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方希收拾完主屋也加入清瓦片工作中，堆积在院中不知多少年的碎瓦和几生几死的枯草终于被清理干净露出原本铺设的红砖地面。


    红砖易碎，在潮气侵蚀和瓦片击打下已经坑洼粉化，扫帚稍微扫过就掀起一阵红烟。


    黎拿出几只布口罩分给她们带上，这布口罩和昨天的湿巾用的是同一种布料，表面有很明显的植物纤维痕迹，包装则是浸过蜂蜡的布，防油防水还能通过安检。


    院子清扫完大半，太阳也快要落山，低低地挂在村口大柳树树梢，送新砖瓦片的人终于到了。


    三个人都是生面孔，车斗里又装满了瓦片引得不少村里人跟过来看热闹。


    黎顶着老太太模样跟她们打招呼：“是，准备修一下房子，要不没法住人。”


    “她们爹过一阵子才回来...”


    安德劳恩加入搬砖大队埋头苦干，方希拉着驴子到湖边。


    把它的脖子拴上缰绳绑在湖边大树上，这样晚上驴要是排泄就直接排进湖里。


    买了新陶盆旧盆用不上也不能丢，方希在杂货间又找到一个裂缝了但没破洞的陶盆，正好给驴一个装水一个装食。


    新买的一大包驴饲料也放在杂物间，顺手盛半碗喂给驴吃。


    这饲料的主要成分是豆渣，混了草屑、麦麸、菘菜碎和花生。


    方希把食盆放地上，驴满意地打了个响鼻开始埋头猛吃。


    回来时瓦片、砖块已经整整齐齐码在院子里堆成一座小山，刚宽敞点的院子又显得拥挤。


    围观的村民散的差不多，只有一个眼熟的妇人在跟黎说话，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在院里乱瞟，看见方希她突然停下。


    绝对在说她坏话。


    方希干脆走过去仔细看，这妇人果然是早上因为驴粪骂街的那个。


    只听见她说：“那我回家给你们拿点，明天让我家那个来帮你们把灶修修，井也修。”


    说完连招呼都没打扭头匆匆走了。


    黎：“这是邻居家李婶子，她丈夫会砌灶，来问咱们昨天到今天都没开伙是不是要修灶。”


    没想到居然有人连家里有没有开火做饭都盯着，方希神经紧绷：“她要拿什么？”


    “给咱们拿点饭吃。”


    李婶子不一会就拿着两个大陶碗回来了，方希接过大碗摆在厅堂的饭桌上。


    这桌子有点晃，小心把大碗放上去，掀开一看是一份糙米粥、一碗煮杂蔬。


    感谢她的慷慨解囊，黎让方希从新买的米袋里盛一碗米作为答谢。


    李婶子接过米碗，心虚不看方希嘴里“嗡嗡”：“明儿还。”


    方希：“嗯？”


    李婶子：“我说这碗明个儿再还你！”


    方希：“婶子的碗我也明个儿还。”


    方希确信李婶子绝对是告她的状了，不然不会这么心虚。


    但是黎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叫安德劳恩进屋“吃饭”，实则是开小会。


    黎：“邻居李婶子的丈夫会修灶和修井，明天他会来帮咱们。修灶需要帮着和泥，修井组需要上山伐木，你们俩自己分工看想干什么。”


    安德劳恩毫不犹豫：“我上山砍木头，这种活哪有小姑娘干的，她在家和泥就行了。”


    方希没有异议，汇报今天工作内容，尤其提到了驴，黎面色如常。


    会开完，两只陶碗还在桌上，方希询问：“这饭你们吃吗？”


    她们三个之前没商议过吃饭的事，都是各自解决。


    安德劳恩连连摇头：“我一会儿回去吃盒饭。”


    黎说：“我年纪大了晚上不吃饭。”


    那...方希不忍心浪费食物，自己吃了米粥和煮杂蔬。


    李婶子做饭挺有手艺，这粥挺粥的，煮杂蔬也很好的保留了食材的原本味道，只可惜就是有点不好吃。


    黎问方希会不会做饭：“灶修好以后不开火做饭会显得很奇怪。”


    方希答：“跟李婶子比可能还差一点。”


    回到员工宿舍，方希发现HR给她发了消息。


    昨天方希在黎组长的操作下提前转正，HR通知她薪酬结构有变化。


    之前说过方希目前的月薪是13000，实习期按日发放80%（13000/21.75*0.8=478），正式入职后加班费是（13000/21.75/8=74.7/h）。


    现在她提前转正，按照相关法律规定为她补发实习期少发放的20%部分，并且从今天开始她的工资都将以自然月为单位发放。


    方希大致看过数字没有出入，她的银行卡里目前还有大约1万左右的流动资金，不急着弄装修的话手头并不吃紧。


    回到小别墅方希照例先查看网店订单，已经售出的产品打包发快递。网店剩下的东西也不多，没有其他途径补充库存的话很快就要没生意。


    大部分已售出的饰品买家还没确认收货，等这些货款提现又有1万多。


    方希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虽然经常昼夜颠倒模糊时间，但她没有社交需求，独处时学习建筑学知识，窗外是阳光还是晚霞都不影响。


