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不大，收拾得还算干净。


    屋里光线稍暗，带着一股淡淡的墨水气味。


    张聪请他们在堂屋一张八仙桌旁坐下。


    随后默默地给他们倒了两碗凉茶。


    “张师傅客气了。”林炳接过茶碗道了声谢。


    张聪摆了摆手，在他对面坐下：“林炳兄弟，不瞒你说，我这张聪，在黑石镇没啥大本事，就靠着祖上传下来的这点养蚕的经验混口饭吃。”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自傲：“不过，要说我这蚕种，确实跟别处的不一样！”


    李家军在一旁听着，眼睛发亮。


    林炳呷了口茶，随即放下茶碗，看着张聪：“哦？张师傅此话怎讲？我们也是慕名而来，还请张师傅不吝赐教。”


    张聪见林炳态度诚恳，并非寻常打听之辈，便打开了话匣子：


    “林炳兄弟，你们也是懂行的人。这养蚕啊，关键就在一个种字！”


    “种不好，你就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喂它，它也吐不出好丝来！白白糟蹋了桑叶，浪费了功夫。”


    他拍了拍胸脯：“我这蚕种，可是有来历的！是我爷爷的爹，从一个快要失传的老蚕坊里，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求回来的几张蚕种！”


    “老蚕坊的种，据说是宫里出来的，金贵着呢！传到我手上，也有好几代了。每一代都是精心筛选，用心培育，不敢有丝毫马虎。”


    “外面集市上卖的，或者官府推广的大路货，怎么能跟我这比？”张聪撇了撇嘴，带着几分不屑。


    “同样的桑叶，我这蚕能多出至少一成的丝！而且品质绝对没话说！”


    张聪说得眉飞色舞，显然对自家的蚕种极有信心。


    林炳静静听着，心中暗自点头。


    这番话，不像是单纯的吹嘘。


    一个靠手艺吃饭的人，如果东西不行，也吹不出这种底气。


    “张师傅，听您这么一说，我们对您这蚕种就更有兴趣了。”


    林炳笑道：“不知可否让我们开开眼界，亲眼瞧瞧这宝贝蚕种？”


    张聪闻言一笑：“林炳兄弟是爽快人！当然可以！好东西不怕看，就怕不识货！”


    他站起身：“两位跟我来。”


    说着，他领着林炳和李家军穿过堂屋，来到后院一间收拾得格外干净的小偏房。


    一进屋，一股淡淡的桑叶清香便扑面而来。


    屋里摆放着十几个大大的竹编浅匾，匾上铺着新鲜的桑叶，无数黑褐色的小东西在桑叶上蠕动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都是刚孵化不久的蚁蚕。


    旁边还有几个匾，里面的蚕稍大一些，已经呈现出灰白色。


    张聪指着蚁蚕，脸上带着自豪：“林炳兄弟请看，这就是刚出蚁的蚕种。你们看这活力，这光泽，是不是跟别处的不一样？”


    林炳蹲下身，仔细观察。


    前世作为特种兵，他的观察力远超常人。


    这些蚁蚕确实如张聪所说，行动活泼，没有丝毫病态。


    他又看了看旁边那些稍大一点的蚕，同样是生机勃勃。


    “确实不错。”林炳由衷地赞道，“比我以前见过的要强上不少。”


    李家军也凑过来看，虽然他不太懂门道，但也觉得这些小东西看着就精神。


    张聪脸上的笑容更盛：“那是自然！我这蚕种，桑叶都要挑最嫩最新鲜的，住的屋子每天都要打扫通风，比伺候人还精细！”


    林炳站起身，问道：“张师傅，这样的蚕种，不知价格如何？”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张聪搓了搓手，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掂量。


    “林炳兄弟，既然你们是诚心来买，又是二柱子介绍的，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


    “这蚕种，因着品质好，费的心血也多，价格自然要比市面上的普通蚕种贵上一些。”


    他伸出四个指头：“一张蚕种，这个数。”


    林炳看着他的手势，心中快速盘算了一下。


    这个价格，确实不低，比他预想的要高出不少。


    一张蚕种能孵化出成千上万条蚁蚕，但初次尝试，风险也大。


    李家军在一旁听着，也暗暗咋舌，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林炳面色不变，淡淡一笑：“张师傅，您这蚕种确实是好东西，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我也懂。”


    “只是，我们林家村也是第一次尝试大规模养蚕，没有任何经验，这头一次投入，总归是有些顾虑。”


    “而且，如果试养成功，我们后续的需求量，绝不会小。我们是希望能跟张师傅做长久生意的。”


    他看着张聪的眼睛，语气诚恳：“不知张师傅看在咱们初次合作，又是真心想把这蚕桑产业做起来的份上，这价格能否再给些余地？”


    张聪闻言，眉头微微动了动。


    林炳的话说得很实在，也很有诱惑力。


    “林家村”“大规模养蚕”“长久生意”，这几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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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合在一起，分量可不轻。


    他沉吟片刻，道：“林炳兄弟快人快语，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你们林家村如今的名声，我也略有耳闻。能把砖窑和煤矿都办得红红火火，想必养蚕这事，只要你们用心，也差不到哪去。”


    他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决心：“这样吧，看在二柱子的面子上，也看在林炳兄弟你这份诚意上，我给你们让一步！”


    他又比划了一下，价格降了一些，但依旧不便宜。


    “这个价，不能再少了。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再少，我就得亏本了。”张聪一脸肉痛地说道。


    林炳心中迅速评估。


    “好！”林炳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就按张师傅这个价！”


    “我们先买七张蚕种试试手。如果一切顺利，用不了多久，我还会再来。”


    七张蚕种，对于初次尝试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量了。


    张聪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爽快！林炳兄弟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七张是吧？没问题！我这就给你们准备最好的！”


    他立刻转身，开始在蚕匾中仔细挑选起来。


    林炳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也勾起一抹笑容。


    他走到张聪身边，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选好的蚕种用透气油纸包好。


    很快，七张蚕种就准备妥当。


    林炳当场付了钱。。


    张聪收了钱，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林炳兄弟，以后要是有什么养蚕上的问题，尽管派人来问，只要我知道的，绝不藏私！”


    “多谢张师傅了！”林炳抱拳道，“我们这就告辞了，等下次过来，再跟张师傅好好讨教。”


    “好说好说！慢走，慢走！”张聪和他父亲一起将林炳和李家军送出院门。


    看着吉普车消失在街角，张聪摸了摸怀里钱袋，嘿嘿一笑：“爹，这林家村的林炳，看来真是个有本事的人啊。”


    老汉点了点头：“嗯，眼神正，说话也敞亮，不像奸猾之辈。这生意，能做得长久。”


    吉普车上，李家军兴奋劲还没过。


    “炳哥，太顺利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弄到这么好的蚕种！”


    林炳开着车，心情也相当不错：“运气是一方面，关键还是张聪这人，虽然精明，但也算是个实在的手艺人。”


    “更重要的是，咱们林家村现在的名声打出去了，人家也愿意跟咱们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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