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作品:《梦春台

    几年未见,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在外间的仆人进来时,战战兢兢,畏惧地低下头颅,不敢窥见天颜时,姜逢就知道了。


    其实还是有很多东西都变了。


    “我如今该唤你什么?”虽然没有可以去打听,但是新皇登基,民间多有传言。


    有人说,新皇宿顼是一位仁帝,继位后减轻百姓赋税,边关太平,几年不曾有战争。所以,现在城内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甚至于如今都流行起了这种狗血的话本子。


    姜逢敛了敛神,看向宿顼。


    “我该唤你陛下,还是宿顼。”


    宿顼觉得,还是昨夜的泱泱比较可爱,如今梦醒,便又是一番如此冷漠的神情,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


    “或许泱泱可以唤我夫君。”你不是在纠结吗,干脆不要叫名字了,直接一步到位。


    一句话,就把姜逢从这种怪异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她的耳根通红,用手捂着耳朵骂了一句,“你真狗。”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怕是只有姜逢敢这样说话了。


    宿顼唇角扬起,又不做人了,长臂一勾,就将她扯近了几步,“泱泱不愿意的话,那我入赘可好,随泱泱怎么叫我。”


    堂堂天子,怎可说出入赘这样的话。若是连皇帝都要入赘,那这江山,到底是归姜家还是宿家。


    姜姒也不会想到,曾经强势的东宫太子竟会为了自己女儿做到这个份上。早知如此,她当初何必筹谋。


    宿顼将她扯进怀中,头缓缓地低了下去。


    姜逢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瞪圆了。


    宿顼胸腔中传来低低的震动声,他眼眸中都染上了几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看她如惊弓之鸟,与昨晚截然不同。


    宿顼已然信了,昨夜的姜逢才是真正的她,现在无论她如何推开他,他都不会放手。


    他可以等的。


    姜逢小幅度的动作几下,使了个巧劲,如同泥鳅一般从他怀中挣脱,站到了一旁,双手叉腰,脸上带着笑意,“怎么样,是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歪着头,眨了眨眼睛。


    宿顼当然惊讶,“你去学了功夫?”


    姜逢摆摆手,“不多不多,刚刚够用而已。”


    她不仅去学了武,还学会了辨认草药,穴位。


    不过比起治病,她好像更擅长制毒。


    好像天赋就点在了这个地方一样。


    “我来这里还有事情要做呢,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姜逢劝他不要总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她又不会跑。


    既然决定微服私访,那就要做点实事。


    做一些真正对百姓有用的事情出来才行。


    她好不容易把宿顼推出门。


    刚打开院子大门,意外看见一个在门外不知道踌躇了多久的人。


    “陈老将军,您怎么会在此?”姜逢问到。


    陈尧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从同一个院子里走出来,姿态亲密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


    今天早晨,他照常洗漱后去练武,陈老夫人说她要去找泱泱,问问她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陈尧只觉不好,连忙问了夫人,把泱泱安排在了哪个院子。


    陈老夫人虽然年迈,但是耳清目明,记忆力比陈尧不知道好了多少,她说出了小院的名字。


    陈尧听了直拍大腿,“坏了!”


    早膳都没吃,就跑到了这处院子门口,又不敢敲门,院墙建的太高,他又看不到院子里发生了什么,真是心急如焚呐。


    好不容易等到院子里有人出来。


    他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是一起出来的。


    陈尧不死心地最后问了一句,“陛下,您昨晚……您昨晚……可是宿在了这院子里?”


    宿顼看了眼姜逢,摇了摇头,“并未。昨日临时有事,我回了城郊。”


    姜逢看着宿顼,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为何说谎。


    陈老将军又问,“那……那……你现在为何又从院子里出来?”


    这一问,宿顼还没想好如何回答。


    两人缄默。


    陈老将军见过多少风风雨雨,面前两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晚辈,如何看不出其中真相。


    他眯了眯眼睛,看了眼四周,幸好陈府下人少,此事应当还能瞒下去。


    “你们,跟我来书房。”


    姜逢眨了眨眼,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推开书房的门。


    迎面招呼而来的就是来自陈老爷子的鸡毛掸子,挥得虎虎生威,甚至有破空声。


    却不是朝她而来。


    姜逢当机立断,见宿顼站在书房里不动,就站到了他跟前,“师父,我错了,您老消消气啊!”


