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林坐在油灯旁记账，今天那一批砖的定金将近十块，加上卖粉条的钱有三十来块。


    他转头望向村口土窑里跳动的火焰。


    想起傍晚陈货郎临走前和他说的镇子上不止张记一家铺子缺砖。


    要不要和众人商量先把盖教室的事情放一放呢？


    这段时间镇上各处都在缺砖，加上烧砖所要用到的人手比制粉条要少的多。


    只需要大家一起把粘土做成砖胚之后留下几个人手看着土窑里的火候就行了。


    不像做粉条，在晾晒之前的所有流程都要全程进行。


    而且学校方面现在在村子里知青也临时支起了一个教学帐篷，孩子们已经习惯了每天到那里上课。


    结合一切情况来看，似乎盖教室所要用的砖就没那么急了。


    第二天刚蒙蒙亮。林炳就从家里出发，直奔村口去看那三窑新烧的砖。


    等他到的时候直接手摇的村民肩上扛着铁锹立在窑旁。


    “怎么回事？砖呢？”


    林炳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是他们借着这批砖在镇子上打响知名度的大好机会。可不能就此搞砸了。


    村民见他来脸上却没有担忧的表情——


    而是兴致勃勃的告诉他早上烧的那批砖刚被陈货郎来拉走。


    听见砖已经被拉走，林炳长舒一口气：


    “怎么样？昨夜那批砖的质量有问题吗？”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完全没有问题。


    “完全没问题。陈货郎走前说张记还要百来块砖。”


    “等他们家的订单完成了，咱们的砖就可以拿来盖学校了。”


    而林炳却摆了摆手：


    “不急。”


    兴隆镇的砖厂被公社征了去盖粮仓，现在满镇的铺子都在缺砖用。


    他朝村民挥了挥手：


    “把大伙叫到村口广场来。咱们今天说说烧砖的事儿。”


    没一会儿，村口广场上就挤满了好奇的脑袋。


    有的人抱着孩子，有的人头发蓬乱的像鸡窝，有的人手里则捧着半碗早上没喝完的粥。


    而远处的帐篷里，知青们正在准备今天要传授的课程。


    村长拿起村锣敲了敲：


    “大家伙静一静，炳娃子有话说！”


    林炳走上前清了清嗓子：


    “乡亲们，咱们村烧的砖，陈货郎说拉到兴隆镇能卖六分钱一块！”


    林炳一边说一边指着村外的三座土窑，手里比了个六的手势。


    人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多少？六分钱一块！？”


    “天价啊！陈货郎不会听错了吧？！”


    “这可比卖粉条来钱快多了！”


    ……


    “可咱们小学还没盖成呢！”


    人群中有人喊，接着越来越多的质疑声也出现：


    “对呀，让娃娃们在帐篷里上课总归不是长久的事儿。”


    “要是把砖都拉到镇上卖了，那咱们还有砖盖小学吗？”


    此时叶静文抱着课本从人群后走到前面来。


    她手里高举着课本，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孩子：


    “乡亲们放心，咱们帐篷教室能一直撑到秋天。我和知青们轮着上课，不会耽误娃娃的学习。”


    “只要在冬天降温之前，咱们能把教室盖起来就行了。”


    林炳此时接过话头：


    “现在镇里缺砖缺疯了。你们还记得前些日子到咱们村里来的张记饭馆老板吗？”


    “他回去之后用咱们的砖砌了灶，其他铺子都赶着问他这些砖是从哪来的。”


    “现在咱们村在镇子上算是彻底打响名头了，几十家铺子都争着要咱们的砖。”


    “好好想想，前些日子砖厂最贵的砖才卖五分一块。”


    “要是能趁这时候多烧些，赚的钱不光能盖小学，还能买化肥、添农具、买牲口！”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只听见帐篷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


    叶静文说的没错，帐篷并不会影响孩子们学习的兴致。


    只要能够在冬天降温之前把学校盖出来，那么往后缓一缓也未尝不可。


    娃们在帐篷上课不打紧，趁现在先把钱赚到手才是正经！


    村长此时也出来打圆场：


    “这事儿我看行。反正地基都挖好了，晚俩月盖教室也不碍事儿。”


    他望向台下站着的一票知青想要询问意见。


    这些小伙小姑娘们面面相觑——


    如果把这批砖烧了，拉到城里去卖，可以大大的提升村中的生活质量。


    而想要建设完整的教学环境，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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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可不仅仅是盖教室所用的砖。


    到时候教室盖成了需要置办一批新的课桌，又是一大笔钱。


    更不用提那些日常纸笔文具的消耗。


    众知青将这些问题一一列举告诉村民。


    教室晚盖一段时间也不打紧，他们的教学不会因此停下。


    最终这个决定一锤定音，广场上立即热闹起来。


    林炳泽掏出小本开始规划村民们的任务：


    “李家军带着汉子们先在村子周围扩建土窑。”


    “妇女们负责和泥，做砖坯和模具。”


    “知青们就负责记账和联系买家。”


    ……


    当天傍晚，陈货郎驾着小车再次来到林家村。


    此时村子周围大大小小的空地上，林炳已经带领村中的村民在搭起了新的土窑。


    “林炳兄弟，你这是不卖粉条改卖砖了？”


    林炳摇了摇头：


    “粉条也只是我们临时的小规模生意，这砖六分钱一块，不赚白不赚！”


    陈货郎笑了，这样也好，他拉砖头进城赚的的也更多。


    “张记说先定五百块，要是砖没问题的话，会帮咱们在镇上宣传宣传的。”


    汉子们在空地上吭哧吭哧的挖着新的窑坑。


    而妇女们则挑着挖来的粘土，在几座新窑附近拍起了砖坯。


    “炳哥，我看这新窑得建的更大点！不然供不上镇子里的需求。”


    一名知青抓着本子走来和林炳算起了镇子上的需求量和新建土窑的产出量。


    林炳听着他有模有样的计算着，也觉得这光开新窑远远不够。


    正在李家军带着汉子们挖窑坑的同时，


    村中的妇女也将粘土压成一块又一块的砖坯，平铺在了土窑附近草地上。


    林炳漫步到此处时和和美坐在小马扎上，怀里还抱着铁蛋腾出一只手来拍砖坯。


    “阿梅，你就歇歇吧，你刚生完孩子哪能这么干哪？”


    “快回屋去，你们娘俩要是出啥事，我和李家军可不好交代呀。”


    何梅抱起铁蛋害羞的笑了笑：


    “大伙都忙着不可开交呢，我哪能就在家里闲着呀？”


    林斌摆了摆手扶着她往村里走：


    “现在村里人手充足，就算少你一个也不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