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儒冠多误身
作品:《诡秘武林:侠客挥犀录》 大王峰上昼夜温差极大入秋之后更是夜风凛凛沿着山间石壁滚滚而来木屋的柴门都洞洞有声。
江闻被吵的实在是睡不着就披上衣服推开门准备到通天岩上看看风景打发一下时间。
但门一开江闻就发现还有个矮小的身影也站在空地上盯着茫茫星河一声不吭。
“文定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江闻揉了揉眼睛认清对方慢慢走了过去。
专心扎着马步的洪文定闻声转身应答:“是的师父你也没睡。”
江闻甩开衣袖拂干净一块石头盘腿坐下懒洋洋地说道。
“今天的风有点喧嚣啊……山上的日子辛苦
“不苦。跟我爹在一起的时候日子更苦经常睡到半夜就要打架逃命在这里至少能安稳地一觉睡到天亮了。”
洪文定扎着马步额头在冷风中都有细汗密布即便没人监督也格外用功夫。
这孩子自幼江湖漂泊也没有受到什么正规的教育有时候看着成熟的像个大人有时候又懵懵懂懂简直就是他爹洪熙官的翻版若是这样长大大概也是个**不眨眼的煞星。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睡?”
江闻笑嘻嘻地问道还是没绕过这个话题。
洪文定穿着厚厚的棉衣裹得像个小粽子默数时间大概到了将马步的架子一收喘匀了内气也坐到了江闻边上。
“上山这两天总觉得心不静。以前一扎马步就不会胡思乱想今天却没什么用。”
江闻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徒弟直接点破到:“想你爹了吧?你们父子俩一向相依为命如今突然分别不习惯也是理所当然的。”
洪文定小脸猛地愕然又淡定摇头:“我爹现在有大事要做没有办法带上我我不能再去给他添乱。”
江湖厮杀不靠一腔热血最重要的就是理智冷静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洪熙官本身就是个标准的江湖客。可他教给小孩子这些总违背了小孩爱笑爱闹的天性。
看山是山的三重境界里提前跳过了中间环节可不是终南捷径。
“文定听师父跟你说两句。”
江闻眼望着远方的星空无数璀璨星辰正簌簌摇动“不要把合理的东西就当作必须遵守的规矩。你爹不带着你下广东不代表他就能接受分离。况且他一旦打下安稳的环境一样会来接你。”
“但我要说的是,你自己怎么想。
江闻语气深沉地盯着洪文定,严肃的样子却像是两个成年人在对谈。
“……我自己吗?
洪文定喃喃自语,表情又陷入了纠结。
江闻对着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站起身来到了通天岩正中央,摆开一个不丁不八的架势。
“来,看看我这二十年功力的一拳,你能不能挡得住!
江闻也不谦让,趁着洪文定心神不定的时候,左掌划过一个半圆,已经打向了小徒弟。
洪文定面色惊愕,表情仿佛在说我我昨天刚拜师,您这上来就一拳二十年功力的拳头,问我挡不挡不住?
幸好文定的武学修养也是不低,能够看出这是后发先至的路数。此时一旦心虚后退,反而会堵死自己的后路,因此他双脚前踩,一招怀中抱月顺势撞向江闻。
在外人面前,江闻始终是以一手内家绵掌示人,招式环环相扣、绵绵不绝,因此在屈膝顶肘间,就推开了洪文定,左腿猛攻他下盘露出的破绽,准备将他绊倒。
但是洪文定早有应对,猛然提起一口气,双脚踩着江闻的扫腿,直接飞身而上,靠着灵活短小的优势,从他头顶越过,绕到了背后。
洪文定所掌握的两门外功中,洪家拳属于硬桥硬马、踢腿不过膝,绝对没有这么弄险的飞渡招数,因此这招必定由夺命锁喉枪的枪法演绎而来。
“你爹洪熙官不愧是少林高徒,能将少林各家棍法融为一炉,却又别出心裁地从慈悲中,开创出杀气腾腾的怒目金刚相。
说句俗套的话,这门夺命锁喉枪就是参透了“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机锋。他出手不留后路,却只杀必杀之人,宛如八苦地狱里浑身是血的金刚**,眼中仍有慈悲之意。
“师父小心了!
听到洪文定的提醒,江闻猛然回身,手指环扣成一个奇怪的形状,从半道上弹指而出,一指点出带着轻微的哧哧声,正好擦着洪文定的衣领而过,而此时,文定的直拳也蓄势待发,两人的针尖麦芒毫不相让。
但洪文定的拳劲还没即身,江闻随手一防一挡,猛然倒地不起。
“哎呀,你打伤我了,不给八万八休想了事!
原本洪文定也会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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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切磋,却从没见过这么耍无赖的招数,丝毫没有师长之风。但洪文定还是后退半步,收拳行礼,半分礼数都没有落下。
“……师父,我输了。
“年纪轻轻连
切磋出手都这么狠,说明你的心还不定。”
江闻不要脸地拍拍灰尘站了起来:“我派有一门以刑法为心法的武学,我改天再教你——不好好学的话,为师怕你下半辈子都被妖女讹上。”
洪文定:“……”
“文定,告诉师父你学武功是为了什么?”
洪文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为了活命。我爹告诉我,这世上如果不想要被人欺负,就得有**的手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江闻本想用侠义精神感染一下对方,却发现洪文定说得毫无破绽,摇头感叹道:“是这个世道不给好人出路,逼得好人要成为坏人。有趣的是,只有这些好人都成了坏人,世上的坏人们才会甘心当好人。”
“那世间的好人,就偏偏不能当好人吗?”
洪文定想了想,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江闻想了一会儿,指着边上的小屋子说道:“凝蝶的身份你知道吗?”
“不知道。”
“她和你一样,也是钦犯。而且是满门抄斩的那种钦犯,只因为她父亲奉命修前明典籍,被告发抄录书目时将顺治元年写作崇祯十七年。”
江闻淡淡地说道,“她不是练武的材料。我把她救回来是因为想救人,我算是个好人。她想回去找爹娘,我不让她去,我就是个坏人。她的全家秋后就要问斩,我却袖手旁观,那我就是大恶人。”
洪文定挠了挠头,似乎想不通这里面的逻辑:“不对,师父你是好人。”
“你能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能这么想,这个好坏本就是相对而言。你爹赞成反清复明,却不认为反清复明时一切手段都可以用。我会去做好事,也不代表一切好事我都要做嘛。你觉得呢?”
洪文定郑重地点了点头。
“懂了师父,善恶唯乎一心,想做好人不代表全都要做好事,做坏事也不代表就是恶人。要想做一个大好人,就必须比恶人更恶——我下次打架一定不留活口。”
“文定,你再好好想想!我刚才是这么教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