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隆庆政变(五)

作品:《清冷权臣竟折腰

    显阳殿。


    陈孝容由着宫女侍奉换上早就备好的龙袍,她坐在铜镜前,三十多岁的脸上丝毫没有岁月磋磨的痕迹,加之妆容艳丽,更显得她妖冶美艳。


    宫女为她挽好发髻,最后将那顶十二旒冕戴在了她的头上。


    十二串玉珠垂在额前微微晃动,时不时擦过眉心处的描金花钿,她摸了摸额前的玉珠,缓缓绽开笑容,红唇贝齿,眼眸癫狂。


    突然,清阳王疾步冲了进来:“容儿!容儿!”


    陈孝容面露不耐:“什么事?”


    “薛仲怀把仙居苑的那帮大臣给救走了!”


    “你说什么?!”陈孝容“唰”地站起来,厉声道,“你的人都是饭桶吗?!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头一次对他疾言厉色,清阳王站在原地,怔愣了半天,一时没有出声。


    陈孝容敛了眸中厉色,柔声道:“没事,不过一群只会狗叫的文臣罢了,就当我善心大发留他们一条贱命,元澈,让你的人务必抓住薛仲怀,告诉他要是不想让薛老将军死就乖乖听话,不要轻举妄动。”


    清阳王呐呐道:“好。”


    他刚要离开,一个小太监就匆匆跑了进来:“太后,陈大将军急报。”


    ……


    烛光晃动,映在女人读信的脸上,半晦半明。


    蓦地,殿内响起一声轻笑,陈孝容从烛光下抬起头来,眸子里盛着滔天的欲望:“真是天助我也啊。”


    这天下,这大魏,终于是我的了。


    她斜睨凤眼,对旁边缄默的男人说:“陈非已包围皇城,就凭他薛仲怀?!不过蝼蚁!”


    “这下谁也阻挡不了我登基为帝了。”


    *


    太极殿上。


    陈孝容一身帝王装扮,端坐在龙椅上。


    旁边,清阳王元澈正在宣读遗诏,底下,以宋尚明为首依次站着依附太后的朝臣。


    “朕凉德藐躬,上干天咎,致民不聊生,愧于天颜,幸得母后陈氏躬亲政事,从无怨怠,深肖朕躬……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遗诏读完,殿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实在是荒谬!


    陛下驾崩,传为给太后?!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但,那又如何?!


    殿内站着的大臣们没有一个敢出来反驳,反倒是宋尚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与有荣焉。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第一个下跪叩拜即将上位的女帝王。


    其他大臣低着头,缩着肩,也要顺势跪下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男子的高声质问——


    “母后,朕什么时候将皇位传召给您了?!”


    陈孝容蓦地瞪大眼睛,看向来人。


    元旻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薛仲怀以及众位朝臣。


    “你没死?!”


    “托母后的福,儿臣还活着。那杯毒酒确实差点要了儿臣的性命,只不过儿臣早有预知,假死骗您罢了。”


    陈孝容僵坐在金銮宝座上,脸色惨白,半晌后,她忽地笑了。


    “哈哈哈哈!那又如何?!”


    陈孝容仰天大笑,一双眼珠死死盯着元旻:“就凭你?就凭你们——”她的手指扫过薛仲怀以及诸位朝臣,“你们不过是一群蜉蝣蝼蚁!”


    “这整座皇宫内都是我的侍卫和死士,皇城外也被我的亲弟弟陈非数万将士包围,这里里外外可都是我的人!你们一个也跑不了,你们都得死!”


    “这恐怕要让太后失望了。”


    大殿外,一个身着白袍的人走了进来。


    金乌初升,红光如血。


    萧珩逆光而来。


    他不疾不徐地走到大殿中央,先朝皇帝元旻行了礼:“参见陛下。”


    元旻颌首。


    他这才复又看向龙椅上的人:“陈非以及叛军已被扣押在宣阳门外,清阳王的私兵死士也被薛仲怀的禁卫军悉数擒拿,陈太后,你谋害皇帝,企图谋权篡位乃是死罪,束手就擒吧。”


    “不可能!陈非分明已围城,那是我弟弟的亲笔信!你莫非是在诈我?!”


    “那封急报确实是他亲手所写,但——”萧珩话锋一转,“只不过是他为了将功折罪写来骗你的罢了。”


    “不可能!他可是我亲弟弟,怎会伙同你们来骗我!!!”


    陈孝容霍然起身,指着殿下的人,大笑道:“朕已经登基了!朕才是大魏的皇帝!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派胡言!!”


    元旻冷眼看着陈孝容疯魔的样子,淡声道:“来人,拿下她!”


    “你们谁敢?!”陈孝容赤红的眼珠瞪向薛仲怀,“薛仲怀!你老子可还在我手里!识相的话就让你的人退下!!”


