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讪讪躲开，把舌头收了回去，开什么玩笑，就算娘娘此时是凡人，他也不能受娘娘的礼啊。


    “本座事务繁忙，长话短说。”谢必安咳了一声，摆起官架子：“本座奉娘娘圣旨，与范无赦一同缉拿高茉莉归案，现人已到案，按娘娘旨意，分魂两处，一处已压回阴司。”


    周主任感激连连：“我等正担心镜妖如何处理，原来是谢大人出手，难怪手到擒来！谢大人高功高德，慈悲为怀，我等感激不尽！”


    谢必安摆摆手，又说：“本座按娘娘旨意，押镜妖回水府受审，本体是否还有用处？”


    他手中凭空冒出来一面铜镜。


    沈书记忙说不用了，随他处置。


    谢必安满意点头，把铜镜收起来：“此物精美，正宜供奉娘娘赏玩。”


    应真潇：……


    你小子，最好真是给娘娘了：）


    事情说完，谢必安就一晃身子，走了。


    周主任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阴司领导，六十几岁的人，激动得像个毛头小子，满脸发红。


    “分魂两处，竟是分魂两处之罚。”周主任说：“看来娘娘也看不下去了。也是，娘娘慈心，不乏霹雳手段。”


    沈书记便问什么是分魂两处之罚。


    周主任说，分魂两处是阴司的重刑，就是把魂魄剖成两半，受不同的刑罚，这样，犯人会同时清醒地感受到两份痛苦，并且，魂魄被剖开本身就极为痛苦。


    这种刑罚虐待意味明显，按照人间现在的惯例，是严重违反人道主义的酷刑。


    应真潇：“善恶终有报，天道不相饶。”


    不是叫嚣能把她怎么样嘛？娘娘这就是让你看看能把你怎么样：）


    周主任点点头。


    沈书记十分好学：“分魂两处是横着分还是竖着分？只能分两半吗？能不能多分几块？”


    周主任：……


    他额头冒汗：“这、这我倒是不知道，可能是看鬼差的心情？分更多块的也有，魂体可以分到极碎，但是具体分多少块，取决于罪行大小，高茉莉还远远谈不上呢。”


    高茉莉的行为，是因为在现代社会，才显得尤为可恶；往上追溯，世界上来过几十亿人，类人群猩如过江之鲫，害死一百个人不到的小恶都要凌迟，那杀害成千上万人的人怎么判？


    刑罚就是水府审校众生权力的体现，是另一个世界的礼法，就像“天子九鼎，诸侯七鼎”不只是单纯的“陪葬品用几个”的问题一样，刑罚也是不能滥用的，分魂两处，已经是高茉莉的极限了。


    “……魂魄碎到一定程度，就会彻底消失，人也会失去意识，所谓魂飞魄散，”周主任侃侃而谈：“我听说有一种极刑，就是把魂魄分到即将破碎的临界点，分别施以刑罚。”


    不过够得上这种刑罚的，已经不是简单的作恶了，屠城也没用，这样的刑罚，只匹配最悖逆的罪行——也就是渎神。


    这种事情周主任可接触不到，他也是道听途说，当志怪故事讲的，说完还问应真潇，是否知道真假。


    “不知道。”老头知道的还挺多，应真潇耸肩：“如果是真的，那阴司微积分学得不错，还知道个极限。”


    两个小老头被她逗得哈哈直笑。


    周主任打趣她：“小应一会儿出门可以买张彩票啊，说不定能中。”


    沈书记：“这有什么说法？”


    “您没见谢大人头上的官帽么？一见生财。”周主任说：“祂老人家会给敬神之人发财的好运。”


    沈书记便笑了，事情解决，他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心情都好多了，跟着调侃应真潇，让她去买彩票。


    应真潇打了个哈哈。


    她这命格是和偏财运绝缘的，五毛钱都不可能中；上回中奖是因为黄宇在底下负重前行，谢必安会替她负重前行么？想也不可能。


    ——这家伙当面都敢打着她的旗号吃拿卡要。


    ……


    消灭掉不可控的玄学因素之后，事情很快走向了正轨。


    高茉莉回国的整个流程，几乎都在摄像头的记录之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受到了胁迫，所以留给普罗大众遐想，或是境外势力发挥的机会并不多。


