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


    白嘉楠来回踱步，看见讨论旋涡中心的人还在笔记本电脑面前在看视频。


    仔细一看的话还能发现这个笔记本一直都放在桌面上，时时刻刻都插着电源——


    因为是二手淘来的瑕疵品，能用，但连电池都没有。


    如果不直接连接电源就无法使用。


    在这个时候，白嘉楠甚至有些庆幸宿舍里没有看到孙晶晶。


    艺术生专业比文科忙多了，这个时候要么是在他们的排练室，要么就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


    现在寝室里也只有三个人。


    就在这时，从回寝室开始就一直在背书，没有听过的王书琴，转过头来。


    “你申请了助学金和助学贷款？”


    燕雪融一愣：“是啊。”


    “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


    燕雪融仔细想了想。


    “贷款的申请条件应该会比较宽松一些……”


    “我单亲。”


    寝室里沉默了一瞬。


    白嘉楠仿佛都能感觉到寝室里流动着，被强制停下来的空气氛围，如同冰窖。


    “单亲大概率可以，我把之前申请的资料项目告诉你，你自己对应一下然后问问辅导员？”


    王书琴点点头，想回去继续看书，又忽地忆起了什么，起身往燕雪融桌面上塞了一把薄荷糖。


    “提神用，谢了。”


    “好哦，刚好能拿来学习用。”


    “等等你们俩怎么在这慢悠悠的！还有你这是看的什么啊……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白嘉楠平日里脾气就直，她都气得要死了，看见旁边人甚至还在优哉悠哉地啃早上食堂吃太饱剩下来的胡萝卜包。


    燕雪融眨眨眼睛：“在看期末要准备的论文资料呢。”


    “啊？你现在就看啊？……不对不对，我刚刚说的事情你听进去了没有？！”


    “我知道呀。”


    燕雪融鼓起圆滚滚的一边脸颊，慢条斯理地咀嚼吞咽。


    “也不算说错嘛，我确实是被人一对一资助的贫困生。”


    “可是也不应该让人……”白嘉楠一拍脑门，挤走了燕雪融半边屁股，凑到耳边，“你只在上次饭局的时候说过这件事啊！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司盈吧？”


    “应该不是。”


    微微一顿，燕雪融摇了摇头，“不好直接猜测啦，我前两天还去了几趟老师办公室找辅导员呢，那个时候办公室里的学生很多，说不定有人看见，说着说着就知道了。”


    不一定就是那个饭局里的任何人。


    而且……


    燕雪融脑海中猝不及防地闪过一张脸。


    总觉得他应该会和自己的朋友告知保密。


    燕雪融想起那双眼睛，莫名有种安心的错觉。


    白嘉楠一懵：“你去那干嘛？”


    “贫困户的一部分补充材料。”


    白嘉楠这才恍然大悟，如果是交这些材料，说不定别人也能从辅导员的对话中听见。


    而且燕雪融自己都还不知道，她在军训后没多久，还有最近都上过一次学校论坛的讨论。


    不过大家讨论的点不太相似。


    前者是讨论学校什么时候有个女孩在大家军训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反而看起来奕奕有神。


    后者则是之前说的那个军训超强体力女孩最近好像变白了，突然感觉变好看了很多。


    很抽象，但作为室友之一，白嘉楠还是感觉有荣与焉。


    “行吧。”


    白嘉楠泄气：“如果是这样的话，传这个话的人范围就很广了……怎么抓啊？”


    “没关系啦！反正我的资料都可齐全了，才不怕别人质疑呢。”


    燕雪融拍拍室友的肩膀，失笑：“不过，我发现你怎么好像一直都对司盈学姐有些……唔，有些意见？”


    “你才看出来啊？”


    提到熟人，白嘉楠又变得气鼓鼓的。


    “反，反正从小时候开始我对她就一般！处不来！”


    “既然这件事你也找不到人选，那先观察一下看看，我想想能不能联系上论坛的维护管理人……”


    “那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就告诉我，我看看辅导员可不可以帮我看看。”


    燕雪融摇摇头：“吃饭吧，今天是下午有课呢，上完课晚上学生会还有校庆庆祝的开会要忙呢。”


    “啊！我差点给忘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但上课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回想起下午室友告知她的那段话。


