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暴雨

作品:《邻家哥哥

    公交车上。


    现在是中午饭点,天气预报又有大暴雨,加上周末,公交车上空空荡荡的。


    池郁坐在座位上,支着长柄雨伞,漂亮的侧脸被一束转瞬即逝的灯光照亮。


    他正在思考一会和江悯去逛街的话晚饭吃些什么,没有在意这一束车灯。


    “前方到站,宜居汇家具城,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


    公交车的报站拉回了池郁的思绪。


    车辆停在公交站前,池郁拿着雨伞起身,走下车撑开伞。


    “这么快就下雨了啊,明明天气预报说的是下午一点。”


    雨伞被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池郁看着瓢泼大雨,有些苦恼。


    和蒋聪动手肯定会被淋湿,他该怎么和江悯解释自己明明带了伞还浑身湿透?


    “……要不一会直接把伞扔了,就说是忘带伞了吧。”


    池郁嘀咕着,往家具城旁边的小巷中走去。


    家具城在市区边缘,最近旁边在建大型商超,周围被施工围挡拦了起来,大路都被挤压成了小道,好几个地方都没了监控。


    池郁踏上因为下雨而从工地里流出的泥沙混合物,往小道里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看见了靠在施工围挡上的蒋聪。


    蒋聪也打了把伞,手上攥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听到动静往他的方向看来。


    见来人是池郁,蒋聪“嘿嘿”一笑。


    “钱呢?”


    池郁收起雨伞,随手将伞丢到了地上。


    “抱歉啊,没有。”


    他抬起头,雨滴从他精巧的下巴尖滚落,朝着蒋聪的方向走了一步。


    蒋聪本能的心底发怵,但在看见池郁空空荡荡的双手后又安了心,嬉笑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去和你的金主告状喽?”


    “他可是个大人物,要是因为你又闹出什么被小混混纠缠的丑闻的话,恐怕会恨上你吧?”


    “你不就是个卖色的鸭子?怎么?还指望你是什么真爱?我跟你说——”


    池郁走到了蒋聪的身边站定。


    他眨了眨眼睛:“我没有卖色,他连卖色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池郁说着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勾起唇笑了一下。


    “蒋聪,其实有一段时间我是有一点怕你的,怕你找到我的学校来,让我在学校也要接受那些怜悯的目光。”


    蒋聪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握紧了伞把,忍不住往后仰了一点。


    池郁平视着他,笑道:“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小到想要揍你都只能用铁铲抡。”


    “但是现在不用了——”


    他猛地扯住了蒋聪的衣领,冲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


    “啪嗒。”


    雨伞掉落到地面上,蒋聪也被雨淋湿了,他错愕地看着池郁,试图挣扎开来,这才发现自己在力气上居然比不过池郁。


    池郁没停下,又是一拳揍在了他的右侧脸上。


    蒋聪一时间没来得及收住牙齿,咬到了舌头,满嘴鲜血,看上去格外可怖。


    “很抱歉。”池郁诚恳地道歉,“其实我不想搭理你的,但是下周高考出分,之后我要报名大学,还要追哥哥,如果你非要把事情捅到哥哥面前打乱我的计划的话,我会很难办。”


    “所以只能麻烦你下个月都躺在病床上了。”


    蒋聪惊惧到了极点,瞪大眼睛看着池郁。


    有一瞬间,面前温和有礼的少年与三年前沉默阴郁的小孩的身影似乎重合了。


    他见自己挣扎不掉,索性咳了咳狂笑:“就你还想追江悯?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这个没父没母的孤——”


    “碰——”


    池郁拎着他的脑袋,狠狠砸在了施工的围堵上,钢板被撞击发出空荡的响声,血迹在下一秒被暴雨冲刷干净。


    蒋聪抬头,他额头上的血被雨冲进了眼睛里,半眯着眼的样子格外滑稽。


    “你是个可怜鬼啊。”


    他直视着池郁的眼睛。


    “成绩好又怎样?能复活死人吗?你在所有人眼里不都是这样可怜,我说错了吗?就你还想要去追爱?你以为现实是偶像剧吗小朋友?”


    “你的一生就应该这样,碌碌无为、烂在泥里,和我一起——”


    “碰——”


    池郁面无表情地拎起他的脑袋,再次砸了下去。


    十步外的距离,匆匆赶回来的江悯撑着把黑色的大伞,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


    二十分钟后。


    蒋聪彻底没了刚才的硬气,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


    池郁站起身,撩了一把湿透的头发,微微喘息着,垂眸看着他,掏出蒋聪的手机拨通了119。


    “之前我给你的钱就当是医药费了。”


    池郁弯下腰,拍了拍蒋聪死狗一样的脸。


    “当然,也欢迎你报警。转账记录、语音通话都在,你这是敲诈勒索,我是过度自卫,就看看我们谁的错更大了。”


    说完,池郁便丢下了蒋聪和刚刚拨通119的手机,转身离开了小巷。


    站在后方的江悯早在池郁拨通119的时候就提前转身离开了。


    他撑着伞回到了计程车内,看都没看上面已经快跳到三位数的打表,拿起手机给池郁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哥哥?”清亮的少年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伴随着哗啦啦的雨声。


    江悯温声道:“你快到家了吗?我看见步行街有一家评价不错的粤餐厅,午饭要不要一起去吃?”


