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鬼混

作品:《死后宿敌成了钓系师尊

    “祖宗别睡了,醒醒!”


    “咋又爬那么高睡去了?”


    “真不怕翻个身摔死。”


    黑影吭哧吭哧地爬上树冠,飘到熟睡的白影身边。


    叽里呱啦说了那么多话,对方甚至都没动弹。


    少女以胳膊为枕,静睡在繁密枝叶中。


    掩在头发下的脸清秀而略显羸弱,常年不见光带病态的白皙肤色,看上去像纸糊的人。


    单薄的白衣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她却浑然不觉。


    知晓对方有起床气,黑影怂怂地蹲在树干上,耐心等人睁眼。


    只是等到天都黑了,白影依旧睡着。


    黑影受不了了,随手扯下片叶子轻扫人鼻尖。


    “阿嚏——”


    人是叫醒了,脑袋上也多了个包。


    久安宁又补了一拳,稍微解气了些,“说事!”


    年年指向极远的天边,兴奋道:“修界打起来了,无情道杀神替天行道,要灭不正门派!”


    少女扫了他一眼,又睡了回去。


    要灭就灭,关鬼何事?


    没错,这是久安宁做鬼的第十年。


    她死在长姐备婚期间。


    是夜病情恶化,府里习以为常迟迟不肯派来大夫,没能保住命。


    因担心坏了与天剑宗的良缘,府里上下将此事瞒了下来。


    待外人知晓她去世的消息,已是三月余后。


    她被草草葬在乡野偏寂地,恐招来邪祟,土堆上贴了几道黄符。


    寒月刺骨凉风加持,破纸很快吹落。


    孤魂野鬼不可入轮回,久安宁飘出土堆见到的第一人,就是年年。


    一只生前毁容因此以绷带遮掩五官的男鬼。


    彼时他正在偷吃她为数不多的祭品。


    “生前没睡过觉?别整日窝着,咱去凑凑热闹!”


    年年朝她怀中塞了一只馒头,不知又是从哪个荒郊野岭的坟前偷来的。


    “不感兴趣。”久安宁恹恹道。


    生前不必久睡,死后必定长眠,此时不睡更待何时?


    何况死前她病骨支离,残废的双腿阴雨天总生痛,从未睡过安稳觉。


    “听说他还要铲除奸佞世家,你生前不活在凡间的吗?指不定你认识呢,去看看嘛。”年年将她拉起就跑。


    话完,两鬼已出数里。


    年年与她不同,他生前是修士,而她只是凡人。


    他嘴贱,但讲义气。


    因此浪迹的这十年,靠着年年的三脚猫功夫和坑蒙拐骗江湖术法,她免去了许多新小鬼头几年要吃的苦。


    她没问过年年一介修士,怎会沦落成孤魂?


    倒是年年整日碎嘴子唠叨,把她生前那点窝囊经历摸了个门清。


    思绪间,两鬼极速飘到事发地。


    横尸遍布长阶,乌泱泱的人跪服在地,努力抑制的呜咽与哀嚎不绝


    鲜血汇成几股流至久安宁脚下,空气中浓郁的血腥直冲天灵盖,让刚吃下胃里的馒头涌回了嗓子眼。


    “师无虞!你改修道法,如今大肆杀戒,迟早应天谴反噬身亡!”


    长阶中部,一个男修跪倒在地,右手撑着卷刃的剑,说话时血水从他口中不住地流出。


    年年作为场外吃瓜群众,热心解释:“这是天剑宗的少宗主。”


    久安宁认得这人,长姐沈知意的郎君。


    顺着男修的目光向上望去,两鬼这才看见阶顶站立一人。


    绸缎玄袍翻飞,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温润如玉的容颜很难将他与这场血灾联系起来。


    年年用手肘怼了怼她,激动道:“他他他,无情道大佬,师无虞!”


    久安宁站得离他远些,目光随之落到这个所谓的散修天才身上。


    自古无情道难圆满,更何况中途入道,而师无虞竟是赶在了坐镇无情道的师太前面。


    改修得道,前后不到十年。


    “简直是入室抢劫般的天赋,假若我能拜他为师,学成归来恐也能青史留名了。”


    年年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感慨。


    久安宁想象了下有个无情道天才师父,心中生出恶寒。


    可怕。


    逆光中,师无虞走下长阶。


    反手握住的银枪拖在石阶上,磨出刺耳声响,“天谴?我岂如尔等宵小害怕这个?”