    元旻高声厉喝:“拿下!”


    禁卫军应声而动,很快将陈孝容捉拿在地。


    躲在一群大臣中间的宋尚明见状想要偷溜出去,元旻察觉到他鬼祟的身影,二话不说,直接抽出旁边薛仲怀的长刀抹了他的脖子。


    宋尚明瞪大双眼,惊恐的捂着脖子,慢慢倒在了地上。


    目睹全程的清阳王铁青着脸,一动不动。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除了陈孝容的尖声咆哮。


    元旻阴沉着脸,一步一步的走到龙椅旁撩袍坐下来。


    他脊背紧绷,锐利的眼睛扫过众人,沉声道:“把太后和清阳王关进水牢,至于这些谋逆的乱臣贼子拖出去斩了,一个不留,首级挂在阊阖门示众!”


    乱臣贼子们哀声哭号,很快就被拖走了。


    殿内重新归于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萧珩上前道:“陛下,还有一人,尚未处置。”


    “何人?”


    “御史大夫陈洛。”


    萧珩撩袍跪下,他微垂着眸,声音铿锵有力:“陛下,御史大夫陈洛有三罪。”


    “其一,附依太后,常年与之暗通款曲,意图谋逆;其二,结党营私,多次收受贿赂,非法敛财;其三,私囚前朝老将,暗杀朝臣,谋害同僚。”


    “以上种种,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拟旨,即刻捉拿罪臣陈洛。”


    元旻静静听着,神色莫测,半晌后,他说:“萧大人,此事朕不能应允。”


    萧珩抬眸,不卑不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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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请陛下明示。”


    “因为陈洛是朕的人,并非太后党羽,而且他也没有私囚薛老将军。”


    “什么?!”薛仲怀满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可是,陛下,我父亲明明被他的人……”


    萧珩虽没有作声,可眼中也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愕然。


    元旻欣赏着萧珩脸上的表情,慢条斯理地道:“至于你说的其他罪名,朕想功大于过,就免了吧。”


    “陛下,可臣的父亲现如今还不知被囚禁在何处?!”薛仲怀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他父亲还不知所踪呢?!真是急死人了!


    “薛统领莫要着急,你父亲薛老将军已经被我安然送回府上了,当初为了应付太后私自请走薛老将军到我的府上喝茶,实在是多有得罪,还请薛统领海涵。”


    陈洛从殿外走了进来,身边竟然还跟着毫发无伤的王显!


    众人回头,齐齐看向来人。


    陈洛穿着一身与萧珩相近的绫罗白袍施施然走到了大殿中央,朝元旻盈盈行了礼:“微臣参见陛下,因赶着去救王显王大人,所以来晚了,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爱卿请起。”


    “多谢陛下。”


    陈洛笑盈盈地朝薛仲怀和萧珩打了个招呼,随即站在了一边。


    元旻在高台上说着些什么,萧珩却没有听进去。


    他没想到陛下会与陈洛私下共谋。


    陈洛此人心思毒辣,心府深沉,实在不堪重用,长此以往,必成祸患,他心事重重,直到元旻让众人回去好好休息时他才慢慢走了出去。


    然而,萧珩作为局中人看不清实在是情有可原,早在太后置凤椅与皇帝同朝而治的时候陈洛便看出她的野心妄图取而代之。


    陈洛心思机敏,太后不足以成事,皇帝虽年幼却是可靠之人,他知皇帝不喜萧珩,他也是一样,那么成为陛下的暗棋便是赢得萧珩的重要筹码。


    他一早就将太后要在生辰宴毒杀皇帝这件事情告诉了元旻,而元旻也紧接着收到了萧珩的密信,元旻按照计划行事,却未告知萧珩他们陈洛这枚暗棋,毕竟假死一计,九死一生,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需得想个万全之策,元旻让王显炼制了两枚解药,一枚给薛仲怀,一枚给陈洛,若是薛仲怀不能按时营救,那么还有陈洛补之。


    故而,当薛仲怀无法破开石门的时候,元旻就知道他这步棋没有下错,因为潜伏在太后身边的陈洛早就告诉了他石门机关锁的秘密,他这才能准确转动石盘打开石门顺利出来。


    由此可见,帝王之心,诡深莫测。


    *


    水牢。


    已受了一轮刑的陈孝容被绑在人形架上如同待死的羔羊,她微垂着头,碎发黏在惨白的面皮上,不断有水珠落下来。


    元旻走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陈孝容已经没什么生气了,倒是清阳王看见他时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毫无血色的嘴唇不断发抖轻颤。


    元旻无视清阳王,径直走到陈孝容面前停下,他非常温柔的抬手将她的一缕碎发别在了耳后,温声道:“母后,这水牢待得可还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