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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纵礼》 第31章 Toxic原来早就见过他
萧砚南非常理解姜珩川的想法,毕竟自己从前也是这样想的,在得知她和沈铭肖交往的时候,他曾站在兄长的角度发自内心的不悦。
只不过现在情形变换,是他居心叵测,成了当初被自己谴责的那种人。
很显然,姜稚礼的希望大概是这段关系短暂且不见天日,这便是她提出所谓试用期的用意。
还好,他现在大概了解了她接近他的诉求。
他会让她满愿,然后放她走。
神经紧绷地有些发疼,萧砚南抬手不耐地抵住酸胀的太阳穴,袖口残存的雾林苔藓的气息就这样巧妙地同氧气一起钻入鼻腔,融入血液,舒缓了剧烈跳动的脉搏。
他真的能做到吗,萧砚南阖上眼,压抑着长出了口气。
明明是她主动把机会送到他手里,明明他有一万种方法将她留在身边。
岑州同对他的教导深入骨髓,迟则生变,如果看准了某样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要将其一击即中,收入囊中。
他的行事风格也自然而然如此。
可每当看到姜稚礼,便会有另一个他冒出来与他的本心博弈,让他想起母亲的结局,遏制住他想要触碰她的欲望。
他母亲的一生,执念深重,最终消逝在爱丁堡的雪夜里,身心俱损。
他觉得自己不该误人误己。
“老板,”林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医院那边刚刚来了电话。”
“说萧董的病情忽然恶化,此刻已经在医院紧急手术,情况暂时比较危险,您要回去看看吗,”他从副驾回过头,犹豫了下还是开口,“萧董在昏迷前,特意嘱咐想要见您一面。”
萧砚南眸色更沉。
片刻,他开口,“去机场。”
“航线临时变更可能需要些时间。”
“不必,订最近的民航航班。”
“好的,但姜小姐那边……”林铮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说我工作在身提前离开,其余照旧。”萧砚南说,末了,又补充,
“她助理不在,你留下来,明早过去接她。”-
姜稚礼一口气跑到客厅,本想直接上楼,但身后除了Luacs的呼哧声外,没有别的动静。
她走到面向前院巨大的格子窗旁,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往外看,发现萧砚南在跟姜珩川短暂交流后便上车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准备洗澡换衣服。
她还没跟萧砚南通过气,万一在家里人面前露馅了怎么办,她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关系这么好,要是让姜珩川知道她这段时间一直在追着他的朋友死缠烂打……
等一下。
为什么他们这么熟的事她竟然一点都不知情。
她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很可怕的想法。
那也就是说,其实萧砚南一直都知道她是谁。
要死了,她缓缓蹲下身,抱着Lucas的脑袋在心里失声尖叫,不敢回忆自己到底顶着安礼的皮做了多少尴尬的事。
“我说姜大小姐,萧砚南到底怎么你了,你这么不待见他,”姜珩川走进来,看到她蹲在角落,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头,“他这个人是不太好相处,但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也挺好的,你就不能也给人点面子,这么大老远送你过来,好歹让他吃顿饭再走。”
“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的。”姜稚礼抬起头瞪着他。
“我们多少年的同学了,一直都很熟啊,”姜珩川说,“不是你真不记得了。”
姜稚礼撅着嘴,“我应该记得什么。”
姜珩川想起什么,唇角勾了下,“你跟我过来。”
姜稚礼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跟着他去了书房,看着他打开电脑,点开他存放照片的文件夹。
姜珩川有摄影的爱好,每个时期的作品都被他分门别类的整理好,想寻找什么一目了然。
姜稚礼看着他点开了一个名为6.4庆典的文件夹,往下划了划,从一堆照片中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中的天气很好,应当是在板球比赛的现场,许多穿着蓝白T恤的少年在绿茵场上奔跑,场面紧张又激烈。
“小礼礼,”姜珩川的声音出现,镜头随之向下,转移到小小的姜稚礼身上,“板球比赛好不好看。”
“好看!”
那时的姜稚礼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正盯着场上手舞足蹈,闻言抬起头看过来,声音清清脆脆的,“可是哥哥我还想去那边看击剑。”
“好啊,那我们现在过去,”姜珩川换了只手掌镜,另一只手拉着小姜稚礼,“走了萧,我妹要去看击剑。”
“人太多了,你们去吧。”一道声音入镜。
姜稚礼一下便认出这是萧砚南的声音,虽然比起现在显得青涩许多,但冷冷淡淡的语调如出一辙。
“今天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开放日,哪里人不多,反正总归都要去划船赛那边,我爸妈又不知道去哪了,我上场了你也好帮我看看我妹。”
萧砚南没有答话,但一双穿着考究西裤皮鞋的长腿入了镜,跟他们一起走。
“我竟然这么小就见过他了?”姜稚礼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何止。”姜珩川嗤笑,点了下鼠标,进入了下一个视频。
画面上是河岸边的草坪,这回安清澜跟姜奕和也在。
萧砚南站在他们旁边,身上是这所皇家公学古老传统的校服着装,笔挺的黑色燕尾服,白色衬衫圆领扣,黑色马甲,胸前衣领饰孔上缀着一朵蓝色康乃馨,个子没现在高,面容也稚气未消,但眼神中却已然有种超脱年龄的冷静成熟。
他的位置离姜家父母不近不远,神情疏淡,很沉默,只有在两位长辈跟他讲话的时候,才会很礼貌的回复。
明明站在暴烈的阳光下,却依旧让人觉得阴冷,与这种灿烂的天气格格不入。
小姜稚礼就是这时出现在视频里。
也不知道是刚去哪疯跑回来,小脸蛋红彤彤的,但在看到萧砚南时忽然变得鬼鬼祟祟。
还没萧砚南腿高的个子,就这样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小手已经举在空中准备妥当,想要偷偷去拉萧砚南垂在腿边的手。
她边靠近边紧张地抬眼偷瞄他,结果就在快要拉到的时候,萧砚南察觉到什么,垂眼刚好和她对视。
她猝不及防,害羞地立刻跳开,跑了一大圈之后才蹦蹦跳跳的回来躲在妈妈身后。
“小东西你刚才干嘛呢。”姜珩川笑的不行,镜头都有点抖。
“不可以牵吗,”小东西反问,“可是他很帅啊。”
“你这么小一点知道什么帅啊,不能随便牵别的男孩子的手知不知道。”
“他比你帅啊,”她很理直气壮,“而且萧萧哥哥是你的朋友,那他也就是我的哥哥,不是别的男孩子。”
“你好没良心啊,谁对你最好你忘了!”
