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寥平生

作品:《来啊,皇权路!

    墨水顺笔尖下滑,在侧锋前端凝起水珠,紧接着“啪嗒”一声随笔身搁下。


    莫上麟笑了一声,然后放过了这个话头,抬手将地图卷成细条别进钟锦腰间,起身:“走吧,去后面汤池看看。”


    这身衣服轻薄,藏不住东西,唯有腰封处两块布料间有缝隙,不过这厮没往里头塞,只是指尖借动作似有似无地与腰上软肉一触即分,钟锦垂眸。


    东西放好,指尖沾上墨香。


    她一向走得慢,耽搁了一下便落得更远,前面忽然轰隆。


    声响不大,但混杂其中的咔哒让钟锦猛地抬头,箭步上前拨开莫上麟衣摆:“别动!”


    “是机关?”


    钟锦点头。水汽将边上一块大半掩藏入汤池的石头潮润的模糊,她摸出上头星图后福至心灵,朝其中一处摁下——


    震动停息。


    “腿别抬,两处联动的机关装置必然占地不小,真打开就收不了场了。”话儿从齿缝里斥出,钟锦试探抬手退后,看这东西再无反应,略略松了一口气。


    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东西。


    “小心!”


    汤面骤然出现漩涡,钟锦尚未看清就被莫上麟横腰拖过,扑入草丛。


    鬼知道四皇子为了这汤池下的玩意埋了多少个开口,她只觉得翻滚间肩背仍被硬物磕了好几下,一直倒入木林深处。连山庄里积攒不散的雾气似乎都被这声响震散,钟锦隐约看到有人往这里跑,为首的被绊了一跤,后头人乌啦啦过去扶他,一片混乱。


    也好。在这里暴露身份还真不好出去,钟锦刚要起身,下颚忽然被捏住:“嘘,来人了。”


    微愣,她继而反应过来是暗室里的出来查探,在感知到潮腥气靠近的瞬间一把拽下莫上麟领口,气息相触。


    宣王立刻笼住她身,从汤池那边看过来便是一场忘乎天地的交颈缠绵,以至于来人都极小声地骂了一句娘,然后抽气儿:“似乎只是不小心碰到。”


    ……这个声音,居然是许颂!


    自她离开冶阁,与许小爷往来便极少,钟锦刚刚颤动眼睫就被莫上麟覆盖上唇,继而她后知后觉闻出草间气味,推了莫上麟一下。


    “别动。”鼻尖一点一点蹭过她鼻梁,这人浑身在几息间就烫得厉害,眼睛算不上清明,“这点药不至于,再等等。”


    ……等什么?等人走了好泄洪?


    钟锦无话可说。


    不远处的人大概希望他们再沉醉一些,最好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莫上麟很配合地带着她往坡下又翻了一次,那边看不到了。


    另一个声音响起来:“走吧,那男的要是有药助兴都干不上半个时辰,也真是可怜。等下让葛铄查谁住这附近,宴会结束后除掉。”


    许颂似乎沉默了,两人拉拉扯扯了几下,终是朝汤池退去。


    林中旁人显然也瞧见了这儿,不过谁都不知庄中多少权臣纨绔,没得来找麻烦。大约过了一盏茶淅嗦脚步便彻底消失,钟锦偏头呼出口气。


    “这不是地方,王爷。”


    不许莫上麟再亲,这人就埋头在她肩窝喘息,笑声气儿一样:“心真狠。”


    “彼此彼此,王爷也没少蹭。”


    甭说身在虎穴,就算现在天时地利,钟锦这身子也不允许再人和一次。常年混迹烟花柳巷还不沾身,她不信宣王控制不住,半晌后果见他抬头,却是用舌尖将什么东西推进她嘴里,胡说八道:“一人一半,寥解相思。”


    钟锦皱了下眉,就着唾液把解药吞下去了。


    一身行头又被弄脏,回屋后来的已不是之前那个引路丫头,生面孔似乎被告诫过不要多言,只低头备好热水衣裳就退了出去。


    在屋檐下听墙角。


    那位真正的袁夫人最爱江湖之事,尤其对水货里运送的胭脂水粉款式、分成很是熟悉,钟锦被迫将脑子里有关脂粉的东西倒了个干净,出门时瞧见莫上麟在笑。


    压声:“妾身陪夫君走这一趟,受苦良多啊。”


    那家伙便也耳语:“那夫人瞧上什么好东西没有。是汤池里那四殿下和许小爷,还是……那位。”


    殿中,一道身影仰在座上,偏头和人寒暄完,刚好看过来。


    只一眼钟锦便认出——戚氏渤洋支真正的嫡长公子,一双眼果然很狡。


    江乌县地方小,县令更是安于一方,没什么人认得他们,那狐狸一样的视线在他们身上轻轻扫过,移到别处。


    两人在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


    “身形的确有几分像。”钟锦评价,继而骨头架子自己黏上这凉丝丝的垫,恢复了几分懒意,“不过还是那句话,无论哪位,我都不感兴趣。”


    哪怕她的确是为了看看戚均才同意来,许颂算一个意外收获。


    莫上麟摇头,嗤了一声:“小骗子。”


    昔日同窗就从面前走过。


    不过四皇子没有出现,若非在林中听见他声,二人真要怀疑一下这消息的真假。倒是这云北郡守颇有些文才,一场私宴不聊朝事只谈风月,其中五大家来的都是幕僚,居然合力在捧许颂,有想让许家顶替钟家的意思。


