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松子落棋盘
作品:《诡秘武林:侠客挥犀录》 这次为防后路被袭便只由红莲圣母引路前行骆霜儿与六丁神女留在原地看守马车实际深入群山的便只有江闻、袁紫衣、严咏春三人。
红莲圣母一行所发现的剑炉炭窑乃是位于湛卢山北的葡萄岩下那里古树蔽日涧泉清冽多年以来少有人迹。
一路上的盘山小道满是兽痕耳边群鸟啼鸣显得甚是仓促不安就像是江闻这群外来者们
严咏春走在江闻的身后隐约觉察到有人在叹气不禁开口问道。
“江掌门你是否发现了什么不妥为何老是在摇头叹息?”
“啊?我叹气了吗?”
江闻看着越来越陡峭的岩路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几座古炉开口解释道。
“摇头是因为走到这儿我就明白了此处绝非欧冶子当初铸剑的处所——大概是有后人穿凿附会地想要效仿无意中布下的一处疑阵罢了。”
根据《越绝书》记载欧冶子铸剑时「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鑪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但真实的铸剑过程不像如文人艺术加工的那么浪漫。
冶铁炼剑是一门大学问即便不像现代工业有那么多的大型设备也绝不可能是欧冶子师徒几人在深山砍两棵矮树捡几块矿石就能手措出工作台然后炼成宝剑的。
冶铁是个系统工程欧冶子所代表必然是一个铸剑团队本身分工应当十分明确有的派去筛选铁砂有的派去烧制木炭然后炼铁、鼓风、锻打、淬火处处都需要人手深山里带几十个人都不一定够。
而当初的欧冶子又是被越王允常聘到松溪湛卢山炼剑越王肯定会派兵护卫并做好后勤供应因此欧冶子一行不只是几十人甚至应该是几百人以上才能完成铸剑工程。
像江闻如今所在的湛云主峰全是坚硬的岩石土层很薄古人不可能傻到选择在湛云主峰上炼剑因而这些号称“原始”的古迹均应为后世误解与伪托所致。
“江掌门所言不差此处直至现在都人迹罕至千载之前更是艰难跋涉铸剑之人不至于来这里自讨苦吃。”
严咏春点了点头觉得江闻所说很有道理就没有再多做询问。
几人不知不觉地就已经来到了葡萄岩下准备看看这座不知何时建起的剑炉是何模样。
只见深山密林之中陡然出现一处旷地一块残长两尺有余的灰白色花岗岩正屹立在山石峭壁之间底部较平有人工打制刻划的痕迹另一侧面打磨得十分光滑上部还有高温火锻后留下的红褐色斑痕。
然而这只是炉底基座本身的炉膛已经裂成许多碎块两侧土中亦半埋半露着残存陶范若不是碎腔内凝结较多的铁渣炭屑也很难分辨出这原本是一处铁炉。
“你们看这质地松散的红色泥质陶范应为铸铁用的一次性外范待铁块凝固后敲碎外范取出粗坯再行打制。看模样不过是锤、镬、刀、镰之类工具的粗坯和刀剑关系不大。”
可当几人看向那处炼炭窑室神色却都变了模样。
只见被烟火熏得黎黑的窑室之外还散落着几块残破的窗棂门板显然是被人从寺庙中拆卸下来尚没来及当柴火给烧完;而窑室之内的泥土壁上却遍刻着一道道用指甲抠划而出的深痕似乎有人在绝望崩溃之中仍企图用手指挖出一条生路。
“**灭口本不必这么麻烦这些人真是丧心病狂!”
严咏春怒气勃发地抬起手手掌拍在身旁的树木上一道寸劲从尺关处射出她的皓腕分毫未损已顿时将参天巨树拍的摇晃不已显然拳掌功力又有不少精进。
而袁紫衣则表现的有些冷漠她在拦住怒气冲冲的严咏春后率先疑惑地说道:“烧尸毁迹之后呢?他们就算没有就近掩埋也不至于带着尸体东奔西走吧?”
“这座山中尽是茂林修竹想要藏几具尸体再容易不过了带着焦尸跑路太过变态了正常人应该做不出这种事。”
江闻点头道:“但如此残忍之人未必是什么正常人变态的的行事不能以常理论处往往有可能违反常理。”
三女转头看着江闻似乎想听听他的更多见解。
江闻轻咳一声:“道理很简单嘛
“而像这种**取乐之徒**已经不再是一种手段他们更将其作为一种爱好和兴趣甚至频繁出没在案发现场希望别人发现讨论并引以为豪。”
见袁紫衣与严咏春闻言侧目而视神态紧张江闻连忙补充道“别误会我这是心理分析又不是曾经干过这种事。”
袁紫衣狐疑地看着江闻:“那可说不定。江掌门所在的大王峰上,山间的窟洞石穴里全是船棺尸蜕,难不成这里面也……”
江闻转过身去,不愿理会她的恶意揣测。
“休得胡言!武夷山向来都是方士羽客炼丹求仙之地,服了丹汞遗蜕不朽也属正常。据说我来之前,山上的尸蜕比如今你们看到的还多,后来倒是不知为何,莫名的丢了不少去。”
看罢了冶铁炉遗迹,几人又换了个方向,转在山中沿山涧徐行,道旁似乎有人以松木为桁导水而去,木涧流水声琴如瑟,恍若天籁之声。
这种人迹已经是最好的线索了,几人跟随着来到了一块平整宽阔、有如棋盘的山岩左近,此处山势险峻,密林丛生,几步开外便是下临深堑,若不是红莲圣母指引道路,根本不会发现这块棋盘巨石之下,还藏着条狭窄得仅能通人的岩隙,并且联接着一处颇为宽阔的石室。
从外面看去,昏暗的石室之中胡乱摆着些石凳木桌,历经风霜肃蚀,还未走近就有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扑面而来,秽气如有实质地纠缠了上来,熏得人眼前都阵阵发黑。
“别过去,是半年以上的尸臭!这个纯度我很熟悉!”