    “好啊。”池郁的语气轻松,“我马上上公交车,就是要等我换个衣服,我出门忘记带伞了,被淋湿了。”


    出租车就停在小巷外,江悯从车窗往外看去,看着池郁浑身湿透地拿着手机走出小巷,轻声道:“忘了带伞啊……”


    作为久经商场的老狐狸,江悯比池郁对人与人之间的安全社交距离更敏感,他当然知道,以他和池郁现在的关系,他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让计程车载他赶在池郁之前回家。


    但是,安全距离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池郁毫无所觉,走到了出租车边。


    “对,我早上走得太急了——”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旁边的出租车降下了车窗,露出了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江悯拿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看着他,笑道:“巧了,我带伞了,上车吧,我带你回家。”


    池郁愣在了原地。


    .


    出租车上。


    池郁坐在后座,捏着手机,不安地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江悯。


    他不是做事不顾后果的类型,揍蒋聪的时候一直留意着,没有让身上沾上一点血迹。


    但是现在,池郁有点不确定了。


    他身上真的没有血腥味吗?袖口或者领口有没有血迹?


    江悯……看到了多少?


    池郁咬了咬下唇,看向出租车上已经破了三位数的打表,终究是没敢问出口。


    “滴嘟滴嘟滴嘟——”


    红□□光在车窗外闪烁,池郁以为是自己叫的救护车来了,往外面看去,在见到呼啸而过的警车的时候又是一顿。


    “我报的警。”江悯在前座道。


    “是来抓蒋聪的,敲诈勒索、暴力犯罪,他这次进去,近三十年内应该都不会再出来。”


    江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车门扶手的门槽边缘。


    暴雨天,出租车内的霉菌味道格外明显,让他有些不适,江悯垂眸道:


    “师傅,麻烦快一点。”


    “空调也打高一点,容易感冒。”


    当然不是他感冒。


    是后座湿透了的池郁。


    池郁显然也知道江悯指的是谁,他也摸不清江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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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是什么情况,默默地往角落缩了缩,张口道:“抱歉……”


    “不用对我道歉。”江悯回头看他,对他安抚性地笑了一下,“小郁,我们回家说,好吗?”


    池郁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


    出租车一路开进小区。


    这只是一辆再普通不过的老式打表出租车,没有引起任何一个人的注意,更没有人发现雨幕之下有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男人带着湿淋淋的漂亮少年走进院内。


    进的是池郁家的院子。


    池郁还没来得及给葡萄藤罩上防鸟网,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掉了不少葡萄,地上青色的葡萄一片狼藉。


    江悯给他撑着伞,小心绕开地上的葡萄残渣。


    “这是我爸爸种的。”池郁突然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


    “嗯,长得很好。”江悯应道。


    “本来能长得更好的。”池郁道,“三年前,这棵树被人刨了根,葡萄藤也被砍了大半,我以为它活不了了。”


    江悯闻言,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棵茂盛的葡萄藤。


    三年前的事他当然知道,林理调查过、王婶和他说过,但是这都是旁人的视角,除了池郁,没有人会在意一棵葡萄藤的死活,他自然不知道这棵葡萄藤还有这样的故事。


    池郁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从鞋柜里给江悯拿了双拖鞋。


    江悯知道池郁这是邀请他进屋说的意思,收起了伞,换好拖鞋进入房子。


    池郁的家确实如他所说,是比较旧的装修了,拐角的墙皮都有些脱落,但打扫的干干净净,充满生活气息。


    江悯跟着池郁在客厅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池郁烧了壶水,他和江悯一人一杯。


    事已至此,再怎么骗自己说江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是不可能的了,坦白总比继续撒谎来得好,池郁捧着杯子,垂着脑袋道:


    “我不知道你都了解到哪里了,哥哥,我该从哪里开始和你说?”


    他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阵心累。


    看江悯的态度,池郁大概能猜到,对方并没有追责他动手或者说谎的意思,他只是有点茫然。


    关心的上门的人、复述的故事、心疼的目光与叹息,他和江悯好像又要重新上演一遍他经历过无数次的事情了。


    “如果你说的是三年前的事,那除了葡萄藤差点死掉是刚知道的,剩下的应该都知道了?”江悯斟酌着道。


    “前不久我调查了你,抱歉,你提到邻里的时候态度有一点奇怪,所以我很在意。”


    池郁有点意外:“那……”


    江悯的声音带上了点笑意:“不过,小郁特别喜欢我,想要追我,因为不想让我知道过往所以去威胁蒋聪,这件事倒是刚刚知道。”


    “小郁原来有这么凶的一面啊,平时完全看不出来。”


    池郁的耳垂一点一点红了。


    江悯毫不怀疑,如果杯子可以装进人,池郁现在完全会直接缩进杯子里。


    “抱歉,是我有点异想天开了。”


    池郁擦了一把脸上的水,轻声道。


    “我知道我和哥哥差距很大,所以没有想过和哥哥说,也不想让蒋聪给哥哥造成困扰,我只是想……再变得好一点。”


    “江先生,您很厉害,让我看见了人生的另一种过法,我也想跟着您的脚步,哪怕只是追上一点,也多一分可以接近您的机会。”


    “我——”


    “小郁。”江悯打断了他的话。


    年长者温热干燥的手伸了过来,捧着他的脸,强行让他抬起头来。


    池郁终于对上了江悯的眼眸。


    只是很奇怪,为什么他看江悯这么模糊?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色块,池郁听见了江悯的声音。


    “小郁,你可以对我哭。”


    啊。


    原来脸上的不是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