    晚上睡在员工宿舍也挺好，戴上新买的眼罩定好闹钟就不怕光线太亮。


    初级项目【黑暗降临】第三天。


    三人在会议室准时碰头，前往工作位面。


    厨房还没收拾，昨天吃完李婶子送的饭碗被方希拿回员工宿舍洗干净晾在桌上。


    一会儿她丈夫就要来修灶台，在那之前得把厨房先整理好。


    安德劳恩把水缸推到湖边刷洗，方希用陶盆回员工宿舍打水仔细擦洗水槽。


    这水槽是用一块大石头把中间挖空做的，没有自动下水功能，刷完之后要用葫芦做的水舀子把脏水都盛出去。


    经年日久的用着，脏污在水槽侧壁镀上好几层污垢，里面摸着滑腻粘手。


    也没有钢丝球和洗洁精能用，方希拿着黎买的丝瓜络和皂角跟陈年老垢大战三百回合。


    可算是刷出来了。


    她盛上脏水到湖边去倒，看见安德劳恩正拿湖水刷水缸内壁，绿藻水荇都在缸里摩擦，与此同时老驴抬腿往湖里呲了一泡尿。


    这缸没法要了。


    安德劳恩也皱眉停下手里动作，叉着腰骂驴。


    但最后他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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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缸在湖里涮了涮就端回岸上，两人对视，安德劳恩好像无事发生：“缸刷完了，你往里打水吧，我要上山砍树了。”


    方希用从员工宿舍接的水把缸又里里外外重新刷了一遍。


    拿扫帚扫去厨房地面的积灰，这地面上铺的也是青砖，只不过没有主屋卧室和厅堂的砖规整，擦干净了也能看见石块纹理。


    方希带上蚂蚁大力士手套将水缸搬回厨房，正在旁边小澡间擦柜子的黎看见了问她：“怎么你在搬水缸，安哥儿呢？”


    方希答：“他说要上山砍树，我去倒脏水的时候看见缸在那就刷干净推进来。”


    午饭是回员工宿舍解决的，吃完饭黎说自己要午睡一会，让方希看家。


    方希给驴添水和饲料，又一趟一趟往缸里加水。


    等李婶子的丈夫挑着一个大筐进院，就给他打下手。


    修灶首先要清理炉膛。


    李婶子的丈夫有两个摞在一起漆黑下灰的竹筐，用铲子把灶里的灰铲进去，方希拎着筐把灰倒在另外一半菜畦里。


    她记得草木灰是很有用的无机物，用来堆肥效果很好。


    厨房里有一个双眼长灶和一个单眼方灶，方灶的炉膛好清理，长灶窄且长李婶子的丈夫够不着里面，方希趴在灶口铲灰蹭的满脸黑灰。


    刚才打的水派上用场，好好洗了个脸才觉得神清气爽。


    之后要检查炉壁。


    李婶子的丈夫用竹片沿着炉子边缘敲打听声音，惊出一堆虫子。


    这灶太久不用，已经有虫子在里面安家给炉壁啃出了空腔，其中两面必须扒掉重建。


    李婶子的丈夫用锤子将不好的两面炉壁敲碎，方希拎着筐把碎渣也倒进后院菜畦。


    刚才倒的草木灰和昨天清理的枯草有了用武之地，拎回前院干净地上。


    把干草均匀地斩成小段，用黄泥、草木灰和水搅拌成稀泥。


    李婶子的丈夫从筐里取出一包白色粉末：“得加白灰进去，把虫子杀死。”其实是石灰粉。


    又倒一小包糯米粉，打两个鸡蛋进去搅拌，这样泥的粘性更好，干了以后也更坚固。


    昨天新买的红砖工字形堆叠，中间用刚才搅拌的灰黄色泥填缝。


    他的整体思路和方希之前做的灶台比较类似，但手法更熟练，各种细节也做的很好。


    方希给他打下手，顺便偷学。


    李婶子的丈夫干活很精细，他不仅给灶台的外面抹了面，炉腔里面也都重新抹泥修复。


    炉灶做好了还不能立刻上锅，要等刚才抹的泥干透。


    他用方希打的水洗手，说：“给你家井也修修。”


    安德劳恩砍树还没回来，方希先带李婶子的丈夫到井边。


    他检查井口支架的断口：“这木头老了，打水时候再一使劲就容易断，立个新的就成。”


    方希说家里没木头，他让她到厨房拿点砍好的木柴来。


    “咱们庄户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做个井辘轳用不着那好料。


    他把木柴都切出榫头和旧的支架拼凑接在一起，修了个半新不旧的。


    丑是丑了点，胜在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