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布莱克眼睛瞪大，讶异得要把眼珠子近乎把挤出眼眶。


    “怎么回事……水晶在老巫师墓地里埋久失效了？这可是白天啊，还是在猎魔司！”


    “错觉，一定是我的错觉，也许门外根本没有人。”


    布莱克正在自己骗自己，门外传来咚咚两声响。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布莱克瞳孔乱飞，要不是手刚摸了水晶嫌脏，他高低要啃两下指甲，宣泄紧张的情绪。


    老天，他小布莱克是弱不禁风的巫师，不是一拳揍死两个他的猎魔人！


    上次他在黑金街抢两个猎魔人学院学生的钱，都被教训成那样，真正的血族来了还得了？！


    思及此处，布莱克立马变作乌鸦，嘎一声惨叫，钻到小山般的文件堆后头。


    相较之下，洛德就淡定许多。


    “请进。”


    门吱呀被推开，布莱克躲在暗处，探出毛茸茸的脑袋暗中窥视。


    来者是名年轻女性，温婉动人的长相让人在面对她时，总会不自觉地放轻语调。


    布莱克乌黑的小眼睛在琳娜的脸上停留一瞬，接着把注意力放到洛德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两人离得有些近。


    他稍稍挪动身位。


    看清楚两个人的站位后，布莱克倒吸一口冷气。


    太近了！


    那位从门口进来的女士站得离洛德太近了。她敲门的手悬停在洛德胸口，几乎就要贴上胸前的那层布料！


    而他那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好友却毫无察觉，继续保持着这个连呼吸都能交错到一处的距离。


    文件堆后的小乌鸦抬起乌黑顺滑的翅膀，仿佛出现幻觉般揉揉自己的眼皮。


    再度睁眼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总算拉开——


    琳娜受不了这份亲近，后退两步，恢复到正常的社交距离。


    “队长，晚上的茶话会要一起去吗？”


    明明是寻常的问话，再正常不过的称呼，洛德却莫名觉得扎耳。


    他仿佛听见自己并不存在的心脏狠狠跳动，吼叫着他想要另一种称呼，另一种更亲近的称呼。


    “可以等我几分钟吗？我要给工作收尾。”


    “好，那我去大厅那边等着。”


    眼前人就此离开，从始至终，没有踏入这个房间半步。


    洛德盯着脚下的地板出神。


    等回神，鸟型的布莱克扑棱着翅膀飞到他身边，尖尖的鸟yuan打开，发出怪叫：


    “你你你你你……”


    洛德忍住把绕着他转的布莱克一把扯下的冲动，闭眼：


    “说人话。”


    “啊，抱歉……”


    布莱克落到旁边的硬木桌上，翅膀捂住嘴。


    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桌子上的乌鸦摸着头想了会儿，终于反应过来：


    “我说的就是人话！！！”


    布莱克翅膀环抱，质问道：


    “你和刚刚那个女生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你们俩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你的错觉。”


    “错觉吗？”


    乌鸦用自己核桃大小的脑仁思考，再结合洛德平时的为人，勉强信了这番说辞。


    “算了算了，现在要紧的是找出自然混血种，我看得一清二楚，水晶指的是你队伍里的那个女生。”


    听到布莱克的结论，洛德却摇摇头。


    “她不是。”


    洛德摊开双手，手掌拖住水晶，靠近自己悬挂于木门旁的斗篷。


    那件斗篷是他从极夜之地带回的。


    斗篷被带回来后就没动过，一直挂在洛德在猎魔司的办公室内。


    顺着水晶的指示，洛德最终在斗篷的领口处捉出根长长的细发。


    他将细发放在左手手心，右手握着水晶缓慢凑近。


    在水晶接触到细发的瞬间，强光从水晶中迸发出。


    “哦豁！”


    乌鸦飞到洛德的手心，稀奇地观察这根头发，而后毫不犹豫地把细发收入胸前厚实的羽毛中。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小子去趟极夜之地居然还能碰到自然混血种。”


