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妍刚一进到队伍里，程越的组队麦就打开了，问了句：“开了？”


    孟妍趴在床上挪了挪位置，把枕头压在手臂下，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了，从她轻快的语气里都能听出来她此时的惬意。


    “OK，开吧。”


    双排，就他们两个人。


    孟妍打游戏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喜欢自言自语，念念这个念念那个，叽里咕噜从一开局嘴就没停下来过，然而程越则和她全然相反，打游戏的时候很安静，几乎没开口说过话，和队友交流配合全靠游戏里的默认设置。


    开局八九分钟后，麦里一直没声音的程越突然开口说话了，因为太过于突然，再加上孟妍注意力全都在游戏上，一时间被他吓了一大跳。


    “你吓死我了，打好好的突然喊我名字干嘛，一喊大名我差点以为在学校教室里上课呢。”


    喊就喊了，关键是程越喊的还非常郑重其事，就像在学校里老师要提问她时那种语气。


    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孟妍说完后，过了一会被吓到的情绪平复了不少，但还是没等到程越的声音，喊自己肯定是有话要说啊，这会儿怎么又沉默了。


    孟妍的手不忘在屏幕上滑动，“喊我干嘛，怎么不说话了？”


    孟妍看了眼程越的头像，上面显示他的麦还是开着的。


    麦里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就又没有了。


    正当孟妍以为程越是在捉弄自己的时候，他终于说话了。


    “你真的很喜欢付澈吗？”


    程越想了很久才把这句话问出口，他很害怕听到孟妍肯定的答案，但害怕归害怕，如果不问出口得到一个准确答案的话，他又实在是坐立难安。


    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将这句话问出口，问出口了，即便听到不喜欢的答案，起码也能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处境。


    程越的一句话问出口，两边都没了动静，除了游戏里音效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回荡，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程越感觉自己已经全然没有了自主意识，魂魄都在这一刻虚无的飘在空中，无所依无所靠。


    手上的动作机械的操作着，完全是凭靠肌肉记忆。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好在孟妍没让他过长的饱受这样的折磨，也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麦里就响起了孟妍的声音。


    没了刚才责怪他时的嗔怒，更多的是调侃。


    “程越，我发现你好像很关注我和付澈啊，大致一想，感觉你每天都要或多或少的提一两句我喜欢付澈这件事，说吧，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孟妍也不是傻子，程越总是提起这件事，甚至今天还提了两遍，刚刚那句话还问的那么直白，要是再感觉不到点什么就真的太迟钝了。


    一下，两下，程越的心沉稳而有力的跳动着，仔细感受，还有些急促。


    孟妍是不是已经看穿自己喜欢她了？自己存了什么心思自己当然清楚，她说自己关注她和付澈，其实说的并不对，自己关注的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


    要如实告诉她自己的心思吗？他在揣摩孟妍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还没等他想好要如何应付这个对他来说格外难回答的问题的时候，孟妍再次在麦里出声了。


    “你不能心思这么歹毒吧，抛开咱俩平常的斗嘴玩闹，咱俩也是好朋友啊，不至于这么着急看我出丑吧，加油打气的话不说就算了，好歹也默默支持给我点自信啊，身边人要都抱着你这样的心态，我可真是更加举步维艰了。”


    孟妍确实感觉到程越对自己喜欢付澈这件事的关注度很高，但她猜的方向却完全错了，和程越心里的真实想法完全背道而驰，说是相差天涯海角那么长的距离也不为过。


    其实她这么笃定自己的猜想也是有强有力的证据的，因为平常她和程越的相处模式基本上是属于相爱相杀欢喜冤家那一类型的。


    简而言之，就是很符合中国兄妹的相处模式，你招惹我一下我招惹你一下，这样的相处日常，很容易让人按照常规思维想下去。


    听着麦里传来的声音，一瞬间程越觉得自己如鲠在喉，觉得自己还是把孟妍想的太聪明了。


    还犹豫个屁啊，都是自己想多了，还有什么好坦白的。


    程越都快被孟妍的脑回路气死了，“我说你是猪吗？”


    没忍住，程越先是吐槽了她一句。


    “你才是猪。”


    孟妍不知道程越为什么会突然来这一句，只觉得他的思维也太跳脱了吧，感觉他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自己都跟不上了。


