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姑姑,别走

作品:《误落蛛网

    见她呆愣在原地,黎之澜出声解释:“我听你话,回学校上课。”


    原来因为这个。


    “这位先生,请先坐下。”眼看着要来人了,空姐赶紧上前提醒。


    机型的头等舱不是顶配,两人的座椅是挨在一起的,俞榆难免会有种被他身上的味道包裹的感觉。


    胀胀的,还有些燥。


    她转身没理,用毛毯将自己裹紧,蒙眼睡觉。


    真是走了狗屎运,连航班座位都能买在一起。


    渭哩飞A城两个小时,睡一觉的时间刚刚好。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还有……”空乘人员在进行落地前的倒计时广播。


    黎之澜放下画册,转眼看向一旁酣睡的女人,情不自禁的替她拢了拢碎发。


    蒙头的毛毯在她刚睡着几分钟就被掀开了,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浓密睫毛、上翘鼻尖,嫣红嘴唇,每一处都长得刚刚好。


    刚好长在他心上。


    他从包里拿出一条陈旧的红绳,屏着呼吸,小心给她戴上,又将手腕上原本的取下。


    红绳上面挂着块金猪,因为年代久远,有些磨损。


    原来的手串是去积香寺买的,而串着金猪的红绳,是六年前俞榆送他的。


    六年前,他刚被黎峥接回中国,因为性格,同学都不待见他,每次都是带着伤回家。黎峥是关心他的,但耐不住工作忙,而黎琛就更不用说,只当他是个破落户。


    父母双亡、亲戚构陷、被人拿gun逼着放弃遗产,那年他才十二。


    像是命运指引,他误入了后山,见到了花中的公主。


    蝴蝶振翅而飞,满地鲜花争奇斗艳,簇拥成团、成墙只为了博得美人一笑。


    女人穿着蓝色刺绣长裙,手捧着一束淡蓝鸢尾,盈盈从秋千上走下来。许是在等人,柳眉微蹙,眼波流转,像是泛起波光的春水。


    他一时竟挪不开眼,被人瞧见后又着急溜走,不小心踩到花墙的总开关,顷刻间那些立起来的花全都倒塌。


    “你没事吧?”


    女人笑盈盈的,细致的帮他处理伤口,看他裤腿破烂以为他没钱,将这手串给他。


    那时,他脑子里只有一句话,“Herrenminharkommet.(我的上帝降临了)”


    后来才听说,那是他小叔叔为了给她过生日置办的场地。


    他也是第一次知道了她的名字,俞榆。


    自此,他成为那个见不得光的鼠妇,在阴暗的角落偷偷窥视着两人。


    …


    救命,他啥时候才能把头转过去。


    其实在黎之澜替自己拨弄头发的那刻,俞榆就已经醒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睁眼。


    因为她能感受到一股炽热的视线正在灼烧着自己的脸。


    终于——她听见空乘走过来了。


    灼烧感没那么强烈后,俞榆揉了揉惺忪的眼,佯装才醒一般打了个哈欠。


    她转了转僵掉的脖子,眼风扫见男人手上的画册,立马睁大了眼。


    “你又在画什么?”


    不会又是上次她在房间里看见的那些污秽不堪的作品吧?


    念头一旦有了,俞榆就已经给他定了罪,她将手摊开。


    “给我检查一下。”


    黎之澜递出去的手突然一顿,反手将画册捏在手心,眉眼含着淡淡笑意,幽幽道:“这是我的隐私,姑姑。”


    “不行,必须给我看看你画的是什么!”俞榆愤懑鼓嘴,“万一又是上次那种,你就侵.犯了我的隐私。”


    “上次哪种?”黎之澜不解拧眉,像是真的没想起来。


    “就是,就是……”


    俞榆脑子里找不到一个正常的词来形容,一时着急,伸手就要去抢,哪知男人突然朝后躲,猝不及防的磕到他坚硬的胸膛。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低吟一声。


    好在周围其他人在收拾行李,没有关注这边。


    舱门打开,黎之澜长腿一迈就垮了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廊桥上。


    俞榆心里一阵疑惑,又想到那幅不清不楚的画,拎起包就忙追上去。


    “黎之澜!你等等我!”


    黎之澜腿长,一个步子她要走两步。


    “不要。”


    他扭头一瞥,唇角弯起弧度,缓缓放慢步子,将距离控制在两米左右。


    “你站住!你心里没鬼就不怕给我看!”


    俞榆朝前大跨了两步,正要抓住男人的背包带时,电话就响了,低头回看之时,黎之澜又往前走了几步。


    追不上,她也不追了。喘了口气,接通电话。


    “我在B出口,你在哪?”


