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优雅地认输，这是随青青听明白规则后，慎重思考的问题。


    “大人，咱们赶紧出门吧，再不上场就来不及了，迟到直接算输的！”锤二着急道。


    随青青正犹豫着，手心突然被塞入几颗圆滚滚的东西。


    身旁的师兄毫无预兆地朝她倾身，像是拥抱般挨得她近近的，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对面只有一个敌人，别忘了你是谁。”


    “你这小子干什么！”锤二顿时炸了，粗暴地将松洵揪起，“你个小白脸！这种时候还想用美色迷惑我们大人！”


    松洵：“……”


    算了。


    “行了行了。”随青青拉架道，“我是这么容易被迷惑的人吗？”


    “当然不是！”锤二忙道。


    随青青摆摆手，“不是说要来不及了吗？你们带路吧。”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思索师兄话中的意思，对面只有一个敌人，那肯定指的是狼煞。别忘了她是谁，她谁啊，白菜大人？


    不对。


    她左右张望，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摊开手心，圆滚滚的是珍珠。


    *


    四场厮杀同时进行，引来的观众比随青青初观斗兽场时还要多。


    正如锤二所言，很少有人会将自己的猎物全部赌上，这般孤注一掷，更是让对抗精彩加倍。


    两条黑线交叉成十字，将圆形的场地划分成了四个半弧。


    狼煞四人站在外围，面对面。随青青四人站在四个内角，背对背。


    随青青抬头环顾一圈，密密麻麻全是人头，看得人起鸡皮疙瘩。


    “你们两个。”她好心提醒道，“锤子小弟说这的规矩生死不论，你们打不过就认输，先苟着小命。”


    她说着，将长命锁往后递，还给卓令函。


    卓令函却没接，“你拿着吧，看这样子，你应该比我更需要。”


    “唉。”随青青叹了口气，“你人倒是挺好的，但怎么就不太聪明呢。且不说你这东西认主，再者我没修为，根本用不了，给我不白瞎了吗？”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卓令函想想也是，便收回了长命锁，将其挂回脖间。


    “你打算怎么办？”段之焱忍不住开口问，“我们打不过也还能撑一会儿认输，你万一‘认输’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给人一巴掌拍死了怎么办？”


    “啧。”随青青摇摇头，“关心人的话也能说这么难听，你也是没谁了。”


    她闷哼一声，“放心吧，我已有应对之策。”


    “嘀嘀咕咕什么呢！”狼煞嗤笑一声，“说遗言吗？”


    随青青循声看过去，如果猎物是兵，她和狼煞就是将和帅，是最后才对上的。


    她高冷地瞥了一眼，不理会。


    她第一场的对手，是个中年修士，胡子拉碴，神色忧郁。


    “你怎么不说话？”狼煞昂着脖子，极为轻蔑，“是不是怕呀！”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骗子！也就锤二那个傻子能被你骗！”


    “等我把你的猎物吃了，我的力量一定大涨！到时候揍锤二就跟揍孙子一样，伶娘自然就是我媳妇了！”


    随青青：“？”


    她逐渐目露嫌弃，“真是聒噪。”


    “精彩对决，这就开始！”


    天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喊了一声，四面立刻响起欢呼声，令随青青耳膜一震。


    “砰！”


    来不及适应，随青青将珍珠往地上一摔，立刻升起白色烟雾，将她和她的对手笼罩在内。


    “我，随青青，打钱！”


    “啊呸！我，随青青，你知不知道？就是无妄剑尊的心肝宝贝，云顶昆仑唯一的那个废物！”


    刚刚握紧剑的中年修士顿住，冷不丁回答：“知道。”


    “那就得了，我偷离师门，不幸落难于此，但我师父肯定会来救我的！跟着狗傻没有前途，你赶紧认输，归顺于我，我回头叫师父把你也救走！”


    “好。”


    “嘿嘿。”


    随青青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么简单，稳了。


    中年修士听到她的笑声，心中狐疑。


    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毕竟她有一句话说得对，跟着狼煞没前途，被利用完了就会被吃掉。但凡有一丝逃离的可能，都得抓住。


    “雾要散了，你快躺下装作被我打败！”


    中年修士一言不发，倒头就睡。


    隔壁剑光频频，惨叫连连，随青青忍不住去瞧，只可惜，白烟遮了她的视线。


    坐在观众席的锤二和伶娘睁大了眼睛，前者不解，“大人这是什么招数？”


    “你忘了？”伶娘一本正经道，“大人说要低调，肯定是不想被别人看到她一招就轻轻松松把别人放倒，所以放烟掩藏实力。要是被这么多人看到她那么强，肯定都要追随她，她哪顾得过来？”


