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你怎么来了！”


    池舟额角还挂着汗珠，热情地从跑道绕到余青痕面前，精力充沛的模样简直像刚跑完一千五的人不是他。


    “……呃老师你也在。”


    池舟跑近了，才发现梁鸿雁也正站在旁边，打招呼道：“梁老师好！”


    “嗯，跑完了还这么有力气？”梁女士笑了，见池舟面上有些讪讪的，又说，“别这副表情，跟你们班长比跟我熟，多正常。”


    "……嘿嘿。"池舟抓了下汗湿的头发，也不尴不尬地笑了一下。


    他扭头瞧余青痕，她也正看着他，不紧不慢地回道：“毕竟是班级的第一个项目。”


    又指了下不远处斜前方搭着的裁判休息棚道：“那边有水。”


    听见这话，池舟有些失望，又有点欣喜，他一路避开几个给他送水的人，自己跑去拿了水。


    等回来时梁女士已经不在，大概是转悠到别处去了。


    池舟便有了发挥的余地，他一口气将一瓶矿泉水灌下去大半，润了下唇，对余青痕试探道：“班长，你下午有空吗？”


    虽说余青痕的体育不是第一流的，但是她意志惊人、耐力不俗，在一众苦学分子当中，已算得上不错的了，便报了个接力赛和四百米，池舟虽已将她的项目时间悉数记下，但还是为了铺垫，抛出这么个问话。


    池舟近来规矩安分，连问题时对余青痕发愣的次数少了，余青痕没多想，便回道：“下午没事，怎么了？”


    不至于连下午也要抓着她问题吧？


    余青痕摸了下耳机，把正在播放的英语听力声音调小了。


    但她怎么记得池舟下午好像还有个什么项目，似乎是……


    “那……我下午跳高，你可以也来看吗？”余青痕还没想完呢，池舟期待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跳高。


    余青痕又摸了下耳机，默默把听力调高了。


    好想假装没听见。


    “班长……”池舟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瞧她，同样被汗水浸润的眼睫显得他本就漂亮的眼睛很水润。


    余青痕又把手伸进她盖着耳朵的短发里了，不过这次不是为了调耳机，她只是揪了一下自己的左耳，接着又听见池舟道：


    “林文的跳远和我是一个时间的，我一个人去，有点紧张，你能不能陪……”


    池舟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绕着操场走了小半圈调整呼吸的林文回来了。


    “嘿！！”林文拍了下池舟，他自觉给哥们留了足够的独处时间，又不知怎么想的，很想沾一下学神气息来助力自己下午的跳远，猜测着池舟这头快结束了，便主动找过来。


    “班长！怎么样，池舟着家伙虽然学习不好好学很辜负你的栽培，但是体育还是不错的吧！”


    “班长我跟你说，不光是这个长跑，池舟别的项目也很好的！比如他下午那个跳高，完全不用人担心的，我们以前都不用去看！前四稳了！”


    林文把自己的嘴当机关枪使，噼里啪啦就是一顿输出，根本也顾不上察觉边上池舟从无语到不爽再到绝望的神情变化，还自觉是个不错的销售，很好地推销了一番自己卖点比较偏僻的哥们。


    余青痕不捏耳朵了，耳机里的听力也关了，她看了池舟一眼，似笑非笑重复道：“都不用去看？”


    林文没察觉晴朗天空下池舟的满面阴云，边自得地冲池舟使眼色，边开朗道：“是啊，反正自打他初中破了学校跳高记录，我就没再去看过了哈哈哈……”


    ……池舟只想掐死他。


    还好林文倒是也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意识到余青痕这话倾向有点不对劲，又道：


    “唉唉，不过，呃，班长，你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嗯，因为这个，肯定首先观赏性还是不错的，我不去只是因为……因为很稳！嗯，特别稳的！班长你还是可以去看看，话说班长你能顺便祝我下午跳远顺利吗？”


    余青痕一开始还挑了挑眉，想看林文能如何找补，不料他忽然跳地转了话题，也难免抽了抽嘴角，心道不愧是池舟的好兄弟，嘴上倒是道：“……祝你好运。”


    得了这话，林文大感心满意足，杵在边上傻笑，余青痕则似有若无地瞟着池舟，状似闲话道：“听起来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都挺好的。”


    “哈哈我也觉得……”


    ……我觉得你可以别觉得了。


    池舟感觉自己好无力。


    不料他正绝望之际，却忽然听得余青痕轻飘飘道：


    “行，那我会去看的。”


