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无助

作品:《哥你别打我男朋友

    程予弛的态度很恳切,语调如同在医院时一样,是茵茵的温柔又对外人冷漠的哥哥。


    方愫想起那个绿植缠绕的中式庭院,就像电视剧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院,汀步假山,曲廊回环,低下头,犹豫不语。


    “你家里的情况先前听你大概讲过,明天我陪着你一起回家,回你家,我会亲自跟伯父伯母讲清楚,并且支付他们相应的报酬,也有你的,可以吗?”


    程予弛姿态太低了,方愫连忙摆手,“你们救了我的命,怎么可能还要你付钱找我帮忙,这件事如果我能帮到你,那我豁出命去帮都是应该的。”


    酒店楼层高,路上车辆匆匆驶过的声音被风干扰后,传进来变成了“沙沙”声,像是夏季夜里屋后面的树林被风吹响。


    窗子开着,没有冷气,容城五月这个时候温度正好,不冷不热。再过四天又是方愫的生日了,她大概是没有机会回到村里去砍玉米杆,但她收到了奶糖。


    过生日就是要吃糖的,方愫先剥了一颗放在嘴里,绵绵密密的奶香在唇齿间溢开。


    “别这么说。”程予弛说:“病能治好,是你的造化,我们只是出了力所能及的帮助而已,希望你以后能好好活着。”


    方愫抿了抿唇,奶糖被口水化成沙,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磨镰刀的砂纸,咽了咽糖水,靠在床边,像在医院时那样,静静看着程予弛,半晌后才轻轻点头,“好,程哥哥,明天你陪我回去。”


    程予弛又从双肩包中取出来一沓资料,用放水的档案袋装着,“这是你之前的病理报告等资料,日后在国内的医院复查时能用上,是给你,还是先放在我这里保管?”


    “放在你那吧。”她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复查的。


    方愫这一整晚都在计划明天,有程予弛陪着她,那么爸妈看在程予弛的面子上也会继续收留她的,最起码,不会再把她关在楼道里。


    她住了很长时间的医院,现在躺在国内的酒店中还有些恍然,似乎要面对死亡这件事就在昨天。


    而治疗和手术的痛苦,丝毫比不上她将要回家面对父母的茫然,兴许,他们并不想看见自己还活着。


    她点开了安峰买给她的手机,安峰说用在她身上的每一分钱都可以找程思华报销的。


    方愫刚刚加上了程予弛的联系方式,她翻了翻程予弛的朋友圈,什么也没有发过,他应该是个非常无趣的人。


    程予弛来了一条信息,


    C:


    [好好睡一觉,睡醒打给我,我去接你。]


    方愫回了一条[好的,程哥哥],放松了一口气,他们再如何不想见到自己,也总不会在程予弛面前打她。手机丢在一边,沉沉睡着。


    -


    程予弛独自带着方愫到了她那个并没有住上几天的老旧家属院里,今天不上班,穿的是看上去很普通的淡灰色运动风T恤,方愫不懂什么品牌,但穿在程予弛身上就格外显得矜贵,引小区里的邻居们频频侧目过来,她觉得这应该是从小养尊处优下孕育出的气质。


    方愫在国外治疗时,安峰给她买过几套衣服,但很少穿,方愫知道那些衣服的价格,一件足够她在摊上买几十套的,就不太敢常穿了,怕被不小心挂坏,今天穿的就是前一天在酒店楼下随便找了个小摊买的一身T恤和短裤。


    她带着程予弛上楼,常年阴暗的楼梯间里还有潮湿腐味,个别房门口堆着放了一夜的生活垃圾,里面的不明液体流出来,落在台阶上,程予弛面不改色,干干净净的白色运动鞋从那一滩垃圾液体上越过,方愫走在前方,没有转头,对程予弛说:“哥哥你小心点,不要碰到这些脏东西了。”


    “没事。”


    他在方愫身后跟着,跟着到了四楼门前,门口过年时贴的对联和福字已经翘了边,粘得不牢,方愫怕敲门时拍掉了对联,掉下来脏了程予弛的衣服,以来就往墙里面按了按,才开始敲门。


    这天恰好是周末,如果他们没有带方靖出去玩,那就该是在家的。


    如果是以前,她会选择拍一会,再蹲在墙角里等一会再继续拍,但今天程予弛在,她势必要把这门敲开。程予弛拉住她一直敲门的手按下,“应该是不在家吧。你有电话吗?”


