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你们都要走了

作品:《隐神新妻

    天还未亮,施霜景肚子里闹空城计,饿得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下去了,只好起床做饭吃,吃过再睡。


    冰箱里还剩了半抽屉饺子,元旦节时包的。施霜景打着哈欠下饺子,刚一张嘴,嘴角就撕裂一样地疼。他摸见嘴角的伤口,心想他的嘴是什么时候破的?明明车震的时候没怎么亲来着?啊,完了,那肯定是那时候破的。施霜景浑身一激灵,决定赶紧煮好饺子,他要吃独食。


    可惜罗爱曜没让他得逞。罗爱曜也打着哈欠出来,他最近盯施霜景的想法盯得很紧,什么都逃不过罗爱曜的法眼。


    “我也要吃。我要吃二十个。”罗爱曜出现在厨房,很自如地为烧水壶接水、烧水。


    施霜景超级无敌尴尬。他又数了二十个饺子放进锅里,叉着腰一言不发,装困,等饺子煮熟。


    “你……”


    “别说话!”施霜景忽然喝道。


    这一下有点没控制住音量,施霜景把自己都给喊醒了。罗爱曜挑眉,瞧了施霜景好一会儿,看施霜景强装镇定。


    “水要扑出来了。”罗爱曜提醒他。


    施霜景这才反应过来,他装着装着竟然放空自己了,这才赶紧调低了灶火,赶罗爱曜出去餐桌前等他,反正他煮好会端过来的。


    罗爱曜端着他的茶杯便出了厨房。玉米懒懒地挨在施霜景的脚边,不知什么时候,它竟然躲进了厨房,趁施霜景不注意才蹭他一下。玉米圆头圆脑的,冬天攒膘,性子也懒了些,跳都懒得跳,除非真的有好吃的、好玩的,或者要抢一下主人的注意力。施霜景逗逗玉米,会心一笑,昨晚玉米还十分紧张地要跟进他的浴室里呢,警惕人类被水淹死。


    饺子上桌,窗外也仍旧黑。罗爱曜吃饺子不用蘸料,给他一个空碗即可。两人吃四十个饺子,对于男人、对于早餐来说其实还好,尤其是在前夜连晚饭都没吃的情况下。昨天晚上,施霜景洗过澡,往床上一倒,简直就是晕了过去,饿不饿都另说了。


    余光瞥见讲题用的白板,施霜景像是被捏起后颈皮,“我真的要开始学习了,真的。一月很快就要完了!”


    “今天就学吗?”


    “老实说,我还有点累。你真的不能给我治一下吗?”


    施霜景治了治自己的嘴角,又手指垂直往下指了指,过分摩擦的部位也肿痛着。


    “把手给我。”罗爱曜伸出左手,施霜景放下筷子,右手搭上来,很快,嘴角不痛了,下身也不肿了,治愈的力量经由这种简单的身体接触传导。罗爱曜说:“我看你还挺熟练的,把我当神医来用。”


    “你本来就是啊。”施霜景浑身松快,心情也就好,当下就说,“那我今天也学吧,我们马上就要进下一本数学必修了是不是?我感觉我现在强得可怕!”


    罗爱曜忍住没笑。施霜景是真乐天,是会做对题本的孩子。平时嘲讽一下便算了,昨天听施霜景说了那么多喜人的好话,今天罗爱曜不论如何也不想再刻薄,就只点头同意了施霜景的说法。


    “明天我要为蒋念琅作护法仪式。”罗爱曜说。


    “哦?就是明天了?好快啊!”


    “庄晓父子也要离开。”


    “嗯……他们要去哪儿呢?”