    是徐夏,她特地推了工作过来,说是要给她接风洗尘。


    俞榆抬头眯眼,找了半天才找到路牌,匆忙道:“马上出来了,刚下飞机。”


    A城很热,出了航站楼,热浪扑得俞榆睁不开眼。她快走了几步,看到B停车场松口气。


    可入口被几块施工挡板围着,围着绕了几圈都不见徐夏的车牌。


    湿汗贴着她背,黏糊糊的,豆大的汗珠一不小心滚到她眼眶里,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才适应下来。


    “俞榆。”


    被叫住时,她正准备给徐夏打电话,闻声转头。


    俞榆挑眉,再次伸出手:“拿过来。”


    本来没追上,没想到自己送上门来了。


    “走错路了。”黎之澜扫她一眼,撂下这句话就转身重新进入航站楼。


    五


    她肯定立马追上来。


    四


    再等一秒。


    三


    ……


    黎之澜神色一顿,刚想转头就听见后面箱轮的咕噜声,随即浅浅勾唇。


    “哪里走错了?”俞榆指了指后面大大的B,反问道:“这不就是B号出站口吗?”


    黎之澜没开口,只定定地望着她。


    俞榆被盯得有些燥,她再次看向路牌。


    B


    ……


    B号出站口


    ……


    那里是B号停车场!


    她汗颜,有些尴尬的抿唇,悻悻跟在黎之澜身后。


    而另一边,徐夏靠着车门,一把游戏都结束了也不见人出来。拨号键还没摁下,就看见俞榆像私生饭跟在个男人后面。


    她将墨镜往上抬,细细打量起来。


    这男的不就高了点儿、白了点儿、帅了点儿嘛,值得她跟这么紧?难不成不敢要微信?


    想到这,徐夏眉眼弯弯,随意将墨镜勾在胸前的吊带上。


    “帅哥,加个微信呗!”


    徐夏笑脸盈盈地揽过俞榆的肩膀,将手机上微信好友的界面解锁,递到黎之澜面前。


    “小夏!”


    俞榆惊呼一声,凑到她耳边,“你干什么啊!”


    “放心,姐出马,肯定给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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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徐夏了然的拍拍她肩。


    俞榆嘴一鼓气,刚要开口,面前的男人就开口了,嗓音不疾不徐。


    “不好意思,我还是个小孩儿,加微信这种事情得先请示我家长。”


    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是个小孩儿?吃啥长这么高的?


    徐夏硬着头皮往下说:“那就没必要问你家长了吧。”


    她收回手机,另一端却被人钳住。


    黎之澜隐秘的勾勾俞榆的小指,慢悠悠又幽深的说道:“姑姑,你说这微信我可以加吗?”


    ……


    “小俞俞,深藏不漏啊,竟然背着我吃这么好?”


    徐夏边打着方向盘边道:“你这小侄子看起来蛮不错啊。”


    俞榆懒得理她,“开你的车吧。”


    视线突然晃到手上的金猪,一顿。眨巴几下眼睛,估计又是黎之澜那家伙换的。


    没有细看她就将手串取下塞进包里,琢磨着哪天还给他。


    “不是,我说真的,单论这硬性条件,能玩几天是几天啊。”徐夏咂咂舌。在她那里,恋爱不管时间长短,只管爽没爽到。


    精神是一方面,身体又是另一方面。


    “把你那套歪理给我收回去哈。”俞榆拿玩偶蒙住自己的脸,闷声说:“把我送去学校就行了。”


    今早出门前,她老师发来条消息,叫她下完飞机直接回研究室,说是有重要的事情。


    等到了那边才知道是要去出差。


    “刚好,大家行李都带着,我也就不拖延了,直接去机场吧。”老师将实验服脱下,手上拎着个布口袋。


    “师姐,我们这是去哪啊?”俞榆偏头问道。


    “B城。”何菇煞有其事地说:“去参加个什么中草药讲座。”


    俞榆在心里哀怨一声,手机上的飞行模式刚取消没多久又要开上,真是纯劳碌命啊。


    起飞前,她收到徐夏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去接她。俞榆有些愧疚的发了一张候机的照片。


    图片还没传过去,对面又弹出几条消息。


    徐夏:【我靠我靠我靠,看见你侄子了!】


    徐夏:【他玩得这么花?】


    徐夏:【喂喂喂,黎琛怎么也过来了?他不是过几天的婚礼吗,怎么现在还在外面喝酒?】


    徐夏:【黎琛过去了,我也要去凑凑热闹。】


    须臾,她又发来一张照片,很模糊,但能认出来坐在角落里、被一圈美女环绕着、昂头灌酒的人是他。而黎琛站在他面前,双手插兜,紧蹙着眉。


    俞榆心里一阵疑惑,想打字问问,却被人打断。


    “俞榆,登机了。”何菇出声提醒道。


    一个小时后,飞机降临B城,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酒店,他们直接就去了讲座现场。


    讲座是中草药协会举办的,被邀请的人也都是相关领域有头有脸的教授。像俞榆这种是被她老师硬塞进来的半吊子,座位上都没有她的标签,只能去后排找找空位。


    黎琛不是八月的婚期吗?为什么提前了?她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翻找了邮箱她才看见婚礼邀请函,和几个月前的那封大差不差,只是细微处做了调整。


    俞榆的手指触到一行字,一时有些愣神。


    六月二十六。


    下周星期三。


    突然,一道散漫的嗓音在她耳旁响起。


    “你好,我可以坐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