    他走至男人身前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身前人,又冷冷扫视阶底害怕匍匐的众人。


    “十年,天剑宗不仅毫无长进,还撺掇凡尘世家,其罪当诛的是你们。”


    话音落,一枪穿喉。


    久安宁原地打了个冷颤,扑捉到谈话间的关键信息:天剑宗和世家。


    飘至阶下,她这才分辨出俯首跪地的是沈家众人及天剑宗弟子。


    年年惊呼:“原来奸佞世家是你家!”


    久安宁也没想到,死得早竟能逃过满门抄斩。


    人群中,有一妇人紧紧搂着一个女子,瑟缩在角落。


    即使十年未见,久安宁依旧一眼认出了人。


    正是在她病逝那夜都不肯来看她一眼的沈府主母叶氏。


    她怀里护着的,是嫁入天剑宗的沈知意,已是吓昏过去。


    身旁是其胞弟的尸首。


    瞥见叶氏花白的鬓角和新添的皱纹,久安宁终于对成鬼后四处浪迹的十年有了实感。


    记忆里,她一向注意仪态,此时却是发丝飞乱,糊了一脸。


    她一心安抚怀中的人,甚至无暇顾及一旁年事已高的老夫人。


    不知内情的,当真要夸一句“母女情深”。


    知晓内情的,也要夸一句沈府主母宽厚有道,对待妯娌遗孀视如己出。


    可久安宁前世却受尽了苛待。


    六岁被锁在柴房背闺阁礼训冻昏时,她试图理解成人的世界,骗自己叶氏是想肆意溺爱养废那对姐弟,以备日后分家固权。


    可这样的溺爱,叶氏给到现在。


    在久安宁死后十年,她仍如生前那般宠爱这对姐弟。


    年年曾一阵见血地点评:“你就是戏本子看多了,天底下不爱自家孩子的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好在久安宁早已对此毫无波澜。


    前世的执念在她成鬼的第一年便荡然无存。


    比起爱,她跟年年更关注哪个山头的香火和祭品更多。


    年年数了数人头,发觉沈家人齐全得很。


    只差早夭的久安宁和她英年出家的窝囊废老爹。


    久安宁兴致缺缺回头,直直对上了一双冷漠眼眸。


    师无虞不知何时走至了她身后,手中高举的银枪向她落下!


    “啊——”凄厉嚎叫响起。


    “别发呆,此乃上古灵器,会烫噬魂身!”


    久安宁尚未从被年年猛然拉至一旁中回神,震惊看向眼前血腥的处决惨状。


    凡间威名赫赫的天剑宗,其下日常面向百姓总带无形傲慢的弟子,此时譬如蝼蚁。


    有几个不服气的,竟生出拼命逞英雄的心思。


    师无虞背向他们,似是丝毫未察觉斩来的雄浑剑气。


    “这几个是亲传弟子,使得是天剑宗独门剑术。火候到了,八成修士难敌。”年年实时解说战况。


    剑势来得迅疾凶猛,年年话未说完,化形的剑刃破空,已至师无虞后脑。


    “小心!”久安宁莫名心脏猛地一紧,疼得她出声大喊。


    剑刃在距离发丝一厘的位置停住。


    任凭那几名弟子再怎么努力,也无法向前一分。


    他们恶狠发力,就连表情都变得扭曲,应是预备下死手。


    哪知一行人齐齐呛喷出鲜血,竟当场暴毙而亡!


    “不应该啊,”年年奇怪嘀咕,“怎么说也是天剑宗,普通修士不死也得掉层皮,他连根头发丝都不掉啊!”


    总不能是点亮万古长夜的气运之子吧!


    年年蹲地用树枝画起圈圈。


    自闭了。


    师无虞不紧不慢地回身,神情分明是笑着的,由里而外散发的戾气却又让人觉得他是地牢里爬出来的罗刹。


    他眼底盛满淡漠,“你们不配用这招。”


    久安宁狐疑。


    天剑宗独门剑术,亲传弟子不配用,那该是何等人配?


    血气过重会侵入魂身,年年提前将久安宁拉走,也以免看了后续场面夜晚睡不着觉。


    这姑奶奶少睡半炷香,分分钟阎王上身。


    三夜后,天剑宗山门大开。


    困于其中的其他门派与世家纷纷逃窜,几个老牌宗门壮着胆子留下收拾残局。


    久安宁坐在一棵开得极好的辛夷树下,坐等去附近山群找祭品的年年回来。


    睡眼惺忪时,草地边际冒了个人影。


    她只道是年年回来了,于是倒回去继续睡。


    来人走至跟前,遮去了暖烘烘但刺眼的阳光,为她投下一片阴凉。


    久安宁困得睁不开眼:“这么快就……”


    不对,都是鬼,哪来的影子?