    “回庄晓老家,他爷爷奶奶尚还在世。”


    真好。爷爷奶奶竟然都还在世。施霜景越吃越高兴,解决庄晓一家的危机,他觉得自己也与有荣焉。施霜景毕竟非常年轻,冒险对少年的诱惑与埋葬往往是一体两面、手心手背。算上鬼子母神那回,施霜景始终觉得,反正自己最后都安全地渡过难关了,那这就是成功。施霜景很少干成过什么事。这几次他虽然只是连带着的,但也很有成就感。


    罗爱曜读到这层,眸光暗了几分。算了,今天权当过渡,不要前一天刚甜言蜜语,后一天就冷言冷语。


    他对施霜景喜爱是真,不耐也是真。施霜景对危险的评估已经全面失准了,可施霜景非有佛缘——也就是说,他并没有从人类升为护法、金刚或菩萨的机缘。至少罗爱曜现在看不到这样的可能性。如果这样,施霜景就只能永远是凡人,那凡人如此轻待自己的生命,这不是好事。


    不过,罗爱曜自己也有这样的疑问——如果人与佛有本质主义的差别,是人与非人的差别,那为什么中间又要设置这么多道近乎“晋升”的头衔?金刚也好,菩萨也好,虽然与罗爱曜这个佛子有着不一样的来源,并非在燃灯佛处留名,需要自己挣一把,但他们在过去某些时刻,也算是拼尽全力并留有名姓了。严格说来,如果佛子不涅槃,那佛子也不等于佛,他是佛的半成品。他作为半成品,与菩萨这些半成品又有什么区别?罗爱曜真就看得准吗?施霜景没有佛缘……会不会只是因为现在已经没有菩萨,没有金刚……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的通道已经完全失却了?


    当初郎放所提的“明妃体”又跳进罗爱曜脑海。明妃体是不可行的。就算施霜景有做明妃体的潜力,可终究与罗爱曜不是一条道,这样得来的力量会将施霜景拉往其他的方向。


    “心意相通”为施霜景带来的是某种脊梁变硬的感觉,靠山的感觉。用更柔软一点的说法则是,后背热热的、心也热热的感觉。这般由内而外的温暖使得施霜景非常放松,今天罗爱曜为他继续讲数学必修书,施霜景全听进去了,例题做得也快。有些题虽然做错,但施霜景偶尔会极快地反应过来,问罗爱曜会不会是这样来解。罗爱曜留给他时间,施霜景重做一遍,竟然也能对个七七八八。


    数学如此,其他科目就更是如此。原本施霜景很厌弃的乡音英语,如今施霜景也愿意大声说出口了。他在拍卖会听了各种口音的英语,好像别人并不会因为他的口音而歧视他,马来的、新加坡的、西班牙的、南非的、英国的、美国的……大家只是用这门语言交流而已。物理和化学虽然仍是不怎么开窍,但施霜景下了苦功,先从看到大题然后能反映过来知识点开始训练。生物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这些都不需要外人来告诉施霜景——“你进步好快!”——施霜景能从回学校听课的状态中反思到这一层,他已经能跟上老师的思路了,真是不可思议。


    隔壁时不时传来一些响声,是对面一家人在打包行李。郎放、蒋良霖和蒋念琅一家三口终究是要离开的。


    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啊。相敬相爱,相依相伴。施霜景在他们一家身上学到了一种幸福家庭的模式,或者说,脑海里有了初步的形状,以后想象起来不再是一片空白。原来男人和男人成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家务一起做,也各有各的工作。与人类社会打交道更多的蒋良霖,与灵异玄学打交道更多的郎放,他们允许彼此留有不懂也不需要懂的部分,相重叠的部分则是精心地经营与创造。他们的个性也有很多不同之处。蒋念琅是在爱里长大的。真好。爱在家庭里的具现化……原来是这样一种氛围。


    施霜景的心因幻想这种氛围而变得疏松、多孔,有种甜蜜的膨胀感,但收缩时又感觉酸酸涩涩,莫名地费力。


    告白之后要做什么?互相喜欢,然后呢?


    第二天,罗爱曜要为蒋念琅举行护法仪式。


    “你不能来。”罗爱曜说,“蒋念琅在仪式中没有办法控制龙气,会伤害到你。”


    直白,简洁,明了。施霜景懂的。仪式嘛,他又不是没参加过,观摩了鬼子母神那次就已经很受震撼了,这次不看也没关系。他说:“那好吧,祝你们顺利!不是说今晚要一起吃饭吗,在家吃?”


