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坟冢
作品:《世有潇月》 坐在马车里的林正阳,心情其实是矛盾的,从本意上说,他不愿意去找苏靖斌谈月儿的婚事,尤其是在这个当口,他怕苏靖斌起疑,也怕自己言多必失。
但是若不去找他——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家里这几个孩子都不是他用父命就可以压制住的,何况昊谦有自己的想法,月儿和夫人有她们的密谈,这些都是他掌握不了的。
假以时日,也许很快,万一事态无法回头,真是后悔莫及,他不能干等着。
探探就探探吧,在家几乎孤立无援了,是该在外找个援手。
但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苏靖斌一听月儿和启墨,随之而来的不是惊喜,而是不由分说地拒绝,连委婉周旋都没有。
“师弟是觉得,月儿配不上启墨,配不上你们苏家?”怎么什么都不顺,林正阳很是恼怒,不由地冷下了脸。
“怎么会,二哥别误会,月儿娇贵千金,你看看我家的情形,实在是我们家配不上。”苏靖斌赔着笑脸。
“若我说我们不嫌呢?”
“但我们得有自知之明啊,让月儿过来受委屈,我也于心不忍。”
“有我在,这辈子怎么会让他们受委屈,婚事也好,未来的生活也好,我都会给他们安排妥当。”林正阳就不信了,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高高在上嫁姑娘,怎么还得求着他们?
“二哥,不是这么回事,墨儿就算和月儿成了,他也不会接受你的资助,我的儿子我了解。”
林正阳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也是赶鸭子上架来的,家里发生的事还得遮掩,他虽然没想好措辞,但觉得只要他开了口,师弟肯定不会反对才是。
“月儿是你最小的孩子,这才刚及笄,上面的几个还未成亲,怎么就着急她了?可是有什么事?”
“如果我说月儿心悦启墨呢?”林正阳抬起眼皮闷闷地说。
苏靖斌吓了一跳,“这是月儿亲口说的?这可不能瞎猜,姑娘的名声要紧。”
林正阳摇了摇头,紧接着他猛得看向苏靖斌,眼神犀利如刀,“师弟,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怕月儿嫁到你们家呢?”
苏靖斌理了理袖子,一声长叹,“二哥家里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疑神疑鬼的?你突然上门,突然提出要把月儿许给启墨,对我来说太过意外,你不觉得你的这些行为很反常吗?”
“夫人知道了我们有个师妹,而月儿长得和玉儿几乎一模一样。”林正阳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没法子,终究是瞒不过。就算他现在不说,过两天夫人或者月儿见到苏靖斌的时候也免不了问起,哪怕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
苏靖斌有些糊涂,“那又怎样啊,不管月儿像谁,她都是嫂夫人的女儿嘛。”
“不是,四弟,月儿是我捡的弃婴。”
“替......替换了?嫂夫人生的孩子呢?不是说亲生的吗?”苏靖斌心神微颤。
“夫人没有怀孕,都是伪装的。”
林正阳把月儿的来历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讲完才发现苏靖斌神情古怪喉头微动,攥着拳的手不住发抖。
“二哥,十五年前,正月二十六,杭州大雪夜,你捡到月儿的时候,她身上有什么?”苏靖斌双目赤红,欺身向前。
“靖斌你这是怎么了?”林正阳站起身来扶着他的臂膀。
“你先说,你先回答我,你快说啊。”苏靖斌反手抓住林正阳的手腕。那是一种怎样的表情,急切地想知道答案,又害怕不似心中所想,仿佛生死就在一线之间,随时呼吸都会断掉一般。
“一件旧衣服裹着,贴身包了一块素布,上面什么记号都没有,其它的就没什么了。”林正阳不明所以,只是本能地答着。
“旧衣服?”
“对,一件男子的外衣,灰色的,很普通,质地也一般。”
苏靖斌听了,一副在记忆里不断搜寻的样子,还带着几分搜寻不着的急切。
“靖斌,你这是怎么了?”
