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眉头一挑，笑道：“原来你就是京圈大小姐，失敬了。不过……对你丈夫，不存在污蔑。”


    “我和他比试玉器制作，谁赢下比赛就是翠玉阁的副总，我认真制作的时候，他却在睡觉。”简宁冷冷一笑，“我认为他的作品都是别人完成，他坐享其成，有什么问题？”


    面对玄静瑶，简宁没有丝毫怯懦，当面怼回去。


    “啊……”高阳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直起身，郁闷道，“你们吵吵啥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咦，老婆，你怎么来了？”


    “你今天到新公司，我来看看你有没有被人欺负啊。”玄静瑶噘着嘴，不爽道，“哼，幸亏我来了，还真有人欺负你。”


    简宁笑道：“玄小姐，我和高阳的比试公平公正公开，众目睽睽之下，是他主动放弃，我难道连句真话也不能说？京圈大小姐未免太霸道了吧？”


    “我霸道，你又能怎样？”玄静瑶冷冷道，“背后说我老公坏话，你也配？”


    “瑶瑶，不要生气。”高阳嘻嘻哈哈的打圆场，捏捏老婆的手，柔声哄着。


    “老公，我就是气不过。”玄静瑶气鼓鼓的，“爷爷让我们中午回家吃饭，我过来接你。”


    “高阳，是男人就主动承认输掉比试，这样我还能高看你一眼。”简宁淡淡道。


    “是是是，我输了，你赢了。瑶瑶，先出去走走，消消气儿再回老宅……”高阳牵着老婆的手，对徐新子道，“新子，子，不好意思哈，我刚才制作弥勒佛太累了，就睡着了。”


    徐新子垮着脸道：“好，你忙吧。”


    制作弥勒佛？


    那成品在哪里啊师叔？


    我不要面子的么？


    话音未落，高阳就搂着玄静瑶走出操作室大门，隐隐约约听到高阳表示请玄静瑶去喝茶……


    众人面面相觑。


    高阳是真没把翠玉阁的事儿放在心上啊，明明刚升为副总说走就走，陪老婆都比研究作品重要。


    徐新子黑着脸。


    师叔这家伙，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她的感受。


    “新子，不要难受，一切有我。”简宁傲然道，“我来做你的副手，我来做首席设计师，我来帮你将翠玉阁推上更高的层次。相信我。”


    简宁眼睛亮晶晶，语气笃定。


    他有这个底气。


    “唉……”徐新子叹息一声，“大家先回会议室吧。小李，把高阳没用的料送回库房。”


    这一场比试没有悬念。


    高阳主动放弃副总职位。


    此刻的徐新子没有办法替他圆场，好在师叔也不在意职务。


    就在徐新子带着下属和简宁向门口走去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助理小李的尖叫。


    徐新子赫然回头。


    小李指着高阳一直摩挲却从未开始雕琢的玉料，目瞪口呆。


    “怎么了？”徐新子快步走到助理身边。


    “徐总，您看……料上都是裂纹。”小李战战兢兢道，“我就碰了一下，不是我啊。”


    玉料质地优秀，通体色泽均匀，难得的上等货，小助理害怕损坏原料的责任砸在自己身上，连忙撇清关系。


    徐新子凑近观察，果然看到了细密的裂纹，就像是一块被彻底风干随时会解体的土壤。


    惊疑之下，徐新子用手指戳了一下。


    “哗啦！”


    玉料表层直接变成粉末状，扑簌簌落在四周。


    “啊！”


    众人齐声惊呼。


    粉末爆开之后，露出了一尊弥勒佛像。


    弥勒呈现经典坐姿，长耳垂肩，笑口张开，眼睛弯弯。一手持金刚杵，一手拈菩提树叶，腰间悬挂后天袋子。整座雕像栩栩如生，似乎下一秒就要起身，有一种“静极思动”的哲学感。


    “这是高……副总的作品？”


    刚才还大放厥词谴责高阳的高管，声音嘶哑着问道。


    “应该是吧。”某位中层咽了一口唾沫，旋即醒悟过来，“难道他不停摩挲玉料，就是在雕琢？这怎么可能？”


