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彩排那天，导师在台下，练习生穿着训练服在台上挨组接受最后的检查。


    这次没有导师票选捞人，只能依靠粉丝投票，先在各组中决出一二三等，再根据名次折算票数计入第一轮顺位排名，也算是改良了之前两季顺位发布只靠粉丝钞能力的机制，给富有舞台魅力的练习生一条活路搏一搏。


    “驰行”组表演完，其他导师都默契地等待赵汝安首先开腔。一旁的展琢也没有主动cue流程，心态并不比几位刚表演完的练习生要好。


    即便纵观整个一公期间，赵汝安很少和他有交流，就像已经把他忘得差不多，展琢还是不想引起赵汝安的注意，尤其是在刚表演过她的歌的情况下。


    诚恳地说，他的确在赵汝安身上看到了闪烁的才华。


    赵汝安指导各组声乐的时候也非常专业，甚至因为练习生能力欠缺、可笑到妙语频频。而当展琢看见练习生被赵汝安亲切问候，内心只有“幸亏没注意到我”的侥幸感，可以说对赵汝安死缠烂打的恐惧远远盖过职业素养。


    终于，赵汝安拿起话筒，温和道：“童释，你和这首歌相处得越来越好了。”


    她回头翻了翻嘉谊的文件，童释好歹是从她公司里出来的，要是势头不错恐怕会成为下一棵摇钱树，自己稍微给成长剧本加两把火无可厚非。


    他确实排挤了闻馥，但赵汝安也是要赚钱的，闻馥自己在镜头前处理得也不错。要是想借题发挥给童释穿小鞋，他的未来眼下正掌握在赵汝安手中，不愁没机会跟闻馥赔罪。


    所以，赵汝安和颜悦色处之。


    她没意识到自己无形中又成功PUA了一个，台上的童释闻言差点没管理住表情，感激到连连鞠躬：“谢谢赵老师！”


    “希望正式公演的时候能发挥得更好，不要让我觉得你在旁边一言不发跳舞要比同时唱跳有魅力。你明白的，这首歌的重头戏是唱。”


    一颗枣后又是一根闷棍。


    赵老师是在暗示什么吗？暗示他端水端不平，重视舞蹈却不够重视唱歌？童释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脸白了一个度，一手的汗水很是腻人。


    赵汝安神色如常，挨个点评组内的其他练习生，有中肯的夸奖，也有适度的敲打。


    “不努力就没有好看的舞台。”她悠然道，“加油啊。”


    赵汝安评价完，紧接着是Iris对舞蹈作出指示，最后是强烈肯定他们舞台魅力的钟思哲。


    他感慨：“小赵老师的歌保证了你们的下限不会低到哪里去。要是质量这么好的曲子还能被你们祸祸，真就是你们自己不够努力了。”


    这是拐弯抹角做舔狗呢。


    赵汝安也不会当面驳他面子，笑道：“谢谢钟老师，钟老师也要继续努力，做出更好的音乐啊。”


    一句话，让钟思哲一下子舔得不舒服了。


    其实无论是眼睛自带眼色看人，还是有目的地按捺本性讨好，赵汝安都看不上。


    展琢没想到赵汝安“看上”钟思哲，但也只能在心底默默为钟思哲说一句“你主动招惹她干什么”，然后兢兢业业解围：“接下来是‘BeyondtheDark’组。”


    随后以宫驰为首，整组的人陆陆续续站上舞台。


    队伍里的闻馥很出挑，出挑到和全网十一个粉丝的现状格格不入。


    这个只有赵汝安自己知道的笑话让她无意中加深了笑意。


    看闻馥表演，对赵汝安来说某种程度上比看其他组表演更困难，需要很强的自制力。


    “准备好就开始吧。”


    她只得含糊其辞。


    这一组彩排结束，赵汝安没有过多评价，只说了“占比较少的声乐完成得不错”“许以冬的后空翻很干净”，将主阵地留给Iris。负责rap指导的钟思哲也能有针对性地言之有物，她就没必要揪着一点part评价了。


    眼下Iris拿着笔在半空画圈，好像很激动：“宫驰，距离上次指导，你的律动在短时间内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啊。”


