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项目主管聚餐。


    不知是真的好几个月没空举行，还是之前没叫觉晓，总而言之，她坐进低调奢华的包厢中时，心情很不是滋味。


    依旧是没完没了的吹牛和八卦，仿佛整个游戏圈最好笑最不堪的消息都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而关于《逍遥游》究竟要怎么制作才能更好，却已很久不再提起。


    真能靠着一款成功产品永远滋润吗？


    还是我们终将被萧驰那样的年轻人无情淘汰。


    觉晓女神般端坐桌边，适时微笑，不多言语。直到大家酒足饭饱地提议散伙，她才给制作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两人又换到茶室里私聊起来。


    滴酒未沾的觉晓很冷静，倒好香茶后认真问：“所以我的PIP就这样结束了吗？”


    制作人笑呵呵：“当然，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


    “难道我花了七年多没能证明，这两个月就证明了？”觉晓不禁微露怒意，“是不是因为萧驰？你这样的态度变化，让全力以赴的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制作人很无奈，叹息出浓郁的酒气。


    觉晓厌烦地靠远了些。


    他劝说：“晓晓啊，你这个人哪都好，就是抓不住重点。”


    觉晓反问：“重点是什么？”


    见她严肃的样子，制作人也端出老江湖的油滑：“当然是珍惜项目组的信任，做好对上和对下的沟通，让我们的文案质量和IP知名度更上层楼啊。”


    滑不溜手的泥鳅。


    其实觉晓也明白，如果自己不给出可信的暗示，就永远无法入局他们利用外包贪污的事情，可……


    做坏事真难。


    安静间，制作人又来了精神，低声追问道：“所以萧驰的母亲的确是颜昭宁吧？她最近投了我们公司的AI部门，十个亿的资金后盾，可是大老板眼前的红人。”


    觉晓眼神微动，不置可否。


    “你总算走对了一步棋，”制作人笑呵呵，“只要萧驰愿意留下来干，他的项目肯定顺风顺水，以后我们就得互相支持了。”


    “他能立项，证明有这个能力，为什么说得像靠家里一样？”觉晓忍不住替小狗分辨了句，“萧驰非常适合游戏行业，只要性格再成熟些，肯定前途无量。”


    制作人对这番话全没放在心上，反而滑稽地比了个大拇指：“那当然了，我看好萧同学。”


    觉晓冷淡地瞧着这个醉意朦胧的中年男人，半晌才露出含义不明的微笑。


    都说失败会成为人生转向的催化剂，可她于意料之外成功地留了下来，甚至将文案主管的位子越坐越稳，却反而在某个瞬间，对一切都祛魅了。


    但无论如何，谁也不能伤害这个她付出了全部青春的项目。


    如果一个凄惨社畜的生命里还有点英雄主义，那对觉晓来说就是，此事此刻。


    *


    恋爱之后，萧驰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觉晓的家里，他的东西越堆越多，虽没了之前满满的女性氛围，却颇显人间烟火气。


    这个周末，小狗又在厨房忙里忙外，最后捧出个精致到很不真实的猫咪蛋糕，得意邀功：“来尝尝，你肯定喜欢。”


    随他一起搬来的小猫如意捷足先登，伸出舌头就舔了口，留下个湿答答的印记。


    觉晓宠溺地把小猫抱在怀里，跪坐到小桌边仔细打量：“辛苦了，怎么忽然兴师动众？别又是什么奇怪的纪念日吧？”


    “不奇怪，”萧驰眼神专注，“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


    被人当作美好的初恋，自己却印象全无，这感觉有点微妙。觉晓侧头失笑，随意扎起的长发垂下温柔的发丝，让人心脏痒痒。


    萧驰摸出早就藏在抱枕下的小盒子：“礼物，送给你。”


    那方方正正的尺寸，让觉晓无名紧张——


    这小子，不会又生出更离谱的念想吧？


    不行，不可能。


    对整个世界承认这段冲动的姐弟恋，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幸好盒子打开来，只露出个山茶花的红宝石项链，那形状和她背后的纹身一模一样，想必是亲手设计的。


    “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外婆很喜欢种茶花，”萧驰轻声道，“你肯定很想她吧？虽然她不在了，但有我陪着你，等以后我们也买个大院子，在窗前种上山茶树。”


    在本该最贪玩的年龄，为什么能如此恋爱脑？


    觉晓心里明知那不可能，且不论两人能在一起多久，单说房子，现在这个三室便已经掏空了她的钱包。


    这就是普通人的极限啊。


    萧驰浑然不觉，只认真地帮她带好，而后俯身吻过宝石下的锁骨：“真好看。”


    那吻相当灼热，而且越来越离谱。


    觉晓实在吃不消年轻男生的体力，忽然推开他说：“别闹了，今天不是播乐队节目吗？我们一起看。”


    比赛初选相当辛苦，那天从早晨五点录到凌晨四点，害姐姐回来便疲惫高烧，的确该认真欣赏下。


    萧驰勉强掩住眸底的欲求不满，伸手把她锁进自己怀里，这才勉强打开电视机。


    由于长得好看，觉晓从小到大有很多机会靠近娱乐圈，但他性格内向刚烈，情商又不高，自知不可能走得太远，所以从来没有动过这方面的念头，甚至相当抵触在太多人面前露脸。


    但这回为了筹集绵绵的医药费，也是拼了。


    想起这事，她催问正在调整投屏的萧驰：“心脏供体的事情有没有消息，医生说不能再等了。”


