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运动确实是解决焦虑的良好方式。


    琥珀川收拾东西，准备赴无边泳池的约。


    在赴约之前，要先把晚餐解决了。


    琥珀川邀请一文字共进晚餐，她请一文字来游轮，真的是抱着休闲玩耍的目的。从远月学院没有成行的司瑛士晚宴开始，一文字就没好好休过假，琥珀川自认不是黑心老板，对此颇有愧疚。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上了游轮后，一文字也没能闲下来，就连这顿晚餐，他都是直接从本丸过来赴约的。


    金发付丧神优雅的切着牛排：“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有趣的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琥珀川一勺子铲平了甜点上的奶油尖：“就按你的顺序来呗。”


    “好消息是时之政府判断我们这里的异常，源自我们世界之外的时间线受到了未知力量的扰动。他们的注意力从世界本身向远处转移，我们藏在这里的小秘密暂时不会被发现。”


    “另一个有趣的消息来自赤王氏族，他们发现我们名单上的那些人，被另一股势力监视着，那股势力同样发现了名单成员的神秘失踪。”一文字停下切牛排的动作，看向桌子对面的琥珀川，“那股势力的名字叫做迹部。赤王氏族发现这点后，就停止了后续的追踪，他们让我问你，是否还要继续追查下去。”


    “当然是不用了。”琥珀川往嘴里塞了块蛋糕，“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问：“时之政府的视线，还会转回来么？”


    一文字耸肩：“这谁能知道呢。”


    琥珀川追问：“他们能找到那股力量么？”


    “那股力量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我们中的一员做的障眼法。”一文字知道琥珀川问的是什么，“或许是我们世界的异常吸引了那股力量，也可能确实是那股力量带来了异常，时之政府无法判断的东西，我们也无法定义，至于能不能找到力量的源头，更是未知的了。”


    琥珀川：“看来我们的世界真的非常特殊。”


    “每个世界、每个人，都独一无二，”一文字问，“接下来你有什么安排么？”


    琥珀川看他一眼：“如果我没有安排，你有安排？”她调侃似的问了一句后，紧接着回答，“有约了，和泽野前辈一起游泳。”


    “这样啊……”一文字的语气里带着半真半假的遗憾，随即话锋一转，“她不是也有嫌疑么？和她接触不危险吗？”


    琥珀川突然想起了约铃木园子游泳时对方的调侃，笑着看向桌子对面的一文字：“那么，你要一起来么？”她坏心眼的补充，“悄悄的那种。”


    一文字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后一笑：“如果是悄悄的，那我就不能告诉你答案了。”


    没有获得答案的琥珀川在进入泳池时环顾四周，确实没有看见一文字的身影，她腹诽：是将悄悄贯彻到底了，还是确实没来。


    琥珀川和泽野一起游到了无边泳池的尽头，说是无边泳池，其实有有一圈很厚的亚克力池壁，趴在池壁上，还能看到池壁外侧，稍矮一些的溢流池。因此虽然建在高处，并单独凸了出去，但靠在池壁上，就像站在有落地玻璃的阳台上一般，安全得很。


    她们约的时间是晚餐后，天已经黑透，趴在泳池尽头往上看，是明亮的星河，往下看，是反射着星光的黑色大海，还有游轮上的灯火，甲板上在举办舞会，一片喧腾的热闹。


    泽野赞叹：“这种时候，就会觉得世界真美好。也会觉得我们的努力是有意义的，是科学的进步，让我们有了当下这一刻。”


    琥珀川想到了一文字说的“独一无二”，嘴上赞同了一句“璀璨的文明。”，心里却想，得到一些什么的时候，必然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刀剑男士穿梭在历史中，无论是哪个时间碎片，都同时存在着得到和失去，仿佛是亘古不变的某种守恒定律。


    甲板上舞会热闹，游轮卖点之一的无边泳池里也热闹。琥珀川和泽野没在泳池尽头待太久，看了会儿风景就往回游，把最佳视野让给其他人。


    就在她们即将远离泳池边缘，又离得不够远的时候，轰一声，爆炸挟着气浪袭来。


    琥珀川先是感到自己被往前推，含在胸肺中的空气被气浪挤压出去，游泳的姿势同样被气浪冲乱。她在气息吐尽的窒息中，触碰到了泳池里其他人的躯体，无一例外都在骤然湍急的水流里乱蹬乱抓，四处乱撞。


    再好的水性也没法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中施展，琥珀川也没有在日常生活里运用灵力的习惯，等她回忆起自己在海中的应对，想起可以用灵力的时候，人已经被水流带到泳池尽头。


