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作品:《又见港岛雪飘》 他说他守了她一夜,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
江南也看见男人眼底覆着层浅浅的灰色,以及他下颌冒出的些许青茬。
这不仅对他的形象没有任何影响,反而更多了一番滋味。
高悬的明月突然着陆,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她静静盯着他,不说话。
旁桌上摆着台电脑,陆晏深坐过去,动手发了份邮件,回眸看她:“你早年生病没有根治。”
陈述句。这也是刚才他跟医生聊的话题。
见她只定定望着他依然不说话,男人蹙了下眉:“这是什么习惯?”
因为签的花艺师协议是两个月,江南那晚虽然走了,白天依然会按部就班去完成工作,只是晚上没再那里住而已。
而陆晏深,那晚之后就没再回过别墅。
江南以为自己拒绝了他,以他的身份,绝不会再搭理她,毕竟他陆晏深要什么样女人没有,排队等着的能从港城连到伦敦。
但她想错了,或许自他在会所前观察了她三天,车子都开出去又倒回来问还是不是巧合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只让她做个临时女伴。
其实他们并没因为之前那些模棱两可的风月话而变得熟悉,仍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生疏。
即便是现在,他就在这里,也近在咫尺,江南还是觉得他们之间隔着条银河。
她望着他,扯着干涸的嘴角无奈笑笑,“二少,我玩不过你。”
陆晏深倚着桌角,看她的视线直白,不知是不是为了慢慢消耗她的性子,他没有急着回话,等空气沉寂许久,才慢悠悠开口:“讲点道理江南,到底谁在玩谁?”
江南噎了一下,问:“你真的在追我?”
“不像?”他轻声问。
她又不说话。
他睨着她因为高烧退去后红温尚在的粉润脸颊,笑了笑:“或者,你们年轻人是怎么追人的,赐教。”
陆晏深不笑时,凤骨刚烈风华冷峻,笑时,如掬起一捧最明亮的星和月,世间万物皆可融在他那双深情真挚的眼底。
彼时二十岁自认为没有心的江南,心潮深处就这么被扔了快石子儿,涟漪敲着胸腔,荡开一圈又一圈。
之后江南又在vip病房住了三天才出院,这场错不及防的病把她折腾得瘦了好几斤,等她再去城堡工作时,里面多了几个营养师和家庭医生。
那是陆晏深向她砸过来的糖衣炮弹,工作原因,江南想避都无从避起。
她不仅要每天按时按顿吃营养餐,还要接受医生的检查,吃药,治疗。
没用多久,江南的体重就回弹,甚至还比以前重了两斤,过去没有根治的病,也逐渐好转。
陆晏深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回那里,就算江南晚上不愿意住下,他也不强留,会派车送她回去,有时也亲自送。
在这场风花雪月的追逐里,江南好比是他势在必得的一个项目,他耐心十足地铺开网,撒下让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的饵,就等着她心甘情愿去咬饵。
两个月的工作很快结束,时间来到十二月,港城气温骤降,天气预报说或许会有雪,没有人相信港岛会下雪,上一次下雪听说是十几年前。
结束工作的这晚,是陆晏深送江南回的店。
其实已经打烊了,但她还是麻烦他送到店里。
老旧的街,坑洼的路,斑驳的墙。
陆晏深站在与他身份衣着完全不匹配的橱窗前,靠着车门给自己点了支烟,打量着那间小店,视线最终落在女孩身上。
她在里面走来走去不知在忙什么,就是不看他。
“今天以后我的工作就结束了。”江南对他说。
男人“嗯”一声,没有下文。
“感谢陆先生这阵子对我的一切照顾。”她依旧不看他,说话也没有温度,当他在扶贫似的。
陆晏深配合地应了句:“谢么?我没看到诚意。”
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他这号人物没有的?江南垂眸一本正经思考起来,片刻说:“那我……送你一束花?”
陆晏深扬扬眉,没有拒绝。
于是江南挑了十二朵开得最好的芍药,用最绿也最仙的配叶,以及无数小配花,包成一束嫣红夺目的花束,刹那间,美得整条旧街顿时失去颜色,也点亮了寒夜。
她将花递到他面前,笑说:“陆生,望喜欢。”
争着抢着送陆晏深东西的人很多,名贵的稀世的也数不胜数,而花,他是第一次收到。
男人静静看她许久,从她鹅黄色裙摆,到头上别着的珍珠发卡,以及尾端的两根飘带,和飘带将长发编成了松松的辫子,没有错过一寸。
江南递得手都酸了,以为他看不上,正想收回,就被陆晏深一把握住。
不过他握的是她的手腕,温度传递,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掌中固定几个部位有茧子。
江南握过枪,知道那几个地方就是握枪握出来的,而要达到这个程度,势必要今年累月持续不断地练习。
他的身份敏感且复杂多重,很多事,没有人知道,也不可能与人说。就像那晚,他已经受伤,却也要保密一样。
江南在他炽热的掌心里挣了挣,陆晏深感觉到,自然而然放开她,用另一只手接过花束。
“这是什么花?”男人问。
“芍药。”她说。
“花语是什么?”
