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两个秀儿


    卫子瑜的心思凌筝当然知道，既想要去见卫灵珊，又不想被威胁，既聪明，又有些贪心。


    若是卫子瑜现在就同她一起回宫，她自然会为今日之事善后。既然卫子瑜打算去见卫灵珊，那便自圆其说。


    卫子瑜有些头疼，穿着侍卫服，提着一堆东西，还带着皇上，他该怎么向阿姐解释？


    看着优哉游哉走在自己身侧的凌筝，他实在没有胆量让凌筝在院外等他。


    把卫子瑜的愁闷看在眼里，凌筝语气淡定地对卫子瑜说道：“丽妃同意了与朕合作。”是陈述，不是询问。


    卫子瑜顿住脚步，“皇上？”


    他什么时候同意的，他怎么不知道？


    凌筝：“那我们便讲讲具体的细节。朕帮你隐瞒身份，亦不追究你和卫灵珊的罪责，而你，只需要扮演好朕的宠妃便可。”


    “子瑜能力有限，实在难堪大任。”卫子瑜拒绝。


    凌筝挑起眉，颇有些不悦地说道：“有朕护着你，你怕什么？”


    卫子瑜：“皇上，”


    不待卫子瑜把话说完，凌筝说道：“在此之前，丽妃除了应付各宫妃嫔，还需应付朕应付卫相，现下丽妃同朕合作，不仅不用再应付朕，朕还帮着丽妃一起应付卫相和各宫妃嫔。”


    凌筝语气渐重，“丽妃，可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


    卫子瑜：“……”是这样的道理吗？


    “皇上，子瑜是男子，皇上也是男子，皇上为何这般？”深吸口气，卫子瑜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皇上的态度让他猜测不出皇上是否喜欢男子，若皇上真有龙阳之好，他应当规劝皇上才对。


    “子瑜认为皇上是明君，所以，皇上作为天下表率，万不可行差踏错被世人诟病，恕子瑜万死不能从。”


    卫子瑜的声音冷冽中含着一抹决绝，他扑通一声跪到在凌筝身前。


    随着卫子瑜跪倒在地，他抱在怀里的东西跌落地面，纸盒摔开，两个面人从纸盒里滚落出来。


    被卫子瑜突然的动作惊到，凌筝看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卫子瑜和摔落地面的面人，难得生起一丝怒火，斥道：“卫子瑜！”


    卫子瑜抬眸看向凌筝，面上是宁折不屈的表情。


    看着卫子瑜面上宁折不屈、视死如归的表情，凌筝气笑了，冷声道：“起来说话。”


    见卫子瑜不为所动，凌筝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朕，不喜欢，男人。”她不喜欢男人行了吧！


    “那皇上为何让子瑜……”卫子瑜欲言又止。


    “前朝后宫难以分割，朕不愿与枕边人处处算计。”凌筝回答卫子瑜，“朕年纪尚轻，羽翼未丰，现下摆脱不了各世家权贵的挟制，却又不愿耽于后宫，耽于情爱。”


    凌筝与卫子瑜说的，都是实话。


    “皇上不愿耽于后宫不愿耽于情爱，那各世家贵女又何其无辜？！”卫子瑜的语气冷淡下来，变得有几分严厉，他想到了原本该进宫的阿姐，阿姐又何其无辜。


    被卫子瑜斥责，凌筝愣了一瞬，自从穿越到大夏国至今，除了太后还没人敢这般斥责她，呵，出了宫，卫子瑜的胆子倒是变大了。


    “卫子瑜你起不起来？”凌筝冷声对卫子瑜道：“你若是不去见你阿姐，那现在就跟朕回宫！”


    凌筝不喜欢别人动不动就下跪。


    不再搭理卫子瑜，凌筝转身就走，冷声对卫子瑜道：“朕送你的面人若是坏了，回宫后就去自行领罚吧。”


    卫子瑜看了凌筝的背影一眼，低眸小心翼翼地拾起滚落地面的面人，面人沾上了灰，还好没坏。


    小心翼翼地擦干净面人上的灰，卫子瑜把面人装回盒子里，抱在怀中。


    都怪他不小心，摔了面人，以后再也不会了。


    这是他收到的礼物，皇上送他的礼物，他其实很喜欢。


    在江南时，一次娘亲带着他路过捏面人的摊子，娘亲见他喜欢，本想送他一个面人，但卖面人的男子却出言调戏和奚落他的娘亲，至今他犹记得娘亲惨白着脸捂住他耳朵的模样。


    那时他还太小，无力保护娘亲，只能一直哭着喃喃“孩儿不喜欢面人，娘亲我们走。”


    凌筝向前走了几步，见卫子瑜还没跟上，不由得蹙眉问道：“你住的宅院怎么走？”


    疾步跟上凌筝的卫子瑜顿住，有些气弱地回答道：“子瑜是跟着皇上走的。”他以为皇上特意把他带到这处僻静无人的地方，就是为了和他说合作的事情。


    凌筝：“？”


    惊讶地看着卫子瑜，凌筝问道：“难道不是朕跟着丽妃你走的吗？朕又不知道你住的宅院在哪。”出宫的时候她知道，但是七拐八拐一通后，她就不知道了。


    凌筝和卫子瑜面面相觑。


    凌筝：“朕以往出宫，都有侍卫带路。”


    卫子瑜：“子瑜对京都的路不太熟悉，只识得自己住的那条巷子。”


