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他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云明尘身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云大人。”


    “沈少卿为何在此？”云明尘问道。


    沈酌慢悠悠地道：“方才在宴席上，一个丫鬟不小心将酒打翻，弄湿了我的衣裳。”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衣摆上的一片暗色酒渍，“她说带我去更衣，结果七拐八绕，将我引到这里人就不见了。”


    “这么拙劣的局，沈少卿也会中计？”云明尘反问道。


    沈酌静静地看着他，低笑一声：“不入局，怎知执棋者是谁？”


    “那个北越细作呢？”云明尘目光扫过周遭。


    沈酌摊开手：“下官来时，此处空无一人。”


    玄秋鸿厉声道：“不可能，我亲眼看着人进来的。”


    “是吗？”沈酌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抚过斑驳的墙壁，“侍郎大人可曾听过...”他指尖在某块看似寻常的石砖上轻轻一叩，“壁中藏室。”


    “咔——”


    墙面突然凹陷，露出一个极小的暗格。


    “诸位身上，可带了铜钱？”沈酌侧身问道。


    林青絮闻言，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枚铜钱：“我这里有。”


    沈酌接过铜钱，唇角牵起：“多谢林姑娘。”


    “不客气。”林青絮收回手。


    沈酌将铜钱嵌入墙面的暗格中，手腕一转。沉重的石墙缓缓移开，露出条幽深的密道。


    他率先踏入密道，林青松紧随其后，侧身对林青絮道：“走我身后。”


    林青絮点点头，纤细的手指攥紧了兄长的衣袖。云明尘沉默跟上，玄色衣袍掠过潮湿的石壁。


    就在他刚跨过门槛的刹那，传来“轰隆”一声闷响，石墙猛然合拢。


    *


    “大人！能听见吗？”玄秋鸿用力地拍打着厚重的墙壁。


    “别喊了。”苏羽按住他的肩膀，“这墙足足有三尺厚，里面听不见的。”


    “可是大人还在里面。”玄秋鸿额角渗出冷汗。


    “有沈少卿和林指挥使在。”苏羽目光沉静，“大人不会有事的。”


    密道内，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林青絮一颤，不慎松开了兄长的衣袖，空气中尽是腐潮的霉味。


    “兄长。”


    她在黑暗中慌乱摸索，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面料。


    回应她的是一簇蓦然亮起的火光，映出云明尘棱角分明的侧脸。昏黄的光晕中，那双如墨般的眼睛正静静注视着她。


    “不是。”


    他声音低沉，垂眸看着她搭在自己腕上的手。


    “我...我不是有意的。”林青絮慌忙松开手。


    前方的沈酌和林青松闻声回头。


    “阿絮？”林青松的目光看向她，“方才你唤我？”


    “无事。”林青絮轻轻摇头。


    林青松目光在她和云明尘之间打了个转，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既然如此，劳烦云大人照看一下舍妹了。”


    沈酌闻言，脚步微动似要走向林青絮，却被林青松不着痕迹地拦在身侧：“沈少卿精通机关，不如与我一同在前探路。”


    他语气温润如常，手上力道却不容拒绝。沈酌唇角轻扬，眼底却不见笑意；“林姑娘和云大人都不会武功，不若分开走更为稳妥。”


    “有我们两个在前面。”林青松不由分说扣住沈酌的手腕，“他们安全的很。”


    沈酌眉头微蹙，刚要开口，就被林青松强势拽着向前走了几步。接着昏暗的光线，林青松凑近他耳边，声音压地极低：“沈酌，别坏我妹妹好事。”


    沈酌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侧目看向身后。云明尘面无表情地举着火折子，林青絮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身前，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站在刑部审讯堂上。


    “你确定？”沈酌挑眉看向林青松。


    “我妹妹脸皮薄。”说罢拽着沈酌就往前去，力道大得像是擒拿犯人。


    林青絮跟在后面，只见兄长和沈酌衣袂交叠，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微一偏头，看见云明尘正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这一幕，火光映照下，他嘴角挂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笑。


    “云大人似乎看得很开心？”她忍不住低声问道。


    云明尘低笑一声，缓慢地抬起眼看她。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看一个女子。她的头发很黑，两缕青丝自耳畔垂落，耳垂上的坠子随着动作轻晃，瓷白的肤色在火光中泛着暖玉般的光泽，眉下那双杏眼清澈灵动。


    “只是没想到。”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玩味，“沈酌这般的人物，也会被美色所惑。”


    林青絮闻言一怔：“什么？”


    “没什么。”云明尘抬步便往前走。


    林青絮也不执着这个问题，提着裙摆跟了上去。


    火光将几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拉得老长。约莫走了半盏茶的时候，林青絮突然顿住脚步：“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她的声音发紧，指尖不自觉攥住了云明尘的衣袖。


