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划清界限

作品:《我在古代烹油茶

    初春,正是北越城的雪化之时。


    俗话说下雪不冷融雪冷,一股子寒气自敞开的大门外刮入,将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聂荣政脸上。


    “这……这怎么可能……”他嘴唇翕动,向来挺直的背脊略有弯曲。


    凤凌紧紧盯着耶律遥那张熟悉的脸庞。


    “你说得没错,聂校尉在北狄确实过得很好,甚至都当上王子了——”她把尾调拉长,着重强调。


    耶律遥长发如墨,半披在肩膀上,他薄唇紧抿,右耳的耳坠闪着幽蓝的光辉。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清冽十分,似藏有凛冬的霜雪,但里边又带有浓重的哀伤和几分无措。


    他低头,垂在腿上的手无意识攥着,直到腿上传来明显的痛感,他才稍微回神。


    “七郎,这是怎么回事?”凤渊沉声道。


    “城主……我作为北狄派出的议和使者,此次来北越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结束战争,换取和平……并为北狄百姓带回粮食。”耶律遥没有正面回答凤渊的问题。


    但是,耶律遥的态度已然很是明显,他只口不提往日里的事,张口闭口都是北狄二字。


    聂荣政起身离坐,每往地上踏一步都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站在耶律遥面前,对其居高临下俯瞰,眼底弥漫着多重不可言喻的情绪。


    聂荣政咬牙问道:“你真的是北狄王耶律玄烨的儿子?”


    耶律遥道:“是……”


    “所以……你现在是认祖归宗,对吗?”聂荣政眼睑下的皮肤在轻微跳动,他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耶律遥垂眸道:“是……”


    “好哇,我带了你快三年,教你武艺,没想到竟是帮北狄做了嫁衣!”聂荣政伸手扯着耶律遥的前襟,愣是把垂头不语的耶律遥给提了起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耶律遥喉结一动,苦涩道:“义父……抱歉……”


    “不可对殿下无礼!”耶律遥身后的壮汉一忍再忍,终于上前重重在聂荣政身上推了一下。


    聂荣政往后退了两步,目光渐渐冰冷下来,他甩手道:“义父?我担不起你这么叫我……从此以后,你我间再无关系。”


    “雷捷,谁让你动手的。”耶律遥不怒自威,眸色如寒潭般深不见底。


    壮汉面上的凶光一收,矮身抱拳:“殿下恕罪。”


    耶律遥道:“退回去,没我准许,不得再上前。”


    雷捷连声应是。


    耶律遥起身,经过凤凌身侧时脚步稍有一滞。他来到厅堂正中央,抬眸看向凤渊:“城主,我以北狄议和使者的身份,请求签署和谈书。如此,我也能更快回北狄复命。”


    凤渊抬手,示意边上站着的官差递和谈书给耶律遥。耶律遥扫过和谈书上的一行行字,须臾片刻,在其上签字盖印。


    “城主,聂将军,北狄王庭承诺,与华夏国建交,不再攻打北越城。”耶律遥眼尾紧绷,言语间带着真切。


    凤渊眸色晦暗,面上却静如无波之水面:“耶律遥,即便你回了北狄,你始终是在北越城长大的。我不管北狄王庭往后如何,只有你,你不能带兵攻城……”


    耶律遥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城主,我保证,只要我在北狄一日,北狄便不会攻打北越城。


    “愿你能遵守诺言。”凤渊沉声道。


    “城主,我还有一个请求……”耶律遥眼神稍黯,里边浓厚的忧伤让他浅色的眸子都染上一缕墨色,“我想和……凤小姐单独说会儿话。”


    “这个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她。”凤渊望了一眼在不远处站着的凤凌,缓缓道。


    凤凌原本一声不吭立于一侧,胸腔间憋闷着一口气,在听到耶律遥这个请求后不禁挑眉。


    “好,我答应你,我正好也有事要同你说。”凤凌声音清脆有力,字字都清楚地砸在耶律遥的心间。


    此刻,耶律遥的目光再次与她相接。


    脑海里闪过阵阵影像。


    在朱雀街时,他杀那奸细,手起刀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却又能在之后不久摆出柔软的姿态对她亲昵撒娇……


    两月多前,他还信誓旦旦说喜欢她,要守护北越城。可是,他现在又能面不改色站在原本敌对的阵营中……


    她已经有些看不懂他,究竟在这几年里,他展示出的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或许,她从未看懂过他。


    她扭头,对着凤渊道:“父亲,此处可有安静的小室?能否借用一盏茶的时间。”


    凤渊点头,指了指左侧道:“里面有一间静室。”


    凤凌应了一声,也不管耶律遥有没有跟上便径直朝那间静室走去。静室边上有一个小窗户,窗户半开着,可以看到外面灌木上新抽出的细小嫩芽。


    她在窗边停下,深呼吸着,企图让自己翻滚的情绪得到些许平缓。几息之后,后边传来房门合上的声音。


    “姐姐……”耶律遥喉结轻轻滑动,嗓音轻得像羽毛。


    凤凌没有回头,语气间不带情绪:“其他的我不问你,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回了北狄。”


    “姐姐,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把我绑去北狄的,到北狄后又发生了不少事,我本想待诸事解决后再回来同姐姐说的,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这样。”耶律遥脸上藏着深沉的无力感。


    “我懂了,你回到北狄后发现自己竟是北狄王的儿子,所以便认了亲,不再打算和北越城的人有牵扯,是这样的吗?”凤凌声音渐冷,“你这次戴着面具来此,不就是不想被人认出吗?”