视频播完,定格在小姜稚礼逃跑的虚影上,刚好晃到萧砚南的脸,难得染上一丝笑意。
“没想到吧,”姜珩川闲闲靠在椅背上,“你们这代人连黑历史都是高清的。”
“别说了。”姜稚礼捂着脸,看的脚趾扣地。
难怪自己总是觉得他熟悉,难怪刚认识的时候他总是会用意味不明的语气说她记性不好,感情她在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年纪就筹谋着去牵他手了。
怪不得他对自己的包容度那么高,原来自己在他那里留下的黑历史得从童年开始算起,他早就习惯了。
估计就是一直当自己是个小妹妹,做什么都不会计较不会当真吧,所以他也只是对自己说试试而已。
也好,她想,别当真最好了。
又跟着姜珩川看了几个视频,姜稚礼觉得有点怪,“你们学校的开放日不是都会邀请家人过来参观吗,怎么他一直和我们在一起,没有看到他的家人。”
“我知道他爸妈这时候已经离婚了,”姜稚礼补充,“可他是跟着妈妈去英国的,为什么他妈妈也不去参加。”
虽然姜珩川一个人在英国留学,每次开放日爸妈都会带着她一起去,姜予执学业不忙的时候也会一起。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家庭都和我们家一样,”姜珩川微微叹口气,“他爸妈的婚姻有非常多的矛盾,在国内的这些年,他妈妈的状态就已经不是很好了,后来还是他舅舅亲自回国勒令他们离婚,之后带着他们母子回到了英国,从此跟萧氏一刀两断。”
“本来应该是一个新开始,可是在回到英国的两年后,他妈妈就病逝了。”
“怎么会这样。”姜稚礼从来不知道他妈妈已经过世的事。
“他本来就性格孤僻,岑家的人又排挤他,唯一对他好的舅舅也很严厉,他妈妈走了之后,他看起来就更不像一个活人,所以我才老拉他一起玩,不然谁知道他会变成什么鬼样子。”姜珩川说,“虽然他毕业后也到了伦敦,但我那时候已经回了海城总部,见面机会也就没那么多了。”
“下次我再叫他来家里吃饭,你不许耍小脾气,要对他好一点,听到没。”
“我知道了。”姜稚礼垂下眼,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没有人爱他,而自己却还在利用他,拿他当沈铭肖的替身。
等等。
她依稀记得正是当年在伦敦认识沈铭肖的时候,她得知他的母亲在几年前过世,可如今算算时间,却很不对劲。
沈铭肖大她十岁,当年是二十三岁左右,所以他母亲自然是在他二十三岁之前过世的。可她在和沈铭肖交往后知道他的母亲的确已经不在了,但那也是他研究生毕业回国之后的事了。
她之前完全没在意这些细节,但现在想想,时间根本对不上。
反而是萧砚南这边的时间线能对上的多,巧合的也不止时间线。
“想什么呢。”姜珩川见她出神,指尖弹下她额头。
没想到姜稚礼竟然没生气,只是问,“大哥,你上学的时候圣诞节一般都在哪过的呀,圣诞假你都不怎么回家。”
“在约克啊,跟着萧砚南回去凑热闹,”姜珩川摆摆手,“其实我是想叫他和几个兄弟一起出去旅游的,但他们家规矩严格的要死,只要是他们岑家人,即便是在非洲挖矿没信号,圣诞节都必须回家。”
“我刚也说了,岑家的人一个个都对他提防的什么似的,我知道
他肯定在那里待得不自在,每年就都厚着脸皮跟着去。”
“所以他之前一次都没在伦敦过过圣诞啊。”
姜珩川眸光一滞,又在须臾间恢复如常,“这不废话吗,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看来真的不是他了,姜稚礼捏着裙摆的手慢慢放松,不过不是他,也一定不是沈铭肖。
沈铭肖竟然一直都是在骗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得知关于自己白月光的事,还知道的那么细节。
拿这种事情来骗她,这人简直比她看到的还要无耻。
虽然她很开心自己心心念念多年的白月光不是他这种渣男,但同时火气也在上涌,这笔账绝对得找他算清楚。
“我先回房了,”姜稚礼起身,“爸妈回来叫我。”
“知道了。”姜珩川点头。
直到看着姜稚礼带上门离开,他才短暂的舒了口气。
其实他刻意隐瞒了那年圣诞在伦敦发生的事。
当时自己太年轻,就想着让她涨涨教训,免得下次还敢不顾后果的自己到处乱跑,可现在却觉得当时那样很不应该。
其实那个时候姜稚礼是有给他发过消息,告诉他自己不开心,想回家。
可他只当她又在闹大小姐脾气,教育她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了就一定要乖乖参加完才能回来,这才导致了她脱离团队独自出走。
再加上因为她后来刚好遇到了自己最信任的兄弟,所以他便推迟了去伦敦的机票,暂时忙于自己在纽约的工作,放任她和一个对她而言的陌生人相处了几天。
也是因为不够成熟的觉得,就是要让她知道外面的人都不如自己的亲人对她好,让她不要再生起这种搞失联的危险念头。
现在想想,她从小在家里人的精心爱护下长大,哪怕是在能够保证她安危的前提下,这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抛弃行为。
估计她到现在回忆起来也只是觉得当时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哥哥,最后又被自己的亲哥哥找到带回家,是很幸运的事。
她从小就心思敏感,如果现在知道了真相,哪怕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也不能保证她不会怨自己。
当年她请求自己不要告诉爸妈,他同意了,因为他原本就想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他只想永远当她最好的哥哥,永远不要在她心里留下任何的污点。
永远都不要。
第32章 Toxic疏解
姜稚礼压着怒气回到卧室,拿出手机本想去直接质问沈铭肖,但想起自己早已经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处理的干干净净,只能坐在床上,被迫冷静了一会。
她平时遇到的糟心事很多,而要忙的事情也很多,她承认自己有时候很恶劣,但并没有那种睚眦必报的功夫,沈铭肖这个事,她之前原本是不想计较了。
毕竟能成为她的白月光,让她很多年都念念不忘的人,又不仅仅是外表好看就足够的。
在她年纪尚小,心理在外界的打击下极度不稳定的时期,是他帮她重塑了勇气和信心。
虽然当年的很多场景都已经随着时间模糊褪色了,但她现在仍能清晰记得,那晚壁炉的火焰温暖,他端给她一杯热可可,问她知不知道什么是purpleshirttheory。
她摇头,他便在她对面坐下,伴随着炉火燃烧的静谧声响,让她明白只有当她认可自己价值的时候,任何毫无意义的评价都是没资格去影响她的,她只需要坚定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就好。
她记得自己当时听完这番话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只有手中端着的热可可被泪水砸出安静的涟漪。
