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形，琳娜彻底黑脸，再不留任何情面。


    奥利弗脚下的黑影蠕动，巨鲨般跃出水面，张开深渊巨口，将奥利弗吞入腹中！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了他！


    求生的本能让奥利弗剧烈地挣扎，殊不知这只会让他越陷越深。


    他撕扯着黑影，但这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更令他恐慌的是，初拥赋予他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他的肌肉萎缩，身体逐渐孱弱。


    等黑影放开他时，奥利弗已经弱的和普通人类无异，连身体仅获得极少强化的摩根老太太都能轻松对付他。


    琳娜深知，对于奥利弗而言，失去力量、任人鱼肉是比死亡更为可怖的事。


    “奥利弗，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吗？”


    奥利弗恍若未闻，他软而无骨地跪倒在雪地，膝盖冰冷没有直觉，他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事。


    琳娜暗叹，没有再让他去地牢反省。


    毕竟除还需要血液维持生命外，奥利弗已经不像个血族了，起不到任何威胁。


    这就是最好的反省。


    *


    在时针还没跑到六点的时候，琳娜还窝在被子里。


    度过糟心的晚上，她打算睡懒觉平复心情，顺便借睡梦，屏蔽那到处都是的血液香气。


    与此同时，引发这股香气的罪魁祸首洛德正窝在庄园的小厨房，腰间系着条粉围裙，胸口处绣着只吐舌头的大金毛。


    洛德反手在身后系蝴蝶结，这件围裙对他来说小了些，不围紧点很难挡严实。


    “又来帮忙啦。”


    摩根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洛德，扯出大片皱纹。


    这两天洛德总来厨房帮忙，她对这个厨艺好又勤快的年轻人印象很不错。


    洛德洗干净西兰花和苦苣，切好后递给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有些苦恼：


    “哎呀，只剩下这些蔬菜吗？我想想，苦苣做成什么菜合适……”


    “沙拉。”洛德回忆起克劳维亚的做法，“加些橄榄油、醋、盐、黑胡椒和柠檬汁，有条件再加点芝士或者奶酪。”


    他只吃过几次，却将沙拉的做法记得很清楚。


    “对啊，我居然忘了这个！”老太太一拍脑袋，“大人以前最喜欢吃这个。”


    洛德有些意外。


    这是克劳维亚当地才会有的做法，外加苦苣的味道，很多人第一次吃会有些不习惯。


    她居然喜欢吗……


    老太太解释道：“她小时候在克劳维亚住过段时间，后来才被接到极夜之地的。”


    “女王……她母亲的熟人接她过来后因为些个人原因，也不怎么管她，很多时候她就一个人呆着，明明人也才那么点大，有段时间就很想克劳维亚。”


    这么小就背景离乡的滋味并不好受。


    洛德盯着餐盘，沉默了会儿，低声问道：


    “那后来呢？”


    “后来嘛，认识过几个玩伴，不过那些玩伴都没有陪她太久。”


    “为什么？”


    老太太含糊其辞：“我们混血种嘛，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原因。大人也因为这几个玩伴，后面遇到其他血族，也都是保持着距离往来。”


    洛德心底一揪。


    原来，她当时说的有朋友成为低阶血魔，并非空穴来风。


    “而和你们人类交朋友倒没有这方面的担忧，血族和人类来往，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哪天会不会被亲朋好友出卖，举报给猎魔人。”老太太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偷瞄洛德，显然有探口风的意思。


    洛德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人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他不喜欢给人希望后又粉碎。


    经过番深思熟虑，他斟酌着开口。


    “如果她不去主动伤害无辜之人。”


    “我永远不会背叛她。”


    老太太眼睛探照灯般亮起，再度皱巴巴地笑起：“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好奇，你和大人是什么关系啊？”


    洛德搅拌沙拉的手一停。


    是啊，他和琳娜，究竟算什么。


    指引者和队员？伤患和救命恩人？


    还是险些害死她的神庭走狗。


    洛德喉结滚动，少见地后悔了。


    后悔那天接下巡视神塔的任务，后悔那时候在门口巡逻，后悔……对着琳娜扣动扳机。


    混血种的愈合力没有那么强悍，她当时一定很痛。


    老太太没有察觉到洛德这点微妙的情绪，毕竟他和琳娜一样，都不是习惯把所思所想往脸上摆的人。


    “差不多了，我继续做其他人早饭，这份你先送到大人房门口，她要是没醒就摆在床边的木柜上。”