    “姐姐,我知道,无论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耶律遥心头席卷过一阵阵钝痛,无边的苦涩将他淹没,“姐姐,我至多一年,必会从北狄回来,同你解释清楚一切。彼时,我任你打骂责备。”


    “姐姐,你现在想打我,骂我也行,只要你憋着气,憋气会伤着身子。”耶律遥谨慎地朝凤凌踏出一步,手试探性地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袂,口中发出的声音带有些哽咽。


    “啪。”


    凤凌转身,打开他的手。清脆的响声在小室内回响。


    “你放心,我只当自己瞎了眼,不会为你生气。你一年后也不用回来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北越城,从此也和你再无关系。”凤凌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几句话来。


    不等耶律遥做出反应,她拉开门,扬长而去。


    耶律遥无力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口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他在面具被掀开之后,就有了心理准备。他料想凤凌一定会很生气,但他没料到,她竟会连他的恳求也不听,直接宣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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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死刑。


    他如坠冰窖,脚步被死死封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出现一个黑影。


    他眼底划过短暂的惊喜,抬眸望去。


    在看清来人后,耶律遥眼中只余深深的失望。


    来人正是雷捷,他面上带有局促,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怎么了?我们要回去了吗?”


    许久,耶律遥重重叹了一口气:“回吧……”


    雷捷恭敬地将捡回的银狼面具双手呈给耶律遥。耶律遥垂眸接过,重新戴回银狼面具。


    面具遮住了他的脸,也遮住了他微微下垂的嘴角和眼中一闪而过的软弱。


    他再次抬眸,视线扫向雷捷时,情绪已全然收起,浅色的眸子里仅余威严。


    “还堵在门口做什么?走啊。”


    雷捷赶忙退到一边,让耶律遥先行。眼角里倒映出耶律遥挺拔如松的背影,脸上充满敬畏。


    雷捷起初是北狄五王子耶律寒麾下的大将,但他在数月前未曾跟随其出征北越城,而是奉命留在王庭中,随机而动。直至两月前,耶律寒回王庭,带回战败的消息,王庭内的大臣们神色各异,有窃喜,又失落,也有失望,高坐在殿上的北狄王也沉下一张脸。


    就在他以为耶律寒殿下要被重重责罚时,一个长得和耶律寒有六成相似的男人被带上殿。彼时,殿上近百人,鸦雀无声。短暂的讶然后,殿内开始传出细密的低语声。


    没过一会儿,就连缠绵病榻已久,平日里走路都需要人搀扶的北狄王耶律玄烨都从王座上撑身站起,两条腿轻颤着,却稳稳当当走至那男人身前,眼睛紧紧黏在其脸上。


    耶律玄烨拽着旁边的耶律寒,语气焦急地询问其身份。在得到肯定回答后,耶律玄烨罕见地情绪失控,眼角竟流淌出一滴清泪。就此,耶律玄烨认回了他的第七个儿子,那个他曾以为已经死去的儿子……


    后来,雷捷奉耶律寒之命跟随在耶律遥身侧。一开始,雷捷对耶律遥是不屑的,但北狄崇尚武力,当他在短短几息时间败落在耶律遥手上时,他才知晓,为何耶律寒会如此郑重其事强调要顺着耶律遥的意。


    如此,即便是愚笨如他,也明白了。耶律寒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帮手,从而彻底胜过二王子耶律津,一举登上王位。


    但最近,雷捷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他总觉得眼前这位耶律遥殿下,深不可测。或许,耶律寒殿下并不是给自己找个帮手,而是添了个劲敌。


    ……


    距耶律遥离开府衙后不久。


    聂荣政在厅里来回踱步,面色沉得厉害,晃得凤渊有些眼晕。


    “你到底想去哪儿?晃得我眼都花了。”凤渊开口道。


    “不行,我越想越气,他好歹也是在你府上住了挺长一段时间,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生气?”聂荣政问道。


    “气啊,但他现下是北狄王子,还是和谈使者,若是他在北越城里少了根头发,恐怕又会再起战事,受苦的不只是守城军,百姓也会跟着受苦。”凤渊无奈道。


    “不行!”聂荣政拍桌而起。


    刚被收拾起来的四脚小矮桌被他拍得瑟瑟发抖。


    “他就是个小白眼狼!”聂荣政拔腿往外跑去,“不行,我要去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