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川没想好该如何开口，事实也不允许她多想。


    塌陷的黑色球体裂缝在吸收残留的神隐力量。


    就像琥珀川他们以洞爷湖为突破口，攻入了裂缝内部，仿佛有自我意识的裂缝也借由这一线残留，试图吞噬琥珀川。


    它很愤怒。


    崩塌中的裂缝传出了无比清晰的情绪。


    有人抢走了它已经到手的猎物，它非常愤怒。


    琥珀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还真是个活物？”


    王权者力量构筑的防护圈外，白雾骤然汹涌，将整条裂缝囊括其中。


    神隐的力量带来了另一个维度的气息，意外的勾勒出同样不属于此世的身影。


    裂缝后方，有一个巨大的扭曲的影子，是它在不断的吸入白雾，意图吞噬琥珀川。


    雾气沸腾，裂缝后的身影时隐时现。


    “它给我很不好的感觉。”琥珀川低声道，在水神琥珀川漫长的经历中，也很少有现在的感觉，“它仿佛是‘污秽’这个词本身。”


    与扭曲影子的角力是属于琥珀川的战斗，王权者的力量仍作用于裂缝本身。


    “裂缝的消失停止了。”宗像礼司抬眼看向雾中的身影，“它也是裂缝的一部分。”


    一道火光在青王的镜片上划过，是周防尊分出一道火焰，投向了雾中身影。意外又不意外，这道火焰直接穿透了过去，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他们在一个世界中，但不在一个维度上。


    与扭曲影子的战斗，是属于琥珀川的战斗，或者说是属于神灵的战斗。


    风卷了起来，无序沸腾的白雾有了规律的起伏，大地的力量在上升而天空在降落，挤压影子存在的空间。


    无处不在的风捎来了其他神灵的祝福，雾气变得更加浓稠，这一方天地中充斥着玄奥的力量，是庄严的俯瞰与冷冰冰的愤怒。


    异世界的入侵者有什么理由愤怒？


    祂们在问：谁在放肆？


    白雾有如实质、压力有如实质，极短暂的接触后，胜利的天平倾斜了。


    雾气中的身影主动折叠收缩，溃逃般得没入裂缝之中。


    随着这道身影的消失，裂缝再次开始变淡。


    被掩盖的仓库重新出现，完整的建筑矗立在斑驳的地面上，十分突兀。


    突兀只维持了一秒的时间，没有任何外力作用，仓库开始倒塌，在几秒的时间内完整的经历了整场战斗，化为与斑驳地面十分和谐的一堆废墟。


    裂缝完全消失，从仓库往外两条街的距离都是一片狼藉。


    周防尊盯着裂缝消失的位置看了会儿，收回了火焰：“没事了吧。”他说着转身离开，“回去睡觉了。”


    赤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消失，青王宗像礼司在确认周防尊约束住了赤王暴虐的火焰后，也无声的收敛了自己的力量。


    悬在天空的另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消散，被力量扭曲的晨光终于能毫无阻碍的洒下。


    停摆了许久的监测仪器滴滴鸣叫，现场残留的力量仍处于警戒水平之上。


    “淡岛留下，配合黄金氏族收集必要的数据，”宗像礼司下达命令，他推了推眼镜，“说到底，我也是一点都不想踏足这个地方。”


    青王宗像礼司对赤王的“不欢迎”给出了迟到的反击。


    淡岛领命，去找黄金氏族汇合。对于青王的后一句话，她就当没听见，吠舞罗也根本不在意，就像当时周防尊说不欢迎，青王氏族也毫无反应一样。


    有时候这两位王也有相当幼稚的一面。


    草薙只是笑了笑：“辛苦各位了。”他拍拍手，示意氏族成员们，“大家先回去休息吧，之后还有工作等着我们呢。”


    吠舞罗成员稀稀拉拉的应声，随即向各处散开，能力者们累得够呛。


    琥珀川也累，不过一个晚上，她却感觉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王权者，还是人类么……”她吐槽，并不在乎谁在听，“都不会疲惫的么。”


    草薙摘下眼镜，刚刚的冲击波让他的镜片上崩出了裂纹：“会哦，他们只是不会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


    琥珀川看着状态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草薙：“你也是嘛，草薙先生？”


    草薙笑了笑：“总要有人收尾，后面我可以偷懒，但这会儿不行。”


    把疲惫表现在脸上的审神者挠挠下巴：“这么说显得我很不够格。”


    “虽然感觉现在说这个不太合适，但还请草薙先生不要忘记我最开始拜托你的事情。”


    “名单是吧。”草薙点了下头，不戴眼镜他很不习惯，微微眯着眼睛，“放心，我记得。和裂缝相比，调查信息的工作要容易多了。”


