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 45 章

作品:《春熙以宁

    膳厅内,苏护看着缺席的两个空座,皱了皱眉。


    青云极有眼力见地立刻上前,“大公子被二小姐带走了,现在两人应该在一块。”


    苏护大手一挥派人去寻,于是奉命来到褚玉院的青云,刚好看见了僵持不下的兄妹二人。


    因着青云的到来,苏以宁最终也没说服苏禹,只能就此作罢。


    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服现在没经历过抄家流放,并且只有十八九岁的苏禹。如果和他说,大皇子早有了想对付苏家的心思,在这场夺嫡之争中,苏家不站队也要站队,他会信吗?


    暮霭沉沉,这对兄妹各怀心事,直到来到膳厅各自坐下后,谁都没再讲话,还是苏护的声音率先打破宁静。


    “今日朝会,圣上宣了一则太后懿旨。”


    膳厅内更安静了,往日话最多的苏禹破天荒的没追着问。


    苏护搁下手中的竹木箸,目光扫过几人,最终落在苏以宁身上。


    “太后下旨,召各家贵女入宫候选公主伴读。”


    苏以宁猛然抬头,白瓷勺碰到碗沿边发出脆响,在膳厅内突兀刺耳。


    苏护见她反应如此之大不禁皱眉,按耐着性子才没有发作,“我已将宁儿的八字与名字呈了上去,宁儿明日便可收拾行装入宫。”


    “这么急?”王氏惊讶道。


    更惊讶的还有苏禹,他倏然站起,直接问道:“为何是二妹妹,而不是长姐?”


    王氏嗔怪地看他一眼,叫他坐下:“你姐姐婚事将近,难不成还要为了伴读再浪费一年年华,婚事再往后推吗?”


    “入宫需测八字、验身骨,身体不好或是八字不合的女子还是会被送回。”苏护缓缓道:“况且语儿年纪不合适。”


    “伴读不应该是考究学识吗?怎还和八字扯上关系了?”苏禹讪讪坐下,脸色依旧难看。


    是啊,伴读怎会还要看八字呢?苏以宁弯了弯唇,连带被白瓷蛊烫到的地方也感觉不到疼了。


    测八字、验身骨,太后哪里是真心给乐平公主找伴读,分明是招一批八字相合的贵女入宫给太子祈福。


    看来太子情况每况愈下,太后才急于叫人明日就入宫。


    所谓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维护,就只能给它披上一层无关紧要的幌子。


    这些与她无关,她只知道一个合理入宫的身份,有了。


    “即便如此,二妹妹向来是不喜欢这些繁琐规矩的,宫内不比家中自在......她、她肯定不习惯的。”


    最主要的是,苏以宁她存了一颗去宫里点火的心啊!把她送去伴读简直就是在给她搭梯子,递火把——


    他看了看苏以宁,发现苏以宁正坐在原位,眼眸微垂,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


    “往日正因我对你们疏于管教,才闹出前些日子那些无法转圜的事......”苏护顿了顿,眉宇间多了几分寂寥,又对着苏以宁仔细道:


    “苏家无需你争什么荣耀,你只需好好学规矩,涨些学识,以固自身,免得日后行差踏错。”


    “是,父亲。”


    苏以宁抬首,眼底流光四溢,面上是灿若桃花的笑容。


    “女儿一定安分守己,好好学规矩。”


    笑容晃了苏禹的眼,他只觉得心头突突地跳,不是当年见到林菀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反而是一种大事不妙的心慌感——


    这顿饭苏禹吃的食不遑味,心里惦记着要找苏以宁把事情说开,最好是歇了她的妄念。


    他一直盯着苏以宁那边,对方吃的慢条斯理,他一颗心就跟着苏以宁的动作忽上忽下,看着她用了这顿饭足足小半个时辰才起身。结果苏以宁用完膳就被苏护叫走了,他甚至来不及插一句话,紧接着苏以宁又被王氏叫去耳提面令了许久,最后还和苏时语一起收拾行装。


    苏禹郁闷的跟了一路,都没找到能和她单独聊聊的机会。


    想到人明早就走了,苏禹咬牙蹲在褚玉院门口,一直到戌时末,终于等到了款款往这走的苏以宁。


    苏以宁看都没看他,绕开他往里走。


    “等等!”


