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卫子瑜第一次生出些许贪念


    “那也穿厚点，尤其早晚，着凉可就不好了。”


    听卫子瑜说不惧冷，凌筝还是不忘多叮嘱一句。在古代，着凉发热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子瑜知道了，谢谢皇上挂念。”


    在看清来人是凌筝时，卫子瑜就已经站起身，他正欲拂身向凌筝行礼，只见凌筝径直走到案桌边，把包裹放置在桌上。


    “无外人时不用这些虚礼，朕没有在和你客气。”


    “赶紧批奏折吧。”


    卫子瑜：“……”


    皇上的确是没有和他客气，比之昨日，今日的奏折更多。


    卫子瑜把案桌的主位让给凌筝，在边上坐下，从桌上取过毛笔，开始批奏折。


    凌筝侧眸，看到不远处的茶几上摆放着几个蜜橘，问卫子瑜，“这蜜橘，你喜欢吗？”


    她派出打探卫子瑜的密探回来复命，将卫子瑜的喜好厌恶亦调查得十分详尽。


    知道卫子瑜喜食蜜橘，今日正好送进宫几筐蜜橘，她便派人给卫子瑜送来一筐。


    卫子瑜抬眸看向凌筝，回答道：“喜欢，蜜橘很好吃，谢谢皇上。”


    听到卫子瑜说喜欢，凌筝眸子里浮起笑意。


    凌筝眸子里的笑意正好落进卫子瑜眼里，少年笑意虽浅，却犹如春风拂面。


    凌筝目不转睛地看着卫子瑜，眼眸仿若幽潭，不自觉地便吸引人深陷其中。


    与凌筝对视，卫子瑜喉结微动，莫名的有些许口干舌燥，皇上长得很好看，雌雄莫辨的好看。


    卫子瑜心中所想，亦是凌筝所感。这般近距离低眸俯视卫子瑜，凌筝将卫子瑜的面容打量得清清楚楚。


    眉若远山，唇若粉樱，皮肤如上等的羊脂白玉。


    凌筝在心里暗叹，这男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真的是颜值天花板，而且气质也好，不过分清冷，如谪仙，却又染着些许尘世烟火气，就像水墨山水着了颜色，活生生的灵动。


    美人看美人，莫名的惺惺相惜。


    还是凌筝率先回过神，“咳”，她轻咳一声，收回目光，故作淡定地走到茶几旁，拿起一个蜜橘。


    她今天可是特意换了身新衣，对于自己雌雄莫辨的模样甚是自信。


    不能总是她被卫子瑜惊艳到，总得礼尚往来，不是吗。


    剥开手里的橘子，凌筝拿起一瓣橘子凑到卫子瑜唇边，说道：“朕给你剥的，吃吧。”


    卫子瑜方才看凌筝出了神，心中升起些许羞赧，此刻被凌筝凑到唇边的橘瓣一激，面上迅速泛起一层薄粉。


    把卫子瑜的羞涩看在眼里，凌筝“啧”一声，故意道：“朕也是男子，你害羞个什么劲？”


    她发现，逗弄卫子瑜，她心情极好。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恶趣味。


    低眸看唇边的橘瓣，卫子瑜觉得自己张嘴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凌筝故意把橘瓣更凑近卫子瑜的唇，几乎抵在他的唇边。


    最终，卫子瑜心一横，张嘴，就着凌筝的手咬住橘瓣，橘香瞬间盈满唇齿。……圣命难为。


    卫子瑜的动作很小心，唇没有触碰到凌筝的指尖，但凌筝这么近距离地看卫子瑜咀嚼橘子，止不住的有些心猿意马。


    卫子瑜的唇越发粉红，甚至隐隐有了湿润，喉结上下微动。


    凌筝发现，她哪里是在逗弄卫子瑜，她分明是在为难自己。


    向后退一步，拉开些距离，凌筝把剩下的橘子一股脑塞到卫子瑜手里，声音透着些冷意，说道：“自己吃。”


    察觉到凌筝声音里的冷意，卫子瑜愣了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恼了凌筝。


    “皇上？”卫子瑜轻唤出声。


    “吃了橘子赶紧批奏折。”凌筝道。


    把凌筝面上的不自然看在眼里，卫子瑜眸间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皇上这是害羞了吗？


    所以，皇上刚才是故意在调戏他？


    然后，自己反倒害羞了。


    低下眼眸，卫子瑜老神在在地吃橘子，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皇上竟是这般孩子心性，以后他多让着她些便是。


    突然卫子瑜往嘴里放橘子的手顿住，他没洗手！


    皇上进书房时虽然走了门，但肯定也是飞檐走壁来的长阳宫，皇上没洗手！


    有轻度洁癖的卫子瑜：“……”


    罢了，还剩最后一瓣橘子，也不差这一瓣了。


    卫子瑜认命一般吞下最后一瓣橘子。


    吃完橘子，卫子瑜开始全神贯注批奏折，较之昨日，他今日更有了经验，速度愈发的快。


    不到子时，他便批阅完了凌筝给他的所有奏折。


    凌筝亦坐在卫子瑜对面批奏折，见卫子瑜放下手中的毛笔，她抬起眸，惊讶地问道：“批完了？”


    “嗯，”卫子瑜点头，“皇上您看看。”


    语罢，卫子瑜站起身，收拾身前的奏折，把批阅完的奏折挪到凌筝身前。


    凌筝翻看起卫子瑜批阅的奏折，较之昨日，今日他的批注更为言简意赅和一目了然。


    看着奏折上的批注，凌筝不知自己心里是惊多还是喜多。


    惊喜交加！


    “丽妃！卫子瑜！”


