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燃和祈念在百花巷生活了三天。


    这三天，祈念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之前一直将他当作高高在上的魔皇，等明白他是郁燃了，又不知道用什么相处模式与郁燃相处，对着魔皇的脸，太亲密了有种微妙的奇怪，太疏远了又不合适，祈念慢慢调整，正在习惯曾经的布衣少年换了一张脸换了身份性格。


    而郁燃似乎明白这一点，他的耐心很好，没有要求她的态度回到从前，而是表现得更加的体贴。


    他们过了一段没有任何人打扰的生活。


    但第三天，有人来了。


    那人上门探望她，是以前光顾她药铺生意的老顾客，长得五大三粗，短胡须眼睛大如铜铃。


    这个人开门就求祈念：“祈姑娘行行好，我家媳妇生病了，求你卖点好药给我。”


    祈念身上带了药，但都是仙药。


    她有些为难，毕竟仙药给凡人吃，不符合修仙人士的规矩，这不是乾坤宗的规定，而是整个修仙界不约而同的原则，仙药药性强烈，唯有修仙人的体质方可驾驭，凡人吃了可能会爆体而亡，若撑过了强烈的药性，那人的身体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祈念委婉说：“药铺关了很多年了，我没有存货，你去城西的那家药铺，他家的品质不错。”


    短胡须男皱了皱眉，眼睛往她的屋子里瞟，好像不太相信她的话：“城里都传言祈姑娘进了仙门，做的还是老生意，怎么可能没有药？祈姑娘开个价，不管多少，我都要了。”


    祈念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事。”


    “世界上还有钱买不到东西？”短胡须男听罢有些生气，语气带了一点阴阳怪气，“莫不是祈姑娘飞黄腾达，看不上我等普通平民，当初您药铺的牌匾上写了一行小字，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当时我道这位老板是个有良心的人，这句话如今只成了空气？”


    短胡须男声若洪钟，每个字都像是吼出来的，噼里啪啦像放鞭炮。


    祈念叹了一口气。


    开药铺难免会遇到难搞的客户，这些人家里有人生病，本就生活不顺，脾气自然暴躁不耐烦，祈念早就习以为常了，面上仍是风平浪静，只是她有些无言，好多年都不开药铺了，怎么还能遇到麻烦，令人头秃。


    没等到她找到高情商应对的方法，郁燃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他手里捧了两碗饭菜，热气往上升腾，模糊的面容能看出一丝冰冷。


    方才他在厨房里做午饭，以他的耳力，不可能听不见屋外的话。


    祈念心跳得飞快，紧张兮兮地盯着他，生怕他一个不满当场摘了短胡须男的脑袋。


    郁燃的脾气早已变了，以前的他，面对有人找茬，会想办法劝说对方，让他冷静一点，但现在的他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不顺他吩咐的人，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而短胡须男在这里气急败坏地闹事，估计马上要变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横飞的那种在电视上马赛克的画面。


    祈念连忙站到郁燃前方，挡住了短胡须男的身影，她朝短胡须男做了个眼神：“世界上哪有顾客上门，还要往外推的老板，我这里真没药，你快走吧。”


    她讲的恳切，希望这个男人见好就收。


    短胡须男却极其固执：“我今日就要买你的药。”


    祈念感觉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差点大喊出声，然而下一刻，郁燃停在了稍前方的位置，和短胡须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以为的血腥画面并未出现。


    他两手负在背后，语气平淡：“我的夫人三日前刚回城，手里没带药，如果你不急，过两日她从乾坤宗拿药回来，可卖你一份。”


    短胡须男急道：“我媳妇等着治病，过两日，黄花菜都凉了。”


    郁燃略带讽刺：“令夫人的病生的急，你在这里耽搁越久，病就越重，倘若真像你说的，你急切夫人的病，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短胡须男一听这话，面红耳赤，这话有理有据，让人无处反驳，他稍稍冷静了下来，便灰头土脸往城西的药铺跑。