    苏以宁这才回头,掀起眼皮看了眼面目狰狞的苏禹。


    “我有话问你......哎哎,别走啊!”苏禹扶着褚玉院的大门慢慢站起,眼看苏以宁看了他一眼又走了,他踉跄跑了两步,拦在前面:“我脚麻了,你等我一下......”


    他像只拦路虎拦在前头,苏以宁面无表情越过他,中间还“不小心”踩了一下他麻着的脚。


    看着他疼的龇牙咧嘴,苏以宁开口道:“大晚上鬼鬼祟祟在褚玉院门口,你是吃饱了撑得,特地来我院中绊我一脚?”


    “谁绊你?分明是你故意踩我,颠倒黑白!”


    “不好意思啊,天黑路滑,我不过一介闺阁女子,眼神不太好使。”


    她将闺阁女子几个字咬的极重,苏禹觉得她这话古怪,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具体哪里古怪,由她呛了两句,开口问道:“你方才在膳厅中说的话可是真的?”


    “什么话?”


    “就是说你会安分守己那句。”苏禹踌躇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着入宫去司天台——”


    “闺阁之文,不过尔尔,兄长又何必放在心上?”


    苏以宁打断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着,苏禹这才后知后觉她到底再生什么气。


    “我先前那是口不择言的气话......我本意并非如此,是我嘴笨!”


    见苏以宁没什么反应,他忽然一揖到底,行了个标准的揖礼,“我不该冲你发火,也不该撕了你的纸,更不该说什么闺阁之文的蠢话!谢道韫咏雪才高,李清照词压江南,我却以‘闺阁之文’轻视自己妹妹,是我愚不可及。”


    苏以宁微微挑眉,有些意外。自家兄长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还是有数的,突然说这么大段的漂亮话,看起来是有备而来。


    苏禹小心翼翼观摩着苏以宁的神情,“二妹妹,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


    他继续道:“总之男子女子,皆可为枭雄,亦可为祸端。我本意是想说你此举不行,会惹祸端,我是抨击你这个主意,不该以应该一隅之见就说那些话。”


    苏禹说了一长串话,等不到回应,却直觉苏以宁没有刚才那么不待见自己了,他挠挠头不懈问着:“所以你先前在膳厅说会安分守己入宫伴读,是真的吗?”


    月光下,未施粉黛的脸被柔和的光衬的越发白皙,她盈盈一笑,见她释怀苏禹终于松了口气,紧接着就听到轻柔的声音响起。


    “假的。”


    苏以宁顶着那张灿若桃花的脸,拍了拍苏禹的肩,朱唇轻启,“如你心中所想,我这个不足以出中门的闺阁女子,就是去搞事的。”


    末了她望着脸色精彩的苏禹,还不忘补了一句:“连我这个与景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子都愿意为他拼上一把,兄长与他相识数年,难不成还怕这怕那?兄长不必再劝,我心中有数,风险我自己担,绝不连累家族半分。”


    说完苏以宁便往前走去,留下愣在原地的苏禹。


    直到她的身影全部消失在尽头,月光下只有苏禹一个人的身影,他还待在原地,显得格外落寞。


    -


    翌日清晨,因这次入宫世间实在太赶,苏时语也来褚玉院帮她整理行装。


    二人一路有说有笑,苏府门口,王氏跟苏护已经在那等着了,见了苏以宁,王氏伸手替她理了理裙衫。


    “你头回入宫,少不得要跟其他世家小姐打交道,记得收敛些脾气,皇宫不比家里,不能太肆意。”王氏念叨着:“此次走得急,也没给你准备些见礼,到了宫中少不了需要打点,金银细软你都装好......”