    “没……”她先前也没有手机的,不曾去记爸爸的电话。


    楼上有人从栏杆处探头下来,“又是你?别敲了。”


    方愫看见是先前见过的,帮她敲过门的好心邻居,这个嬢嬢又继续说:“你们都搬走多久了,现在敲门是有东西忘里面了吗?”


    “搬走?什么时候?”方愫仰着脑袋朝上面走了几步,问嬢嬢。


    “去年就搬了,两口子老吵架,烦死人了,搬走清净多了,你妈跟别的男人跑了你不知道?怎么?你自己家搬家你也不知道?”


    楼道太臭了,方愫感觉有点想吐,潮热把二楼楼梯口的垃圾臭味推了上来,她觉得如果再不走,就要在程予弛面前失态了。


    直到下了楼,她的脑袋都像是被一层厚厚的塑料袋扎了个死结,头一次感觉容城的夏季太阳这么晃眼。


    程予弛一直跟在方愫身后,方愫什么也不说,他就什么也不问。


    他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救方愫,也是只为了程茵临终前的遗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出资而已。


    其实若非程思华成了这副境况,程家是更愿意让方愫自己回家的,今后不会再有交集,他们也不需要方愫的报答。


    方愫在路沿石边蹲了好一会,朝身侧树下站的那人望去,程予弛神色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关怀,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望着她。


    沉闷的风吹过来,她现在像是在某个夏日午后被准备带着弟弟午睡的妈妈赶出门外时的不知所措。这里没有小河沟能让她去驱赶暑意,她对程予弛小心开口:“哥哥方便再带我回一趟村里吗?”


    于是,方愫带程予弛踏上了她从小生长的地方,这是程予弛第一次来到农村。


    车停在了两百米以外的路口,程予弛跟着方愫沿着泥土小路往里走,他没有催方愫,但也走了快十分钟。


    路过邻居家时,坡下那个哥哥喊了声:“这不是愫娃子回来了嘛。”


    他身侧的狗朝方愫吼了两声,蹬着四条健硕的腿朝上面跑来,扑到方愫身上,程予弛后退了几步。


    “你咋回来了?哎我听说你妈跟别人跑了啊,真的假的?”哥哥身后他妈冒出头来朝方愫喊。


    方愫把狗子踢回去,没理他们,继续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咋你也带了个男的回来,这么板正,城里人吧?”


    那个赶走奶糖姐姐的妈妈还在喊,阴阳怪气的,方愫一直对她不满意,扭头回她一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吗?白活了一把年纪。”


    她拽了拽程予弛走快了些。


    走了两步,又突然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她指了指下方二百米的土房子,“哥哥,那里是我老家。”


    从这直接看见房顶,顶上是厚厚的灰尘和落叶,程予弛转过视线,看向前方着急小跑着的方愫,放缓了脚步。


    院子很久没有来过人了,一排的柴棚,灶房,猪圈,身后的水泥二层小楼,眼见之处除了堆积的干枯树叶就是轻浮的尘土,地面还能看见各种各样小动物的脚印。


    小白也不见了踪影,方愫常去柴棚里睡的小白窝也盛上了灰黑的土,方愫去房门前找了找藏钥匙的地方,没找到。


    他们也没有再回到这里来。


    太阳快要落山,方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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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院子里迷茫地转了两圈,看见身后面色沉重的程予弛,她手指拧着自己的短裤裤脚,不知该想什么做什么了。