    跟不上归跟不上，但孟妍知道不能白挨骂，于是想也不想就骂回去了。


    那边程越开始谴责孟妍，“你也知道咱俩是朋友啊，你这把我想的也太坏了吧，我真心实意问一句，你就把我想的这么龌蹉，你已经伤害到我你知道吗！”


    斗嘴对他们两个来说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在学校里还好，因为人多，两人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鲜为人知的一面，但一旦出了校园，放学回家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两个人的嘴巴就像淬了毒一样，斗起嘴来毫不留情。


    人前人后挺有反差的两个人，而彼此，是最知道对方人后那一面的人。


    程越说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把自己说的比窦娥还冤。


    也不怪程越说的这么有底气，因为孟妍这次确实误会他了。


    他只是想问一下孟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还真没有过想看她出丑的心理。


    听着程越言之凿凿对自己的批判，孟妍感觉自己好像确实把他想的太坏了。


    心虚的咬了咬嘴唇，决定做个勇敢的人，直面自己的错误，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那对不起，是我想错了误会你了，我给你道歉，诚心的。”


    刚道完歉，就被对面蹲伏击杀了，原本明亮的屏幕变灰了，英雄半分钟后才能复活，于是孟妍点了程越的英雄头像，看会儿他的操作。


    很明显自己和他不是一个水平的，看他的操作，不难看出他是个高手。


    如果打排位的话，自己的段位并不能和他一起玩，显然他也知道，所以才和自己玩的娱乐局。


    “道歉态度和速度还不错，那你回答我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回答完了我就原谅你。”


    很喜欢付澈吗？


    孟妍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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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付澈的感情。


    “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很喜欢，但肯定是喜欢的，因为他身上有一种我形容不出来的吸引我的点，要不然最开始我也不能对他一见钟情，就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独特，就是莫名其妙就很喜欢他，但真要让我说清楚为什么，我也说不出来。”


    “我这样形容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明白。”


    孟妍自认为自己的表达能力不差，但在这件事上她还真说不出为什么。


    楼上和孟妍同样姿势趴在床上的程越听的很认真，他大致听明白了孟妍要表达的意思。


    她通过表达形容出来的那种感觉，和最初自己喜欢上她时那样的感觉很像，但像又不是完全像，是有区别的。


    因为自己能肯定的说出自己就是很喜欢她，也能准确的说出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一点一滴，一桩一件，自己都能很清楚的说出来。


    那孟妍这样说，自己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现在对付澈所有的感情都还只停留在当初的一见钟情上。


    这样的感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很好割舍但也很容易钻牛角尖。


    毕竟到现在为止还停留在一见钟情上的感情，其实是挺脆弱的，因为这份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加深，这样一时兴起的感情一旦没了最初那层滤镜的加持，自然就会灰飞烟灭。


    但这样的感情也不是说一碰就碎，因为担心一见钟情者会一直美化那一瞬间的心动，到最后不喜欢了，甚至于这份感情已经变成了一种执念，而她自己却不知道，钻进死胡同里出不来。


    这个答案对程越来说已经很好了，起码说明了她没有那么喜欢付澈。


    程越相信，慢慢的总有一天孟妍会忘记初见付澈时那一瞬间的心动，会把这份感情淡忘掉。


    忘记就好了，自己能等的。


    “行了，听你这表达能力也费劲，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不就是没那么喜欢吗，不用铺垫解释那么多。”


    程越从吃饭到现在一直压抑着的心，这会终于得到了释放，压在心里的石头被孟妍三言两语掀翻了。


    “明明是你先问的，我好好的回答你了，你现在又攻击我的表达能力。”


    “程越，我问问你，你到底想干嘛，别逼我上去给你两下。”


    孟妍被气的是真想现在就冲到他家给他打一顿，程越这家伙真是一会不犯贱就浑身难受。


    在程越面前，孟妍是释放的，是没有丝毫束缚的，她可以在程越面前畅所欲言，说自己说有想说的话，做自己所有想做的事。


    因为程越和自己是一路人，他们两个性格相投，永远不会出卖另一个人。


    一直打到快十一点，两人才下线。


    “早点睡吧，晚安。”


    许是被黑夜浸染了，少年的声音有些暗哑，通过麦传过来，多了一分质感，格外好听。


    “晚安。”


    孟妍把枕头摆回原位，拖了被子盖在身上，手机拿的离嘴边很近，那边程越听着，她的声音就像是在他耳边呢喃，在这个夜晚显得柔和而平静。


    月亮高悬，盈盈月光温润而清冷。


    今晚的月亮是今晚独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