她从小都喜欢唱歌跳舞,也从不避讳自己想当明星的梦想,但很少有人知道那时,她其实已经快要准备放弃了。
她不是一直都像现在这样漂亮的。
刚进入青春期的女孩们都会对自己的外表很敏感在意,在三观尚未正确塑成的时候,容易随波逐流,对美会产生一种趋近于固态化的审视和追求。
所以有的时候,处于这种审美之外的女孩就容易遭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对待。
而当时的姜稚礼恰好就处于这种审美之外。
她喜欢各种户外运动,喜欢马术,网球,最喜欢去海上冲浪,初中开学的那天,她刚经历过一个夏天的暴晒,肤色黑的扎眼。
在主流的审美里,女明星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而她当时还没太长开,不够瘦,又黑,个子还矮。
所以当她自我介绍的时候说出自己的梦想是当明星的时候,台下一阵哄笑。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那时没有人和她玩,在学校里去哪都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人把她的照片拍下来故意p的很丑,弄成表情包到处流传说这种人也想当明星,真是不自量力。
算起来,那大概是她经历过的第一次网暴。
好在父母在她拒绝一切户外运动,并偷偷绝食催吐减肥的时候及时察觉了异样,找到了学校,清理了所有的黑照,追究了照片源头的法律责任,并让她当众给姜稚礼道了歉。
可即便是这样,那些讥笑声也依旧隐隐充斥在她的生活里,根本无法彻底消除。
她念的是国际学校,那年圣诞假的时候父母正因为集团年底的事务而忙碌,她不想让他们操心,于是要求参加了一个伦敦圣诞游学的冬令营。
原本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出国散散心,却没想到讨厌的同学也在里面,不厌其烦的将她的事偷偷告诉素不相识的其他学员。
所以她才选择一个人离开。
这些年姜稚礼一直觉得,自己后来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足够漂亮,只有家人和Xiao是在她还没有那么漂亮,没有那么完美的时候,就已经选择接受她支持她的。
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一个男人能走进她心里,因为她的心只留给那个特别的人。
而沈铭肖却就这样卑鄙地玷污了她预留下的一块纯白之地,让她无端难过了一场,甚至一度对自己多年珍藏的感情产生质疑。
现在的确是不宜冲动,因为她要新账旧账一起算,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前一天是七夕,温吟知的生日,姜予执拉着她去过二人世界单独庆祝了,于是趁他们今天也都恰好有空,安清澜就把他们叫回了老宅,一起给温吟知再补过一个生日,顺便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你不是说小萧要来家里一块吃饭吗,人怎么走了。”饭桌上,安清澜问姜珩川。
“他那性格你也知道,”姜珩川瞟了姜稚礼一眼,“可能我们家人多,他会觉得不自在吧。”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看的让人心疼,”安清澜叹口气,“要我说啊,商业联姻最要不得了,孩子生下来得不到父母正常的爱护,性格怎么能好。”
“放心啊珩川,”她微笑着拍了拍姜珩川的手臂,“虽然你已经三十了,你弟弟都已经结婚一年了,但我和你爸是不会逼你结婚的,你尽管挑你自己喜欢的。”
“谢谢爸妈。”姜珩川刚双手合十做了个感恩的动作,就听到安清澜又开口。
“不过我给你安排的相亲你可一场都不许推脱,万一碰到一个你喜欢的不去岂不是错过了。”
姜珩川无语扶额,姜奕和笑着将剥好的虾放进安清澜碗里,“好了,你让儿子好好吃顿饭。”
大家都在笑,而姜稚礼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萧氏和德盛原来是商业联姻吗。”
姜奕和点点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
“有点好奇嘛。”姜稚礼乖巧的笑。
“其实这在当年也挺轰动的,老婆你还记得吧。”姜奕和看向安清澜。
“当然啊,当年萧氏还没有现在一半的规模,但德盛却一直都是如日中天,而联姻却是德盛那边提出的,很多人都觉得奇怪,”安清澜说,“后面萧氏也就借助德盛的势力迅速发展起来了。”
“那既然是这样,后面为什么又会离婚。”姜稚礼问。
安清澜和姜奕和对视一眼,讳莫如深。
温吟知坐在姜稚礼旁边,闻言悄悄跟她讲,“我以前在京北的时候听过一些传闻,萧氏现在的董事长夫人其实是萧董的初恋情人,当年他们因为联姻的事被迫分手,后来萧董又婚内出轨了他这位初恋情人,还有了孩子,所以……”
所以现在的萧家早就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他妈妈不在了,岑家的人又排挤他,即便他将所有权力握在手中,却依旧是孤身一人。
桌上的佳肴丰盛,姜稚礼却忽然觉得食之无味,她缓缓放下筷子,心里发堵。
今天应该要留下他的-
吃过饭,管家艾琳说已经把各大品牌送来的下一季的lookbook送到姜稚礼房间了,让她有时间过目,于是姜稚礼洗澡护肤之后,就趴在床上和梁嘉念挂着视频,一起挑选款式。
只不过挑着挑着话题就跑偏,姜稚礼把这几天没来得及跟她说的事全都讲了一遍,又说了一堆她的感受和顾虑,让梁嘉念大脑宕机了好几秒。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她说,“你喜不喜欢他。”
“肯定喜欢啊,”姜稚礼托着下巴,“但这种喜欢大概也是因为他跟那个人很像吧。”
“这些都不重要,”梁嘉念打断她,“既然你喜欢他,他也对你很好,那你就当普普通通谈个恋爱呗有什么好纠结的。”
“宝贝你要知道,恋爱中男方为女方付出本来就是理所当然,无所谓什么利不利用,你这么优秀,男人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你最配了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姜稚礼长长叹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片刻后才抬起头,“可我还是感觉有一点点负罪感。”
“你个傻孩子,有负罪感就对他好一点嘛,”梁嘉念说,“不过虽然我觉得他既然跟你大哥这么熟,肯定知道你没故意卖惨骗他,但你还是应该亲自跟他解释一下,不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我也觉得,”姜稚礼点点头,“那挂了吧,我打电话去了。”
“不是我衣服还没挑完呢!”
