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事无巨细的爱我

作品:《有港来风1990

    阮艳春正感动着,边叙一个眼神扫过来,要她整装上场。


    后院游泳池边燃起了篝火,星光跌进湛蓝的池水里,管家推着六层蛋糕出现。


    大家欢呼,将将安子宜簇拥在中间。


    阮艳春拿出厚厚一叠红包,要按照边叙事先审核过的台词:“细细,生日快乐。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是老天对我的恩赐。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生下你。”


    她吃惊,一瞬后,绽放一个甜美笑容,接过红包,同阿妈拥抱。


    阮艳春又端起一碗热汤面,挑一勺又细又长的面条,喂进她口中。


    连陈嫂都在一旁抹眼泪:“我们细细的日子,真的是好起来了。”


    安子宜配合演出。


    这是边叙为她量身定做的家庭温暖,母慈女孝。


    像一场完美的梦境,但愿长醉不复醒。


    而她却无比清楚,阮艳春从来没有把她的降生视为人生幸事。


    阿妈总是无数次的讲,如果不是为了安子宜,她早就离开安邵。


    小时候安子宜小心翼翼、瑟瑟发抖,因为听到这句话。


    她拼命的表现,小小年纪学会做家务,跟着楼下阿婶阿嫂捡垃圾赚钱,她想表现的好一点,再好一点。


    阿妈就会留下来。


    或者要走,也要带她一起。


    后来蒋申英带着彩礼上门要人,安子宜试着讲,这些钱阿妈阿爸一人一半,各自求生。


    而关上门阮艳春第一个不同意,指着安子宜的鼻子就骂:“你是不是就想搞死你阿爸?我走了,他只有饿死的份!”


    安子宜不明白。


    无数次是阮艳春,将她从安邵手中夺下来,否则她早就被押上牌桌,不知卖给哪一家人,去过怎样更加屈辱的人生。


    可她明明有了离开的机会,失去了为女儿留下的借口,她还是留下了。


    日复一日,承受安邵无端的谩骂,帮他还着还不完的赌债。


    到安子宜遇到边叙,遇到爱情才懂。


    阮艳春爱上一个烂人,却已经付出了真心,覆水难收。


    她不觉得安子宜是她的幸,只将无尽的悲哀算在她头上。


    宴到中场,安子宜喝一杯起泡酒,半醉不醉歪在边叙肩膀上:“我知道是你。”


    “是我什么?”他侧过头,吻一吻她的额。


    “红包是你的,那些话也是你叫阿妈讲给我听。”


    男人蹙起眉头:“她告诉你的?”


    她摇头:“我只是比你更加明白,你会怎样事无巨细的爱我。”


    边叙笑一笑,刮她幼挺的小鼻子:“既然如此,不如我再做件事。”


    “咩?”


    “你生日嘛,我送块蛋糕去给岳丈,不过分吧?”他肩膀一耸,把她一颠。“再说,有我在,你那位男同学都好不自在。”


    她顺着他比划的方向看过去,段世俊捏住个叉子索然无味吃面前一盘绿甘蓝菜。


    安子宜哼的别过头:“你就是想充好人。”


    “你不愿意见安邵嘛,但生日不给他又心里不舒服对不对?不如我现在行动,免得你翻来覆去谁不着,受罪的还是我。”


    边叙总是这样,将爱都变成琐碎日常中甜蜜的无奈。


    于是她勾住他的脖子:“你去给安邵送,我去给小鱼姐姐送咯。”


    她端起一块蛋糕,草莓味道。


    进入东南角的房间。


    这里点了长明灯,香火不断。


    她坐在蒲团上,托着腮,同木匣前的牌位讲话。


    “小鱼姐姐,你一直讲,你弟弟好优秀,好聪明,好高大。我都想象不出来。”


    “他真的好好。”


    “他是不是在做什么很危险,又很好的事?”


    “你知不知道,人人都怕洪义边叙,就我不怕。”


    “他好威风,一个眼神,可以让上百号不服管教的古惑仔噤声。简直比O记工作证还要有用。”


    “但为什么,街面上人人都讲,社团的赌场、地下钱庄、夜总会都越关越多。连保护费都没人出来收。”


    “陈嫂说,这阵子,那些阿叔阿婶小摊贩的日子都好过很多。”


    “边叙是洪义第一欸,他是不是就想要这样一个社团,想要这样一个红港?”


    “你在天有灵,或者托神父、西天佛祖、太上老君,总归谁都可以啦,叫他们保佑边叙好不好?”


    ……


    而葵青码头,过九点钟,安邵仍在扛着大包往船上卸货。


    “安佬!有人找!”


    安邵脖颈上围着个毛巾,擦擦汗,小跑过来,他的集装箱笼屋外面立着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高大人影。


    他手里提着什么。


    “叙……叙哥,叙哥,晚上好!”


    点头哈腰。


    边叙听着就憋火。


    猩红火光从他唇边移下,跌落在滩涂碎石地上,皮鞋踏上去,碾得不剩一丝光亮。


    安邵吞着口水,哆哆嗦嗦:“叙哥,你找我什么事?”


    边叙“啧”一声:“叫我阿叙。”


    安邵挠头,终于开了些窍,推开屋门,拉灯:“进来坐,进来坐。”


    他用脖颈的毛巾擦干净塑料椅。


    边叙走进来,低着头。抬起就要碰到屋顶。手中的蛋糕被放在石板架起来的简易餐桌上。


    这是第四层蛋糕,圆圆的,裱花立体,奶油香甜,很大。


    “喏,蛋糕,分给工友吃。”


    安邵眼神迷茫。


    这东西同做工出力的氛围实在不搭,一堆汗臭男人,谁有心情搞浪漫?


    他下意识打量着边叙,人人都讲边叙疯,果不其然……


    而边叙从他不聚集的眼神中积攒怒气,他刚刚坐下,又忍不住站起身:“你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


    安邵眯着眼睛:“什么日子?叙哥,我睁开眼就是做工,做完工就是睡觉,除去吃饭、上厕所,连太阳月亮都不看啊。我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不晓得。”


    边叙沉气:“7月19号。”


    “7月19,”安邵念念有词,手指一张一合的绞尽脑汁。


    这次边叙倒是坐下了,双手抱臂,一瞬不瞬的望住他。一副想不起来,他就不走的样子。


    安邵头上的冷汗哗哗的冒,终于在边叙耐心告罄前抢答成功:“是我个女的生日嘛,叙哥,这是我女儿的生日蛋糕?”


    他鼻子中“嗯”一声。


    安邵眼中冒出精光:“这样大个蛋糕,我个女混出名堂是不是?你认识她?”


    “认识。”


    “那你喊她来赎我嘛,要多少钱都没关系。我个女那张脸哦,不是我吹牛,我跟你讲,单凭那张脸,她多少钱都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