    “那拜托你了，”琥珀川长吁一口气，“我们也先撤了。”


    “辛苦了，好好休息。”


    付丧神们的去留没有疑问，琥珀川主要问坂田银时：“跟我走么？”


    吠舞罗带来的医生已经给坂田银时做了所有能做的应急处理，银发青年虽然仍然精神萎靡，但形象不再那么狼狈，整体看上去比刚见面时好多了。


    “本丸应该是你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地方了，那里也有医生。”


    坂田银时点头：“之前就说了，我还想吃一回——最好是吃很多回几个月前吃到过的那种蛋糕。”


    几个月前的事情，琥珀川还是记得清楚的：“没问题。”那家蛋糕店还在排长队，坂田银时一提，她也馋了。


    不过现在的琥珀川已经不是当时的老实琥珀川了，她直接给管家发消息，让他去预定。


    坂田银时：“感谢感谢。”


    银发青年手指抠了抠洞爷湖，带着点心虚转动眼睛，往一文字身上落了落，然后又飘远，“那个啊……是不是该关心下我们这边的伤员？”


    琥珀川没好气：“不用你提醒。”


    金色光圈旋转，通道打开的速度和紧急状态之前已经没有区别：“你们先带坂田银时回去，一文字交给我。”


    明石国行给一文字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和山伏国广一左一右架着坂田银时走进通道。


    坂田银时还不放心：“不要骂得太狠啊，银桑我也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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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


    明石国行：“好了好了，少说两句。”


    能力者们都已离开，送走了其他刀剑男士和坂田银时的通道关闭，现场就剩下琥珀川和一文字。


    后者仍坐在地上，嘴角带着一点笑意仰头看琥珀川，眼神在渐明的天光中显得湿漉漉的，就是那种……


    琥珀川想了一下，大概就是网络上经常提到的，大狗狗的眼神。


    审神者绷着脸，摘掉了一文字身上已经有裂纹的御守，给他换上新的，在这一过程中，琥珀川还用灵力稳定了他的状态，让一文字不至于真的变成重伤。


    琥珀川的动作让一文字悬着的心落下大半，他的审神者终究是心软。


    “走吧。”


    通道打开，他们回到了公寓。


    前一晚没关的灯还亮着，日光冲淡灯光，带来新一天的气息。向日葵在靠窗的桌上，在新生的天光下格外灿烂。


    从臃肿的怪物到漂亮的花，从充斥着嘈杂呓语的战场到宁静的清晨，巨大的差异带来感慨。


    这种时候，就会觉得晚上对世界的守护格外有意义，否则，他们不知道要在黑暗中沉沦多久，等不到一个天亮。


    不过在越发明媚的天光下，琥珀川选择关灯拉窗帘，她很累想补觉。


    得益于审神者心软给的灵力，也得益于短暂的休息，中伤的一文字恢复了行动力，满身的伤痕仿佛只是特效妆，根本不影响他。


    他问：“生气了？”


    付丧神身上的伤口十分扎眼，琥珀川不看他：“很生气。”


    一文字：“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奶茶蛋糕可以么？或者，早餐想吃什么？”


    琥珀川撇开头：“很累，只想睡觉。”


    是真的累，不是赌气。按理今天是要去实验室的，但琥珀川真的没力气，她决定翘课，给同学发了消息，拜托对方照顾一下她的实验组。


    她累到懒得洗漱，决定睡沙发。


    一文字热好牛奶，就看到琥珀川已经躺在了沙发上，一抖毯子把自己好好盖住了。他挑眉：“你睡沙发，那我睡哪儿？”


    琥珀川把毯子拉到下巴，在沙发上蛄蛹两下，换了更舒服的姿势：“过来。”


    一文字走过去，单腿跪在沙发边，端详琥珀川的脸。


    琥珀川家是沙发本来就是能睡人的，很宽。审神者缩在沙发内侧，留出的位置还够一文字放个木质托盘，摆上牛奶和面包。


    琥珀川从毯子下面伸出手指，把托盘往外面推了推：“不是这种过来。”


    她带着点命令的口吻：“沙发太大了，我需要一个抱枕。”


    一文字哪里能听不懂，笑着把托盘挪开，湿漉漉的眼神雨过天晴：“遵命。”


    付丧神和他的审神者同盖一条毯子，温和的灵力不断传递，修复刀剑男士的损伤。


    “不许再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依然是主人式的命令口吻，“要做，也要先经过我的同意，知道了吗？”


    一文字笑着，在毯子下伸手搂住琥珀川，出口的话因他的动作显得暧昧：“谨遵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