在脑后，扯着嗓子叨叨，自顾自走在前头，一脚把路上的石子踢碎。


    如果有人迎面走来，就会发现这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如声音一般轻松。


    从吉原出发时已是深夜，在孔雀姬这耽搁一阵，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


    清晨的歌舞伎町反倒是略微沉寂了下来。没有沿着原路返回，两人走过民居，顺着河道朝着朝阳初升的方向走着。


    阿伏兔慢慢跟在后面，并不意外华陀会想着和他们会面，毕竟他俩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


    这穿着打扮，还有这时刻不离身的大伞。就算地球人不知道，那曾为同僚的辰罗能不知道吗？所以那不叫暴露，那是主动宣战来着。


    而且……


    地球人也未免不会多看两眼，要小心晴天打伞的男人，更要小心深夜打伞的男人啊喂。


    “怎么？团长大人对没有收到美人的邀约而感到不满了吗？”


    阿伏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把之前垫在身下的披风团成一团拎在手里。他在来歌舞伎町之前可真不知道这里还藏着一只春雨逃出来的害虫。


    但神威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家伙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怎么现在又不开心了？


    “明明团长大人在，却故意越过找副团长，难道不值得生气吗？”


    话虽这么说，但阿伏兔觉得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谁都知道神威不爱搭理这种琐碎的事。


    作为全宇宙最贴心的二把手，要懂得揣摩上司的心思，更要学会顺着上司的话。于是他嘻嘻哈哈道，“团长，你要理解，毛头小子确实没有我们这种成年男人有魅力。”


    “哦？”神威脚步一顿，勾起嘴角，朝天上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抬头望去，空无一物。


    四周也是寂静的，东方既白，晨曦微露，只有早起的鸟雀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下啾啾作声。


    有飞船吗？阿伏兔挠挠下巴，不知道团长在打什么哑谜。


    “凤仙老板还没走远，在天上看着你呢。”


    阿伏兔“？”


    这是什么功德减一的话。


    呸，真晦气！


    “前一个“谣言”被坐实的人已经死了，你的“谣言”难道也是真的？”神威扭头，麻花辫在后脑勺一甩，语气倒是轻飘飘的。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不小的信息量。


    死亡威胁……这绝对是死亡威胁吧！


    阿伏兔的小脑筋飞快地运转了下，才品出这隐藏的弯弯绕绕的含义。


    凤仙的谣言自然是“为了一个女人隐居地球”这回事啦，虽然过程出了点偏差，但硬要说他是因为“太阳”——日轮而死的，也不是不行。


    莫非……


    神威这小子是在警告他不要被女人迷惑？


    “冤枉啊，你都说了那是谣言。”他真的很清白。


    第七师团其他臭小子也就罢了，神威怎么也开始了。


    “是吗？”


    神威停下脚步，猝不及防和阿伏兔撞上，随即转身偏着头眯着眼，狐疑的目光从他的副团长结实的胸口到额头来来回回扫射了几眼。


    呆毛在阿伏兔粗糙的胡茬上点了两下。


    “长的精灵一样，眉心有一点美人痣的青梅竹马？”神威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


    ————


    华陀那个狐狸精的具体年龄他们不知道，在神威牵着阿伏兔的手踏进春雨这个海贼团的时候，各师团早已基本成形了。


    能当上团长的必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宇宙之花美名远扬，集美貌智慧与财富于一体的第四师团团长，绝对是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存在。


    可惜，这都不是杂兵该考虑的事，


    据神威后来所知，在捡回他的时候，阿伏兔其实也才刚进第七师团没两年。


    第七师团是个不小的组织，虽然神威因为锲而不舍地挑战凤仙得到了一丝另眼相看，但毕竟年纪小战斗力摆在那，也只能和普通队员们混在一起。


    其实平常的任务不需要那么大动干戈，大家往往是按小队出发的，连凤仙都不一定能见到几回，更别说整个春雨集团的高层了，自然从没见过什么“宇宙霸王花”。


    神威跟着阿伏兔进了当时的第五小队，但在不同的宿舍。


    “啧，你这个臭小子还是别离开我的视线了。”不出所料，又是看到这小夜兔鼻青脸肿的一天。


    和同伴训练完，阿伏兔在回宿舍的路上把倔强的神威强行带了进来。


    飞船上空间有限，普通队员住的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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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是四人间，但夜兔们大多人高马大的，所以床铺并不狭小。