这种**后的尸臭对于人体具有毒性,为此江闻悄然运转解毒内功,选择独自走进这处石室之中,忽略了另外三人的狐疑。
洞内昏暗潮湿,只见有五六具尸影沿着木桌围坐,做着勾肩搭背的姿势,桌上也摆着些粗瓷盘碗,上面盛着臭烂**成一团、如今剩满蝇蛆壳蛹的不明食物。
经过江闻粗略判断,这些人确实少说已经死去一年半载,尸首坏烂之处,能看出有多种伤势残留。
其中有的像是被刃伤及,留有许多痕损,江闻翻开衣服后,裸露的皮肉皆作赤色,和平日里见到的干肉脯很相似,唯有几处深重的击伤呈现青黑色,并且皮肉贴骨不坏虫不能食,就像是被掌法大成之人一击毙命。
作为诡异的是,从这些死尸残留的皮肉来看,他们脸上鼻梁塌陷、双眼空洞,唯独嘴角上扬着一个诡异的弧度,勾肩搭背地姿态依然保持完整,仿佛他们的谈笑宴饮尚在眼前,就变成了这么一具臭烂不堪的死尸,永远地藏在暗无天日的洞中。
江闻逐渐适应了洞中的昏暗,检视起了其他地方可能遗留的线索,很快就发现了一些僧人起居日用的器物,还有印着寺名的香火帐簿散落满地,金银铸成的法
物器皿堆集墙角,无数线索都与这湛卢禅寺少不了关系。
就在江闻依次走遍了石室的四个角落,江闻眼角忽然捕捉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十分诡异,就像身后那个明明空无一人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盯着自己,让人浑身发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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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不已。
江闻猛然转头,只看到了刚经过的空荡荡的石壁与杂草,却顿时却有感觉他身后很近的地方,正有一道气息紧贴着自己,下一秒就要拍中自己后背了!
冥冥直觉警钟大作,他反手便是一掌拍向身后,刚猛之力引动呼啸掌风,在狭小的石室之中猛然刮起,无数灰尘也倒卷着向唯一的洞口涌去。
然而这一记铁掌,依旧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待江闻再度回头之时,背后只有干枯隳露的尸骸互相支撑着,完全沉浸在死者独有的寂静当中不可自拔,只留下一个茫茫然的活人。
江闻察觉出异样,他的武者直觉必然值得信赖,那么这处空空如也的石室里,会是什么东西在暗中作祟呢?
尚且没来得及想清这个问题,江闻脚步也未停下来,他就有感觉尘氛之中又有气息迅速靠近,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袭来,仍想靠近自己的后背。
他再不犹豫地拔出湛卢古剑,迅速背靠着石壁,然而危险感依旧不减,仿佛有人在空气中张牙舞爪地袭来,江闻也只能捕捉着虚空中的气机,挥使精妙绝伦的剑招,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洞穴之中,与无形的空气兀自缠斗了起来!
就在缠斗之中,江闻的剑势猛然擦过了山岩,激起道道火花,却在无意中砍破了一处岩室的缝隙,露出了另一个幽深晦暗的狭小空间,于是他顺势以剑一撩,彻底破开了这处岩壁。
岩壁后面的空间宛如佛龛大小,原本被人以砂浆泥土混着草木灰,填成了与岩石墙壁一般的模样,此时随着显露在外,一尊鎏金佛像猛然出现在了江闻的面前。
这尊佛像盘腿坐着,头戴铁冠,身形佝偻不满三尺,样式与寻常寺庙的庄严佛陀迥异,浑身包裹着明黄袈裟布,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佛面。
但最为古怪的,偏偏就是这张佛面,只见佛像垂耳抵肩,面容圆满,敷着光灿灿的金粉,可佛像的五官比例,眉眼轮廓,却都是依照着常人的五官样貌铸造的,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金面铁冠之人,正蜷缩在佛龛大小的岩洞中盯着自己!
江闻愣神片刻,果断飞身而起掠走佛像,随后以守御极严的恒山剑
式护住周身,背靠着石壁不断往棋盘石室之外走去,直到彻底退出洞外,那股莫名接近的气息才彻底消失不见,仿佛午夜梦魇消散在了现实的空气中。
江闻本以为洞外仨人看到自己狼狈退出,会凑上来问自己发生了什么,可直到江闻将沉重金佛放在地上,袁紫衣等人还是迟迟未见动静。
江闻转头一看,发现三人的目光都死盯着头顶上方的棋盘石,严咏春立起双掌,袁紫衣解下银鞭,红莲圣母目光也露出少有的忌惮,似乎在警惕着什么事物的出现,甚至于忽略了身后江闻的动静。
松树落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仿佛整座空山都被一股寂静笼罩,江闻的低声询问终于打破了岑寂,却只换来袁紫衣略带颤抖的回答。
“头顶的棋盘石上,刚才有人走过去了好几次。开始我们只以为是砍柴的樵夫,可动静一直响着,还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们察觉到不对,就埋伏在洞外想要看看是谁,却发现棋盘石上是个没脑袋的人,正摇摇晃晃地在上面走着,一转眼就在松树边消失不见了……”
“随后就是这个没脑袋的东西,好像在跟着我们!它又出现了好几次,从林子四面八方都曾冒出……”
忽然袁紫衣的双目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指着江闻的背后极近的位置,声音猛然拔高八度!
“那东西又来了!就在你身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