“二哥,跟我走,赶紧跟我走。”苏靖斌一改往日的书生气,拉着林正阳就往外走,丝毫不顾林正阳脚步趔趄,力气大得惊人。
齐成见状忙跟上来,拉过停在门口的马车。
苏靖斌和林正阳上了车,但任是林正阳怎么问,苏靖斌都一路无语。
一个一头雾水满心无奈,一个记忆纷迭头疼欲裂,但是他们都有一个相似的预感,似乎有天大的事埋藏在他们分别后的光阴里,如今横亘在今时今日,需要他们举起锄头开山凿石,还原曾经的轮廓,也告慰那些走失的人。
一路来到城门口,刚出城门,苏靖斌就叫着林正阳从马车上下来。后面的路,苏靖斌不许齐成再跟着,他带着林正阳往偏僻处走去,一直走到一片荒凉的树林里。
林中一点儿空地,遍布星星点点的野花,一大一小两座坟冢出现在眼前,从粗大的树木可以看出,这里的人已离世了许多年。
坟冢前没有墓碑,只有树高林密,光影斑驳,无端地透着几分凄凉和清寒。又因为花团围绕,平添了一点心酸。
林正阳走得气喘吁吁,看到眼前这一幕心里生出寒意。
“这......靖斌......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来这里?”林正阳停下来不欲再靠近,他环顾四周,没来由地一阵恐惧。
苏靖斌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低沉的声音惊飞了枝上的鸦雀。
“这是玉儿,还有她刚出生的女儿。”
“玉儿,是玉儿?你不是说玉儿跟老三走了吗?老三呢?他怎么能让玉儿躺在这儿?为什么连墓碑也没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十五年前,正月二十六,杭州大雪,在我府上,玉儿生了一个女儿。”
林正阳腿一软靠在后面的树上稳住身形,这句话有多惊心,他们二人已用不着再去分辨,彼此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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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的什么,各自都清楚。
玉儿和月儿......
千头万绪的疑问都不知道该从哪里抻出头来,两个人干脆坐在地上,静默片刻,苏靖斌缓缓道出了他心底埋藏的秘密。
“你离开庄子后,江南的形势越发严峻,村子里的人连生计都难以维系。三哥不得不外出用拳脚经过一番打拼,最终全面接收了盐帮的生意。那两年,他和玉儿的感情逐渐明朗,后来两人订了终身,玉儿要随他离开。三哥在我心里就是快意恩仇的大侠,我知道他们这一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像大哥二哥一样,更名改姓,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也不会再联系。”
“但这是师父给我们定好的结局,他让我们分散四方。新朝建立,也只能从长计议,三哥给我留了些银子,嘱咐我也要尽早离开,说我们的庄子已经不安全了。但是走之前他说了,他会护好玉儿,以命相待,绝不负她,不会让她伤心难过,他会带玉儿过上她想要的好日子。他是这样说的,玉儿信他,我也信他。”
“他们走后不久,我也收拾东西悄悄离开了,但是我不像你们有本事,我除了认字也没什么长处,我就来到了最近的杭州安身,娶了个小户人家的妻子,靠做私塾先生维持生活,很快还有了一个儿子。我觉得这辈子可能就这么过下去了,过往云烟跟谁都不能提,唯一能酬谢师恩的就是我绝不入朝为官,宁可一生蹉跎。”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出来的第三年,那时刚刚入夏,忽然玉儿找到了我,她憔悴无助,一身疲惫,甚至是绝望。我问她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三哥在哪儿。但是她什么都不说,只是问我可不可以收留她,帮她隐瞒行踪。”
“玉儿是我们唯一的师妹啊,如果她找到的是二哥你,你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带回家吧。不对,如果是你,你一定会安排得更周到,不似我想得简单,以为把她带回家方便照顾。如果重来一次的话,我就把她安置在外面,让谁都找不到她。”
“可惜只有那一次,重来不了。我把她带了回去,我夫人得知她是我师父的女儿后对她非常热情,衣食用度无一不亲自过问。但是玉儿却总是躲在房里不怎么出门,对别人的关心也只是淡淡地回应,我夫人的心也慢慢冷了下来。”
“一个多月后,玉儿有了身孕。”说到这儿,苏靖斌的声音艰涩而晦暗,扯下了旁边一朵紫色的花。
林正阳要问什么,却被苏靖斌抬手制止了。
“我夫人听说玉儿怀了孩子,对她的态度顿时有了更大的改变。但我知道,明嘲暗讽也好,指责吵闹也罢,她在意的只是我们对她的欺瞒,倒不至于容不下。后来她提出抬玉儿为姨娘,被我拒绝了,我还要求她不要去打扰玉儿。夫人如临大敌,为此积下了怨恨,她以为我要娶玉儿为平妻,甚至她害怕玉儿会取代了她。”
“我也惶恐,我怕一不留神家里闹出人命,就这么过了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总算等到了玉儿的产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