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平平的。没什么起伏。


    “不认识，你打错了。”


    钱霜想要挂断，却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今天那个女的？”


    她像是走到了阳台上，因为听筒里偶尔有风声。


    沈念轻笑了声，算是回应，接着说：“我打电话来是想告诉你，过好你自己的生活，永远都不要再去打扰陈妄。”


    “不要打扰陈妄，你倒是挺护着他。”


    钱霜嗤笑了声，提到陈妄，几乎是瞬间恢复到了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声音尖锐，像是急于发泄：“姑娘，我奉劝你一句，最好是离他越远越好，陈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扫把星，他会克死身边所有的人，他还害死了自己的亲爸，还害的我们一家支离破碎，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死了都不能入轮回的，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听着钱霜贬低，辱骂陈妄，沈念心里浮现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心疼，浑身都像是被针尖儿一下一下的刺着，她紧紧的握着手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要求！


    钱霜。


    我要求你从今天开始永远都不准纠缠陈妄，否则，你的老公，你的儿子，都会永远失业，你的女儿，也永远跟艺术无缘。”


    “呵，你好大的口气，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以为我钱霜是被吓大的吗？”


    “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我叫沈念，沈氏集团的沈念。“


    沈念语气明明不重，但是却给人极强的压迫感，笑意从话筒里传来，无端让钱霜心底生寒：“如果你不知道，可以去问问你的老公，你的儿子，看看我有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


    保存好这个号码，因为你马上就会来求我。”


    “神经病。”


    被挂断电话，钱霜才对着手机淬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的往回走，越想越觉得生气，觉得日子哪哪都不如意，在老房子里见了鬼不说，回来之后她一直在做家务，就没有停过，晚上还接到这么一个电话。


    真是晦气。


    一切都怪陈妄，害得她没有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刚想掏出手机继续辱骂陈妄，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说什么？这个项目我都跟一半了，你跟我说要换人？你总要给我个理由吧！喂？喂！”


    等钱霜进去之后，就看到男人将手机愤怒的摔到了床上：“妈的！”


    钱霜心里咯噔一下，热血直达脑门，整个人像是悬浮着，却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常：“怎么了老公？”


    男人没理他，点了根烟，沉默的抽着。


    钱霜刚想坐下，儿子就从房间里火急火燎的冲了过来：“爸，什么情况，刚才我们组长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这下钱霜的心由悬浮着瞬间跌落到了谷底，眼前短暂天旋地转，指甲嵌进肉里，疼痛感才让她回神，也不敢坐下，不敢说话，生怕他们两个发现，似乎真的是他闯了大祸，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怎么办啊爸，你跟我们组长说一下吧。”


    男人抽完了一整支烟，才有些惆怅的开口：“刚才我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说项目暂停，我也被停职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男人有些烦躁的开口：“没有，我最近一直忙着项目的事，忙的头脚倒悬，哪有时间得罪人呀。”


    “完了，阿姨的房子卖不出去，我们又失业了，妹妹还在等着艺考，怎么办？”


    钱霜这才反应过来，紧紧的握住手机，有些忐忑地问：“沈氏集团很厉害吗？”


    钱霜的老公正烦躁，自然也没有给她好脸色：“这个节骨眼上，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还是他儿子看着她解释道：“沈氏集团当然厉害，他就是老爸合作的公司，总之，不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惹得起的。”


    钱霜脚有点站不稳，几乎是跌坐在了床上，面色尽量表现的看不出破绽。


    不过两个人这会六神无主，也没有时间去管她了，各自翻看着手机通讯录，打电话托关系帮忙。


    看到他出去，钱霜才赶紧颤抖着手拨通了沈念的电话，刚接通就压低了声音咆哮：“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沈念一想到陈妄在他这里收到的侮辱就没有办法平和的跟她讲话：“如果不想断送你女儿的艺术生涯，就乖乖按我说的做。”


    “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做！”


    沈念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任由钱霜一遍一遍不停地打过来，最后妥协般的发了条短讯：【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许跟别人透露我和你的恩怨，一定不能，尤其不能让我的老公知道。】


    钱霜几乎脱掉了所有尖锐的外壳，她强调的最后一句话，让沈念意识到，也许钱霜改嫁之后过的也并不好。


    【可以。】


    【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跟你鱼死网破！我发誓！】


    沈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的笑出了声，最终回复了句：【你还不配。】


    收到回复之后，钱霜如释重负，出门看到在外面打电话的男人，他眉头舒展着，心才慢慢落了回去。


    消息的第二条对话框，是陈妄的，她刚才编辑着要骂他的，她把前面的文字全部删掉，改成了【从今往后，我们两个人两清了！】


    陈妄看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刚洗漱完，原本想着再整理一会资料的，现在也看不进去了。