“下次你去清贸随便挑,都记我账上。”
“喂!”
视频挂断,姜稚礼翻了个身躺在床上,捏着手机默默措辞,这时手机上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姜小姐您好,我是萧总助理林铮,萧总临时有事已经离开海城,明天上午由我负责送您回京北,请见谅。】
他已经走了,姜稚礼猛地坐起身子。
不会真的生自己气了吧。
想到这她也顾不上再措什么辞,找到萧砚南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等待音响了漫长的一阵,在姜稚礼以为要提示无人接听的时候,终于被接起,却没什么声音。
“萧砚南?”她试探着叫了声。
“嗯。”他终于应声。
那边听起来很安静,他的声音也低沉,带着些疲惫,或者是别的什么,说不清。
“听林铮说你已经走了,”姜稚礼的声音也不由得轻下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一点工作上的事,”萧砚南说,“明天林铮会去接你,如果你想在家里多住几天的话,就让他更改航班的时间。”
“好,”姜稚礼浅浅吸进一口气,“那个,其实我是想跟你说……”
话说一半,她忽然听到那边其他人的声音传来,大概是萧砚南适时捂住了听筒,她听不太清,但还是隐约听到什么病危,家属签字之类的话。
他是在医院吗,姜稚礼紧张起来,但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已经挂断。
姜稚礼攥着手机怔了几秒,紧接着给林铮拨去了电话-
京北某私立医院。
凌晨时分,手术室的灯依旧长明着。
走廊里只有萧砚南一个人,显得格外空旷。
他就这样静静站着,望着手术中的指示牌,各种情绪搅动着他眼底的深潭,看起来反倒无比冷漠。
如果萧廷安知道现在在手术室外,唯一牵挂他安危的,是一直以来最被他嫌弃的儿子,会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
多讽刺。
从小到大,他一直恨他,有时候恨不得他早点死了,却又想让他活着,他要看着他跪在母亲的墓碑前,亲口给她一个道歉。
兴许是过于疲劳,头部两侧的神经又开始刺痛,萧砚南勉强撑住墙壁,闭上眼想熬过这阵发性的疼痛,而这次的疼痛却似乎比平常持续的更久,熬不过去似的。
他竭力压制着呼吸,撑着墙壁的手绷起道道青筋。
而就在这时,伴随着轻微的耳鸣,他好像听到姜稚礼的声音。
幻觉吧,他想。
“萧砚南,你怎么了!”
这次声音更近了些。
他强撑着睁开眼,竟然看到姜稚礼从走廊的另一端跑向他。
走廊的灯光炽白生硬,而落在她身上时,一切都变得仿佛一场宁静又生动的美梦。
很不真实。
须臾,女孩微喘着在他面前站定,秀气的眉头皱着,明媚的眼睛一瞬不离地望着他,满是担忧,“你还好吗。”
独属于她的莓果香调从她随着奔跑而起伏的发丝间飘散,像热带气旋温柔来袭。
紧绷的神经似乎终于得到疏解。
萧砚南什么都没说,只是拉住她欲朝自己额头探来的手,不由分说将她按进怀里。
他反悔了。
放她走,他做不到。
第33章 Painkiller你就这么粘人
萧砚南有头痛的毛病,似乎是从母亲过世的那年开始的,又或者更早。
最严重的一阵他频繁求医,得到的结论都是神经性头痛。
这种病症是由于疲劳,精神压力过大引起的,很难根治,并且极易复发。
医生千篇一律的叫他放松自己,否则只会越来越频繁的发作,他听腻了没有新意的诊断结果,便懒得再去理会,发作时仅靠止痛片对付,直到后来他发觉药剂对他产生的作用在逐渐衰减。
那时他正处于一种对抗的情绪里,与父亲对抗,与岑家那些不接受母亲和自己的人对抗,他想未来一切事物都能够尽在他掌控,于是也理所应当地与顽疾对抗。
他让自己变得更加努力更加忙碌,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无暇顾及身体上的那些反应,可依旧敌不过这埋藏深暗又暴烈的病症。
在被刺痛的神经折磨的筋疲力尽之时,厌世的念头就像阴湿的苔藓一般,从他的四肢百骸里生长出来,无休无止。
病情好转需要放松,可他孤身一人,周围虎视眈眈,内忧外患,他不敢停歇,只能强迫自己一直走,直到死的那天方能解脱。
那一年的圣诞,母亲忌日,伦敦大雪。
他难得给了自己一小时的休息时间,坐在泰晤士河边的长椅上,望着漫天飘落的雪花和流淌不歇的河水,尽可能让自己放空。
不速之客就在这时闯入他的世界。
女孩戴着红色格纹贝雷帽,穿着黑色小羊皮靴,脸蛋鼻尖都冻的发红,手中却不合时宜地拿着两支草莓冰淇淋。
“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她用的是英文,很标准的美式发音,说着将她没吃过的那支冰淇淋递到他面前,“给你试试这个,我每次吃完心情都会变好。”
“抱歉,我不爱吃甜品。”萧砚南拒绝,可看着她因为失望而耷拉下来的眉眼,竟难得有点不忍心。
或许是因为觉得女孩有些眼熟,也或许是因为这一份少见的,不掺杂任何杂质的关心。
见他终于接过,女孩便拿出手帕拂落另一半椅子上的积雪,欢欢喜喜在他身旁坐下。
他本
以为至此便能相安无事,可女孩却跟自来熟似的,开始跟他讲起最近遭遇的一切,可能觉得他是陌生人能够敞开心扉,于是事无巨细,连心里最真实的感受也全盘托出。
于是他就这样吃着从前并不喜欢的草莓冰淇淋,听着一个陌生女孩在旁边叽叽喳喳。风很大,很冷,但他却觉得脑中一直紧绷的那股劲隐隐约约松动了些。
他一向讨厌吵闹,这种情况前所未有。
后来他通过她不小心掉落的证件确认她是姜珩川的妹妹,几年不见,她长大了许多,容貌也变了许多,自从五年前姜珩川从公学毕业去了剑桥,他就没再见过她。
姜家是很好的一家人,即便姜珩川不专门拜托,他也会照顾好他最宝贝的妹妹。
可他从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更别提是小女孩,即便姜珩川给他打过了预防针,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小祖宗的麻烦程度,时常让他觉得手足无措。
她是很娇气的,却并不是烦人无理的娇气,浑身却仿佛携带着一股特别的能量,能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鲜活,包括他。
就像一颗特效止痛药。
虽然相处只有短短几天,但萧砚南却在想,如果她真的是自己妹妹就好了。
可他不应该有太多牵挂。
到了跨年那天,她买了蛋糕庆祝,煞有其事地点燃蜡烛,让他跟着她一起许愿。
“你每次吃蛋糕都要许愿吗。”他问。
“是呀,因为我的生日愿望太多了,得要很多个蛋糕才可以,”她拉拉他的袖子,“快点萧萧哥哥,你生日没来得及许的愿望都可以放在这里。”
“不用了,”他说,“我不过生日。”
“为什么,”她不解,“过生日多好玩。”
“因为,我母亲的忌日,和我的生日离得很近。”
“她会过世,也都是因为我的疏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烂漫的小孩子讲这些残忍的事,“所以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可是哥哥,我觉得你的妈妈一定很爱你,就像我妈妈很爱我那样。”她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说。
