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拉！”路问夏继续呼叫，朝前试探走了两步。


    地面仍然潮湿而肮脏，一切似乎都和刚才没有区别。


    这更显诡异。


    路问夏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下意识摸上了纳米线，仔细观察着周围。


    没有了维拉的帮助，路问夏清楚地理解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好消息是，在来到戴泽星前的这段时间，路问夏有提高过对纳米线的掌控力。现在，纳米线物理上来说，也不再是一次性武器了。


    叮——


    一道像是敲击金属的声音从左方的远处传来。


    路问夏立刻打起精神。


    她脚贴着地面缓缓向那个方向移动，不敢大声呼吸，运用维拉之前教自己的隐藏技巧，在不同的遮掩物间快速移动。


    两分钟后，路问夏看到了发出声音的源头。


    男人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防护服，正疑神疑鬼地举着枪朝四周观察，表情看上去有些惊恐。


    看来是清洁小队的人，路问夏想。


    根据刚才听到的情报，这人应该是消失的马克和浅井中的一个。


    透过防护服的面罩和护目镜，路问夏看到了金黄色的长发和一双湛蓝色瞳孔，猜测这应该是马克。


    但他手上有枪，自己如果猜错了，可不太妙。


    路问夏准备往回撤一些。


    她猫着身子，观察着前后，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任何废弃金属。


    可不知道是不是屋漏偏逢连夜，她撤退的方向正有另一个穿着制服举着枪的清洁小队队员正在靠近。


    路问夏暗道不好，她真的不想和对方正面冲突，还是一打二，她可没有胜算。


    于是，她小心地朝另一个方向撤退。


    呼——


    路问夏终于来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蜷缩起来。


    她打算通过纳米线黑入两人的电子设备，智取。


    可怪的是，这里搜索不到任何的信号。不仅仅是对方的电子设备，甚至连自己的也搜不到。


    路问夏可以肯定了。


    自己应该是被不知名的「鬼」拉进了所谓的异维空间。


    嗒、嗒、嗒——


    脚步声糟糕地越来越响。


    这意味着，那清洁小队的队员正在靠近。


    可此刻的路问夏偏偏已经走进了一个死角，无处可逃。


    路问夏屏住呼吸，一边祈祷对方停下脚步或是临时改向，一边将手中的纳米线瞄准着对方将要出现的方位。


    她的心中很忐忑。


    如果对方发现了她，她应该立刻用纳米线袭击对方，还是试图和她沟通一下，以博得一丝信任的可能？


    立刻袭击对方是最安全的，但是这意味着她要对一个陌生人心狠手辣下手。和对方沟通更有人性，但有一定概率对方直接对自己下手。


    脚步声比刚才更响了。


    而且糟糕的是，应该是两个人。


    从生锈钢管的缝隙中，路问夏看到了一个端着枪小心翼翼前进，另一个眼神机警四处观察。


    因为无法确认哪一个是马克，哪一个是浅井的疑惑立刻解决了。


    路问夏一狠心，决定主动出击。


    路问夏上辈子是个和平世界的普通程序员，她固然知道这个赛博世界有多危险，人命有多不值钱，但她还是下不去那个手去杀人。


    快速整理好思绪和策略后，路问夏喊着两个人的名字：“马克？浅井？是你们吗？”


    咔哒。


    金发男手里的枪被立刻上了膛，下一秒，黑洞般的枪口对准了她的眼睛，恐怖无比。


    好在，因为路问夏正确叫出了他们的名字，金发男没有立刻开枪。


    路问夏稳住情绪，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无攻击的意图，缓缓站起身来。


    “自己人，别开枪。”


    对方自然没有立刻相信路问夏的说辞。


    尽管，他们的制服完全一样。


    马克托着枪，浅井半信半疑地打量着路问夏，开始问话。


    “我好像没在队里见过你。”


    对于更为亲近、每日朝夕相处的清洁队员来说，哪怕彼此是穿着防护服的状态，也能认出来。


    路问夏心跳空了一拍，却淡定地点头，从善如流地扯谎。


    “当然，我是新派来支援清洁二队的队员，你叫我路就行。”


    浅井挑眉：“新来的？我怎么没听说公司有这个计划。”


    面对质疑，路问夏丝毫不慌张地解释道：“公司在听说这里发生失踪和死亡事件后，临时加派的小队。我今天才到达戴泽星。”


    “太好了！公司良心发现了？！”马克一下把枪放了下来，“浅井，我们有救了！”