    无边泳池现在是真的没有边了。厚实的池壁破开了巨大的缺口，泳池中的水自破口处倾泻而下。


    当琥珀川感受到突然的失重感时，她才意识到泳池破了，而这时候她已经被水流冲出去了。


    这一瞬间，琥珀川的脑子里是空白的。


    下一瞬，天旋地转，失重又变成超重，她被甩回了岸上，石制地板磕得人生疼。


    铁器在石头地板上摩擦的刺耳声音由远及近，倾倒的救生椅被绷直的救生绳迅速向泳池破口处拖，而救生绳另一头本该系着的泳圈，早已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下方。


    接下来的行动几乎全是条件反射，琥珀川打开了传送光门，抓着泳圈的一文字摔到了她身边，救生椅在短暂的滑行后停了下来。


    琥珀川这时候才有了些许实感，她拽住一文字的衣领，几乎破口大骂：“你在想什么！你摔下去会死的！”


    一文字声音柔和：“可审神者，也并非不死的神灵啊。”


    他脱下浴袍裹住琥珀川，哄道：“消消气。”


    温暖的浴袍裹到身上，琥珀川才察觉到自己在不可自抑的颤抖，同时也察觉到了这一动作的逾越和暧昧。


    一文字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闻声赶来的人一起，把在泳池里挣扎的人往岸上拽。


    到处都是哀嚎声，泳池里晕开了红色的血，是被碎裂的亚克力划伤的，也有在挣扎中被其他人抓伤的。


    还有来不及挣扎，就被水流冲出泳池，从高空摔落的人。


    “琥珀川！琥珀川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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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冲过来的铃木园子。


    “都让开！”这是江户川柯南。不知他是怎么操作的，他踢出的特质足球在泳池尽头变大，堵住了缺口，水流减缓，救援变得容易。一文字、毛利小五郎等人直接跳下泳池，把动弹不得的人送上来。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从爆炸开始到现在，其实一共也就过去了两三分钟。


    “我没事。”琥珀川深吸一口气，她反过来安慰的抱了抱铃木园子，然后起身向一名窒息者方向冲，“让开，我是医生！”


    她在救助的过程中急促的喘息，有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琥珀川在内心反问自己，为什么自己如此紧张，如此手足无措，她明明经历过很多危机。


    是因为曾经的那些危机全是非现世的危机么？是因为她的现世生活始终平稳安全？


    不，不是的。


    或许之前确实如此，但这个规律已经被打破了。


    她在最近也遭遇了现世的危机——那次在拥挤车流中遭遇的枪击。


    为什么那时她能保持镇定？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与审神者有关的事件，仍保持着处理危机事件的警惕？是因为那次事件并非针对自己而来？


    可那次自己也被卷入。这次事件也暂时不能证明是针对自己的，或许自己同样是无辜的卷入者。


    两次事件中，自己的应对截然不同，原因到底是什么？


    真实的原因或许在于是否有人引导。


    枪击事件中，是一文字率先做出了反应。非现世的危机，自己也从来不是独自面对。


    游轮上的专业医疗团队赶来了、更专业的救援团队也赶来了，受害者琥珀川被扶到一旁休息，自发参与救援的乘客们被劝上岸。


    考虑到可能存在的二次坍塌风险，所有人都被向外疏散。


    湿淋淋的金发付丧神回到琥珀川身边，裹着浴袍的女性坐在幸免于难的躺椅上，脸色苍白，眼神放空。近距离被爆炸波及，她身上同样有不少擦伤，只是本人似乎没有察觉。


    对上琥珀川实在算不上好的脸色，一文字带着小心翼翼开口：“你还好么，先回房间？”


    琥珀川慢了半拍才回过神，看着一文字点点头。


    从迦具都陨坑开始，就有一个人一直在引导着自己。他的引导必然是带有目的的，是琥珀川现在还不知道的目的。


    这种引导，在某种程度上令人恐惧，他将你带向未知的方向；但换个角度看，又并不让人讨厌，因为他给你力量。


    琥珀川在一文字的搀扶下站起来，向出口走去。她潜意识地感觉到某种不自然，她的一切感知都隔了层玻璃似的不真实，琥珀川并不觉得自己是被吓蒙了。她觉得自己忽略了不止一件事，却怎么也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直到视线突然黑下来，直到失去意识的前一个瞬间，真正清晰的思维在罅隙间短暂回归。


    是忽略了近距离爆炸带来的，体表看不见的伤害，是忽略了肾上腺素飙升背后潜藏的危险。


    是到现在都没看到的，泽野千代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