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尖锐的叫声打断了萨摩耶的欢快进食。


    宋嘉楠茫然地抬起头，一脸懵懂地看向不远处举着手机正在通话的李慈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造访。


    “妈？”


    “汪？”


    宋嘉楠叫唤了一声，不舍地瞟向地上的食物，最后踱着小碎步朝宋母走去。


    就在她快走到宋母脚边时，陡然生变。面前的女人突然后退了两步，随手拉出餐桌边的凳子挡在身前。


    萨摩耶在原地愣了一秒，毫不犹豫地原路返回继续埋头吃起了猫粮，一边发出哼哧哼哧的磨牙喘气声。


    “本以为妈妈看见我这么可爱的萨摩耶一定会喜欢得忍不住摸一把。”


    “变成萨摩耶之后，我真是过于得意忘形了，都忘了家里还有个对绒毛过敏的小少爷！”


    变狗后的宋嘉楠仗着人听不懂狗语，毫无顾忌地将内心的想法吐槽了出来。


    反正在人的耳朵里都是汪汪地狗叫声，做狗还是不要憋着自己了，宋嘉楠如是想。


    吃了没一会儿，萨摩耶忍不住抬头观察女人的动向。


    见宋母已经走进房间，开始有条不紊地拾掇起来。


    萨摩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和脖子，悄咪咪地踱步到了宋母身后一米远处。


    当宋母从房间、阳台、客厅、厨房一路收拾到只剩餐厅时，一直安静乖巧的萨摩耶忽然发作汪汪大叫，还有意欲扑倒她的架势。


    宋嘉楠不在家，她又从未应付过这种场景。


    李慈沛没多想便跑出了公寓，等不及公寓门缓慢闭合就紧握着门把手，牢牢地将门扣上。


    公寓只留下宋嘉楠一个人。


    喔，不对，是一只狗。


    耶耶宋嘉楠小心翼翼地在公寓走动，深怕一个不留神就把刚刚恢复整洁干净的温馨小家又拆了。


    她卧在飘窗台，低头看小区步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抬头看云卷云舒夕阳躲猫猫。


    夜幕降临，宋嘉楠从窗子里倒映的自己察觉出变化，迅速飞扑回床上。


    暖光灯洒落在女子及肩的乌发，映得人柔和静谧。


    恢复人身的宋嘉楠给自己来了个大扫除。


    为了慰劳受委屈的胃，煮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饭。


    虽然变了回来，但是以防万一。


    她刷着社群平台把养狗需要的东西和注意事项都学习了一遍，转头给某桃的购物车疯狂地加购。


    说起来这不是宋嘉楠第一次养狗，但这是她第一次养会呼吸的狗。


    在宋嘉楠还是奶娃娃时候，父母忙事业忙工作，是宋老太太从乡下进城照顾。


    宋老太太向来没什么耐心，更别说宋嘉楠是要嫁出去的女娃。


    于是，小小一只的宋嘉楠，早早掌握了安静地自娱自乐和在心里自说自话，这两大技能。


    后来宋家条件好起来了，搬到了如今的宋宅，和褚家成了邻居。


    当宋嘉楠参观褚逸凡家，看到那么多慵懒可爱的小猫咪时，别提有多羡慕了。


    刚上小学的宋嘉楠，第一次哭着闹着说要养宠物，眼看宋父宋母心软要答应时。


    “买来谁照顾？你这女娃子都是我来照顾！阿猫阿狗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你们脑子想不到吗？”


    “说得好听你女儿会对它负责，现在叫你女儿做什么都做不好，还要我来收拾残局！”


    “人家家里是有保姆的呀！怎么我照顾你一家老小不够还要给阿猫阿狗当牛做马啊？”


    “哎～哟！我命是真苦啊！”


    “还是说你们要为了一碟醋包饺子，养宠物专门请个保姆啊？”


    “这日子刚好一点就开始败家，当初怎么没见你们请人孝敬我，合计光把我当保姆使呢？”


    宋老太太一顿炮轰，浇灭了宋嘉楠闹腾之下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


    为了平息宋老太太心中的怒火，宋父宋母不仅带着宋老太太买衣服买鞋，还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家里起居。