    “我在外面订了餐厅,回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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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


    “你们几点结束?”


    罗爱曜看向墙上时钟,现在是下午一点,他说:“三点半到四点,然后我回来接你,开车去餐厅。”


    “哪家餐厅?”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哪里举行仪式啊?”


    罗爱曜没读到太多想法,但他微妙地读到了复杂的气氛,施霜景之前不会有这么多问题的。罗爱曜说:“怎么,你想偷偷去吗?为什么要问这么多问题?”


    为什么?施霜景哪知道为什么?施霜景站在门前送罗爱曜,这样子又是什么意思?罗爱曜换上新的大衣,利落出门。对面一阵窸窣动静,应该是也要出门,施霜景想看看参加护法仪式前的蒋念琅,却只见到一抹赤色法衣的袍角。门又被关上了。这次没有劲风袭面,但仍是很不客气。


    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心中有些不舒服。这样的不舒服找不到缘由,施霜景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不舒服”。压抑情感,将情绪反应控制在意识水面之下,使其与混沌的意识融为一体。施霜景不知道,这样的情绪体验不会被罗爱曜准确读取,因为如果罗爱曜这都要读,那他对罗爱曜来说就算是一生都读不尽的一本书了。只有这样的压抑与不舒服是私密的。这也成了施霜景自己的悖论。罗爱曜读不出,那他也读不出。人无法内观到这般地步。


    施霜景只能照常写作业。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收到庄晓的消息。


    庄晓:[可颂照片]


    庄晓:前几天找蒋老板要了个小烤箱


    庄晓:我烤了面包,现在打算烤个戚风蛋糕


    庄晓:下来一起吃吧?


    一剑霜寒:真的吗?


    一剑霜寒:这不够吃吧


    庄晓:尝尝呗,我还买了奶油和草莓,主要是吃蛋糕


    庄晓:吃甜吗?


    一剑霜寒:吃,但不能太甜


    庄晓:懂


    庄晓:下来吧


    施霜景下楼,敲门,竟然是庄理安来开的门。


    庄晓父子把家维护得很好。庄晓虽然有些神经质,但他精神稳定的时候与常人无异。庄理安还是不会说话,庄晓端起烤盘展示刚出炉的小可颂。烤箱太小了,可颂也不能做大。庄理安个子不够高,眼巴巴地盯烤盘。这是他第一次对食物展现出如此渴望。


    施霜景夸庄晓太厉害了,庄晓说:“我毕竟上了整整一年的甜点学校。如果烤箱更大一些,我会做得更好。”


    施霜景拿了一个可颂给庄理安,庄理安双手执着可颂,不知道该怎么吃,可颂蓬松的外皮很像是要剥皮吃的样子。施霜景打了个样,咬下可颂尖,庄理安就学他,之后庄理安就自己吃了起来。


    烤箱飘来鸡蛋牛奶混合物的香味,现烤的可颂竟然如此好吃。庄理安穿着围裙,与施霜景在餐桌对坐。施霜景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行李袋,“你们也要走吗?什么时候?”施霜景问道。


    “我们定了今天晚上的软卧票,睡一觉,明天下午就到A市了。”


    “晚上几点?”


    “八点半吧。”


    你们都要走了。施霜景好舍不得。


    “我们晚上和蒋念琅一家聚餐,一起来吧,我们早点开饭,然后送你们去火车站。”


    “我就不打扰了。”庄晓道,“你们之间更熟悉一些,有很多话不方便当着我讲。我这不是故意客气或是别的意思。小景,你很直接,我也很直接。谢谢你的好意,我和庄理安自己去火车站,没问题的。”


    施霜景偶尔听不懂言外之意,但他这里听懂了。“他们之前有邀请过你吗?”施霜景问。


    庄晓撒了个善意的谎:“邀请过了,所以我才这么说的。今天我请你吃蛋糕,就算是告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