    很好，路问夏彻底确认了两位的身份。


    不过，浅井仍然保持着警惕。


    “是吗？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名字的？”


    “安迪队长介绍过。”


    “我们的营地在哪里？每天什么时候放饭？”浅井继续追问细节。


    这时候路问夏此前阅读过的营地信息，便显现而出。


    “曾经的亚贝湖。没有所谓的放饭时间，是每天出发前，去领三瓶营养液。”


    地点还好说，但是放饭时间是非常内部的信息，而且，浅井还特地摆了一道，设置了一个陷阱。


    马克已经完全相信了路问夏的说辞。


    “你是怎么来这儿的？”马克问。


    “一阵浓雾，莫名其妙就和队友走散了。”


    路问夏的回答更是完美对上了两人遭遇的情况。


    浅井终于肯定地点点头：“我怀疑，这里是超梦空间。”


    路问夏悄悄挑眉，看来，这两位和自己有同一个猜测。


    “怎么说？”


    “没有信号，却是一模一样的异维空间，加上莫名其妙的浓雾。”浅井答道。


    “那我们该怎么从超梦空间出去？”


    “对方把我们放出去，或者，我们找到锚点。”


    和路问夏讲完，浅井示意马克跟上，向另一个方向探索而去，神情却依旧警惕。


    “在超梦空间里死亡，意味着真实世界的死亡吗？”


    路问夏跟着走了两步，试探地问道。


    一听到这个问话，马克投来了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公司派来的新人水平这么次吗？”但马克还是解答了路问夏的疑惑，“当然，脑死亡可不是开玩笑的。”


    浅井大发善心地补充：“但就算我们没有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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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是一直没出去，外面的身体也会进入植物人状态。”


    “那和死没什么区别！”马克呸了一声。


    非常好。


    自己不仅没找到救维拉的赛博心脏，现在还很可能把自己这条烂命也搭进去。


    但是——


    维拉是不是也卷进了超梦空间？如果是，她被带去哪里了？


    在超梦空间里，路问夏擅长的黑客手段毫无用处，如同被缴械的战士。


    于是，她决定先跟在马克和浅井的身后，再趁机行事。


    说不定，还能让他们帮忙找到维拉。


    哐当——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


    三人同时朝头顶望去，三根钢筋失去了原本的固定，正在自由落体。


    “该死的！！”


    马克下意识朝天空开枪，但根本无法阻挡下坠的重物。


    砰的一声，马克成了那个被正中头顶的人。


    钢筋穿透防护服，插进他的脑袋，马克头顶开花，鲜血直流，眼睛瞪得很大。


    另外两根钢筋没有直接砸到人，被空中另外的钢筋结构拦了一下。


    但还是在二次坠落时，还是将一旁的浅井的手臂擦伤了。


    而路问夏，在求生的本能激发下，朝着某个掩体的方向抱头蹲下，也因此幸免于难。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路问夏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眼前死不瞑目的马克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碎片化。


    “他......”路问夏深呼吸。


    “死了。”浅井帮路问夏把话说完，“所以会直接被传出去。”


    死了。


    好冰冷的两个字。


    看着完全数字化消失的马克，路问夏觉得自己一下坠入冰窟。


    浅井手臂的伤口挺深的，尽管被捂住，鲜血也在不停地往下淌。


    他蹲着移动，将马克消失后掉在地上的枪捡了起来，攥在自己手里。


    “我得找到能做应急处理的地方。”浅井呲着牙说道，“可这破工厂应该什么都没有吧？”


    路问夏再次打量了一眼废弃工厂，记忆宫殿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破土而出。


    脑袋像是针刺般的疼痛。


    但路问夏好像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逃命中短暂看过5秒的拜耳达工厂的地图。


    如果这也是拜耳达工厂，那应该也会在角落里有一间医务室。


    路问夏的目光回到浅井的身上。


    她自然可以不管浅井，任由他流血休克，堕入死亡的深渊。


    但她做不到见死不救。


    更何况，浅井也算个战斗力。万一遇到危险，也能一起扛。


    “我们找找吧。”


    路问夏没有告知浅井自己知道医务室的位置，但脚步还是默默地朝那个方向移动。


    “行。”浅井点头。


    在遭遇到空中坠物的攻击之后，两人都小心翼翼地一路寻找着掩体。


    两人配合着观察，警惕可能突然冒出来的危险。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扇摇摇欲坠的铁门前。


    “这是......?”浅井眯着眼睛辨认门上锈迹斑斑的门牌，“医......”


    “医务室？！”他兴奋地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