    事不宜迟，布莱克变回人身，从怀里取出一个盛有魔药的陶瓷瓶，把细发丢入瓶中。


    陶瓷瓶瓶口收缩，咀嚼声从瓶身内发出。


    半分钟后，陶瓷瓶朝布莱克吐出股绿烟。


    “咳咳，这味道。”


    布莱克在鼻前扇风，捏着鼻子把魔药递给洛德。


    “魔药好了，你自己挑个时间喝下去，喝完记得漱口。”


    洛德收下魔药，打算把它留到茶话会结束再喝。


    布莱克在旁边碎嘴道：“还好最后的材料是从你斗篷上取下来的，不是从你队里那个女孩那取的。”


    “不然就有点恐怖了，一个血族，混入猎魔人的学校里，还明目张胆地在圣子旁边晃悠。啧啧，这要是真的，我都替神庭担心。”


    洛德没有接话，他背对布莱克，避免后者从他的脸上看出异样。


    “时间不早，我先走一步。”


    “嗯嗯，拜拜，下次还有这种少见的诅咒也要来找我哦~”


    乌鸦从猎魔司的窗户内飞出，惊扰一片往来的行人。


    洛德注视着那只跳脱的乌鸦离开，碎发从额顶垂落，遮盖住他落寞的神色。


    他低声念道：


    “光明神，请原谅我对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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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欺瞒。”


    他面对办公桌上的水银镜，整理好着装，而后推开门，大步离去。


    猎魔司门外，琳娜静立于石板铺就的路旁，微风刮起她的发梢，像是在和他招手。


    洛德呼吸一滞，不由得加快步伐。


    “琳……”


    “琳娜你也在猎魔司啊！我们一起走吧！”


    响亮的女声在十米外的楼梯处炸开，洛德还是第一次知道，伊兰斯的声音这么有穿透力。


    伊兰斯本来想小跑过去，结果跑到半路看到她们那稳重矜持的队长，好几年前学习的贵族礼仪忽然涌入脑中。


    她放慢步伐，朝洛德露出尴尬又不失体面的笑，仿佛刚刚的失仪并没有发生：


    “队长，一起过去吗？”


    “好，谢谢。”


    伊兰斯本以为洛德会拒绝，毕竟附近就有教堂，教堂旁通常会停有马车，专供神职人员使用。


    而她们这位队长，私底下是出了名地不和贵族过多往来。


    真叫人意外。


    无论是洛德答应参加茶话会，还是愿意和她们共乘同一辆马车，都出乎伊兰斯的意料。


    不过好在，伊兰斯家足够有钱，她家的马车也足够宽敞，坐三个人绰绰有余。


    伊兰斯挽着琳娜坐到一侧座椅，洛德自觉地坐到另一侧。


    几个人聊起学院内的事，一路上还算融洽。


    马车经过学院时，伊兰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材料落在学院：“我去趟学院拿资料，能稍微等我一下吗？”


    琳娜和洛德不约而同地点头，默契十足。


    伊兰斯有些想笑。


    得到同行人的同意，她朝马车前端的车夫喊道：“这里停一下。”


    快速旋转的车轮渐慢，晕乎乎的轴承得到喘息。马车在路边停下，伊兰斯三两步跳下马车，大步跑入学校。


    车厢里只剩下琳娜和洛德。


    空气凝滞，车厢骤然安静，落针可闻。


    似曾相识的场景令洛德坐立难安。


    洛德说不出，究竟是在极夜之地时离她更远，还是此时的她更加难以接触。


    他按捺心底翻滚的情绪，通过车窗，把视线投放到马车外，仿佛那边有比这里更吸引他的景色。


    目光在熟的不能再熟的路面上逡巡，游到某个角落，猝不及防地撞见令人脸红的场景。


    大路的另一侧，一对男女正在相互拥吻。男士比女士高出许多，他搂住女士的腰，女士搭住他的脖颈。


    两个人相互依偎，唇齿相交。


    羞红浮上洛德的耳根，被掩藏于发后。


    他狼狈地收回视线，却意外地和同样从窗边挪开目光的琳娜对视。


    入春后的圣都热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