    小心翼翼地涂上伤药，用绷带把漂亮的小脸裹起来，阿伏兔仔细一摸神威的身体，发现小臂和左腿异常红肿，以他多年战斗的夜兔经验来看，怕是骨裂，但在他们有点逆天的体质下已经在慢慢恢复了，不然神威也不至于捏起来面无表情。


    神威瘦小的身体上是层层叠叠的淤青。


    “……”他真的好怕这人被打死了。


    烙阳星上的小混混一辈子杀的人恐怕都没这里的一只夜兔多。这小兔子是一下子开启了地狱模式。


    “今晚睡在这儿吧。”阿伏兔本着人道主义决定还是要照顾一下生病的小孩。


    本来应该拒绝的，这种矫情的事不符合神威的价值观，但鬼使神差的，那天他却答应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神威就这么成为了这个宿舍的常客。


    窝在蓬松的被窝里，神威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倚靠在大人的臂弯，汲取着来自他人身上的体温。


    一年过去了，男孩的发育期来得晚，他的身量没有特别明显的变化，是以还是能够被阿伏兔允许占着这一小块地方。


    真奇怪，明明是被太阳厌弃的夜兔，阿伏兔的身上却总是有一股温和清新的味道，像雨后初霁蒸腾的露水。


    神威与别人的肢体接触总是带着暴力与血腥的，难得的，他也不讨厌这样较为亲密的安宁的触碰。


    “阿伏兔，你要把头发留长了？不会是最近有什么近况了吧！”


    “切，他哪有那出息哇。”


    同宿舍的夜兔队员挤眉弄眼，一群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凑在一块，不外乎要讨论讨论酒，财，与女人。


    海盗和一般人不同，无论大家是基于什么原因走上了这条路，对善恶的评判标准都变得麻木了，他们过不了平淡安稳的生活，夜兔的骨子里也没有这个选项。


    海盗团里女性不是很多，所以正经谈对象的很少，但海盗们在各个星球的姘头很多。


    “小孩子面前开始聊□□里的那点事不好吧。”阿伏兔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被子，示意今天这里又多了一个小夜兔。


    “切，我看你是当单亲爸爸当上瘾了吧，24，你已经24岁了。”同伴们恨铁不成钢。


    这样的大好青年怎么就被蹉跎了呢？


    他迟早要被这小孩耽搁！


    其实阿伏兔也未免没有拿神威当挡箭牌的意思。


    他听着舍友在那里絮絮叨叨地细数春雨海贼团里称得上小有姿色的以及在任务星球遇到过得各类性别为雌的生物。


    这些脸在脑海里过了三圈，都没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坏了，阿伏兔心虚地想，我怕不是真的小时候被辐射射坏了脑子。


    “一般这样的不是要求太高，就是心有所属啦！”舍友觉得阿伏兔指定有藏着掖着，势必要把他的“真心话”挖出来。


    连个喜好都没有，他们可真不相信。


    被缠的没办法，眼看着今天不给个说法就过不去这坎了。


    阿伏兔挠挠后脑勺，准备用起糊弄大法。


    “行吧，行吧！绕了我吧我说实话。”


    “我喜欢的类型，这么说吧，首先要漂亮，其次呢眼睛要好看，得有一头飘逸的长发，最后，声音得好听呢，我想想啊，其实小时候有个青梅竹马的精灵族来着，额头还有个美人痣呢。”


    精灵族多半是隐世不出的，鬼知道哪去找精灵。


    嘿，这小子要求还挺高，夜兔们勾肩搭背调侃起来。


    只有因为路过而加入话题的队长脸上变化莫测。


    给阿伏兔竖了个大拇指，仿佛意有所指。


    “行啊，你小子，一梦就梦了个大的。”


    阿伏兔“？”


    我梦谁了？


    神威在被子里默默听夜兔们插科打诨，这样类似的场景已经发生无数次了，这还是第一次听到阿伏兔谈及理想型，揪着阿伏兔衣襟的手不自觉地一紧。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但莫名的有点失望，在他看来，追求强大的夜兔是不能有情感的软肋的。


    而且他总觉得这描述的女人，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