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杀人犯默数一二三

作品:《十宗案攻略美强惨

    林安如今连案发现场都见过几次了,却还是被眼前猝不及防的诡异场景惊了一跳。


    陌以新忽而神色一凛,环视一周道:“人未到齐,苗岱丰呢?”


    林安反应也不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董贤的尸体上有一道红线,而这只鸽子身上画了三道。倘若“一”和“三”并不是毫无意义的巧合,那么,一定还有“二”……


    一行众人连忙赶到苗岱丰所住的偏院,院中一片寂静。


    晁俭自方才吓得跌倒后,便一直被李承望与魏巡搀扶着,此时到了苗岱丰门前,他的双腿更加哆嗦起来,整个人不自觉地向后瘫软,仿佛不敢上前。


    房门并未上锁,一推便已打开,屋中吊着一个身影,正是苗岱丰。


    晁俭惨叫一声,蓦然瘫倒在地。


    几人即刻将苗岱丰从绳圈上放下来,风青第一时间上前查验,林安则在房中四下打量起来。


    屋中似乎并无异样,与董贤的屋里不同,书桌上没有笔墨纸砚,窗户也只是半掩着。靠里的床上,被子胡乱铺着,苗岱丰也只穿着里衣,可以推测他是死在睡觉期间。


    林安伸手将被子揭开,露出下面同样皱乱的床单,难道是……挣扎痕迹?


    不多时,风青起身道:“大人,苗岱丰死于窒息,死亡时间在一个时辰以内。他颈上一条勒痕,与梁上布条匹配,不过是死亡后造成的。他是先窒息而死,后悬于梁上。而且,苗岱丰瞳孔放大,面目狰狞,眼珠瞪大,显然是死前受到了巨大惊吓。还有……”


    风青面色愈发严肃,“我将他的里衣脱去,在他胸膛之上,果然同样用朱砂画着红线,两道。”


    果然是“二”,果然是连环杀人。


    林安思索道:“他在死前看到了什么,为何会受到惊吓?”


    “鬼……鬼啊!”瘫在地上的晁俭忽然喊叫起来。


    他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有些胆怯,众人原本并不意外,却见他撑着地爬将起来,视线空洞,神情木讷,一面摇着头,一面自言自语道:“有鬼……有鬼……”说着竟转过身去,拖着步子走远。


    “喂,你怎么了?”风青叫了一声,追上前去。


    晁俭僵硬地垂着头,自顾自向前走,丝毫不理会风青。


    “晁俭,晁俭?”风青仍跟着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


    晁俭忽而停下步子,转头盯着风青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颇为神秘道:“有鬼。”而后又忽然大叫一声,挥着胳膊大声喊道:“有鬼啊——有鬼!”


    风青惊得跳开几步,跑回来对陌以新道:“大、大人,晁俭他……好似疯了?”


    陌以新双眸微眯,墨色瞳仁在月光下更显幽深。


    一旁的高县令不禁抹了抹额上的汗,他本无意夜宿琵琶院,只是见陌以新身为景都府尹都为此耽搁下来,也只好有样学样,当了一回尽职尽责的好县令。


    此时他亲眼瞧见,好好一个大男人,虽然胆小了些,却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吓得当场疯癫,心中愈发叫苦。


    然而事已至此,他只得招了招手,命手下衙役将晁俭制住,带了下去。


    林安漠然看着晁俭被带走的背影,心头也渐渐发沉。


    带着秘密的董贤,死了。


    意气风发的苗岱丰,死了。


    神神叨叨的晁俭,疯了。


    十年后相约重回故地的三个人,竟没有一个逃得出这座院子。


    可是,在所有受害人中,偏偏就有一个例外——罗书宁。


    只有他,只是被打晕过去,仿佛是吊在一旁回廊里的白鸽替他承受了被杀的命运。


    这是为什么?是凶手对他心存仁慈,放了一条生路?又或者,凶手根本就是他自己?


    陌以新此时道:“那只白鸽足上系着环,应是人为驯养的信鸽,你们有谁知晓它是从何而来?”


    魏巡犹豫着道:“回大人,那是我们这些学生在十年前为了好玩而养的鸽子。那时大家虽都住得不远,却图个新鲜,训了这只信鸽,即便只隔道院墙,也常用鸽子彼此传信。一直养到现在,这只鸽子已是垂垂老矣,没想到居然……”


    “这只鸽子如今是谁在养?”陌以新问。


    魏巡答道:“鸽子就养在我们院里,风青风楼那间屋子隔壁,也谈不上是谁在养,我和承望还有先生,谁有空了都会去照料一二,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李承望点头表示附和。


    林安不解道:“可是凶手为何要杀了这只鸽子?”


    风青猜测道:“或许其中的意思是,他原本也要杀了先生,只是不忍下手,便用鸽子替了?”


