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举办运动会，姜云意同样给程愈放了两天假。


    学生作为主要参与者，需要提前进行方阵的演习和表演训练。老师们不能免俗，则负责后勤及维护工作。


    两天运动会下来，负责拍照的老师拍了不少程愈的照片。姜云意跟对方要了压缩包，将里面的照片挑出来，作为留念。


    她没跟程愈说，想着下一次可以拿出来，当作惊喜。


    而这一次全校活动后，程愈似乎更出名了。


    他没有锻炼的习惯，体力却不差，1000米跑下来轻轻松松。


    虽不是第一，也拿到了第三的成绩。


    前两名都是特招的体育生，没有专业训练过，寻常人很难跟他们保持同一个水平。


    运动会是全校性的活动，不止高一，高二高三共同参与。


    程愈单是往操场上一站，便吸引了所有注意到的女生们的视线。


    连同镜头，都仿佛在偏爱他。


    拍照的老师主要目的是为了记录活动内容，然而程愈出现的镜头，焦点仿佛永远都不会偏移。


    .


    运动会的余波散去，校园生活重归于平静。


    却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课间休息时间，何老师的椅子划到姜云意身边，跟她说小话，“前几天教导主任不是忙着抓早恋吗？你猜抓到了谁？”


    整个学校一千多学生，姜云意哪猜得过来。


    不过既然何老师这么问了，必然是她带教的班级的学生。范围缩小一点，还是一个名字不陌生的学生。


    姜云意，“你们班的？”


    何老师“嗯”了声，“不过也说不上早恋。”


    姜云意发出疑惑的轻音，示意她继续往下。


    “程愈那同学，你还记得吧？”


    姜云意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下，表情不变问，“他早恋？”


    “要是早恋，我还不觉得奇怪了。”何老师道，“人家女孩子跟他告白，被教导主任抓了个正着，结果呢，那小子——”


    何老师说着摇摇头，“当着教导主任的面直接说，跟他没关系，他是被别人喊过来的。


    “女生在一边哭，人非但不管，还问这件事跟他没关系，他能不能先走。


    “教导主任也是没见过这情况，女生哭那么惨，这也不是谈恋爱，本来想叫家长的，也不叫了，劝了人一节课。”


    何老师偷笑，“抓了那么多小鸳鸯，可算碰上不一样的了。”


    “正常吧。”姜云意道。


    何老师，“这长得好看的男生女生，就是自己不想谈，也有其他人凑上去。我们这老师当得跟老妈子一样，还得管人家早恋不早恋。”


    “要我说，只要成绩稳得住，其他都没什么好说的。”当然，这话她只敢在姜云意面前讲讲，“我就这么说。”


    她知道姜云意嘴严，不管有没有叮嘱过，只要是不合宜的话，从不会往外传。


    姜云意，“这个年纪的孩子容易冲动，真不管有了什么事，家长也只会找学校。”


    “是这样，”何老师道，“以前哪有那么多讲究，有点事都是找本人。”


    姜云意没有主动关注过程愈的情况，然而办公室就那么大，里面多是同一层楼的老师，说来说去就是班里那些事。


    有意无意的，那些消息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学生以为老师不知道的东西，实则老师们远比学生们以为的知道得多得多。


    但不是所有事都需要一个解决的办法。


    只要掌握大致的动态，及时控制方向，不必事事躬亲。


    老师不是家长，学校也不是监狱，学生们拥有自由言行的权利。


    知道了这件事，姜云意回去没有提及任何，只是问他白天在学校的学习情况。


    程愈仍是那句话，“其他老师讲的我听不进去。”


    摆明了不是主动学习的态度。


    姜云意也没有在意，仍旧进行每天的额外工作。


    程愈开口道，“老师不觉得烦吗？明明不需要再继续做这些，给我补习没有工资更没有好处，还会占用休息的时间。”


    “怎么没有好处？”姜云意没抬头，边勾着试卷边道，“能带出你这个学生，我会很有成就感。”


    程愈，“没人看得见。”


    姜云意抬头，回了句，“你的成绩我能看见。”


    或许是初中缺漏的知识逐渐补齐，程愈的成绩一直在稳步提升中。


    他显然是读理科的料子，即使其余几门副课学的敷衍，姜云意也没有过多劝导，只是将重心放在了主要的几门理科课程上。


    高一期末分班考，最后排名看的是选择文理其中一个方向的课程，不计全部成绩。


    姜云意又道，“不算占用我休息的时间，没有你，我也需要备课。何况认真说起来，我真正教你的时间不多。”


    他们每天复习的进程很慢，然而这一个暑假加大半个学期的时间，足以程愈追赶上当前的进度。


    现在的大部分作业程愈都是自己完成的，剩下她能讲的内容不多，有时甚至用不上半个小时。


    她花的最多的时间，其实是找其他的老师询问解题过程。


    只一点，高一的内容她勉强可以跟上，高二高三的却不行，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教他了。


    但她没有将这点担忧告诉程愈，对方想必更乐见其成，可以名正言顺脱离她这个半路出现的“监护者”。


    .