“如果我妈妈有一天离开了,不论是什么原因,她都不会希望我以此来惩罚自己,你的妈妈肯定也一样。”
“所以你应该要振作起来,每天都要过的开心幸福,这样才能让妈妈在天上感到安慰。”
稚嫩的言语和认知,在当下的情境里,却有种奇特的说服力。
他看着静谧燃烧的烛火,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哎呀蜡烛都要烧完了,”她说完看到蛋糕时瞬间着急起来,“今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哥哥你今年没过生日,就把今天当作是你的生日,跟我一起许愿吧!”
他没有告诉她,其实那天真的恰好是他生日。
那也是他那么多年,过的第一个生日,许的第一个愿望,
……
没有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能离得开自己的止痛药。
萧砚南终于彻底醒悟。
在她离开伦敦后那漫长的许多年里,他逐渐发觉,与她有关的一切,都能神奇的让他的神经感到放松。
起初他只有她亲手调的那瓶香水,很小的一瓶,克重有限,于是他让人复制出了精确的配方。
再后来她出道,他按照她临走前,要他在她站上舞台后多多关注的叮嘱,远远的看着她一天天进步,越来越光芒四射。
只是看着她的笑容,他头痛的频率就因此降低了不少。
心理医生告诉他,有心理创伤的个体可能会对治愈过自己的事物产生强烈的依赖需求,习惯用特定的方式来缓解痛苦,但这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他要想恢复健康,就一定要逐渐戒掉这种依赖性,绝不可以继续放任下去。
这很难,但他原本已经下定决心,可在头痛欲裂时看到她,还是会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对她出于本能反应的触碰。
医院的走廊空荡,白茫刺眼,充斥着各种他不喜欢的气味和情绪,而他的painkiller却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终于可以没有阻碍地摄取她的体温,和能够让他舒适的一切。
姜稚礼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怀里,被迫贴着他坚实的胸膛,起初有点不自在想挣脱,但切实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和皮下渗出的细汗,发觉他是真的很不对劲,“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萧砚南,”她努力将头抬起一点点,将脸转向他。
那张素来沉稳清贵的面容此刻苍白,眉头紧皱,额头的青筋骇人地暴起,让姜稚礼觉得心惊,“我带你去找医生看看好吗。”
“别动,”他大手覆上她的后脑,将她重新压回怀里,声音沙哑的过分,“让我抱一会。”
“一会就好。”
姜稚礼便噤了声,任由他抱着,隔着他胸前紧实的肌肉,她能听到他心脏强而急促的心跳。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
寻常的萧砚南八风不动,全然是一个不怒自威的上位者形象,强大到仿佛进化掉了所有情绪,只余理智。
以至于她总是觉得他淡淡的,和他之间总隔着一层缭绕的云雾,让她始终都看不清他,让她只能凭感觉行事。
于是在林铮那里逼问出了他父亲病危的事之后,她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马不停蹄赶到京北来找他,就是因为觉得,他会需要他。
姜稚礼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抬起,贴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他跟他父亲的矛盾一定很深,但父子间本就有天然的联系,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此时再面对父亲的生死,他不可能全然无动于衷。
她感觉的到,他绝非看上去的那样冷情。
片刻后,萧砚南缓缓松开她,又恢复了往常冷静自持,一丝不苟的模样。
“抱歉,”他开口,抬手理顺她被他压乱的长发,“吓到你了。”
“没有,”姜稚礼摇摇头,仰头关切地望着他,“你真的已经好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老毛病了,不必担心,”萧砚南说,“吃过药就会好。”
什么时候吃药了,姜稚礼心里好奇,但看他现在已经恢复如常,估计是在她来之前就已经吃了,现在刚好起效。
手术室的门这时打开,姜稚礼看到有医生走出来,心里默默祈祷,幸运的是她听到医生说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还需要观察,等到情况稳定之后才可以探视。
萧砚南点点头,淡声道谢,站在原地缓了缓神之后,才又看向姜稚礼。
“都这么晚了,你过来这里做什么。”他问,眼神同时瞥向不远处正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林铮。
“是我,”姜稚礼赶忙解围,林铮也是被她的淫威逼迫,自己可不能害他,“是我说我想你了一定要见你,他没办法才带我来找你的。”
“大半夜飞上千公里来找我,”萧砚南略微俯身,沁黑的眸子带着极强的审视意味压向她,“这才分开没多久,姜稚礼,你就这么粘人。”
无形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姜稚礼紧张地吞咽了下,直到发觉他唇边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才确定他只是在开玩笑。
“对呀,我就是这么粘人,”姜稚礼歪歪头,漂亮的眼睫弯起,“怎么办,萧总不会要给我的试用期打负分吧。”
萧砚南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起一只手,宽大干燥的掌心贴上她脸侧,带有薄茧的拇指抚过她细嫩的面颊,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既然如此,”
“以后就乖乖待在我身边。”
第34章 Painkiller留一半床给你
乖乖待在他身边。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平静克制,而姜稚礼从他漆黑的眼瞳中望见自己的倒影,像是被席卷在深海汹涌的暗流里。
有一刻她觉得,也不是不行。
但也就只有一瞬,随后她又惊醒。
太危险了。
她需要的是清醒的游戏,轻易沦陷只会让她重蹈覆辙。
“怎么,”姜稚礼试图用寻常的伎俩来掩饰自己的失神,还贴在他掌心里的面颊顺势很乖巧地蹭了蹭,勾起的笑容沾染着几分狡黠,“萧总难道是想给我提前转正吗。”
萧砚南不答反问,“你很着急?”