    盯着那条消息盯了很久。


    原本，这个手机号一发来消息就是辱骂，他早已经对那些文字免疫了。


    只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收到这样一条消息。


    他没什么表情，像往常一样删除了对话框。


    钱霜不会无缘无故给他发这个，只有可能是沈念做了什么，陈妄有些想笑，威胁人这一套，可真不像是沈念的作风。


    这种被胁迫的求和怕是只会迎来更加汹涌的恨意。


    不过陈妄知道，沈念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她也绝对不会让钱霜发来这种消息，她只会说让钱霜永远也不打扰他，她做这些事，根本不需要他知道。


    这个消息，只能是钱霜气不过发来恶心他的。


    所以他只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好，只要钱霜不牵扯到沈念，那么恨意多一点少一点对于他而言，似乎也没有什么分别。


    —


    周一，沈念就已经开始正常代课了，她带的班级稍微有点多，两个人除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其余时间几乎是错开的。


    沈念对于上课这件事，也是乐在其中，讲起来她的上课经历滔滔不绝，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陈妄，他们一开始觉得我年轻，长得呢，又确实漂亮，虽然画画非常好，但是毕竟没有太多经验，怕我带不好。


    谁知道，一节课被我征服了，你知道他们私下里说我是什么吗？”


    陈妄正低头吃饭，闻言看向她：“说什么？”


    “陈教授二号！”


    “这是什么称呼？”


    “当然是对我实力的认可！”


    沈念朝着他微扬了扬下巴：“你庆幸吧，还好你来得早，不然，你就只能做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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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二号了。”


    “那我确实该庆幸，教授和老师，不在一个级别。”


    “……”


    沈念往陈妄碗里夹了块虾仁：“口舌这块，陈教授还真是没输过。


    对了，张俞今天发消息跟我说，晚上一起吃饭，庆祝我有新工作，顺便帮他改改画，他明年年初要去参赛。”


    “明天晚上我有饭局。”


    沈念问：“跟《走进历史》节目组？”


    陈妄声音淡淡的：“嗯。”


    “那我跟张俞说，改天？”


    “不用，你们去。”


    “也行。”


    沈念点了点头，她之前看过张俞的画，觉得他确实基本功很扎实，不过沈念总觉得，他的画里少了点东西。


    最近因为张俞要筹备比赛，所有，他们聊天慢慢多了起来。


    张俞在画画上面，很愿意下功夫，所以时不时的也会跟她请教，看的多了，沈念就发现，他画画的技巧几近完美，但是唯独缺少了点自己。


    所以沈念也想借着吃饭，跟张俞好好聊聊这件事。


    第一期的剧本已经定下来了，节目是周六播出，前一个周六录制下一个周六的内容，因为是采用舞台剧的形式演出的，所以对于演员的专业度和现场的要求很高。


    导演对第一期的视频内容和播出效果都报了很大的期待，都想开一个好头，所以很陈妄说，希望他空的时候，一定要盯一盯彩排。


    正巧陈妄下午没有课，就开车去了电视台。


    时间忙忙碌碌的过的也快。


    傍晚的时候，导演笑呵呵的走了过来：“看到今天的效果，我这个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了。走吧，我们去吃饭。”


    陈妄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过的还挺快，这会沈念应该也已经下课了，张俞来接她吃饭吗？


    “陈教授？”


    看他没反应，导演又喊了一声，陈妄回神，微微点了点头：“好。”


    “你是开车来的？”


    “嗯。”


    陈妄现在有些后悔，没有加沈念的微信，原本太自信，总觉得，她好像一直都在身边，但是现在，看着周围一群相对陌生的脸，他自己都没有办法控制对沈念来势汹汹的思念。


    “那我找人，把你的车开回去，今天咱们可要不醉不归。”


    “好，麻烦了。”


    导演接过陈妄递来的钥匙，交给了一旁的助理，带着他往车的方向走，陈妄工作和私下里判若两人，导演早有耳闻，虽然私下性子淡漠，但是有极高的工作素养，因此在圈内的风评极好，这个项目，他从筹划初期，就决定，非他不可。


    现在相处下来，导演也是越看越喜欢。


    看他一直在看手机，眉头微微皱着，导演识趣的没再打扰他。


    电视台附近的这条路，他走了无数遍，高楼林立，无不彰显着这座城市的繁华，只是，他从前从来没有觉得，原来高楼林立的繁华之下，会衬的人这么孤单。


    “叮咚～”


    手机响起一阵短信提示音，陈妄本来以为是广告，即使如此，他还是拿起来看了眼，一个陌生的号码，简单的两个字：【陈妄】


    陈妄的眉头几乎是瞬间舒展开了，他能想到沈念发这句话时候的神态，又是叮咚一声：【忙吗？】


    陈妄没有抑制内心的雀跃，眉目舒展，却只回了句：【有事？】


    发完有些后悔，觉得似乎有些冷漠，刚想再补充一句，沈念的电话就打来了。


    陈妄秒接，那边传来了沈念含着笑意的声音：“不知道想你算不算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