    众人瞬间炸了。


    “用手摸摸就能雕刻？神仙么？”


    “会不会是料子本身里面就有……”


    “你开什么玩笑？料子是刚从库房拿来的，都是原石！”


    “可是怎么解释？”


    众人嗡嗡哄哄，显然都被这一手给镇住了。


    简宁死死盯着弥勒佛坐像，目瞪口呆。


    佛像笑容可掬，似乎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简宁恨不得把眼球怼到弥勒像上。


    看它无风自动的衣袂，看它袒胸露怀的细节，看它手中法器的花纹，看它腰间法宝的褶皱……简宁必须承认，即便给足他时间，他也做不到这种变态的细节。


    用机器？


    更不可能。


    毫无疑问，弥勒像的难度比双头如意大上数倍。


    简宁对自己技法的定位是——大师。


    他已经脱离“匠气”，拥有独特风格，且颇具灵性与创造力，完全当得起“大师”的头衔。


    这是他花费了十几年时间，配合自己超高的天赋，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也是他骄傲的资本。


    可他的骄傲在高阳的作品前，碎了渣滓。


    他输了。


    输的彻底，毫无反抗之力。


    他只能赋予玉料丰富的含义。


    但高阳能赋予玉料生命。


    那是另外一个层次，哲学范畴的问题。


    “新子，你以前亲眼看过高阳操作么？”简宁表情恍惚道。


    徐新子摇摇头：“没有，之前都是公司出设计图，高阳或者完全照做，或者自己做优化，做好后派专人送回总公司，基本的操作流程在金城的翠玉阁就完成了。”


    “那他……以前出作品的频率有多高？”简宁不死心，继续追问。


    说不定，高阳之前无数次做过弥勒坐像，熟能生巧就不奇怪了，此刻，他下意识的忽略高阳没有借用任何工具，只是用手摩挲的事实。


    他只在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内追问不停。


    “看他的时间。”徐新子苦笑道，“一般来说，设计部一个季度一个季度给他发送一次图纸，高阳按照兴趣选择一个到几个进行制作，最多的一次是定制五件玉器，客户要的很急，高阳一晚上就拿出来了，他的作品从不重样。”


    “什么？”简宁愕然。


    “那他也是摩挲摩挲，就……完成了么？”简宁的心脏都快裂开了。


    “我真的不知道。”徐新子摇头叹息，“但是从时间上来算，恐怕只有这个可能了。”


    简宁缓缓坐下，神情木然脱下工作服，随手扔在地上。


    眼前，是他刚刚完成的毛坯作品。


    双头如意想要进入商业推介环节，最起码还需要个把月的打磨，可简宁等不及了。


    他不能认命。


    左手锉刀，右手砂纸，简宁瞪圆眼睛盯着双头玉如意准备打磨，却突然不知从何下手。


    他又看了一眼弥勒佛坐像。


    明明那个家伙摩挲了几下，睡了一觉，为什么就直接出了成品？


    他是神仙么？


    我不服！


    简宁心中怒吼，他要以弥勒坐像为标准，精细雕琢自己的玉如意。


    “高阳，我们走着瞧！”


    简宁咬牙自语。


    视野中，玉料毛坯边缘在慢慢放大，机器切割的痕迹极为刺眼。简宁甩甩头，想远离烦躁的画面，但弥勒佛圆润的边角，精细的线条，生动的纹理仿佛附骨之疽缠绕着他的视野，弥勒佛的笑容格外讽刺……


    玉如意在这种绝对不公平的对比下变成一坨翔。


    “垃圾，不配留在世上！”简宁抓起双头玉如意，剧烈喘息着，猛然玉如意狠狠掼在地上，毛坯玉器立即碎成数百块。


    徐新子等人震惊万分。


    高阳随便“摩挲”出来的作品，竟然让简宁破防。


    当然，高阳是让人破防的高手。


    翠玉阁简宁破防，没过多久，玄家也会有人被高阳搞破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