    似乎顺眼了点，但好像没到“突飞猛进”的地步。赵汝安笑看同事为了端稳饭碗演技突飞猛进，没有多嘴一个字，毕竟她刚才光顾着看闻馥了，其他人没怎么关注。


    宫驰矜持地嘴角微微上扬，鞠躬：“谢谢Iris老师。”


    然后，他的眼神以很明显的倾向性落在赵汝安身上。


    与此同时闻馥一记轻瞥，敏锐地捕捉到了宫驰的小动作。他恰巧站在赵汝安正前方，二人交换眼神没有丝毫破绽。


    赵汝安没有丝毫动静，像是没有察觉到任何暗示，只是静静地坐着，根本看不出是个会慢条斯理吐出酸涩毒液的狠人。


    Iris还在继续：“许以冬，看不出来啊，跳那么好，刚翻完就rap一长段，气息稳定。”


    待在“BeyondtheDark”组的岁月，侍奉太子让许以冬（自以为）心机突飞猛进，因此他没有傻乐，而是握着话筒故作沉稳：“多亏了我们的队长，是他把这一part交给了我，才让我能够展示自己。”


    其实是因为宫驰做不到。闻馥如是想。


    许以冬比他的待遇好上不少，不仅有这样一个高难度的killingpart，C位镜头也有几个。不过翻跟头的这部分就是许以冬被分到的全部part了，前后都是拟声词。


    钟思哲舔赵汝安不成又生一舔：“宫驰作为队长很到位啊，就像个成熟的艺术家，安排队员的时候就像信手拈来调度元素一样。”


    然而，“信手拈来”的宫驰此刻正试图从许以冬手中拿过话筒。步骤是先暗示自己有想要发言的意愿，然后由许以冬递来。


    “心机突飞猛进”的许以冬则完全没有察觉到，很真诚地对着话筒说道：“宫驰和我们有在相互熟悉。”


    闻馥将暗流一览无余，但他没有兴趣主动做个好人，拿多少part就在团队里占据多大份量。


    这并非报复，他只是觉得宫驰想要让赵汝安评价一二的模样未免有些可笑。——对方似乎从未考虑过自己配不配呢。


    只是，不等宫驰拿到话筒，他就被迫在展琢的声音里下去了。


    “看看下一组吧。”赵汝安道。


    彩排继续进行。


    一公前夜，抽签日。


    宫驰看着手心的“受伤的男人”，和等候抽签的白辛辙对上视线。


    这对热度同样居高不下的双强cp即将在第一次公演pk，胜出的一组将获得第二轮公演的优先选曲权，失败的一组则至少要淘汰一半的成员。


    很显然，无论怎样，淘汰的都不会是他们两个。


    “看来我不用抽签了。”白辛辙莞尔，走向他时伸出手，“竞争愉快？”


    镜头前，宫驰缓缓与他两手交握：“……竞争愉快。”


    还不到onepick阶段，可以用cp争取对方的氪金大户。


    ——来自二人的心声。


    对于这种看似和谐，实则各自包藏祸心的场景，闻馥向来都当作没看见。


    姜朝曾盛行龙阳之好，以满足权贵一连拿下两个相爱的男人的征服欲以及喜滋滋参与这段纯洁感情的奇异心理。


    不过这里的龙阳之好仅指代精神恋爱，如果让当权者知道一方的○○真的进入了另一方的○○，等待双方的就是另一副光景了。


    这个世界和姜朝不同，叶公好龙的从掌权的女人变成了两个借此笼络粉丝的男人。比起觉得这个转变很有趣，更让闻馥担心的是赵汝安的处境。


    在他们相遇之前，她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


    时间向后推进。


    作为“白羊座”（白辛辙的粉丝名），周露一看到公演观众招聘界面显示“已通过”，兴奋到在粉丝群奔走相告，也因此承担了在比赛现场给白辛辙加油助威的重任，收集了不少来自同担的手幅。


    与此同时，她不忘熟练地编辑话术。


    【爱上白帅是我的命我了解】靠家人靠资本的太子爷什么时候能上桌了［呕吐］唱歌是被导师揭穿偷如懒的，跳舞是僵硬如跳舞僵尸的，rap是舌头捋不直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老宫来了请问口水谁想吃［勾手指］［奸笑］［图片］


    是的，能在粉丝群占据话语权，最起码得是个唯粉。互联网刚出来时的大吧卖萌已经成为时代的眼泪，现在不带点毒性，时不时搞点断交都没法一呼百应圈其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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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丝的钱。