    李承望讶异道:“如此说来,凶手岂不是就在我们之中了?我们都受过先生之恩,必定不忍恩将仇报。”


    高县令冷笑一声,道:“早从董贤的案子开始,凶手便在你们之中了。董贤被杀时,罗先生有风家兄弟为证,苗岱丰与晁俭也可相互为证,只有你们二人没有不在场证明。事到如今,罗先生被人从背后袭击,苗岱丰被杀,晁俭也活活吓疯了,剩下的更是只有你们两个!还不快从实招来!”


    李承望与魏巡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恳求道:“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冤枉!”


    高县令待要发作,陌以新先道:“鸽子既是你们三人所养,是否只有你们三人能打开鸽笼?”


    魏巡连忙道:“回大人,鸽笼一向不关的,那鸽子温驯极了,从不乱飞。而且它打十年前便养在院里,苗兄、董兄、晁兄他们三个也都知晓,昨日叙旧时,董兄还问起过……”


    “大胆!”高县令叱道,“那三人死的死,疯的疯,你还要将嫌疑推卸到死人头上不成?”


    魏巡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鸽笼不关……”风青喃喃道,“也就是说,任何人都能将鸽子拿出来杀了?”


    李承望眼见魏巡方才碰了钉子,本想保持沉默,却还是忍不住道:“可不管是谁,根本都没有理由去杀这只鸽子,我和魏兄、先生早已与它感情颇深,晁兄三人也犯不上与只鸽子过不去。”


    高县令本想再斥责几句,却也说不出一句合理的解释,只好为难地看向陌以新。


    陌以新思忖片刻,道:“天还未亮,大家先回房休息。此案既然是连环凶杀,还要劳烦高县令派人将所有人的住处严加看守,以免再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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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县令只觉嘴里发苦,不知这位景都来的大人是不是也没了神通,却只好点头应下。


    清早,陌以新走出屋子,便见斜对面的屋门口处,一个身影正扒在门缝上,窸窸窣窣不知在忙些什么,仅从背影便可看出身形之紧绷。


    陌以新饶有兴致地看了片刻,不觉莞尔,抬步走近,道:“你在做什么?”


    林安听到这熟悉的音色,并不意外,连头也没有回,只道:“我在做实验。”


    “嗯?”


    林安无暇解释,仍紧盯着门缝,只见她食指正勾着一根线,线的另一端穿过门缝,不知连着什么。


    她手上稍稍使力,线便开始绷紧,她极为小心地拉着线,随着“嗒”地一声,线的另一头直直垂了下来。


    林安“啧”地叹出一口气,自语道:“又失败了……”


    陌以新一直耐心地等她动作,此时才道:“你在尝试,从门外插上门闩?”


    “是啊。”林安这才转过身来,扬了扬手中的细线,“我将线头另一端系在了门闩上,这一端穿过门缝从外面拉,或许便能将门闩拉上。可惜……大概是我系线的角度不对,已经试了好几次,要么拉不动,要么对不准,也不知这法子到底能不能行。”


    “你觉得,凶手是用这样的机关,制造出董贤那间密室?”


    林安道:“大人觉得可行吗?”


    陌以新想了想,道:“相比于制造密室的手法,我更在意的是,凶手制造密室的原因。”


    “原因?”林安一怔,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制造密室,通常是为了伪装自杀。可是,董贤颈上有先后两道勒痕,只要验尸,很容易判断出并非自杀,凶手真的以为能够掩盖?这个凶手,看起来可不像是如此天真之人。


    更何况,从之后的事情来看,凶手的目标不只一人,可他后来却未再制造密室,这样一来,第一次的密室岂不成了多此一举?


    “大人,林姑娘,你们在做什么?”身后传来风青的声音,他走近,见两人站在门口不进不出,也探头往门缝里张望了一眼。


    “我在试着破解密室。”林安回头答道,“可惜,失败了。”


    风青长长叹息一声,连连摇头道:“我就说吧,踩到鸟屎,可是要倒霉三天的。”


    林安没好气道:“踩鸟屎的是你,又不是——”


    一个“我”字还未出口,林安的话音倏然收住,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林安看向陌以新,正撞上他的视线。四目相接,两人都在对方眼中读出了同样的猜测。


    林安当即转向风青:“你昨天是在哪里踩到鸟屎的?”


    风青一愣,才答道:“就在刚出门不远的地方。”


    “去看看。”陌以新道。


    “看、看什么?鸟屎?”风青诧异极了。


    “嗯。”陌以新点头,“顺便去找一趟高县令,看他手下有没有能分辨鸟类粪便之人。”


    当高县令带着一众衙役赶到风青所住的院子,一群人围着一坨并不完整的鸟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时,林安原本还有些紧绷的心情,也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