怎么就不能按自己想的来,姜稚礼暗暗捏拳,面上仍挂着招牌笑容,“怎么会呢,我很矜持的,一点都不急。”
“矜持。”萧砚南收回手,姜稚礼似乎听到他笑了声。
差点忘了,他明明就一直认识自己,刚才兴许是在想,一个五岁多就看他帅去蓄谋牵他手的小女孩,长大了估计也是本性难移,又能矜持到哪里去。
但是。
“对了,你早就认识我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还一直装不熟。”姜稚礼想到这,觉得自己占了理,一下子底气十足。
萧砚南没回答,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时间太晚了,我还得留在这里,让林铮送你回去。”
“不要,”姜稚礼抱起手臂,语气骄横,“说了我想你了,我就要在这里陪你。”
她可不会给他一点蒙混过关的机会。
萧砚南盯了她须臾,还是妥协,“随你。”
他说完便转身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回头,发现姜稚礼落在后面,正不知道跟林铮说着什么。
他皱了皱眉,冷声开口,“跟上。”
“哦。”姜稚礼赶忙小跑两步追上他,“你今晚是一个人坐民航回来的啊,没有带别的助理或者秘书?”
“嗯。”
“可是这种情况你身边应该需要有人帮你啊,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怎么办,为什么还把林铮和你的公务机都留下来给我。”
姜稚礼原本以为萧家的人是轮换着去休息了,结果刚才跟林铮一打听,才知道他们从始至终都没露过面,随救护车送萧廷安来医院的就只有护工而已,这种情况简直闻所未闻。
萧砚南按下电梯上行的按钮,“某人当初不是说自己没助理,怕私生跟上很危险,一定要我送她回京北。”
“我就是随便说的,”姜稚礼声音越来越小,“其实你也不用那么当真。”
萧砚南只是淡淡一句,“不当真你又会不高兴。”
好像是这样没错,姜稚礼哽住,其实只要跟她讲清楚就好了,她又不是那么不讲理。
姜稚礼抬眼看向眼前那道高大峻拔的背影。
但讲真的,这样的迁就,她很受用-
这间医院是萧氏投资建成的,因此医院大楼内也专门设有属于萧家人休息用的套房。
林铮没跟他们上来,自己先撤了。
姜稚礼跟着萧砚南走到一间房门口,看着他输入指纹,进屋打开灯,踌躇片刻,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萧砚南脱了西服外套,随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不进来是想睡走廊。”
姜稚礼攥了攥小挎包的肩带,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好像就在这短暂的几个小时内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但是又具体说不上来。
只是这种变化,让她这只纸老虎莫名觉得紧张。
他根本就是个克己复礼的正人君子,姜稚礼安慰自己,在港城那次他被自己拉到床上了都无动于衷,肯定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
她敢如此放心大胆的招惹他,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想到这,姜稚礼慢慢挪进去,轻轻把门带上,踮着脚四处观察了一圈,最后站在卧室门口,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松正常。
“这只有一张床,我们……”
“凑合一下吧,”他说,“别的房间不干净。”
“还有别的房间?”姜稚礼猛地瞪大眼。
而且不干净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是没打扫吧,如果他真的说这样的烂理由,她也是真的会谴责他。
“只有这间房是我的,”萧砚南刚洗了手,擦干后慢条斯理地踱到她身旁,单手撑住她身侧的门框,微微俯下身,“难道,你想去睡别的男人睡过的床。”
“没,没有。”
姜稚礼本来就心猿意马,此时又像是被他箍在怀里似的,近的连他双眼皮狭长的褶皱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感觉耳廓隐有发烧的迹象,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视线下移,又刚好看到他那总是系的一丝不苟的温莎结,正抵着那颗形状饱满的喉结。
明明是很儒雅禁欲的打扮,可现在在她看来,却性感的有些邪气。
怪了,邪气这个词,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的。
她吞咽了下,从他手臂底下钻出去,跑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在飞机上睡了还不困,你去休息吧,床就让给你了。”
她还扬了扬下巴,显得很大度似的。
萧砚南勾了下唇角,就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真不睡?”
他本来就身量高,比例又极其优越,此时只穿着衬衫西裤的打扮更显得他肩宽腰窄,腿长的可以。
这对一个顶级颜控是多么大的诱惑他知道吗。
姜稚礼把挎包抱在怀里,又往沙发深处窝了窝,语气嚣张的很刻意,“我可不是害羞,我是为了你好,如果我们俩非要睡一张床的话,你就会很危险。”
“我危险。”萧砚南失笑,亏她说得出口。
“你笑什么,”姜稚礼觉得他是在看不起自己,“你也不想明天早上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变得不清白了,对吧。”
“想什么呢。”萧砚南看她虚张声势的样子,也不再逗她,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走到书桌前,“我跟伦敦那边还有个会要开,你快去睡吧,记得把门锁好。”
还提醒自己锁门,是让自己防着他吗。
姜稚礼犹豫着站起身,“你真不用……”
可她感觉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前面身体还不舒服。
萧砚南靠在椅背上,朝她抬抬手指,表情很正经,“放心,不会让你有机可乘的。”
姜稚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最终只能负气地哼了声,跺了下脚跑进卧室,咔哒一声锁上门。
周遭顿时清静了下来,萧砚南微微出了口气,打开电脑,正查看邮件,这时又听到卧室的门锁被拧开。
他侧头看过去,见姜稚礼藏在门后,只露了颗脑袋出来。
“还有事?”