    …………


    自运动会开始以来，梁窈一直在场内乱窜，拍了一上午照片。


    因为余青痕上午看完池舟的一千五还有自己的一场四百米，一直没空，她就和原本打算蜗居在教室里的蒋楠一块儿组成了二人摄影小分队。


    也是这个时候，梁窈才发现蒋楠居然对摄影什么的颇为熟悉。


    “之前没见过你玩这个啊？深藏不露啊小南瓜……”梁窈捧着相机翻成片，赞不绝口。


    蒋楠抿着唇笑了一下，“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只是一直没机会说，而且我现在很少拍照了……”


    “哎呦，那你以后可得多展示展示……”


    为了让蒋楠大展身手，二人避开了更热门一些的跳高项目，跑去支持跳远的林文了。


    于是最后，余青痕是孤身一人来看池舟跳高的。


    倒不是一班没别人关心池舟比赛了，实话说，池舟多少是个校园风云人物，从他跳高的场地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便足见他的“人气”，只是一班和余青痕有私交的人实在屈指可数，大家对她没怨言，也称道，只是不再产生更深的链接了。


    余青痕到的时候很早，她习惯早到，于是占据了个不错的前排观看位。


    跳高的人来去了几个，余青痕不太熟悉这个项目，看不出什么门道，只是听一耳朵报数和边上其他观众耳朵反映，知道各人的结果好坏罢了。


    到池舟上场的时候，还没跳呢，四面的呼声却已是明显大了许多。


    池舟背对着人群，听见声音，似乎是低头笑了下，回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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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眼。


    对上他还含着笑意的眼睛，不知为何，余青痕心里忽然有了一点看比赛的实感。


    她本就坐得正，这下提起兴致来了，更是专注三分。


    自然也听见了边上人的对话。


    是两个女生，一人说：“那个就是池舟吧？校园墙上经常被捞的那个……”


    另一个明显对八卦熟悉些，说：“对对，就他，我隔几周就看见一次人捞，已经到校园墙皮下直接回复名字的地步了。”


    后一个女生又说：“不过听说是个木头，有女生线下跑去问他联系方式，他报了淮宁市的邮编，说可以寄信给他。”


    “？”前一个女生大惊，“不是吧，真的还是演的。”


    “不知道啊，感觉像演的。可能比较喜欢和外校battle，不喜欢在本校恋爱吧……”


    两个女生耳语间，池舟已经开始跳高了。


    他选择的是背跃式，在垫前助跑几步，便纵身一跃，轻盈地越过了一米六的杆子。


    余青痕不再听边上人的聊话，专心注视着池舟的动作，她此前几乎从来没关注过跳高赛事，不知道是否所有人跳起来都和池舟一样，像一条自由的游鱼，仿佛重力在一瞬间唯独对他网开一面，于是他划出最合规的抛物线，举重若轻地飞跃一切的障碍。


    明明生得那样高大劲瘦，跳起来时，却又飘然得有如飞羽。


    ……至少刚才她看到的那几个选手不是这样。


    “……一米七！”裁判举了下白旗，喊道，“再加！”


    “一米七五！”


    “一米八！！”


    裁判说出这个数字，观众中传出成片的呼声，而池舟最后一跃，堪堪擦过横杆——成功了。


    “哇——”


    重重地落在跳高的垫子上，阳光很刺眼，池舟稍稍遮了下眼睛，轻轻喘了口气，心想：


    ……很好，又在她面前证明了自己一次。


    裁判是认识池舟的体育老师，看池舟在垫上歇了会站起来，因为分了组，比赛正好也在这儿结束，他便走过去，拍拍池舟的肩道：“不错不错，过了一年，倒是没有退步！”


    “谢谢老师。”池舟冲老师笑了笑，寒暄两句，便迫不及待地往余青痕身边跑去。


    余青痕忽略边上刚才说话的女生"我去怎么往这边过来了"的声音，看着池舟一点点靠近，她再次对上池舟的眼睛，认真道：“恭喜。很厉害。”不需要余青痕多了解跳高这个项目，四周的惊呼已经给了她答案。


    池舟露齿一笑，“谢谢！”


    “肯定是因为有你看着我，我才能发挥得这么好的！”池舟说，不等余青痕说什么，他又梅开二度道：“那我的三千米……”


    ……真是。


    余青痕到底还是失笑了，她仰头看池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发梢，好像已经不那么显灰了，更接近一种褐色。


    她看了两秒，又忍不住伸手掐了下自己的耳朵，这次她干脆就没有带耳机，片刻后道：“好。”


    “我等着看你的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