    只不过宋老太太心疼钱又嫌弃人干活不利索，没多久就叫宋父把人开了。


    而哭哭啼啼的宋嘉楠收获了一只扭一扭发条就会汪汪叫还会跑的毛绒玩具狗，以及一则妈妈肚子里孕育了新生命她即将拥有亲密玩伴的好消息。


    她滑动手指翻看相册里今天用前置拍下的可爱萨摩耶，微信消息又弹了出来。


    「好柿花生：你在忙什么？去公寓见不到你人，都一天了也不回消息？」


    大拇指在屏幕上往下拉了拉，宋母最早的留言——


    「好柿花生：楠楠，中午回家里吃饭吗？有你爱吃的手撕鸡。」


    「好柿花生：昨天你爸说的话别放在心上，他最近谈项目不顺利，压力太大了。」


    「好柿花生：他给我看了那个年轻人的照片，相貌周正，就是不知道性格怎么样？」


    …


    「好柿花生：你去哪了电话也不接？什么时候养的狗？怎么没跟我们说？」


    「好柿花生：我帮你整理了一下公寓，狗弄得乱七八糟的。」


    「好柿花生：你以后回家一定要注意清理干净身上的狗毛，别一不小心让小煜过敏了。」


    宋嘉楠手指飞扬敲出一串字，大拇指悬停在绿色发送键上好几秒又移到键盘删除键，删掉了对话框的内容，重新回复：


    「南瓜可颂包：昨天晚上刚接回来的，最近比较忙没空回家。」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早高峰时间，人头攒动的地铁出入口。


    一只笑嘻嘻的萨摩耶蹲坐在蓝绿色折叠拉杆箱一侧，脖子上挂着一个方形纸壳片。


    纸片上写着：吐司10元/袋，面包5元/个，三明治8元/个，狗狗不咬人，请自行选购，诚信交易！


    耶耶宋嘉楠挂着招牌笑容摇头晃脑，用圆鼓愣登的黑珍珠观察着每一个潜在的客户，尾巴缓慢地摆动着。


    果然没有人能抵挡住萨摩耶的微笑魔法，宋嘉楠为自己的机智默默竖起大拇指。


    和做人时摆摊的冷清不同，这几日已经有陆陆续续眼熟耶耶宋嘉楠的工作党来小摊回购了。


    当然也遇到过直接拿着面包就想走的客人，但他们在可爱耶耶真诚的目光以及凶狠地狗语谴责下，最终总是会良心发现，诚信做人。


    宋嘉楠咬着固定好的箱绳，拉动折叠箱散步走回公寓，这是她给自己制定的健身（遛狗）计划。


    经过几天的观察，她已经摸透了人狗形态变化的关键——日出日落。


    确定人狗形态交换的条件后，她回宋家找了小黑。可不知道它又跑哪儿潇洒去了，一连几个晚上愣是都没碰着。


    虽然变成萨摩耶也挺好的，但宋嘉楠在知道自己能恢复人的样子后，还是松了一口气。


    没有知底交心的朋友，宋家又不能养宠物，如果变不回来，她迟早要困在公寓里活活饿死。


    白天变成狗，注定了宋嘉楠只能在摆摊创业这条路走到黑。


    而被迫变狗又让原本因重新面试再就业而提心吊胆的宋嘉楠把心放回了原处。


    也促使她更加严肃认真地思考以自己现在的境况该如何赚钱，赶忙连夜想出好几个能兼顾人狗身份不同需求的办法。


    在公寓附近的地铁站出口摆摊，是她的小小尝试，想不到结果意外还不错，只是这样摆摊也不是长久之。


    宋嘉楠懒散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搜索着公寓附近闲置商铺的租金。


    「幸运降霖：嘉楠，临江路过几天会开个市集，我有参与策划哦～」


    「幸运降霖：有演出、艺术展览和美食，感兴趣一起来玩呀～」


    「幸运降霖：就在褚哥公司附近，逛完我还可以带你去他那儿参观参观。」


    上次见面分别时，许艺霖和她交换了联系方式。


    许艺霖的消息一弹出，让宋嘉楠的眼睛亮上了几分。


    这是一个好商机，市集的人流量都不会少。


    或许她可以问问，还有没有多余的位置能让她摆一个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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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位？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空白对话框，亮晶晶的眼珠逐渐黯淡无光，最后敲下几句客套话回复。