“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她说,“你不回答我睡不着觉。”
问题,萧砚南回忆了一下,她指的大概是为什么他认识她却一直不说的问题。
“公平起见。”他说。
“啊?”姜稚礼一头雾水。
“你不记得我,我也不认识你,这样才比较公平。”
好幼稚,姜稚礼皱下鼻子,“那我那时候还很小嘛,记不得你不是很正常,干嘛要欺负我。”
“记性不好还这么理直气壮,”萧砚南压了压眸子,声线逐渐沉缓。
“我第一次见你是十三岁,我到现在都记的一清二楚。”
“可我最后一次见你最多只有七八岁,小学都还没上多久,怎么能相提并论。”姜稚礼才发现这人简直小心眼不讲理。
她说完就关上门,萧砚南摇下头,还真是忘的一干二净。
可惜当时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姜珩川又不想让她知道那件事他们有所串通,看来折磨自己好几天的账就这样被她轻飘飘赖掉了,果然记性不好一身轻。
他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向电脑准备继续工作,这时又听到卧室门被打开。
这回他没说话,等她下文。
“那个,我留一半床给你,你一会工作完可以过来睡。”姜稚礼垂着眼,语速飞快,又补充,“我入睡很快的,你在我睡着了再过来的话,是不会有事的。”
说完立刻关上门,再没了动静。
萧砚南笑了声。
明明是只
小兔子,非要给自己披上一层狼皮。
还不知道该担心的到底是谁-
没卸妆又没有睡衣换,还得控制自己的睡姿不能超过床的一半,这一觉姜稚礼睡的格外小心谨慎,醒来之后腰酸背痛,脖子还有点落枕的感觉。
她边活动着肩颈边坐起身,彻底清醒之后,发现自己的确只精准地占据了一小半床位,而另一半的被子依旧整洁,看起来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
不会还是睡沙发了吧,那多难受。
姜稚礼赶忙穿鞋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萧砚南应当是已经离开了。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些水果和早餐,还有一张便签纸。
纸上的字迹遒劲有力,笔锋极其利落干净,一看便是出自萧砚南之手。
【醒来后到一楼大厅等我,吃点东西,不必着急。】
落款是萧。
字还挺好看,姜稚礼将字条收了起来,虽然他说不必着急,但现在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她也没太磨蹭,洗漱完补好妆,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了门。
同时给萧砚南发了条信息。
【我下楼了。】
这里是私家医院,不会像公立医院有那么多人,可为了保险起见,下电梯的时候,姜稚礼还是去包里翻找口罩准备戴上。
却没想到才刚翻出口罩,就迎面撞上一个不速之客。
“呦,这不是我们大明星吗,怎么来医院了。”
萧呈正准备上电梯,看到她有些意外。
关你什么事,姜稚礼翻了个白眼,戴上口罩就往外走。
烦死了,怎么哪里都有他。
“怎么,你身体不舒服,”萧呈退后两步挡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这家医院刚好是我家开的,用不用我直接帮你找最好的医生看看。”
显摆什么,姜稚礼皱眉,已经很不耐烦,“用不着,你离我远一点我就不会不舒服。”
“别啊,你老是这样拒绝我,会让我很伤心的,”萧呈就始终拦在她面前,笑容很无赖,“要不你还是试试我,我觉得我那个堂弟也没比我好到哪去,他人很无聊的,你跟他肯定不如跟我来的开心。”
“有完没完,”姜稚礼狠狠瞪他,“你再不让开我就……”
“你就什么,”萧呈打断她的话,“你就要让萧砚南来收拾我吗。”
果然,节目里的事他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这样也好。
“你急什么,”姜稚礼哼笑,“不会是害怕了吧。”
“我害怕,”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萧呈眼神里的嘲弄意味十足,“你以为他肯帮你就是喜欢你,能当你一辈子靠山了,我告诉你,别做梦了,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感情。”
“他都回国这么长时间了,明知道他亲爹现在躺在重症病房里,你有见他去探望过一次吗,”他看着姜稚礼,几乎是自问自答。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爸他妈当年离婚闹的很不愉快,而他作为德盛掌权人的舅舅刚好没有孩子,他想要这份继承权,所以主动跟远不及德盛的萧氏划清界限,选择了跟他母亲去英国。”
“你跟你手底下的那些营销号一样爱造谣,”姜稚礼冷冷盯着他,“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择手段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上次我告诉你沈铭肖订婚的事是不是真的。”萧呈气笑,“你就这么相信萧砚南,但他对待亲父都这样,更别提我们这些血缘关系淡薄的亲戚,遇到困难求他帮忙也被拒之门外。”
“他六亲不认只认权钱,你指望你从他这里能得到什么真感情。”
姜稚礼动了动唇,想骂人,但又觉得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废话的,说了也是白费口舌,索性沉默着看向一边。
“安礼,你是聪明人,应该要学会为自己多谋几条后路,”萧呈却以为她是被说动,俯下身子盯着她的眼睛,“我的滕悦是没德盛那么财大气粗,但保你在内娱登顶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我比他解风情,花样多,能让你满意,他可做不到像我一样能让你爽。”
他越凑越近,语气也越来越暧昧下作,姜稚礼忍无可忍正抬手准备给他一巴掌,这时听到身后的电梯门又敞开。
她怕被人看到影响不好,赶忙收手,而回过头时正好看到萧砚南走了出来。
于是萧呈惊讶地看到她原本凶狠的眼神瞬间变得委屈可怜,柔柔弱弱地跑过去抱着萧砚南的手臂躲在他身后,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哥哥,他欺负我。”
第35章 Painkiller她好像从未见过……
萧呈根本没想到萧砚南也在这里,医院这边根本没跟他说过有人来探望萧廷安。
他一直以为姜稚礼仅仅会在公众面前维护她乖巧甜美的人设,私下里就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脾气差的要命,谁知道其实是分人。
