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钦在为非作歹和作恶多端之间，选择了作和端。


    雨还没停，周钦把甘姝背回来之后，大致安顿了一下，就匆匆要回招待所。


    “刚刚接阿姨回来的时候发现助理已经来把招待所那边整改好了，今晚我就回那边住。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休息，我明早给你们送早饭过来。”


    “？”


    甘敏一时没反应过来。


    从来只有周钦赖在她房间不走的道理，怎么今天周钦跟变了个人似的，难道是一场春雨把他脑袋里的脏东西也都给洗濯干净了？


    但实际上是周钦脑袋里现在全是脏东西，再留在甘敏家就有些天时地利不人和了。


    甘姝现在病重，能不能活到今天移栽的向日葵开花都是一个未知数，虽然大家不说，但也心照不宣了。


    这种时候，周钦这个禽兽不如的脑袋还是不受控的想着甘敏那被雨水微微浸湿衣衫贴到肌肤上而勾勒出的曼妙曲线，还未泯灭的仅存的人性让他连夜逃离了甘敏家的小院。


    不过也可以说他不在乎这点人性，只是怕自己在这种时候还在夜里纠缠甘敏惹她烦罢了。


    在走之前，周钦还专门去了金欠的小窝拍了拍它的头叮嘱它：“看院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事你就大叫啊。”


    出门后，一旁就冒出来了周钦的特助和两个保镖。


    “监控装好了吗？”周钦收了甘敏家的伞，站进了林特助的伞下。


    “装好了，甘果子村的公共区域全覆盖，甘小姐家附近重点覆盖。”


    “嗯，行。”周钦点了点头，“她家门口的花田还缺点向日葵的苗，你们明天再运点过来，给她种满。”


    “好的。”林特助点了点头。


    周钦想了想：“算了，她家门口的还是我来种吧，你们把她家周围的田也包下来，全种上向日葵。”


    “好的。”林特助点头。


    “你们夜里偷偷种，别让她发现了。”周钦补充道。


    “……”林特助片刻沉默，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止住，“可是白天甘小姐应该还是能看出来。”


    “我知道。”周钦看了他一眼，“可是白天我只想让她看到我在干活。”


    “……”林特助再次沉默，“好的。”


    说实话不愧是小说里反派的助理，林特助的业务能力真的无可辩驳，周钦回到招待所之前住的那屋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它之前的模样。


    好消息是这招待所的破房间现在住起来的舒适度已经堪比五星级酒店，坏消息是，这房间里原先甘敏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也不能怪助理，单纯是甘敏和甘姝正式搬回自己家住后，把这边的日用品都规整收拢了一下搬走了，之前周钦来住的那晚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收，加上今天林特助及手下人一丝不苟的打理，现在周钦在这屋里想找根甘敏的头发丝都难。


    周钦叹了口气，把人遣散了之后就开始往床上一躺。


    早知道就应该把甘敏家昨天被自己的血弄脏的床单被罩带过来，好歹还能闻点甘敏的味儿。今天一早就待着甘姝去医院复查了，也没来得及给床单换洗，也不知道甘敏现在回屋看见这床单会不会头疼。


    反正以前他俩把床单弄得一塌糊涂的时候甘敏不仅会头疼还会害羞得让他赶紧走，那会儿他的设定也是爱不留宿的纨绔子弟。


    不过这次弄脏的床单也不是甘敏会害羞的那种。


    周钦又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又觉得胳膊隐隐有些疼，一看，压在受伤的胳膊上了。


    下午那会儿只顾得上让甘敏换他手上的包扎，没来得及换胳膊上的，周钦把衣服一解，去浴室那边清理伤口了。


    按理说伤口是不能碰水的，但周钦不认这个理。


    于是甘敏给周钦发了十条微信没人回，实在不放心所以打电话过去然后被接通的时候，第一时间听到的是周钦那边传来的雨幕级淋浴花洒纷纷扬扬下来的水声。


    “？”甘敏一愣，“你还在淋雨？”


    随即她立马闭上了嘴。


    窗外的雨可没有电话里传来的声音那么大。


    “嗯……”周钦却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甘敏知道他是故意的：“你骗人，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是你先打过来的。”周钦把淋浴调小了一些，让甘敏能更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


    周钦的声音略带磁性，听得甘敏顿了顿，然后才解释道：“我刚才发微信问你到招待所没，你没回我。”


    “嗯，我在淋浴间……没有看手机消息。”周钦解释道，“但是……听到电话了。”


    甘敏听到对面异常缓慢停顿的声音，和周钦若有似无加重的呼吸声，已经有些心颤了：“那你到了就好，好好休息，伤口不要碰水，我先……”


    “已经碰水了。”周钦打断了她，“你先不要挂电话……”


    “……”


    甘敏深吸了一口气，却又不敢太大声的吐出来，只能小心的呼吸着，生怕让周钦那边听到自己哪怕一丝的动静。


    “怎么不说话？”


    她这点诡异的寂静实在太明显，周钦的语气里甚至多了两分压迫感。


    “说点什么吧……敏敏。”