    她猛然睁开眼睛,身前之人恰是从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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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杀到凌晨的师无虞!


    他双眼失焦,身形摇晃不稳,提着的银枪不断滴下血水。


    鬼的耳力远超凡人,凉风带来远处几个修士的惊呼。


    “他当真没滥杀无辜,就只杀了那几家。”


    “附近全是乱葬岗,话说他走这山头来作甚?”


    “哎哟喂!我没看错吧?他是不是自戕了啊!”


    久安宁这才发现,顺沿银枪留下的血水不是残余的,而是自师无虞身上留下的。


    是真自戕还是遭天谴了啊?


    久安宁想起天剑宗少主临死前的狠话,打算起身探究一番。


    刚一挪动,师无虞的身子就撑不住般微晃下压,将她拦了回去。


    宽肩窄腰的身材,几乎将她整个人罩住。


    果真不能随地大小睡。


    现在好了,走不掉了。


    血水持续不断下流,浸入包裹辛夷树根的草地。红了一摊,却是一滴没沾在久安宁身上。


    师无虞始终颔首,丝毫不见先前的嗜血与暴怒。


    他双手垂下,上身向久安宁轻俯。


    血色渐失的脸越埋越低,几乎快要碰到久安宁的腰腹。


    别倒了啊!


    会烫死鬼的!


    挺胸、抬头、手打直啊!


    成鬼的第一年,久安宁就曾因为缺乏做鬼经验,无意碰到一位普通修士的佩剑,手当即被对孤魂而言过于充沛的灵气烫穿。


    后来是年年不知从哪讨来方子,骂骂咧咧地带回纸糊的手型模具烧掉,替她新接上了一只。


    正回忆着往事,师无虞忽地踉跄一步,身子直直朝前倒去。


    “砰——”树下一声闷响。


    久安宁接不住人,只好顺势倒在草地,被人扑了满怀。


    好在师无虞身形偏了些,不然以他体格她得被砸进土里。


    即使师无虞只是无意识虚揽住人,久安宁却依旧飘不出来,被困得严实。


    罢了,等年年回来解救自己吧。


    浓郁血气中,久安宁突然闻出一抹香气,来自师无虞身上,格外好闻。


    也是这时,她突然意识到师无虞是修士。


    但自己并未受伤!


    他身子虽极快流失着灵气,但架不住体量丰沛,此时残存的量依旧堪比一个普通修士。


    外加愈浓的血味,足以将孤魂烫化。


    师无虞缓缓睁眼,眼瞳努力聚焦,与被压得生无可恋的鬼对上目光。


    久安宁知晓他看不见自己,于是做了个鬼脸。


    “找不到她了。”


    久安宁耳边响起呢喃,声音带着颤抖,胜过子规啼血。


    话完,压在身上的重量轻了许多。


    师无虞自爆灵脉了!


    久安宁仰头看见师无虞衣衫下不断浸出大滩血迹,慌得甚至上手试图堵住,无奈伸出去的手穿过了对方身体。


    “找不到谁了啊?”她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师无虞闭了上眼,听不见也回不了她。


    察觉到他手中握着东西,久安宁看了过去,是个木牌。


    读出漏出部分上刻的字,她当即愣在原地,“久安宁?”


    哪个久安宁?


    她咋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等人物呢?


    久安宁想将木牌夺出来看清全貌,不曾想被攥得死死的,根本拔不出。


    她承认存有不想让活人看见的私心,毕竟谁想死后与无情道杀神牵扯不清。


    转念一想,活着的时候根本没人知道她叫久安宁,于是她不再去拔木牌。


    长风吹过山丘,头顶的辛夷树谢下第一片花瓣,第二片、第三片……


    落花飘至身上,越盖越多。


    花香清冽淡雅,久安宁却脑袋发晕,身子变得轻飘飘。


    她听见了年年的叫喊,看着他向自己飘来。


    愈来愈近,为何声音越来越远?


    好困……


    她又想睡了。


    年年回来的路上听见劫后余生的修士私语,说是师无虞自戕了。


    乐呵凑近听清山名,他陡然反应过来。


    坏了,是妹子待着的山头!


    飘回跟久安宁约定的地方,年年一眼瞅见辛夷树下披花长眠的师无虞。


    他侧卧虚搂,原本护在怀中的久安宁不知去向。


    丢下手中的祭品,年年匆匆探完魂息,眼尖发现木牌。


    看清名字,他崩溃嚎叫,吓醒满山的孤魂野鬼,“顶着这张脸你玩殉情?”


    谁赔他鬼搭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