    ……两个秀儿。


    卫子瑜见凌筝黑脸，赶紧道：“皇上在此处等着子瑜，待子瑜找到路后再回来唤皇上。”


    凌筝没好气地问道：“丽妃确定找到路后还能再找回来寻朕？”


    卫子瑜：“……”……不太能确定。


    凌筝：“你跟着朕，一起往回走。”


    凌筝虽然不识路，但是记忆力极好，带着卫子瑜往回走。在往回走的过程中，她发现卫子瑜的方向感很差，俗称路痴。


    回头觑懵懵地跟在自己身后努力认路的卫子瑜，凌筝忍不住想，她这个合作对象会不会选得太仓促了？


    ……有时候感觉不太聪明的样子。


    七拐八拐，终于又找回卖面人的那条路，此时夜色深沉，大多数商贩已经收摊，捏面人的摊子也已经收了。


    凌筝不动声色转动着藏于袖中的竹筒，对卫子瑜道：“现在知道怎么走了吗？”


    卫子瑜点头，“知道。”这条路他要是还不知道，可以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凌筝：“带路吧。”


    作为大夏国的君主，凌筝不会在不做任何防范的情况下就贸然带着卫子瑜出宫。


    她隐藏于袖中的竹筒是一枚信号弹，遇到危险时射出，隐于街市中的御前侍卫很快就会来救驾。


    这还是受了肖燕的启发。


    不过，凌筝不会轻易放出信号弹，御前侍卫们赶来，很有可能会曝光卫子瑜的身份。


    凌筝跟着卫子瑜走进一个小巷，这个巷子虽然不是十分宽敞，但是干净幽静，京都寸土寸金，这处巷子地理位置极好，虽不是权贵中心，但离得也不远，出则繁华入则宁静，能住在这里的也是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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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洛羽楠和卫灵珊的确没有苛待卫子瑜。


    卫子瑜在一处院落门前停住脚步，院里灯笼的光亮透过门缝泄露出来，他的心跳不由得加快，阿姐果然在。


    “皇上，”卫子瑜回眸低声唤凌筝，“就是这里。”


    把卫子瑜的踟蹰和犹豫看在眼里，凌筝好笑地问：“丽妃打算怎么介绍朕？”


    卫子瑜有些忐忑地看着凌筝问道：“子瑜能说，皇上是子瑜在京中认识的好友吗，子瑜出宫会见了好友。”


    呵，凌筝冷笑，这是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想好怎么应对了。


    “朕以你之名向卫灵珊传信相约一见有急事相商，剩下的，丽妃便自圆其说吧。”


    凌筝向巷子深处踱步，淡淡地说道：“自己进去吧，朕在外面等你，别让朕等太久。”


    卫子瑜望着向巷子深处走去的凌筝，心中漾起难以言喻的情绪，皇上是在为他考虑。


    皇上能够联络上阿姐，必然是已经查出他们师门的联系方式。他自入宫后便一直模仿阿姐的字迹，皇上给阿姐传信，定然已经知晓他模仿阿姐字迹的事情，并且寻到他以往的书信，将他的字迹模仿得以假乱真，若不然阿姐不会上当。


    皇上小小年纪便这般心思缜密，他真的要与虎为谋吗？


    见凌筝的背影彻底融于暗夜中，卫子瑜不再犹豫，推开院门。


    他刚推开门，卫灵珊的声音便传来，“是阿瑜吗？”


    一道白色身影急急向卫子瑜走来。


    “阿姐。”卫子瑜低声唤卫灵珊。


    “子瑜怎的这么久才来？”闲散人的声音在卫灵珊身后响起。


    卫子瑜顶替卫灵珊入宫的事情，当初是卫子瑜、卫灵珊、闲散人三人共同商议，所以卫子瑜传信卫灵珊，闲散人放心不下，也跟着卫灵珊一起回来了。


    在焦急等待的这段时间，卫灵珊和闲散人不是没有想过或许卫子瑜的身份已经曝光，是皇上将她们诈回来，欲拿他们治罪卫相、卫家。


    可是，即便如此，卫灵珊也做不到不顾卫子瑜的安危。


    直到见到卫子瑜，卫灵珊一颗心才终于安定下来。


    “阿瑜，你还好吗？”看到卫子瑜，卫灵珊有几分百感交集。


    “阿姐，子瑜一切安好。”卫子瑜关上院门，跟着卫灵珊走进院中。


    今夜月色大好，院内点着灯笼，月光与烛火辉映，将院中景象映照得清晰可见。


    卫灵珊和闲散人皆风尘仆仆，一看便知二人是刚赶回来的。


    卫灵珊看到卫子瑜身上的侍卫服，问道：“阿瑜是扮做侍卫混出宫的吗？”


    卫子瑜点头，“是。”


    见卫子瑜点头，卫灵珊和闲散人也没有多问，卫子瑜的本事她们是知道的，混出宫肯定不成问题。


    卫灵珊焦急地问卫子瑜：“阿瑜，你联系我回京，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能让卫子瑜联系她回来，肯定不是小事。


    卫子瑜面不改色地说道：“卫相传信进宫，问子瑜何时能召见夫人。”


    卫子瑜所言亦不虚，前两日他确实收到卫相传入宫的信，洛羽楠忧心卫灵珊，想要入宫探视。


    “夫人前两次欲进宫探望皆被皇上拦下，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卫子瑜也不能一直让凌筝帮忙阻拦洛羽楠进宫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