    明天应该是个大好的晴天,晚霞色彩饱和度很高,斜斜照过来,方愫出了一身的汗,望进程予弛的眼里,都是茫然和无助。


    这是程予弛第二次见到方愫这样失神的样子,第一次,是在她听见楼下父亲打了那通电话后离开医院时。


    方愫呼吸急促,程予弛一不小心看见了方愫那个廉价T恤的胸前,有两颗颜色淡淡的纽扣,他迅速移开了视线。


    这天晚上,程予弛把方愫带回了程家。


    方愫像个被程予弛提着的木偶,程予弛提着她上了三楼。


    告诉她这间最大的卧室是她的,视线内所有的装饰配色都是淡蓝色,墙面,窗帘,床幔,床品,包括顶上的灯,眼前就像是被雨水冲洗过的夏日晴空。


    床头放着几个棉质玩偶,一只蓝色的恐龙,一只叫不上名的蓝色怪物,都是龇牙咧嘴得靠在枕边。


    程思华安排秘书去给方愫置办了衣服,程予弛拉开衣帽间的门,招手叫方愫过来。


    “你先换一身颜色深一些的衣服,我带你出去一趟。”


    她又被程予弛,提着去了商场。


    商场这时候已经快要打烊,程予弛只赶最近的商场,带方愫进了一家少女品牌内衣店,叫销售为方愫选几身合适舒服的,他便去外面等着了。


    方愫没有穿过,在中学学到这些知识前,没有人跟方愫教过这些,后来上学时学到了,又恰巧经历初潮,在舍友和老师的口中了解了这些。


    那时候她刚从村里出来时个子小,发育不好,导致在中学那段日子吃得好些,就光长个子去了,没有发育胸部,恰好也没有什么闲钱去买内衣,就省了钱。


    导购小姐姐笑得温柔,发现方愫不懂得怎么挑选,拿了几条适合少女穿的松紧发育期内衣,领着方愫进试衣间。


    出来后,到了收银台,导购将几条内衣装进包装袋,细心叮嘱方愫回家以后记得洗过再穿,日后必须要每天穿着,但不可以穿着睡觉。


    见惯各色的人的导购,一瞧程予弛也不是缺钱的人,顺带给方愫还挑了几条小裤,征求过方愫的意见后,也包了起来。


    程予弛转过身来付钱,全程两人就像毫无关联的陌生人似的无交流。


    方愫仍然呆呆的,跟在程予弛身后,一前一后离开商场。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程予弛给她安排了学校入学,在他觉得方愫的生活逐渐趋于稳定时,他第一次发现了方愫的不对劲。


    容城雨季开始,雷雨交加的时候程茵总会害怕打雷,房间装饰实在太过古老,一阵白光闪进来,那些精致雕花的木质家具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在光线中明明暗暗,争相扑过来,所以程茵才会一直央求妈妈让她住在三楼的空房间,自己布置陈设。


    程予弛习惯性要去看看妹妹会不会害怕,尽管他知道方愫不是程茵。


    但这天,他在方愫门口敲了很久都没有回音,程予弛轻轻按开门把手,才发现方愫没有锁门,这才发现方愫不在屋里。


    屋里窗子窗帘都是大开,雨滴都从窗户钻了进来,风刮得窗帘呼呼作响。


    窗外的树影投在对面的墙上,像极了程茵口中那些“呜呜啦啦”的鬼怪。


    程家的书房与主屋是分隔开的,需要从一楼的楼梯间转过去,程予弛直奔了书房。


    方愫从来不会在房间里乱走,这么大的宅子,她只去过自己的房间,和程予弛总待的书房。


    果然,程予弛打开书房门,发现方愫窝在这边的沙发里。


    方愫自己把凉毯盖好,睡得安安稳稳,呼吸安静得像只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