    云明尘面色微凝，将火折子向前探去。


    “声音好像更近了。”林青絮声音发颤，整个人缩在他身后。


    火光照亮了角落里一团灰影，是只肥硕的老鼠。见光受惊，“吱”地一声窜入石缝。


    “不过是只老鼠。”云明尘语气平淡，却感觉腰后的衣料被攥得更紧了。


    “老鼠...老鼠也很可怕。”她声音闷在他后背的衣料里，手指坚定地滑入云明尘的掌心，“就这样走吧...兄长他们都快走远了。”


    她的指尖冰凉，带着微微的颤抖，却紧紧扣住他的手指。云明尘的身形微僵，火折子的光芒晃了晃，终究没有抽回手。


    几人几经折转，林青松在即将踏入一条走道时猛然顿住脚步，他突然抬手，声音压地极低：“退后。”


    云明尘反应极快，将林青絮带到身后。


    下一刻便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走来了十几个黑衣人。领头见到他们，瞳孔骤缩：“拿下他们。”脚步声叠着出鞘声。


    林青松一个侧身避开劈来的刀刃，反手夺过对方的兵器，顺便碎了那人喉骨。


    林青絮拉着云明尘躲到凸起的石块后，她屏住呼吸，看着前方的混战。


    对方攻势渐衰，沈酌虽无兵器却招招凌厉，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最后一名黑衣人踹飞。那人重重撞上石壁，滑落在地不再动弹。


    林青松指尖把玩着匕首，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个黑衣人，只剩领头那个还跪着。


    “冯浒。”云明尘从石块后走出，声音冷冽。


    林青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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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起身，快步走到林青松身旁：“兄长可有受伤？”


    “没有。”林青松看向她，温和地笑道。


    云明尘从袖中取出一粒紫黑色丹丸，放进冯浒手中：“吃了。”


    “有毒。”冯浒道。


    “你听话，便无毒。”云明尘捏开冯浒的下颌强行喂下。


    “堂堂刑部尚书。”冯浒嘶声喊道，“竟然用这等下作手段！”


    云明尘只是笑。


    “与你交接之人是谁？”云明尘问道。


    “林青松。”


    “你胡说！”林青絮一脚踹在他肩上，“再敢污蔑我兄长，我割了你的舌头。”


    “阿絮。”林青松按住妹妹发抖的手，“将死之人的挑拨罢了。”


    沈酌蹲下身：“大理寺司正冯浒，家有贤妻稚子，高堂健在。”他温声道，“前途似锦，家宅安宁......”


    突然掐住对方咽喉：“究竟是多大的好处，能让你赌上全族的性命？”


    沈酌的手指骤然收紧，冯浒的脸色瞬间涨得紫红：“我...我是不会说的。”


    “你死也就罢了。”沈酌随意地笑了笑，松开手任冯浒跌坐在地上，“可你的老母今年六十有三，稚子不过总角之年，还有你的夫人。”他俯身凑近，“你真忍心让他们陪你一起死？”


    冯浒咬紧牙关，任凭沈酌如何威胁，始终不发一言。


    云明尘忽然冷声开口道：“你的家人此刻正关在刑部大牢。”他目光渗着凉意，“你的妻子至今不信你会通敌叛国，日日喊冤。”


    “不可能。”冯浒猛地抬头，“他们明明答应...答应会把我的家人安全送出京城。”


    云明尘轻笑一声：“你若真的相信他们，又为何在逃脱后再次折返？”


    冯浒盯着他，嘶哑着声音道：“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云明尘从怀中取出一块青色平安扣：“认识这个吗？”


    冯浒瞳孔骤缩，浑身颤抖起来：“这...这是...”


    “令郎贴身佩戴的玉佩。”云明尘指尖轻抚过玉上刻着的“冯”字，“尊夫人托我转告你，她与孩子等你洗清冤屈，一家团圆。”


    玉扣在火光中微微晃动，冯浒眼中血丝密布，他颤抖着去抓玉佩：“她...她还好吗？”


    “现在肯信了？”云明尘收手将玉佩攥回手心，“指使你的人是谁？又为何要构陷林指挥使?”


    冯浒咬了咬牙道：“是个戴青铜面具的男子，每次都约我在城南锦绣阁的后院见面。是他让我指认林指挥使。”


    “锦绣阁...”沈酌敛眉思索了一下，“那不是左丞相府的产业吗？”


    云明尘追问道：“说清楚，那面具男子身形如何？”


    “身量...与大人相仿，但更瘦削些，右手虎口有道旧疤。”


    云明尘看了他一眼：“走吧，带我们出去。”


    冯浒踉跄着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若我积极配合，能否...放过我的家眷？”


    甬道内骤然安静，只剩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云明尘停下脚步：“你既是大理寺司正。”他看着冯浒道，“《大周律》第一卷第八条。”


    冯浒脸色惨白，浑身发抖：“通敌叛国者，主犯处斩，亲族流放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