    周露自认对自家正主还是很有爱的，摩拳擦掌要成为白辛辙最强大的后盾，让宫驰吃不了兜着走。


    然而一到达现场，前面是珠光宝气的老宫粉，后面是清纯貌美如ins的老宫粉，周露陷入沉默，想了想还是没有暴露身份。


    “请问你是‘恋恋白羊’吗？”


    “恋恋白羊”是周露不当毒唯的账号，专门用来安利，平时发言很是温柔，被理智粉奉为爱的港湾。


    “对，我是。”和同担汇合，周露总算舒出一口气。


    呼，差点精神分裂了.jpg


    入场结束，灯光黯淡下去。场内再次亮起时，展琢出现了，一袭藏蓝色西装雍容知性，配合锻炼得当的身材，还有更加优越的脸蛋，在场的粉丝不约而同尖叫起来。


    作为其中之一，周露恍惚地想：怎么感觉展琢比所有练习生都要帅，请了个这么帅的影帝当MC，还有选秀的必要吗。


    答案是，有必要。


    “各位星令官，欢迎你们来到‘ChosenStar星选之人’第一次公演的现场。这里有无数颗静待各位选择的星星，蛰伏许久等待时机，就为了在各位眼前闪烁。”


    聚焦在他身上的幽蓝光芒倏忽间分散，所有观众终于得以看清特效下整个场地有多壕无人性——


    就像流动着蓝光的艺术殿堂，冰冷与炙热，传统与现代在此碰撞，已然搭建好最适合展示的舞台。


    周露听到同担惊呼：“我的天，大手笔。”


    “我怎么有点想哭……追星女的好日子这不就来了？”


    展琢神秘一笑：“接下来，请各位星令官欣赏第一组。It''sshowtime.”


    男人重新隐入黑暗，就像旧日的星星在太空中化作无足轻重的沙砾，新生的星辰们等待装点夜空。


    而在熟悉的观察室，赵汝安开始上班。


    上班是件让人想在床上赖一辈子的事，来的路上赵汝安就跟Iris商量好下班后去吃烤肉，这才有了点奔头。


    当展琢出现在屏幕上时，她产生了新的奔头。


    一个男人长得太帅，对于这个社会是件让人大饱眼福的好事，但对赵汝安来说可不是，因为她已经打算做个只疼闻馥的好女人，却被勾起了丝丝络络的想法。


    她忽然有点忧伤，为什么曾经没能抓住机会，好歹亲一下。现在她有了闻馥，他有了容楚宁，赵汝安又不想得罪有无数力气和手段的女主角，亲是亲不得了，没占过一点便宜就黯然离场。


    唉，当初自己为什么会晕吻呢？


    屏幕上展琢吐字清晰，Iris第一个出声：“哇，展老师这一身真的很精神。”


    赵汝安笑了笑：“是精神。”直接去走秀或者结婚都够了。


    她急需看两眼闻馥稳定一下内心的些许不平，但导师在观察室必须要对选手的表演有所反应，毕竟练习和彩排时的抑可以和正式表演时的扬形成观众都爱看的反差，这中间当然离不开代表一定专业性和权威度的导师评价。


    赵汝安只得心如止水，表现得像一个专业性很强但为了节目效果有所收敛的好老师，有理有据，节目组和粉丝想看的全都有。


    “白辛辙他们这队发挥不错啊。”她知道白辛辙出场代表香香已经在路上，将暗涌的激动转换为微微的点头，“即兴的高音比起彩排的时候又进化了。”


    其实还有点不稳，不到赵汝安能开口夸奖的地步，但后期稍微一修，粉丝立马狂喜，赵汝安不想做那个太煞风景的人，有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可以统统用一个词概括：


    “真的很有star性啊，不愧是你们两个都中意的练习生。”


    Iris和赵汝安对视，彼此都发觉对方眼底有点演的成分，笑道：“离不开小赵老师的严格要求啊。”


    镜头停留在白辛辙轻微喘气的表情上，然后灯光一收。


    钟思哲：“有点Avengers的氛围啊。”


    “哈哈，在国内听到这种说法还不太习惯呢。”Iris半开玩笑，“不过，这组的实力确实很强。”


    在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中，傲然站立的宫驰得到了这组的第一个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