    一直萦绕在心头。


    连老师在屏幕上PPT的字，看上去都变花了一些。


    听完下午的一节现代汉语，等老师宣告下课的同时她也收起笔记，却转头和白嘉楠说自己要去图书馆借书。


    白嘉楠一向不爱泡在图书馆里，听到这连忙让她去了，自己先去食堂打包回宿舍吃。


    燕雪融去了图书馆，先借了两本老师在课堂上说过的几本推荐书，打算拿回去宿舍看。


    她在文学上的积累基础比别人都低，就只能在大学的时候尽量补起来。


    拿到书之后她没走。


    去了学校的电脑自习室，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单独包间，打开学校论坛。


    【哇……我身边有见过申请助学贷款的，但还没见过那种真正的贫困户，还是需要被人一对一资助的那种！】


    【我也是……】


    【等等，燕雪融那个学生是又有资助人，然后还要申请助学贷款和助学金吗？】


    【真的假的？有资助人给钱就够了吧？】


    【她凭什么能一下子申请这么多啊，到时候肯定很多钱啊？这样不会侵占其他真正贫困的同学名额吗？】


    【我听着也感觉不太公平啊……这样不行的吧？】


    【之前在食堂见过，中午还吃一大碗羊肉面呢，看着也不像是很穷的样子，那个资助人真的假的？】


    【我也感觉看起来假假的……贫困户穿这么好？我之前在食堂里见过，她有一次经过的时候衣服上穿着的是某家大牌，看着都不像是没钱的样子，该不会贫困户的那个资料其实是有猫腻的吧？】


    燕雪融摸了摸自己身上的T恤。


    她从大山里带到京城的行李中，有几件已经被穿了好一段时间的衣服。


    是资助人送的。


    陈叔拿给她的时候只说是资助人家里的小辈买回来但是一直不穿，打算让人处理的衣服。


    里面都是新的。


    资助人让陈叔送了过来。


    当时的吊牌……燕雪融已经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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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只觉得上面的图案设计得很漂亮。


    她很开心，对着自己并不熟悉的品牌LOGO设计翻来覆去地看，然后用了一天时间穿了很多次衣服给妈妈和姐姐看，接着自己臭美。


    之后的舆论基本上也是在围绕着她的贫困户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不是的话凭什么能抢走其他同学的贷款和助学金名额。


    燕雪融盯着电脑久了，眼睛有点刺刺的痛。


    她眨了眨，最后关掉电脑离开。


    却在快要离开图书馆时，在门口看见了俞文默的身影。


    俞文默应该也是来学习的。


    手上捧着书。


    似乎能察觉到有人的视线，俞文默回应上目光，却看见了他并不那么想看见的人。


    燕雪融眼睁睁地盯着，从俞文默微微睁大的眼睛，到瞬间转移的视线。


    接着，看见他转身，就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她，往图书馆更深的地方走去。


    燕雪融叹了口气。


    陌生人的评论，她真的不在意。


    原本俞文默对她的看法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他毕竟是资助人的亲人。


    想了片刻，燕雪融硬着头皮进去找俞文默，他当时正在找书。


    “资助人的事情不是我说出去的。”


    燕雪融微微皱眉：“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但我没必要把资助人的事情说出去，那个论坛我连账号都没有。”


    男人脚步站在她面前，微微顿住。


    燕雪融低着头，没看他。


    “你挡路了。”


    燕雪融一怔。


    “你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俞文默神色平淡，只是抿了抿唇，俯视这个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女孩，燕雪融看见他眼中闪过不满，“但如果影响到我姑妈，我不会原谅你。”


    女孩顿在原地。


    俞文默闭上眼睛，狠了狠心走出去。


    这样就很好了。


    只要能找到她利用姑妈的证据，就能说服姑妈取消这个一对一资助。


    那些议论他不必出手。


    ·


    但不管是燕雪融还是俞文默，都没有想到，有时候舆论的发展也是一个谜。


    不知道是谁，在下午的时候拍到了燕雪融和俞文默说话的照片，发到了论坛里。


    顿时不少人又开始跟帖猜测资助人会不会是俞文默，或者是俞文默的父母。


    也有人在猜，说不定其实没有资助这件事，燕雪融是俞文默的亲戚。


    最后又被自称是俞文默圈子里的有钱人出来辟谣，说没见过这个女孩。


    而且这一切，燕雪融都是等到在晚上学生会开会的时候才听到的议论。


    因为学校的校庆活动，学生会和联动的几个校级部门都要帮忙，这次是学生会内部先开会，整理好他们这边的资料到时候方便统一开会的时候拿出来讨论。


    燕雪融是办公室部门的，她的上司就是田哲光，而办公室部门本身又和学生会主席捆绑在一起。


    衡旭一走进来，对着燕雪融就抬了抬眉眼：“你上来做会议记录。”


    燕雪融“啊”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


    只是上去的时候，她刚好听见走廊旁边的座位上，有人小声地说。


    “燕雪融？就是她和俞文默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