    甘敏的手机听筒里传来周钦沉重的呼吸声和淅淅沥沥的水声，和更要命的，他对自己名字亲昵的呼唤。


    “敏敏……招待所离你家这么近，好像也没有到，需要你打电话来确认……我是否平安到达目的地的程度。”周钦笑了笑，“你是有什么，别的想对我说的，是吗？”


    “没有。”甘敏的脸颊已经被周钦的低语念叨得滚烫，“只是天黑路滑，担心你摔着了。”


    “哦？你担心我？”


    周钦的声音又低了一个度，甘敏听起来感觉就像周钦在自己耳边吹热气一样，手机在她手里现在像个烫手的山芋，她连忙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些。


    自己的耳朵也已经滚烫了。


    “我没有。”


    “不要说没有。”


    电话里，周钦的声音更清晰起来，听起来像是周钦关掉了淋浴的花洒。


    但随之而来的是周钦更清晰的呼吸声。


    甘敏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想你。”周钦倒是回答得很坦荡。


    “……”


    不要脸。


    甘敏攥紧了被角，那被单上还有周钦昨天留下的血迹，今天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换。刚才就是回房间的时候见了这血迹，又看着外面密如麻的细雨，没有忍住，就给周钦发了微信。


    本来只是单纯的想问他到招待所没，但是他一直不回消息，难免担心……


    好吧，其实担心也是假的。


    是今天周钦主动要离开她家的态度让甘敏感觉实在是怪异，难免有几分担心是不是自己对周钦态度太刻薄，怕真把他吓退了，所以想打电话牵紧一下他。


    但现在心知肚明电话对面的周钦在干什么的甘敏觉得自己真是把周钦想得太好了。


    周钦在是周钦之前，更是一个人形的动物，还是雄性的。


    甘敏这边谨慎的呼吸着，反倒换来了周钦那边的变本加厉。


    一阵悉悉簌簌的柔软布料覆盖声、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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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之后，是手机往床上摔的声音，接下来就是沉重的周钦往床上倒的声音，然后就是毫不遮掩的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声。


    甘敏现在拿着手机的感觉像是在拿着一块炸弹。


    她想去掐灭这块炸弹上正在蛇信般向前燃烧的引线，却发现自己内心的更深处，好像在纵容这一切的发生。


    “……周钦。”


    “嗯……？”


    甘敏盯着窗外朦胧的远山，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忙碌了半天但还没有爽到天灵盖的周钦本来就有点急躁了，听见甘敏这样问，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我对你的喜欢……还不够明显吗？”


    “……我分不清。”


    甘敏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一样，撩拨着周钦的观感。


    “而且，你也从来没有说过，你喜欢我。”


    “……”


    周钦那边躁动的背景音静了下来，像是手上停下了动作。


    “敏敏。”


    周钦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我在听。”


    甘敏的心被他提起来，也有些惴惴不安，自己是不是问得太莫名其妙了。


    “敏敏，我很想你。”


    甘敏的呼吸一滞。


    “我们才见过面。”她小声的反驳着。


    “可我还是很想你。”


    周钦的话像是直接落在了甘敏的耳边，他们两个现在相隔的直线距离可能是几百米，也有可能更远一些，但甘敏却感觉周钦好像就在她耳边说话一样。


    “虽然才和你见过面，虽然才和你有过很近的距离。”周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理智的气息，“但我却总感觉，我一直……离你很远。”


    “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如果我现在在你面前的话，我会马上牵你的手。”


    甘敏瞬间收拢了掌心。


    像是猜到了甘敏的反应，周钦的声音里又含了几分笑意：“所以你现在，不要把手握成小拳头好不好。”


    “……”


    周钦吐出三个简短的词句：“打开它。”


    甘敏竟然就真的这样照做了。


    周钦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聊别的话题：“有很多时候，我也分辨不了自己的感情是源于何种境地。我不知道我对你的冲动是性格使然，还是单纯的角色设定，其实最近我也有在思考这个问题……”


    甘敏已经听不明白周钦在说什么，只感觉他在推委。


    就在她感觉心里尖锐的石块即将狠狠刺向她的左心房时，周钦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将甘敏心底的锐利剑锋化成柔软羽毛。


    “敏敏，我是说，我想我对你是一种……一见钟情。”


    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周钦说着在甘敏听来是完全难以置信的词句。


    什么……？


    一见钟情？


    甘敏只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就绝不是一段正常恋情应该有的场合，当时她脑袋里乱乱的，周钦说了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她现在也记不清了。


    只记得当时周钦很喜欢自己手臂上的血痣。


    甘敏将手机拿远了一些，看了看右手臂内侧那颗血痣所在的位置，已经没有那样鲜红如朱砂痣的印记了，现在只留了一道很浅的伤疤。


    “一见钟情么……？”甘敏重复了一遍。


    周钦没有出声，只在听筒里沉默着。


    更像是在紧张甘敏会如何作答。


    甘敏的呼吸紊乱起来，方才摊开的手心又再次回拢。


    “我还以为……只有我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