    苏护咳嗽两声,示意王氏别说了。


    苏以宁到不以为意,总归她去也不是交朋友去的,她的八字指不定还不合适呢,到时候呆几天也就被退回来了。


    许多话王氏昨天已经耳提面命过了,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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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还是忍不住翻出来念叨,苏时语怕误了时间,连忙挑起别的话题:“这种日子怎么不见阿禹?”


    苏以宁捏了捏手指,“又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这么隆重的。”


    “这混小子定是睡过头了。”王氏果然不再念叨了,“不等他了,宁儿快上车吧,别耽误时辰。”


    苏以宁笑着告别,踩着木梯登上马车,整个人坐定后,忽然有种不真实感。


    前世的她早已嫁做人妇,压根没参与伴读之事,所以此次众贵女的去留,自己也并不知情。现在许多事情已经改变,记忆早就不是她最好用的杀招了。


    她掀开车内的窗纱,往外探去,发现众人还聚在门口,苏护面色冷峻,王氏满眼的不舍,而苏时语对自己遥遥一笑,无声的用口型对自己说着什么。


    苏以宁认出那个口型说的是:


    【回——头——见——】


    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连带着眼角有些酸楚,伶牙俐齿如她,现在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她忙放下纱窗,揉了揉眼睛。


    “真是的,我就是去三天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了,干嘛这么隆重......”


    马车缓慢行驶,身后送行的众人逐渐消失不见,苏以宁坐在车内,竟也生出一股酸涩。


    阿姊不去沛县了,自己没嫁给白眼狼裴家,前世之仇也报了一小部分。


    前世的裴含前途顺坦,十年就官至宰辅,成了世上最年轻的宰相,如今的他再想复刻前世辉煌是不可能了。


    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萧淮之先前问她的问题在此刻有了答案。


    如果是她的在乎的人遇上了强权,甚至是与皇权相对,她会毫不犹豫舍下一切去帮扶吗?


    会的。


    大皇子与裴家是她注定的仇人,前世苏家在投靠景珩的情况下还是被他开到祭旗,更何况如今。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景恪,她都很乐意给景珩找些不痛快。


    -


    另一边,苏禹端坐在塌上,眉间一股郁色。


    “大公子,您真的不去送送二小姐?夫人和大人好像都去了,大小姐也去了。”


    “不去。”苏禹烦躁的抓了抓脑袋,不知道再跟谁赌气。青云识趣地退开,不再打搅。


    苏禹忍不住在房间踱步,他都已经同苏以宁道歉了!从小到大苏以宁可从来没和他道过歉,而自己拉下脸去认错,换来的居然是一句嘲讽。


    更要命的是苏禹自己竟也觉得这句话是对的。


    【连我这个与景恪相识不过数月的女子都愿意为他拼上一把,兄长与他相识数年,难不成还怕这怕那?】


    苏禹小声反问自己:“她与景恪不过泛泛之交,都肯为了他豁出性命,我与他更是数十年交情,怎能还不如她?”


    正是苏以宁的留下的这句话,以及那张扬又自信的笑容,让他几乎一夜没睡着。


    青云丈二摸不着头脑,“您说什么?”


    苏禹没理会青云的询问,猛地起身,“苏以宁走了没?”


    “走了,看时辰应该是快到宫门口了。”青云诚实道。


    “.......”


    苏禹失落地坐到桌边圈椅上,“算了,左右三天后还是会回来的。”


    苏以宁应该不至于刚入宫三天不到就去搞事吧?


    苏禹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不行,我明天就得想办法入宫。”


    景恪尚在宗正寺关着,他入宫远没有之前方便。


    但该去还是要去!不能借着三皇子的由头进宫,他就另想办法,苏以宁为了景恪尚且能豁出性命,他有什么好怕的?瞻前顾后倒显得他做人不义气,优柔寡断。


    他以后可是要去参加武试,上战场杀敌的人!区区烧个硝石怎么了?


    苏禹已经自己说服了自己,他去总好过苏以宁去。


    然而另他完全没想到的是,三天都是自己低估了这个妹妹,苏以宁入宫的当天晚上就已经开始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