江南看他一眼,用粤语说:“愿你,有一个蓬勃快乐的冬天。”
陆晏深迎上她的目光:“这是花语?怎么感觉,像是又一次拒绝。”
错开视线,江南望着空巷里斑驳的灯,听见自己说:“抱歉陆先生,我想,我不能答应你。”
不管他的追求有多少是真情,有多少欲望是风月,江南始终看见的,都是韩英的下场。
看见她孤独绝望地生下小江南,看见她无奈又粗糙地把江南养大,看见她迷失在追梦和生存的路上,一次又一次堕入深渊,迷茫在这红尘世俗里。
陆晏深就这么望着她,辩不明喜怒的视线分秒未曾移开。
江南稍稍侧头,撞进他墨蓝色的瞳孔里,仿佛坠入了深潭,瞬间就被缕缕烟尘裹住。
最后,陆晏深只说了个“好”,花也没收,径直开车离开了那条与他的车、他这个人以及他的身份天差地别南辕北辙的街道。
港城不大,只相当于深圳的二分之一,上海的六分之一,西安的九分之一,北京的十六分之一,以及哈尔滨的四十八分之一。
可港城也很大,是全球第三金融中心,重要国际贸易及航运中心,是能与纽约伦敦比肩的国际化大都市。
她知道这夜过后,她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他,就像她没去过很多摩天大楼一样。
他的温柔和迁就是有限度的,两个月的拉锯,或许已经是常人从没有过的特殊,但她不会永远是那个特殊。
江南看看那束花,笑了,她不知自己是不是释然地笑。
已忘记独自待了多久,江南关店门回到出租屋时,周许已经睡了。
她轻轻和衣躺在床上,拉被子将自己全身罩住。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她在被子里摁亮手机,将各个软件点开又关闭,关闭又点开……
就这样重复了十来分钟,忽然弹出一则消息。
中环上一辆劳斯莱斯跟库里南对撞,两辆车的破损几乎到了可以报废的成度!
那张库里南一个多小时前才从花店离开,江南怎么会不认得!
视频没拍到人,但地上好大一摊鲜血直冲视网膜,有好几秒,她连呼吸都觉得好重。
前年在射击场,她听过江五他们议论,陆晏深毕业没回来,是因为被他的父亲叔伯们追杀……还有前不久他腹部不能宣之于众的伤……
江南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扑棱的寒风中,顺手招来一辆计程车,头也不回地钻进去,给司机报了个地址。
凌晨一点半,司机坐地起价,她照单全收。
“去这个地方,妹仔不简单。”司机没话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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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摇下车窗,任由刀刮一样的风打在脸上,飞闪而明亮的霓虹灯前仆后继照在她脸上,独独模糊了那双眼。
她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可其实,她清楚自己此行的目的。
司机打开电台,里面放的是最近比较火的一首粤语歌——
“背影深深深梦中心仍痛痛
你就如当天漂亮
回头望望望昨天爱仍浓浓
今宵你不必妄想……
说再见明明没有再见
我今天在路上偏偏再想象
说过去难道就会过去
怕只怕入夜后勾起创伤……”
红尘俗世啊——心性再坚,该经历的一样都逃不掉。
在旺角,一头一尾有两个灯箱,早就跟我们说明,人生在世,为食饱,为心中一把火。
江南去到时,别墅大门口的灯没关,她不知道陆晏深是会直接来这里,还是已经情况紧急到被秘密送往了某个医院,但她都只能先来这里。
因为过去两个月,她有意逃避,连那个男人的号码都没存过,这会儿想问也无从问起。
安保人员对去而复返的江南感到诧异,倒也没拦她,只问怎么又回来。
这么问,只能说陆晏深没有被送到这里来。
心里一阵落空,摸不清是不是需要保密,她没透露车祸信息,只道来拿白天落在这里的东西。
进到铜墙铁壁般的别墅内部,江南先去了她平时的休息间,里面的东西在她决定不再来时,就已恢复原样,没有人。
辗转间,江南去到了陆晏深的住处,那是栋独立的雕花设计别墅,面朝大海,他的房间亮着灯,窗户开着,只剩白色窗帘随风鼓动。
窗外有她前不久造的花艺墙,通体用的是“菠萝蜜”,很小众的花,顺着墙往上攀爬,像一串串粉色小铃铛。
站在窗边,江南探头往里看,依旧没人。
“这次是巧合吗?江小姐。”
呼吸一凝,江南猛然回头……
廊下灯是开着的,光柱格外漂亮,映得一串串的粉色花像闪烁的钻石,串花坠下一缕缕,摇曳晃动。
在半圆弧形窗台前,可俯瞰整面静谧旷远的海湾。
这一刻,这座繁华都市的欢与乐,爱与恨,诱惑与风情,皆尽付于窗后男人的一双眼里。
江南不知道自己眼睛红没有红,应该是红了,感觉有点涩。
“你没事吧?”她看似平静地不答反问,实则已将他全身上下扫了个遍。
“没事,”陆晏深直望着她,走近,“有事的是陆同君,不过,我该感谢他。”
“这次是巧合吗?江小姐。”他继续问。
江南接受了他的无限靠近,任由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将她笼罩。
对着他的眼,她认命一笑:“我输了,陆先生。”
陆晏深抬手抹掉她夺眶而出的泪:“我不会让你输。”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掉这滴眼泪,或许,是因为今夜;或许,是为过去那么多年来的自制力和压抑。
那滴泪让陆晏深的呼吸微滞,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南南,我哋喺埋一齐好唔好?“(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粤语是江南听过最好听的音色,如喉咙里藏了管风琴,低醇的,沉醉的。
他给足了她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仪式感,更不吝啬对深沉欲/望的表达。
向陆晏深点头的那一霎,江南就已甘愿被他布下的天罗地网网住,甘愿张嘴咬饵。
她不做抽不了身的韩英,也不做万劫不复的游魂,此时此刻,她只想做一只快乐的蝴蝶。
得到答案,陆晏深的目光带着热度,搂着她的腰,轻轻松松把人抱起,让她坐在阳台上,也让她背对大海。
他的两只手则放在她的两侧将人围住,微微躬身,眼睛里印着墨色的海水,以及他想要的欲。
视线像胶带一样缠住,翻涌着,拉扯着不肯分开,呼吸缠着呼吸,陆晏深轻声问:“给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