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子见到这一幕，简直欣喜若狂。


    郁燃一个踏上魔域巅峰的男人，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他竟然主动将附魂珠按进了自己的胸口。


    凌虚子为自己谋划了大半辈子，不惜牺牲了最亲近的密友，踏着无数人的骸骨爬上了宗主的位置，像他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别人的命都是他的踏脚石。


    郁燃愿意为一个女人奉上自由，让他无法理解。


    但他不用理解，他露出一个略带讥讽的笑容。


    这场大战，他赢定了。


    十万年前，乾坤宗始祖迟渊利用附魂珠亲手擒获焚天，而今他凌虚子，同样做到了。


    世间无人能抵抗附魂珠的力量，焚天是，郁燃亦是。


    附魂珠极其野蛮霸道，随宿主的身体和元神变化，宿主越强，附魂珠便越强。郁燃的修为已达至臻之境，这也意味着附魂珠达到了最极限的控制能力。


    祈念以后的本事大了，可以任意拿捏他，她让他做什么，他就会不受控制去做那件事，哪怕让他主动归顺仙门，他也会主动送上门任人差使。


    凌虚子盯着她，目光发亮：“快下命令，魔兵全都撤退！”


    祈念却没听见似的，僵在原地抵抗噬心花，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始终没有将话说出口。


    在凌虚子看来，这个女人仿佛变成了一块木头，可实际上，她的脑海，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凌虚子的催促，如同附骨之疽，一遍遍牵动无形丝线，碾碎她的意识，抹除她的真实意愿，她的头很痛很痛，咬住唇试图用疼痛来抵消另一种来自脑海深处的难受，指甲掐住掌心渗出了血液。


    凌虚子怒气冲冲：“难道你要背叛仙门！祈念，倘若你放弃挣扎，方才的犹豫既往不咎，快动手！”


    好吵。


    祈念张开口，却像另外一个人通过她的嘴巴说话，她喊了郁燃的名字，一股莫名的力量催促她命令郁燃。


    没等下一句，她立刻咬住唇。


    “滚蛋！”祈念朝凌虚子大骂。


    这两个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同时也像一道雷霆之力劈开了她的神志。


    她夺回一瞬间的清明，理智暴涨，重新攻占了她的大脑，她完完全全清醒了，大脑的自由带来了一系列的副作用，她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双脚双手发软，身体无力向后倒。


    幸好，背后有一双手接住了她。


    她的身体落到了郁燃的怀抱。


    郁燃抓住了她的手腕，祈念虚弱，任由他掰开她紧握的手心，被指甲掐破的皮肉血液暴露在他面前。


    其实，这点小伤很难被人发现，她亦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可他的神色突然变得冷肃，抿住唇：“疼吗？”


    祈念摇摇头。


    郁燃的声音放轻：“我替你杀了这个胆敢利用你的混蛋。”


    她的眼前逐渐模糊，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听见郁燃一句低喃：“你先睡一会，等你醒过来，一切都结束了。”


    忘尘被抓，祈念全程旁观。


    这次，凌虚子之死，她没能看到他复仇的经过。


    等她睁开眼睛，自己躺在了一件宽阔的大床上，足足有五平米之大，好像一个玛丽苏刚从总裁的大床上睡醒过来。


    脑子里自动脑补出画面，祈念笑出声了。


    “姑娘为何笑得如此开心？”骨莲捧着黑乎乎的汤药走近大床，露出了疑问。


    祈念来不及回答，现在有一件更要紧的事情，她要问清楚。


    祈念：“郁燃怎么样了？他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骨莲放下汤药，往后看了一眼。


    一个低沉如磁石的男声带着笑意说：“他好不好，当然要问当事人了。”


    祈念头往左偏，郁燃从屏风外绕了过来，他换下了黑色冰冷的盔甲战服，穿上了一件蓝白色的宽袍大袖，神情悠闲轻松，变回了她熟悉的郁燃。


    骨莲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祈念上上下下打量他：“真没事？”


    “你放心。”郁燃拿起汤药，勺子在圆碗里面沿着边缘滑动，“我亲手杀了他，魂飞魄散，消失得干干净净，此外，乾坤宗损失了大批的精英弟子，元气大伤，又失去了归元洞府，往后不成气候迟早没落。”


    经他一说，她可以预见乾坤宗的结局了。


    历经十余万年不朽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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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大宗，终于迎来了日薄西山土崩瓦解的一日。


    他实现了他的复仇，让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付出了代价。


    祈念仔细看他的表情，这位当事人却云淡风轻，好像此事与他没有关系，专心吹面前热烫的中药。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她紧追猛打地问，揣测他的心理变化，“比如感到空虚，复仇了，心里失去了目标。”


    “别问我了。”郁燃抬手，勺了一勺药，“自己的身体也要关心一下，来，喝药。”


    祈念气鼓鼓地撇开脑袋，不肯喝。


    郁燃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没什么好讲的，结束便结束了，过去的经历，就是一段走过的路，一本读完的书，我不愿意过多谈论过去，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祈念觉得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心里落下了一块石头。


    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主要是因为看多了电视剧，那些复仇的人们，总是因为失去目标而失去了人生的意义，有的自暴自弃，有的如同行尸走肉，有的沉湎于恨意始终无法挣脱。


    但郁燃不一样，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始终纯粹洒脱，十几年的时间，性格变化了，可他对世界的认知和观念，一如既往。


    祈念激动地抢过了他手里的碗，一口气咕噜咕噜喝掉了苦涩的中药。


    太苦了，她的五官皱起。


    但下一刻，她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郁燃惊讶地挑起眉头：“以前你总不爱喝苦涩的药，如今倒变了。”


    祈念有理有据说：“因为以前的生活苦，喝苦药，显得加倍的苦，可现在生活过得不错，甜滋滋的，苦药又算得了什么呢，再苦一倍我都能喝得干干净净。”


    她摇头晃脑，字字诤言，可郁燃嘴边的笑容却渐渐消失。


    原本打算过些时日再说，此时，他改变了主意：“我们回荒跃城。”


    祈念赶不上他的话题跳跃度，愣住：“什么？”


    “还不够好。”


    郁燃轻声说：“你说过，你最想回我们的家，那我们，便马上回家。”


    他要和她一起，过上更好更幸福的生活。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