    今年的春节来的早一些，期末考试结束，距离过年仅剩一个星期。


    家里早早开始准备年货，那段时间姜云意忙着考试的事，没帮上忙。


    学校放假后，姜爸爸姜妈妈仍需要工作，她便在家里打扫卫生。


    年前的补习班最是冷清，学生甚至家长都没有过年前补习的想法。学生少，需要的老师自然也少。


    姜云意最初兼职主要是为了赚点外快，刚入职工资水平低，平时除了自己吃用，基本拿不出多的给父母。


    后来在那边习惯了，机构的负责人留她，她顺势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她工作后，他们家的开销少了一项，又多了进项，已经渐渐好起来。


    只是姜妈妈工作不稳定，姜爸爸就职的普通岗位，工资水平一般，家里没怎么攒下钱。


    她多一份工作，有了积蓄，急用钱的时候，不至于拿不出来。


    但她不急用钱，因此过年的时候，更愿意将时间留给家人。


    平时她花在工作上的时间多，能做的少。这时候多分担些，也能让姜爸爸姜妈妈少做点事。


    工作日姜爸爸姜妈妈都是在外面吃饭，姜云意以前在学校食堂解决，如今家里只有她一个，自然需要她负责自己的伙食。


    姜妈妈起得早，等姜云意自然睡醒，已经买好了当天的菜。


    上午都是在整理打扫上度过，听到敲门声，她过去打开门。


    姜云意喊了程愈中午来家里吃饭。


    程愈来的早，她只煮上了饭。


    她没催着程愈再去看书，大过年不差这么点时间。


    她拿出遥控器给他，“想看什么自己选。”


    程愈没要，径自进了厨房，挽起袖口，“我来帮忙。”


    因为程愈平时会自己清洗碗筷，姜云意没觉得惊讶，问道，“难得放假，你不想多休息会吗？”


    程愈不以为意，“现在也是休息。”


    姜云意走过去，继续之前做到一半的活，带着笑意的声音，“是不是只要不让你看书，对你来说都是休息？”


    程愈理所当然，声音却是淡的，“嗯。”


    姜云意递了一把菜给他，唇角仍带着笑，不客气道，“给，你多休息休息。”


    她度数不高，在家没有继续戴眼镜，穿的是便于活动的衣服款式，身上半新不旧的围裙，搭配同色系的袖套。


    挽起的头发放下来，只简单拢成一束，略带弯曲的弧度，有种慵懒的惬意。


    笑起来时双眸跟着弯起，眸中同样带着笑意，跟在学校偶然见到时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截然不同。


    程愈看习惯了，不觉如何，只是想，她今天确实像是比以往高兴的样子。


    两个人干活总是比一个人快得多，程愈动作利落，俨然熟稔的模样，一顿饭半个多小时就做了出来。


    平时周末只有他们两个人吃饭，中午她经常简单煮个面，或者用昨天剩下的米饭炒饭，程愈仿佛从未提过意见。


    突然空闲下来，她倒也有了闲情逸致做一桌菜。


    拿了碗筷坐下，姜云意道，“我做的一般，你吃惯了我妈做的菜，可能不习惯。”


    顿了顿，她继续道，“我自己吃着也不习惯，所以平时更喜欢煮面或者炒饭。”


    也算是解释了为什么一到周末，午饭从家常变成了快餐。


    程愈对此没发表意见，平静吃了会，说道，“又不是没吃过。”


    他考试的那几天，都是姜云意特意做的菜。


    担心面条和炒饭不营养，研究了营养搭配，跟着姜妈妈下了好几天厨。


    程愈，“都差不多。”


    姜云意狐疑吃了一口菜，还是觉得跟姜妈妈的手艺差了一段距离。


    她想，或许程愈是那种，味觉不敏感的人。


    姜云意不讨厌做饭，以前还特意跟着姜妈妈学过。


    只是读书的时候姜妈妈不让她占用学习的时间，担心影响她学习。倒是上了大学放假时间多，学的时间长。然而之后又是各种学业、考证，学的断断续续。


    直到毕业、工作，一下又忙起来。


    刚入职需要转正考核、适应环境，工作上的内容同样消耗着她大量的时间。有时她下班早，会帮姜妈妈下厨，平时都是姜妈妈负责一日三餐。


    姜妈妈比她提前到家，经常是她结束工作回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后来有了兼职，假期可以在补习班解决午饭，以至于这么些年下来，她真正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没做多的分量，两个人正好吃完，晚上能做新鲜的菜式。


    程愈端了盘子进厨房，姜云意显然不会干看着，一起将碗筷洗干净了。


    吃过饭，程愈没走，眼见着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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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意又继续整理屋子，起身默不作声帮着搬起了东西。


    程愈一个人，姜云意早就想过邀请他一起过年。提前征求了姜爸爸姜妈妈的同意，期末考试结束后，询问了程愈的意见。


    程愈当时没答应，但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她忍不住低头笑了下。


    .