    警方把高茉莉送去医院治理，并声明将实时公布高茉莉的病情进展；此外，警方给高茉莉的照片下了定论：是高茉莉通过非法手段，入侵相关摄像头取得的，并公布了一些时间线证据


    ——有些照片高茉莉发布时，警方尚未赶到现场，甚至有时尚未报警。


    这种说法细究起来也有些牵强，但总归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可，毕竟比起高茉莉能买通全国各地的警察，一个精通开盒，熟练使用社工库的人会非法入侵摄像头，还是可信度更高。


    至于高茉莉的下场，虽然有浪费税金的声音，但大体上，大家还是满意的


    ——这些年法制建设颇具成效，在群众眼里，高茉莉只是发布照片恶心人，确实可恶，影响恶劣，但也够不上杀人放火的大罪，还有未成年身份兜底，肯定也判不了什么重刑。


    与其让她逃过一劫继续张牙舞爪，不如死了拉倒。


    此外，警方还宣布联合行动，取缔高茉莉所在的粉丝群，并依法追究其他参与网暴人员的法律责任，一下午就抓了几十个人，声泪俱下的忏悔视频满天飞。


    宣传部门也发文要求整治饭圈和网络暴力，当红流量艾薇的账号被封，她出演的相关作品也被下架，待播出的眼看着也是没希望了，公司亏得底儿掉，还不得不出来道歉，明眼人都知道，肯定被敲打了。


    高秋山的公司，相关部门联合约谈，当天下午就正常发放了工资，并继续进行业务，公司董事长出面亲自道歉，声称董事会已决定解除高秋山职务，并起诉追究高秋山损害股东利益的行为。


    此外，他还代替高秋山对受害者再次进行了赔偿，死者的赔偿金高达五百万每人次，伤者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的受害者，也有大笔补偿。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去，处理结果差强人意，舆论一下子就消停了许多，从赛博亡国的群情激愤，变成热闹但是无害的吃瓜。


    没了网安的控制，各种关于高茉莉和高秋山的八卦，像是雪花一样出现在互联网上。


    各种人出来爆料，说高茉莉天生就是反社会人格，小时候戳瞎过她爸女朋友的眼睛，女方要报警，高秋山还威胁人家，说孩子小你去告也没用，但是我肯定让你全家有事。


    女方不得已，只好拿了钱息事宁人，但失去一只眼睛，对于一个年轻漂亮的模特来说，影响太大了，女方的事业和人生都毁了，退圈回家修养，一年后自杀身亡。


    现在高茉莉出事了，女方哥哥发布了视频，内容是父母洒泪祭告亡女。


    高茉莉上了学更是劣迹斑斑，校园霸凌受害者多得网友看都看不过来，纷纷出来诉苦，还有知情人士称，当年高茉莉去国外读书，就是因为伤害了另一个富家女，导致别人终身不育。


    【那个女生我认识，姓H，本来是独生女，家庭特别幸福美满，后面出事，没有生育能力了，她爸妈吵了好多架，最后离婚了，各自再婚，一大堆异父母弟弟妹妹】


    【巨惨，她不缺钱，爸妈离婚了还是给很多钱给她，但是她抑郁很多年了……】


    网友们对高茉莉的恶毒叹为观止，纷纷感叹这根本不是人类，完全就是类人，“病魔可一定要战胜她啊！”


    好在有护士出来安慰众人，说高茉莉现在情况不乐观，各种维生器械都上了，她人还是清醒的，肯定难受的要命；而且根据研判，活着从ICU走出来的概率也不大。


    听到她这么说，网友们纷纷表示放心了。


    【别把她爸忘了，要不是高秋山一直包庇她，她怎么可能做这么多坏事还逍遥法外】


    【一家子畜生，大贱货生小贱货】


    【这么久都不出来发声道歉，良心怕是比蜂窝煤还黑】


    【你不能评价一个不存在的东西】


    【往好处想，不一定是装死，说不定是真死了】


    【接】


    【希望人有事】


    网友们对高秋山穷追猛打，奇怪的是，先前顶着全国人民的怒火，都要出来偏袒女儿的高秋山，却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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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出任何回应。