    没多久许小爷就拨了盏,烦了:“家父下月回京述职,诸位叔伯可来府中一叙。”


    几个人都是面色微僵,少年人中气足,声音一直从堂上传到堂下,却也不算彻底挂脸。


    收着气呢。


    虽说仍旧瞧不清他的立场,钟锦还是借着饮酒遮掩勾了下唇。


    莫上麟往她盏中丢了颗蒲桃。


    “葛铄左手第一位,风后阁二阁主简闻松,算辈分是简梨叔父。”自觉没人会注意角落里的你侬我侬,钟锦顺他话看过去。最高处对坐着两人,一人横剑于桌,另一位粗麻布衣,但他们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势丝毫不掩,连葛铄都越过二位没有介绍,应该是留给四皇子的。


    “右边那个感觉见过。”她收回视线。


    “或许。”莫上麟沉吟片刻,没记起来是谁,忽然朝钟锦偏了偏,“夫人目光灼灼,要将许小爷盯出花了。”


    案上珍馐没怎么碰,这位只饮酒如饮水,此时微甜的酒气儿喷在钟锦脖颈,她不由得缩了一下:“嗯?我在看戚均。”


    “没什么分别。”他回得很快,语气变化让钟锦反应过来前就先调了姿势,右手垂到腰间,“简闻松注意到你了。”


    这些杀手的眼珠子忒毒。钟锦腹诽。


    座上杀神起身的一刻众人就歇了声,早有好奇的要往上凑,被简闻松并指驱开。


    他的剑仍放在桌上,但暗行御前自带的狠戾让人连他的手指头都觉寒战,聪明人都躲在后面喝酒,瞧他一路走了下去,停在一个他们从未注意上的小官面前。


    甚至看的,还不是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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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夫人,我们是不是见过?”


    一时鸦雀无声,钟锦敛眉。


    若是敬酒,自然该起身相迎,但找茬便是另一回事。暴脾气的糟糠之妻刚刚浮起不耐之意,“袁县令”掌心托住她背,戒备而安抚的姿势。


    那里薄纱之下,冷汗渐起。


    袁县令提供的生平里没有这二人的交情,简闻松是否得到了四殿下授意前来试探,又或者单纯觉得她二人行事可疑,最荒谬不过两人当真见过,答案到底是什么?


    那朦胧瞳孔深掩千思万绪,钟锦忽然松了怒,弯眉:“好俊俏的大人。”


    这回连简闻松都一愣。


    钟锦已转身去推莫上麟:“这般气质的人儿我要是见过,怎么还会瞧得上他。只可惜一定亲就下了船,什么俏郎君都遇不上了。”


    莫上麟听懂了,无奈:“夫人……”


    那边没有说话,但探究目光也没有移开,莫上麟站起身:“大人,内子三年前撞到了头,那之前的记忆有些乱,您担待。”


    这事儿不假,更遑论袁夫人出嫁已是五年前的事,再之前见过谁没见过谁记不住也正常。


    简闻松目光微动,似是信了,从边上拿过一杯酒。


    “那叨扰——”


    手腕一转,酒水猛地扑向他面门!


    所有人姿势僵住,堂中瞬间各自戒备。钟锦心脏一紧,莫上麟抬手去挡的动作已是自然,但这个距离那一点微小的犹疑简闻松必然发现,更遑论妆容沾水,衣袖却被莫上麟扯了一下。


    他以袖擦面:“大人您。”


    “这是怎么了简大人、袁兄!”有人快步上前,正是刚刚离席的葛铄,那边简闻松正好退后半步,“美酒当细酌,何求比鲸吞啊。”他哀叹得真情实感,气氛陡然一松。


    “快,夫人莫气,带袁大人去更衣。”


    说着便去揽简闻松,不过也不敢真碰到人,好在这尊魔深深瞧了他们一眼,自个儿挪了步子。


    这算怎么回事?


    钟锦狐疑,但没出戏,扬眉就要骂人,身边人连搂带哄,闹了好一出“江乌居士亦可怜”,才从偏门出去。


    直到出了里面人的视线,脊背上被人凝视的重要才陡然一空。


    她收回心,从外衫里揪出莫上麟的手,皱眉:“闹什么?”


    月明星稀,琉璃灯弱。


    引路的方才就听完整场闹剧,眼下琢磨着后头人要再来一场你怒我哄,自觉走远了一些。莫上麟便咬耳根子,浑不似才经历生死一线:“笑六小姐与胭脂虎甚配。”


    钟锦方要骂,宣王爷又补了一句:“终不是心事重重。”


    一句话轻描淡写,却好像夜风吹开覆于皮囊之上无数名为“不得已”的累赘,露出怕冷的肌肤,和已消耗到只剩空洞的骸骨。人都说少年游侠,中年游仕,老年游仙,可像他们这样早早身陷朝堂的人还有多少机会能给纯白心性,甚至他们早忘了明争暗斗之外的日子是什么,连一场畅快的笑骂都在戏中。


    人在河边走,打湿鞋子或者被鱼咬一口都早有准备,唯独没想过卸下网;倘若这局布得再深一些,就连卸网的机会都没有了。


    钟锦一时噤了声,只有莫上麟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自腰侧注入,等走到屋前侍女告退,才很清浅的笑了一下。


    “擦面吧,等会儿葛铄应该会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