    在一起后，这是唯一求过大少爷的事。


    “有戏，”萧驰并不喜欢让觉晓接触社会的复杂，只保证道，“这个月肯定会有好的答复，你放心吧。”


    “必须合法啊。”觉晓不安。


    萧驰失笑：“那当然，怎么说绵绵也是我的干女儿，不会搞砸的。”


    谁承认了？


    觉晓失语。


    正在这时，电视上忽然播起了欢乐的音乐，节目开始了。


    其实录制当天，她内心的忐忑不安就少了许多，毕竟在场的有才有颜的年轻人数不胜数，根本不可能鹤立鸡群。


    由于鹿姐年轻时曾当过正经的乐队主唱，所以仅有的热度，也都来自她和娱乐公司老板的过期绯闻。


    可谁知道，骨相好的人实在是太上镜了。


    电视屏幕上的觉晓如出水芙蓉，每个镜头都值得截屏留念，以至于弹幕非常兴奋——


    「啊啊啊姐姐杀我！」


    「这是素人吗？」


    「吉他弹得什么玩意，又是靠脸的啊？」


    「这张脸值得依靠！」


    「是我老婆！老婆老婆老婆！」


    由于网友的用词太过直白，觉晓难免尴尬，轻声说：“把弹幕关了吧，估计都是节目组买的水军。”


    萧驰酸溜溜地哼了一声，不仅没照做，反而搂得更紧：“明明是我老婆。”


    他偶尔胆子大时会这样叫，但因为年龄太小了，只让觉晓想笑，她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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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愿意娶我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小狗从脸红到脖子，憋了一分多钟才细不可闻地应了声：“那当然，可以吗？”


    但乐队的舞台已经开始播放了，觉晓的注意力全被表演吸引了过去。


    鹿姐的歌声依然那么动人心扉，是未经人事的小女孩无法唱出的故事感，开口便能撩拨心弦。


    而谢渊冷酷有力的鼓声，也格外帅气突出。


    反倒是她，练了很久的吉他只能说是无功无过，所有镜头给的都是美丽的脸部特写，还真会制造热点。


    「吉他小姐姐和鼓手很搭啊，是不是一对儿？」


    「鼓手总是看她有没有？也太明显了！」


    「啊啊啊好磕好磕！姐狗最好磕！」


    「一分钟，我要他们的全部信息！」


    歌曲唱到高潮时，电视忽然被关了，漆黑的屏幕发出静电噪声，反衬的客厅极为安静。


    觉晓诧异地抬头望向萧驰，然后笑着拍他的脸：“大家上网看节目就是图一个乐，过阵子就淡了。”


    “不管，”萧驰气恼，“你现在就去微博发我们的合照。”


    别开玩笑，谁认得我是谁？


    可知道你妈妈的大有人在，搞得八卦满天飞，真不是一场麻烦吗？


    觉晓虽然不了解富人圈子的规则，但多少成熟些，她知道劝告没用，索性冷下脸：“你现在怎么这么爱命令我做事？”


    “……”


    见姐姐的确不高兴，萧驰才放缓了声音，甚至做出有点可怜的表情，松手把他压在沙发上：“你愿意在公司公开，我刚高兴几天，现在又——”


    “为什么一定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呢？”觉晓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我愿意和你试试看，是遵从自己的心，而不是别人的想法。”


    萧驰沉默，片刻后小声说：“对不起。”


    其实小狗预料得不错，觉晓的确是个会在意周身环境的大人，但她不能承认，更不想纵容他炫耀这段花一样的感情。


    一夜绽放，无比完美，但也必会逝去。


    “好啦，”觉晓淡笑，“如果有记者问我会否认的，不过有我拖后腿，估计比赛也走不了太远。”


    “谁说的，明星我见多了，”萧驰亲她，“你不一样，你的吉他很温柔，与众不同。”


    小情人眼里出西施。真可爱。


    觉晓轻轻回吻了下，垂眸提议：“切蛋糕吧，做都做了。”


    谁知她话音刚落，云朵似的奶油就被小狗抹在她颈部和胸前，新买的吊带睡裙当即一塌糊涂。


    “肯定很好吃，”萧驰轻而易举地把姐姐抬上沙发，霸道地控制住她的手腕，，故意埋头暧昧舔过。


    温软的触觉让觉晓面红耳赤。


    她目光盈盈。


    “我当然想娶姐姐了，很久以前就在做这种白日梦，”萧驰深情垂眸，“但要给我点时间，我想成为我自己，而不是颜昭宁的儿子。”


    我也想成为我自己，未必是你的妻子。


    觉晓缓缓侧头，望向书架上的英文课本，心中忽然悲伤一悸，生出几分愧疚。


    又或许，这两件事本来就不冲突……


    “以前你遇到很多不开心的事情，我没机会参与，”萧驰扶正她的脸，语气分外坚定，“但以后不会了，我会给你最快乐，最轻松的人生。”


    给别人人生？


    小狗啊，你在说什么大话？


    充满情欲的吻阻住了觉晓心中的质疑，但也仅此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