    锤二点点头，觉得颇有道理。


    白烟一散，对手倒地，而大人的头发丝都没乱一根，更加令兄妹俩确信自己的推断。


    第二场，如法炮制。


    “我，随青青，你还不赶紧认输？”


    “没听过云顶昆仑你好意思说自己是修士？不知道无妄剑尊你敢说自己在修行？不输给我随青青……我就不让我师父顺手救你啦！”


    第三场，略费口舌。


    “看过无妄剑尊与海棠花妖的旷世虐恋没？里面有个反派，是云顶昆仑的掌门，里面还有个宝贝，就是我！”


    “你放心，我师父马上就会来救我的！”


    “……”


    另一边，清静幽雅的仙山之上，随云笙打开了酿着葡萄酒的坛子，醉人的香味瞬间扑面而来。


    他耐心地在自己的宝库里，挑选出最漂亮的容器，盛入葡萄酒。


    然后迈着悠闲的步伐，去寻自己的心上人共饮。


    *


    胜局已定，剩下一场，只要赶在狼煞对自己动手前认输就好，随青青盘算着。虽然很没面子，但这种情形下，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最后一局，准备、开始！”


    随青青仍旧不知天上是什么东西在叫唤，只见眼前的狼煞叉腰背对着自己，一身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


    “你！”


    随青青刚要开口，却被狼煞气势汹汹的高呼打断。


    “你的真面目！”狼煞说着，转过身来，“我、我马上就来、就来拆穿！”


    随青青被他面目全非的脸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后退半步。


    狼煞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本就大小眼，现在加了两个黑眼圈，更具喜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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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今日、今日就要让锤二知道，他到底有、有多愚蠢！还有伶娘，让伶娘知道，我配她、配她绰绰有余！”


    狼煞踉跄着往前走，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会一头栽地上。


    他指向前方，高喝一声，“你完了！”


    眼看他走歪的随青青用食指扣了扣脸，大方道：“我在这。”


    “哦！”狼煞急忙转向，但眼前模糊，只能凭感觉胡乱一指，“你完了！”


    随青青皱起整张脸，走近了才看得出，他脖颈之下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怕是没一块儿好地方。


    实在不忍心再看他，随青青别过脸，“谁把你打成这样啊。”


    “呜！”


    一句话让狼煞涕泗横流，他颤抖着手指向随青青身后，“那个东西长得人模人样，但他比鬼邪还邪！根本不讲武德！我才刚开口说一个字，他就打掉了我的牙，他也不说话，就揍我！太凶残了，要不是我认输得快，我就、我就没命了！太没人性了，鬼都不如！”


    听他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随青青诧异地回头瞅了瞅。


    对手早已倒下，师兄从容站立，身若青松，嘴边含笑，干干净净的没脏一片衣角。


    “呜呜、嗷嗷！”


    狼煞本想给自己擦擦眼泪，结果脸上一碰就是伤口，立马疼得嗷嗷叫。


    随青青的注意瞬间被他吸引回来。


    狼煞怒从心起，“不行！我是受气的人吗？打不过他，我还打不过你吗？”


    他咬牙切齿，朝随青青的脸，卯足力气挥起了拳头。


    随青青轻巧蹲下，让他的拳头扑了空，导致他的身体失去平衡，往前踉跄两步后，摔了个五体投地。


    “耶！”


    随青青站起来，踩上他的背，举手欢呼，如谢幕般摇摆双手。


    四面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大人威武！”锤二激动地站了起来，“我就说嘛，狼煞这种蠢货，大人动动手指就能搞定，结果连手指都不用动！”


    伶娘在原地一蹦一蹦，试图吸引大人的注意，“大人厉害！大人好厉害！”


    随青青仰着脸，笑容灿烂，似乎连摇晃的头发丝都摆出了胜利的姿态。


    在她身后，松洵淡然地用帕子擦了擦掌心的血迹，抬眸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哑然失笑。


    *


    队伍又壮大了几分，随青青心里飘飘的，感觉自己已经登上山头当老大，马上就能推翻鬼尊统治，占领鬼域了。


    直到站在了前往第五层的门口，她才知道，那些给她抬轿子的兽面人身小家伙们进不去。


    “唉。”她沉沉叹息，感到遗憾。


    伶娘在她身侧睁大了向往的眼睛，“大人，真的不是做梦吗？我真的可以上第五层了吗？”


    随青青侧目，手速极快地揪了一把她的脸，“疼吗？”


    “疼。”伶娘慢腾腾捂上了脸。


    “那不就得了。”


    “可是大人……”伶娘低下头，“我和哥哥都没有上过第五层，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帮不到大人了。”


    随青青见她失落，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


    随青青率先往前走去，大摇大摆，姿态轻松。明知前路危险，却仍怀揣着好奇与期待。


    “有大人我在呢，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