    到晚饭时间，还真爆出来一个大瓜——高秋山死了。


    事发经过也很离奇，一个对生活失去信心的青年，不想活了，但是决定临死前做件好事，把高秋山这个贱东西一起带走。


    他准备了作案工具，为了不打草惊蛇，伤害到无辜的人，还特意从外面爬到高秋山家楼顶，准备进卧室杀人，结果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工作人员和据说没有离开家门的高秋山都不在。


    他一番寻找，最终在落入电梯井底部的电梯轿厢内，发现了高秋山的尸体，看起来凄惨无比，于是报了警。


    警方也很给力，效率惊人，短短时间连着出了两个公告，关于高秋山死因的调查——高秋山死于意外。


    他在家里私接电线，导致内部电力系统长期超负荷运转，直到今天彻底完蛋；


    电梯本来有防爆冲及掉落的设施，还有不依赖电力的独立报警系统，但是高秋山自信，没有按时检修及更换配件，今天一断电，电梯直接摔了下来。


    最离谱的是高秋山高坠之后受了重伤，但没死，法医验尸显示，他的直接死因是极度惊恐之下的心脏骤停，也就是说，他是自己被自己吓死的。


    警方公布了高秋山亲笔签的“本人自动放弃电梯检修，如果出事与维修公司无关”单据，证明高秋山的死与他人无关。


    末尾，警方还附上一段，大意是，给报警人提供了心理疏导工作，当事人亲眼见到尸体后，大彻大悟，放弃了自杀的想法，决定去找个班上，“警方还将持续协助其就业”。


    互联网立马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好死，开香槟咯】


    【我服了这么有钱还要省这点小钱】


    【生得卑鄙，死得滑稽】


    【玄学来说是冤魂宿命，不然怎么就这么巧，电网超负荷运行那么久都没事，他一走进电梯就停电了】


    【临死也算发挥余热了，挽救了一个有正义感的好青年】


    【不可回收垃圾的废物利用罢了】


    ……


    在家里陪小崽玩的应真潇放下手机，深藏功与名。


    物业管家打来电话，说有一位青阳先生来访，应真潇顿了顿，说带他上来吧。


    两分钟后，门铃响了。


    门外就是青阳，简单的白衬衫亚麻裤子，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见面便行礼问安。


    “嗯，进来吧。”应真潇让出通道，一笑：“不错，知道登记按门铃，比奉嘉禾有礼貌。”


    奉嘉禾有时跟着外卖进来，有时空着手来，在窗外喊她名字，把窗户敲得哐哐响——然而这是二十九楼。


    应真潇要真是人，魂都要被她吓飞出去。


    青阳微笑：“奉小姐活泼。”


    租来的房子也是娘娘寝宫，没有不召自入的道理。


    两人走进房子，应真潇正在陪小崽玩过山车，一趟还没停下来。


    青阳又给小崽问安，他何等眼力，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龙蛋。


    小崽还在过山车上，小车跑得飞快，应真潇说：“不必多礼。”


    “上次见面匆忙，还没来得及恭贺娘娘喜得贵子。”青阳说：“下臣已备好贺礼，待娘娘圣驾回銮，再送到殿上。”


    应真潇点点头：“孵出来请你喝满月酒。”


    青阳是来请她去参加审判的，说是犯人们已经到位了。


    应真潇的命格受过考功司调整，除非死了，否则阴司很难把她的魂勾出体外，青阳也怕伤到她，正好她还戴着龙鳞项链，索性提出，让她直接肉身前往水府。


    应真潇同意了方案，等小崽的过山车停下来，她把小崽放到沙发上，挑了好几部动画片设置连续播放，又准备好了零食饮料，摸了摸龙蛋：“妈妈去办点事，你一个龙在家，乖乖的。”


    阴司审犯人那画面冲击性比较强，不适合幼龙观看，小宝宝应该多看点有益身心健康的东西。


    小崽点了点，十分乖巧。


    “娘娘舐犊情深，令人动容。”青阳凭空在客厅里开了一道门，一欠身，让开缓缓打开的大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