    陈老将军冷哼,手上动作不停,“你这臭小子,还要泱泱替你出头。”


    “老师,不怪宿顼。”姜逢躲着破风而来的鸡毛掸子,抱头鼠窜还不忘嘴贫。


    两人一通闹剧,最终已两人都体力耗尽告终。


    宿顼站在两人中间,充当和平使者,给两人都斟上了一杯茶。


    陈老将军见他事不关己,清风朗月的作态,气不打一处来,便将矛头一转,又对准了他,“宿顼,这么大的事,你竟然帮着她瞒着!”


    宿顼看了眼幸灾乐祸的姜逢,默默承受着陈老将军的怒火。


    陈老将军知道的比陈老夫人更多,他自从得知姜逢来了边关,便给京城去了信,更是查了她这一路上碰见了不少人,通通都是死士,都是冲着姜逢的命来的。


    她还一个人单枪匹马说是闯荡江湖,这让人如何不生气。也就是那背后的人有所顾忌,每次派出的人不多姜逢才能安全到这儿。


    偏偏这丫头还犟的很,躲在书铺,不叫其他人知道。若非他寿宴,姜逢需亲自来访,他还不知道姜逢竟然已经来了这里这么多天。


    姜逢和宿顼两人默默地承受着陈老爷子的怒气,低头不语。


    姜逢见宿顼一边挨着骂,还能恰到好处地在老爷子骂的口干舌燥的时候递上茶水,默默地在底下为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宿顼回了她一个无奈的眼神。


    果不其然,下一刻,陈老爷子的声音就提了起来,“姜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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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姜逢下意识地挺直腰杆,“到!”


    “罚你抄书五百遍!”


    姜逢瞳孔地震,“别啊,师父,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五百遍啊,那是人抄的吗,我手要断了!”


    经过她的讨价还价,从五百遍降到了一百遍。


    宿顼犯了包庇罪,采取连坐制度。


    于是,接下来的这两人,宿顼没去城郊,同姜逢两人苦哈哈地被关在陈老将军府里抄书。


    宿顼早抄完了那些书,坐在书房看舆图,突然,木窗外边“咚咚”作响,几颗石子落在地上。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


    “宿顼,宿顼!”姜逢趴在宿顼院子的围墙上,小声叫着他,见他开窗,不断地向他招手。


    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厮在认真地干着自己的事情,并未关注这边。饶是如此,宿顼也不敢让他们看见姜逢。


    要知道,陈尧不敢禁他的足,但是为了保护姜逢,她这几天都出不了府。


    他还好,要抄的书已经抄完了,倒是姜逢。


    他用脚趾头想一想都能猜到,就她那个速度,是不可能抄完的。


    果不其然,待他走近院墙,姜逢就偷偷摸摸地递过来一匝宣纸,扯住他的袖角,“球球了。”双目恳求。


    宿顼默默地接过那匝作业,收进宽大的袖子。


    姜逢见他答应了,眼睛一亮,正巧洒扫的小厮扫到这边了,她迅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宿顼。”一溜烟地跳下围墙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只留宿顼还站在墙脚,“您不是在书房吗,是否有什么吩咐?”小厮见他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疑惑道。


    “无事,出来看看风景。”说完他就回去了。


    可是这墙脚有什么风景呢。连这院子里都是光秃秃的,花花草草都没有,因着久未住人,到处都是灰尘。


    其实,陈老将军府中倒是还有其他的院子,只是陈老将军听闻了从前京中的一些秘闻,特地将宿顼安排到了距离姜逢住的院子最远的一处,位于将军府的小角落,偏僻极了。


    姜逢美美解决了一大部分的作业,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院子,算着宿顼的进度,她应该明天就可以出去了。


    果然,第二天早上,她起床洗漱完就在书房中见到了自己的那份作业,字迹丝毫不差,若非熟悉她的人,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把它们装到一个匣子里,送去给陈老将军,姜逢乖巧地站着,“师父,我可以出府了吗?”


    陈尧翻阅着她的罚抄,心中敏锐地察觉出了些许异样,翻来覆去地看却看不出来其中的异常,呼出的起吹起了胡子,没抓住她的尾巴,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行了,出去吧,回去把你在书铺的东西都收拾好,你师母为你收拾好了院子,以后你就住这儿,也陪陪我老人家。”


    说完又补了一句,“虽说是无人知晓你们的身份,总不好叫外面传出些不好的谣言。”


    姜逢本来还想辩驳一下,听到他后面的这句话却是不好再拒绝,只好乖巧点头,“好的,师父。”


    陈尧听到她的答复,还算满意,便放她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