    等人走了。


    祈念拍了拍手：“看不出你还和以前一样，挺会劝人的。”


    郁燃瞥了她一眼：“我没失忆。”


    祈念：“我以为你会对他下手。”


    郁燃：“嗯，差点。”


    祈念愣住了，原来他真想杀人啊，可是为什么最终没动手？


    她的神情暴露了内心的想法，郁燃扯了扯唇角：“因为你不希望我动手。”


    “……”


    他将手里的碗放在院子的桌子上，看了一眼四周，慢慢吐出几个字：“而且这是我们的家，满地的血，脏。”


    -


    又过了两日。


    郁燃对她说要启程了。


    “启程？”祈念这会儿躺在躺椅上，喝郁燃买回来的桂花露，听到这话起身，惊讶道，“这么快？”


    郁燃：“等解决完必须要做的事，我们再回家，以后住上十天半个月，一年半载都随你。”


    祈念低头猛吸了一大口桂花露。


    以为她不愿意，郁燃弯下腰，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乖，下次再带你回来。”


    这哄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听得她耳朵都要红了。


    认识那么多年，这多不好意思。


    祈念咕哝：“我又没说不愿意，你买的桂花露很好喝，我还想再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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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走之前，我给你买一百瓶。”郁燃颠了颠手里的乾坤袋，“这袋子可以保鲜，每天喝一瓶，能喝三个月。”


    他行动力极强，说罢就走出门去买桂花露了。


    祈念也不闲着，喝完饮料之后，拿出白布，盖到了家具床榻上面遮尘，这样下次回家打扫能省点力气。


    等郁燃踏进院门，她伸了个懒腰，做好了准备：“回魔域了。”


    郁燃没回应，掏出一座飞行阁楼，一只有力结实的手搭在她的腰际，祈念冷不防被搂住，唇间吐出的几个字随风而散，风大，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抵抗往上飞行肆虐的大风。


    他们飞到阁楼的平坦地面，他这才垂眸回应：“不回魔域，我们去乾坤宗。”


    祈念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抬起头啊了一声。


    郁燃简洁道：“我要去取忘尘和凌虚子的命。”


    祈念恍然大悟，他这是去报仇了。


    前段时间，他在魔域设立了比试，选拔出了新的影族辰族族长和长老，又杀了一批围攻他的旧势力，魔域目前风平浪静，都是他的人，他可以放手离去，去完成阿燃的计划。


    琢磨透了他的心思，祈念便跟着他一起走了，指望自己能为他出点力。


    接近乾坤宗，他不动声色使了个术法。


    祈念眼前一黑，等视力恢复正常，前面的景色忽然变得巨大，有一种小人误闯巨人国的怪诞感。


    郁燃看着她，抖肩膀笑。


    他的笑容带了丝恶作剧的意味，仿佛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郎，风中传来了他的大笑声。


    不对劲。


    祈念默默地低头瞧了一眼，好家伙，她的手变成了白色的翅膀。


    她出口要吐槽，传到耳边却是叽叽喳喳的鸟鸣声。


    她不信邪地往旁边的水池边跳，水边映出了她圆滚滚的样子。


    真的是小鸟。


    还是一只没有脖子圆滚滚的小鸟……


    气得祈念怒气上头，无师自通学会了飞行，直冲到他的肩膀，对着他的脖子就啄啄啄。


    “别气别气。”郁燃感觉到痒，却不在意，笑眯眯地上手摸了一把，“挺可爱的，不是吗？”


    她的眼神更加恶狠狠了，尽管小鸟看不出神情，可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翅膀快速扑闪，圆滚滚气啾啾，世间竟有如此萌物。


    郁燃心底软成了一片水。


    祈念用眼神说话：把我变回来！不然你完了！


    郁燃接受到她的话，但他假装没理解，张开大手，单只手包住她的身子，二话不说将她塞进了胸口的衣襟里面。


    “坐稳了。”郁燃勾出一个坏笑，“我们去乾坤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