    听到凌筝对自己的称谓，卫子瑜心中惊了一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得不对，但是见凌筝面上并无恼意，遂压下心中疑虑，回道：“子瑜在。”


    凌筝看着卫子瑜，眸中难掩喜色，从卫子瑜批阅的奏折，可看出他有治世之才，绝不是只会照本宣科之辈。


    “卫子瑜你想要什么赏赐？”凌筝问卫子瑜。


    自凌筝当上皇上以来，养成了一高兴就喜欢赏赐的习惯。


    卫子瑜愣住，想要什么赏赐？


    从凌筝眸间的欣赏之色，他能窥出几分真诚，若是可以，他想为阿姐求一道……


    却是不等卫子瑜开口，凌筝率先道：“朕可以赏赐你一道恩典，但仅限于你。”


    凌筝知道卫子瑜无欲无求，以她对卫子瑜的了解，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这么说，这赏赐定然是会落到卫灵珊，或者卫家头上。


    她给卫子瑜的赏赐，她可不想便宜别人。


    被凌筝预判的卫子瑜陷入沉默。


    片刻后，卫子瑜才开口道：“子瑜没有什么想要的。”


    凌筝：“那就存着，等你日后想好了再告诉朕。”


    凌筝未想到，她今日的许诺，日后卫子瑜图谋不小，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奏折批完，凌筝收拾包裹准备回福宁宫。


    卫子瑜拂身相送，“子瑜恭送皇上。”


    凌筝不满，“说了让你不用这些虚礼，怎么不听话？”


    卫子瑜在心里轻叹口气，他已经快习惯皇上的无拘无束了。


    卫子瑜目送凌筝翻身跃上宫墙。


    站在宫墙上，凌筝对卫子瑜道：“朕明日来长阳宫。”


    语罢，凌筝纵身一跃，身形如鬼魅一般掠过，消失在暗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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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子瑜愣住，皇上近来不是每日都来长阳宫吗？须臾后，他方才反应过来凌筝的话是什么意思。


    ……


    第二日，晚膳时分，喜财的声音在长阳宫外响起，“皇上驾到！”


    长阳宫内的一众太监宫女皆又惊又喜，皇上鲜少踏足后宫，这是皇上第二次来看望他们娘娘，上一次还是娘娘染了风寒身体抱恙的时候。


    不同于金钊的惊喜，招财面色平静，仿佛他早就知道凌筝会来一般。


    卫子瑜躬身恭迎凌筝，“臣妾参见皇上。”


    “丽妃免礼，”凌筝客套地扶住卫子瑜，说道：“朕来长阳宫赏菊，便与丽妃一起用晚膳。”


    喜财把凌筝扶在卫子瑜手臂上的手看在眼里，……皇上这次没有虚扶。


    于是，喜财对着卫子瑜笑得愈发和善。


    卫子瑜随着凌筝来到菊园，此时夕阳缓缓西斜，余晖金黄中透着橘色，尽数洒落在竞相绽放的菊花上，像是为菊花们镀了一层金色，大有天地一色之感，美不胜收。


    看着眼前的美景，凌筝吩咐喜财，“便在菊园布置晚膳吧。”


    喜财赶忙领命。


    今日知道皇上要来长阳宫用晚膳，喜财早早的就做了安排。长阳宫离御膳房实在远，所以御膳房将所有的菜肴都用双层食盒、夹层食盘和食碗盛放，待送到长阳宫时，菜食皆还热气腾腾。


    在菊园的亭子里，饭菜很快摆置好。


    卫子瑜看到桌上的西湖醋鱼、大煮干丝、狮子头、叫花鸡时，眸光微闪，这些菜，都是江南名菜。


    “丽妃快尝尝，这些菜合你胃口吗？”凌筝对着卫子瑜言笑晏晏。


    卫子瑜用力握紧手里的玉箸。


    被人挂心，怎么可能不动容，若昨日的蜜橘卫子瑜猜测是偶然，历经今日的晚膳，他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皇上特意准备的。


    生平第一次，除了母亲外，有人在意他的喜好。心中的情绪翻涌得厉害，卫子瑜眼眶酸涩，低垂下头，努力掩饰自己的情绪。


    把卫子瑜眸间的动容看在眼里，凌筝吩咐喜财，“朕与丽妃用膳，你们都退下吧。”


    喜财赶忙遵命，率着一众太监宫女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凌筝故作调侃卫子瑜，“丽妃这是被朕感动到了吗？”


    语罢，凌筝用公筷夹了一块西湖醋鱼放到卫子瑜碗里，“尝尝，这鱼酸甜可口，味道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这道西湖醋鱼是用鲈鱼做的，鲈鱼肉质鲜美，刺少，比平常用的草鱼口感更为细腻。


    “还有那大煮干丝，你也尝尝。”


    大煮干丝是将豆腐切成丝状，再搭配上鸡丝，用鸡汤烹煮，鲜香可口。


    卫子瑜抬眸看向凌筝，极其诚恳地说道：“子瑜很喜欢，蜜橘很喜欢，饭菜也很合胃口。”


    夕阳西下，卫子瑜看着身前锦衣华服的少年，第一次生出些许贪念，如果可以，他很想永远留住这份温存。


    在这一瞬间，他好像突然懂了妃嫔们欲争夺帝王恩宠的心思，哪怕知道帝王心思难测，甚至别有用心，可这份独一无二的殊荣也让人难以抗拒，甚至自甘深陷其中。


    凌筝看着卫子瑜，轻声道：“喜欢就好，喜欢什么以后就让御膳房做什么，一切都按照你的心意来。”


    卫子瑜面上动容正盛，却突然听凌筝说道：“朕以你的名义将寒山居士召来了京都，想来今日已经进京了。”


    卫子瑜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