    她和许艺霖几年没联系了，说这些还是不太合适，解释起来也怪麻烦的。


    *


    “临江市集附近有个萨摩耶小摊欸，你看我给你发的照片，是我同事早上路过的时候拍的！”


    在临江路某个公司上班的社畜摸鱼时和朋友讨论着最近的新鲜事。


    “天呐～它也太乖了吧！我要被它的笑融化了！！”


    “你一会要不要来我这边，我们一起看看！还可以去市集里逛逛～”


    借着许艺霖给的消息，宋嘉楠在市集沿路的烧烤摊奶茶摊附近选了一块小空地，摆好箱子旁边还放着一个狗粮盆。


    市集的人流比地铁口要稳定，停下驻足的人也不少。


    有人瞧见她一只萨摩耶出来摆摊，感到有趣拿起手机拍照，对于这种自来水的宣传方式，宋嘉楠自然是十分感谢并大力配合。


    还别说，在这摆摊收获颇丰，至少这个月的车贷已经有一半着落了。


    往好了想，等市集结束，或许这个月车贷和生活费都解决了。


    好消息：今天准备的面包，中午还没过完就一售而空！


    宋嘉楠配合好奇的路人朋友拍了几张照片，利索地收拾好东西，拉着箱子走上天桥，往马路对面写字楼的地下车库走去。


    一路上都有打量的眼神投降她，如果还是人，宋嘉楠肯定整个人都要虚脱地走不动道儿了。


    变成狗之后，她反倒开始享受起这些目光。


    无他，毕竟此刻她是一只魅力无边的可爱萨摩耶，这是小狗应得的！


    萨摩耶嘴巴叼着扣在折叠箱上的绳索，尾巴有节奏地甩动着，昂首阔步奔向目的地。


    没有阳光的地下车库吹来一阵风，宋嘉楠打了个激灵，抖了抖毛。


    倏地，一圈指节粗的绳子套上宋嘉楠的狗脖子快速收拢。


    感受到危险的尾巴立刻炸开花，她伸出手拉扯脖子上的绳子，却犹如蚍蜉撼树。


    “你赶紧去开车！”


    “快，别让它挣脱了！仗着狗聪明就放养，现在这只狗的主人是我了！”


    邪恶的声音散开在空旷无边的停车场。


    “你！给我松开！它主人就在这呢！！”


    “汪！汪汪！！汪汪汪！！！”


    宋嘉楠来回跑跳尝试无果，于是拽着偷狗贼往自己停车的车位狂奔。还好今天吃饱了饭，偷狗贼体力不敌撒开了手，获得自由的宋嘉楠跑得更快了，折叠箱也被甩在一边。


    昏暗的停车场黑得她辨不清方向，一道强光突然亮起，叫她忍不住眯起眼，隐约看见一辆摩托车向她飞驰而来。


    “砰——”


    “呜……”


    机车头盔迎面砸来，宋嘉楠双手抱头翻地滚了几圈。


    【好痛！】


    来不及查看伤势，宋嘉楠一个翻身又开始飞奔了起来。


    “有没有人！！这里有人偷狗！”


    “汪汪！！汪汪汪汪！！”


    宋嘉楠发现不远处有电梯，给自己打了打气，咬咬牙拖着身子跑出几米远。


    【坚持住，电梯触手可及了！！】


    身后响起机车轰隆隆的发动机声，还有偷狗贼的嘲笑声。


    “我K！这狗智商真高，还知道往电梯跑。”


    “跑得再快有什么用，够得着电梯按钮吗？哈哈哈！”


    宋嘉楠伸出脱力的手，尝试按住对她来说本该轻而易举按下的电梯键，如今怎么都够不上！


    【死手，努力按呀！！吾命休矣！！！】


    许是笃定这只萨摩耶无路可走，两个偷狗贼不紧不慢地停下车，还抽空摘下了头盔。慢条斯理地朝电梯走去。


    就在他们准备捡起狗绳的瞬间。


    紧闭地电梯门大开，身姿挺拔如松柏的男人站在电梯中央。


    电梯内的灯光倾泻而下照在宋嘉楠狼狈的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