    晚上姜爸爸姜妈妈回来，看到程愈在厨房帮忙，有点意外，又不过分惊讶。


    饭菜已经准备好，直接端出来就能上桌。


    姜妈妈一直露着笑，说道，“我也能享受一下饭来张口的待遇了。”


    姜云意，“那你以后都歇着，我来做饭。”


    姜妈妈闻言，立马反驳道，“那不成，你爸吃惯了我那口，你还不到家。”


    姜云意哭笑不得，“我做的也没那么差吧。”


    姜妈妈摆手，一脸嫌弃，“还不到火候呢。”


    姜云意温声道，“那不是更该多练练，以后才能做的好吃。”


    姜妈妈，“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我可不愿意做你的试验品。”


    姜云意不乐意道，“那我做给程愈吃，他觉着好吃。”


    姜妈妈不信，看着程愈问，“小程，你真觉着比我做的好吃？”


    程愈面不改色，“跟阿姨不能比，不过我吃着差不多。”


    姜云意，“……怎么你还有两幅面孔。”


    姜妈妈听得直乐。


    程愈低头吃饭，充耳不闻。


    姜云意其实知道，姜妈妈是不想让她做这些事。但他们是一家人，没有谁该做谁不该做的道理。


    .


    零零碎碎，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年关。


    除夕当天，姜家人都放了假。程愈也一早过来，四个人热热闹闹忙起来，做了一大桌子菜。


    姜爸爸喝多了酒，话不自觉多起来，“小程啊，以后好好学，别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瞎混。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都是被那些人给带坏了。


    “想玩就找同学，再不济还有我们小意。看你现在这样，叔心里高兴。”


    姜妈妈看了眼程愈的脸，忙拦了姜爸爸继续说下去。


    姜云意不自觉观察了下程愈的表情，他仍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模样。


    眉眼青涩的线条，却流露着历经的世故，身上充斥的矛盾感，总是令人会不自觉将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


    有时姜云意觉得程愈是个很好懂的小孩，可也有些时候，是捉摸不定的不形于色。


    姜妈妈口中轻斥着姜爸爸喝多了酒，说要把他的酒收起来。姜爸爸当即不干，话题不知不觉岔开了。


    春晚很是热闹，茶几上摆着零食饮料。外头不断响起烟花的爆裂声，电视机的声音开到填满整间房屋，欢声笑语一片。


    姜家人没有守岁的习惯，姜爸爸姜妈妈在客厅待到犯困，叮嘱了两句走进房间。


    屋内少了两个人，电视声音往下降低了两个度，伴着窗外的热闹，衬得气氛反而愈发安静了起来。


    她转过头，程愈专注看着电视，屏幕透出的光映入他的眼底，精彩斑斓。


    姜云意将要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


    一直到十点多，姜云意问他，“困不困？”


    程愈转过头，“你困了？”


    姜云意摇了下头。


    程愈“嗯”了声，就那么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姿态闲散。


    屋内的灯已经关了，若非他眼中倒影着电视的画面，姜云意差点以为他睡着了。


    节目持续到新年倒计时，刹时窗外烟火漫天。


    姜云意不自觉看向窗外，笑着对程愈说了句，“新年快乐啊。”


    程愈，“新年快乐。”


    他起身，没有继续留下去。


    姜云意将他送到门口，“明天记得过来吃饭啊，我们一起去逛集市。”


    大年初一不走亲戚，是一家团聚的日子。


    晚上睡得迟，姜云意醒来已经晚了平时一个小时。姜爸爸姜妈妈吃过饭，正在客厅聊天看电视。


    她进厨房打开温着的锅，里面放着两份早餐，“妈，我给程愈送一下早餐。”


    姜妈妈，“你让他过来吃呗。”


    姜云意简单打包了下，“昨天睡得晚，他可能没起。”


    姜妈妈，“哦，你两昨天几点睡的。”


    姜云意，“不晚，过了十二点就睡了。”


    早上的集市更热闹，不过晚上不少人闹得晚，带着小孩的大多九十点才出门。


    昨天程愈没有明确给出回复，时间差不多，姜云意亲自过去，见门上的早餐不见了，敲了敲门，将程愈叫了出来。


    他头发凌乱，穿着单薄的睡衣，瞧着像是刚从床上下来。


    姜云意不由道，“你怎么穿这么点，快进去换身衣服。”


    程愈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门。


    冷风灌入，她只好先走了进去，将门带上。


    原本她准备喊了人，先回去的。


    程愈给她倒了杯热水，姜云意捧着杯子暖手，低头忍不住想。


    比上次的待遇好了些，至少有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