    洛德手里被塞过个矩形木盘，上头摆着胡萝卜汁、白面包和沙拉。


    他按照摩根老太太的嘱咐，来到琳娜卧房门口，抬手，轻敲房门。


    没人回应。


    还在睡吗？


    洛德静静拧开门把手，看见卧室的全貌。


    因为是抢来的庄园，琳娜没来得及对卧室仔细整改，只是简单更换被褥。


    房间维持着纯血种喜欢的风格，珊瑚红的地毯，配上艳色床帏，简直要把纸醉金迷写到门匾上。


    她……原来喜欢这种风格吗。


    洛德后颈发烫，他尽量让自己忽略这些装潢，忽略床中央略微鼓起的被子，尽量不发出声。


    木盘碰触到桌子，发出轻微的响动。


    身侧传来被褥翻动的声响，洛德呼吸微窒。


    她醒了？


    洛德侧头。


    他身旁的被子里长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脑袋的主人双眼紧闭，鼻子埋到被褥之下。


    洛德不自觉地把眸光投注到那，来到极夜之地后，在琳娜的有意闪躲下，他很少有机会看到琳娜的本貌。


    仔细算来，也只有刚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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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时候，以及现在。


    眼下卧蚕令琳娜看着像没睡饱，洛德无意打扰她的清眠，轻手轻脚地背过身。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响起人声。


    “你在做什么？”


    这听起来闷闷的，说话者没醒多久，不同于平日，嗓音里多出几分慵懒和软意。


    “我来给您送早餐。”


    洛德没有转身，他身后再度传来被褥和衣料摩擦的声响，琳娜坐起身，拿起床边的黑面具，盖到脸上，咔哒扣好。


    早在洛德进入这层时，浓郁的血味就钻入琳娜的梦境。


    她饿的獠牙外生，被迫清醒过来。


    都是因为他，害自己损失一个睡懒觉的上午！


    琳娜带着起床气，瞪视洛德。


    “之后让其他人来送。”


    说完，她愣住。


    洛德不会在这久待。


    他是人类，是神庭的圣子，可能会迫于形势在这暂留。


    只要他还活着，就不可能，也不应该长居于此。


    这个问题，洛德也意识到了。


    昂贵的地毯因为他的驻足，出现褶皱。


    但很快，随着他的离开，地毯又恢复如初。


    “抱歉打扰到您。”


    房门被妥帖地关上，琳娜摘下面具，嘴角下坠。


    才这么一小会儿，房间内就都是他的味道。


    獠牙疯长，抵住她的下唇。


    琳娜将脸埋到被子里。


    太近了。


    空空如也的胃传来灼烧的痛感，琳娜没有去理睬桌上的早饭。


    她必须摄入血液，立刻，马上。


    房间西侧的木柜被打开，里头是琳娜入住时存放的两瓶血液，她将两瓶血瓶取出，接连灌下。


    胃被填满，大脑却叫嚣着不够。


    酸麻爬上她的四肢，琳娜抿唇，獠牙搁在软乎的唇肉上，磕出两道红印。


    冷静，冷静……


    琳娜将空瓶放回橱柜，一时失神，空瓶砸到她的脚上，咕噜咕噜地在地毯上滚动。


    弄掉空瓶的罪魁祸首捂住脸，真不敢相信，这个笨手笨脚、连瓶子都拿不稳的家伙居然是自己。


    都是那个诅咒的错！绝不是她的问题！


    琳娜蹲到地上，郁闷地锤两下地毯。


    她异常的动作吸引了影子的注意。


    于是乎，琳娜的影子面条般拉长，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自家主人的一举一动。


    影子和琳娜本是一体，感官共通，它自然也嗅到空气中醉人的香味。


    但和琳娜不同的是，影子没有理智的约束，小小的脑袋瓜哪知道什么克制。


    馋虫被勾起，影子偷偷摸摸地分出一小团黑影。


    黑影四爪着地地落到旁边，脑袋上变出两个三角形的小耳朵。


    小耳朵机警地抖动，猫咪状的黑影四爪飞舞，同手同脚地跑到墙根，趁主人不注意，嗖地一下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