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得意洋洋走了。


    大夫人半是昏着半是瘫着在清冷的佛堂。身边是张嬷嬷。


    张嬷嬷拿了个粗陋的碗给大夫人灌水：“大夫人，快些醒来。”


    大夫人幽幽转醒，叹了口气：“我这是在哪儿？”


    等回转清醒，大夫人咬出血来：“是纪昭！是那个孽女！……好好好！”


    张嬷嬷心里不确定，只能道：“现下什么都不知道，大夫人先不要自乱阵脚。”


    她压低声音：“正事要紧。”


    大夫人突然清醒过来：“是，正事要紧。我得赶紧出了这鬼地方。”


    她赶紧坐起身，用炭笔在纸上写了然后小心翼翼放入食盒的夹层……


    ……


    府中的冰窖用得很好，马厩这两日也在建。


    睿王府派了人来，是两个养马小太监，还有两个粗壮的马夫，令纪昭意外的是带人来是康全安。


    康全安白胖许多，笑起来越发喜气。


    康全安很利索地给纪昭行了礼，然后口齿伶俐介绍如何养马，还有一应带来的马具。


    他让人呈上修改后的马鞍和马鞭，还有另一副是萧烨让人重新打的实用性的马具。


    纪昭喜欢萧烨让人另打的一副。


    她笑道：“还是王爷懂马。”


    康全安笑眯眯道：“是的。王爷这几日都在府中看着匠人打马具。也给乌云踏雪也做了一副，换着用。”


    纪昭笑道：“王爷在这方面还是有点痴的。”


    康全安笑眯眯：“是的。”


    纪昭问他萧烨的起居。康全安一一答了：“王爷这几日早上练武，去早朝，然后处理政务，中午睡小半个时辰，下午去校场练兵去了。晚间就用了晚膳，还去练了一个时辰的射箭。”


    纪昭好奇：“王爷不是腿脚不灵吗？练武可有阻碍？”


    康全安眼珠子转了转四周，低声说：“王爷腿好些了，不过还是不能大踏步动作，便练一些轻巧的，吃准头的兵器。”


    纪昭瞬间明白。


    康全安又笑眯眯道：“王爷让奴婢过来一直等到养马太监和马夫都在侯府上安置好了再回王府。”


    纪昭失笑：“让你丢下王爷来办我这件小事，怎么行？康公公还是赶紧回王府吧。”


    康全安却不以为意：“事关准王妃没有什么小事。王爷那边有的是人手，奴婢过去也就是日常看顾照料而已。”


    纪昭见他不以为意，便留了他在侯府住几日。


    她又让晚秋拿了银子赏康全安当茶水钱。


    康全安也都笑眯眯收了。


    养马太监和马夫都住在紫棠院的下人房一边。因怕他们不适应，纪昭特地拨了两个房间给他们单独住。


    月例也在他们领了这月王府给的后，又加了几两银子。


    还问了他们的家人住哪儿。


    四人都说了，有的有家人住在城西，有的没家人。纪昭也让人一一安顿了。


    四人很是感激。


    本以为康全安是暂住。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康全安就穿着齐整地前来院中准备应承差事。


    纪昭吃惊：“康公公不必领我这边差事。”


    康全安依旧是笑眯眯的：“可是奴婢闲着也是闲着，过来找准王妃讨个差事打发时间。奴婢学东西很快的。准王妃不要嫌弃。”


    纪昭想了想：“这样吧。裴神医这两日要过来给我施针，还得拿药，你替我与裴神医跑腿。那药很重要，落给旁人我还不太放心。哦，还有我有个铺子最近收草药，你与掌柜的说说，看他是不是短人手帮忙。”


    纪昭说着写了一张纸条，盖了自己的印戳给了康全安。


    康全安很高兴领了差事，出门去了。


    等他走了，黄嬷嬷才道：“这位公公好生利索。看样子是宫里出来的。”


    陈嬷嬷也道：“看着脸熟，应该是伺候过正经主子的。”


    纪昭惊讶她们看人的犀利，道：“康公公以前是伺候过庞贵妃的。”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笑了笑便扯了别的话头。


    宫中是很忌讳的话题，两位嬷嬷能不碰就不敢碰。纪昭也识趣地不问了。


    到了下午，康全安将裴神医领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和裴神医打交道的，一向严肃的裴神医竟然吩咐康全安去理药材。


    裴神医还细细吩咐了如何分，每一份药分几钱，还有给了瑾娘一大包草药。


    裴神医：“今日施针后每日得泡药一个时辰。”


    纪昭：“每日吗？”


    裴神医：“是，每日。泡足半月，让气血和内力强行运转起来。不然第三次施针你会痛死过去。”


    他加了一句：“你放心，王爷交代过了，务必得万无一失。”


    纪昭心中动了动：“王爷交代了？”


    裴神医：“这是自然。王爷本就成亲晚，好不容易你肯与他成亲，自然是不能死人。不然以后谁还敢嫁王爷？”


    裴神医是江湖人士，说话没什么忌讳。


    纪昭：“……”


    纪昭没想到萧烨不声不响地竟然真的去与裴神医说。


    裴神医也许感受到了责任重大，这才又掏出压箱底的真本事让她泡药浴。


    一番望闻问切，裴神医眉头舒展了许多：“准王妃的体质果然好转许多，内里内力也有根基，恢复全部内力又多了一层希望。”


    纪昭精神一振：“那就请裴神医施针吧。”


    裴神医还是与第二次一样，先讲解穴位，让瑾娘记牢了然后进里屋施针。


    也不知道是不是如裴神医所说的那样，纪昭根基好又有了些许内力，所以这一次的施针是到了第二层时才痛昏过去。


    昏了一阵后，纪昭醒来觉得身子轻盈许多。


    稍稍运了下内力，只觉得更充沛了。


    瑾娘站在床边，含笑：“准王妃是不是觉得好些了？”


    纪昭坐起，充满惊奇：“是，觉得身子轻盈了。”


    瑾娘：“裴神医看过脉了，说准王妃恢复内力的希望很大。”


    有了这话，纪昭只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


    受伤了三年的郁郁之气，这一刻全部消除。她去泡了准备好的药浴。


    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才手软脚软出来。


    虽然身体极致疲惫，但心里却是像是被劈开了一道裂缝，有了光明进来。


    纪昭越发觉得，离女将军的理想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