维持人设练出的演技,在萧砚南面前简直发挥的炉火纯青,让他大开眼界。
“不是,”他恼怒地扯了下唇角,抬手指着她,“安礼你真行啊。”
“诶呀你看他,”姜稚礼在他手抬起的那一刻就故作害怕地更加紧贴在萧砚南身后,声线细的在发颤,“我好害怕。”
即便表现的如此担惊受怕,她从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后探出的那双猫一般狡黠漂亮的眼中,却写满了有恃无恐,还有足够的挑衅意味。
好像就在说,看你能拿她怎么样。
萧呈气的骂了声操,还准备说些什么,却看到萧砚南那双狭长阴鸷的眼极冷淡地瞥了过来。
“道歉。”
“我道什么歉啊,”萧呈自知惹不起萧砚南,但他高高在上太久,根本不可能对一个本该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明星拉下面子道歉,“我说堂弟,我们才是一家人,这个女人心机深着呢,你可别被她骗了。”
萧砚南没说话,只是本就极冷淡的眼神里更增添了几分不耐,意味很明显。
不要让他说第二次。
都说他这个堂弟不近人情,没想到护起短来竟然这么不讲道理。
萧呈咬咬牙,只是现在实在不便惹出什么事端,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以待来日。
“对不起。”
姜稚礼满意地勾起唇角,她才不管他的道歉是不是真心实意,能逼着他说出这三个字,就已经足够恶心他了。
“适可而止。”萧砚南丢给萧呈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拉着姜稚礼准备离开。
萧呈这番没讨到任何好处,反而是忍气吞身丢了面子,本就不想再与他们多纠缠,但又想到什么,还是按下怒气,回身叫住萧砚南。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这里是医院,”萧砚南道,“除了来看病,自然就是来探望病人。”
“这样,”萧呈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目光试探着看向他,“那这么说,你已经见过二叔了,他还好吗。”
萧砚南神色和语气都淡的找不出一丝破绽,“还没醒,不过暂时平安无事。”
“那就好。”萧呈看样子是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萧廷安的转危为安,还是其他,“二叔挺想你的,你以后如果有空就多来看看他。”
“没必要。”萧砚南很漠然地迈步离开。
还是一样不留情面,萧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阵,才算是真正放下心,走进电梯。
萧砚南带着姜稚礼径直走出医院,大门外,那辆黑色幻影已经为他们敞开车门,待他们坐好后,很快便驶离了这栋冰冷建筑的范围。
其实萧廷安不仅早就恢复了神智,还刚与他结束一番长谈。
萧砚南凝眉思忖片刻,拿出手机给温彻发去一条消息。
“你没事吧。”姜稚礼看他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太好,沉默了一阵才开口。
萧砚南闻言回过神,看向她时,眸中凝聚的雾
霭才散去些许,“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姜稚礼茫然眨下眼。
“萧呈他,经常欺负你?”
“嗯,”姜稚礼前面故意扮柔弱就是为了试一试他对萧呈的态度,顺便给萧砚南加固一下她被萧呈欺负的印象,现在刚好顺势进入正题,“从我刚回国的时候,他就屡次用潜规则来明示,后来还是看在沈……的面子上才有所收敛。”
“只不过现在又开始变本加厉了,我在国内的工作被他那边挤压的不剩多少,”她看向萧砚南,“所以我之前才会拜托你帮我引荐SG的负责人,想要接触一下国外市场。”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他和萧家人的关系并不怎么样,于是姜稚礼犹豫了下,试探着问,
“萧砚南,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怎么,”萧砚南动了动眉尾,“是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
“可毕竟他是你堂哥,”姜稚礼垂下眼,以退为进,“你们是一家人,我担心你会因为我的关系为难。”
“比起他,我认为我们才更像一家人。”
萧砚南的语气云淡风轻,态度却不容置疑,姜稚礼惊讶抬眼,都忘了自己还要说什么。
“别总是乱想,”萧砚南揉了揉她后脑的发丝,安抚意味很浓,“既然选择了我,就该相信我。”
他手上的力道很轻柔,姜稚礼却好像被困在了某种让人动弹不得的法力里,只能怔怔地望着他,看到他那双总是沉冷的眼底浮现出些许温和笑意。
她好像从未见过他这样温柔的看人。
“发什么愣,”萧砚南收回手,“现在要回家还是有别的地方要去。”
姜稚礼勉强吞咽了下,“回,回家。”
“好。”他点头,看了眼时间,随后便闲适地靠在座椅中,阖上眼,预备在回程的途中闭目养神。
姜稚礼仍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呆坐了片刻,而后才猛然吸了口气,把头扭向一边。
她实在感觉他跟以前不太一样,这样的变化她一时还适应不了。
还有他刚才说既然她选择了他就该相信他是什么意思,这个选择了他总感觉别有意味,不会是萧砚南已经知道了她接近他的那些目的……
其实瞒不过他才比较正常,只不过跟她从前设想的好像不一样,他似乎一点也不生气-
姜稚礼预约了护理师上门做全身护理,回家后先卸妆洗澡,直到趴在按摩床上的时候才终于舒了口气。
她算是精力很旺盛的类型,但这几天波折下来还是有些吃不消,而萧砚南的行程比她还要紧凑的多,然而前面送她回到御清郡后又马不停蹄的回了公司。
这人简直像是铁打的,她想,忙碌到这种程度,其实接送她这种事也不必亲力亲为。
不过在做男朋友这方面,他的确是无可指摘,全然超出她的预期。
玫瑰精油的味道逐渐融入到她的神经,姜稚礼闭上眼,有些昏昏欲睡,却还是忍不住想,他肯做的如此体贴周全,会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虽然让他喜欢上自己是她从一开始的目的,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即便梁嘉念让她把这段关系当作普通恋爱来处理,她却总是会心慌。
应该不会,她宽慰自己,毕竟他从小就认识自己,姜珩川也说了,萧砚南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对自己不错的。
他肯在她的胡搅蛮缠下答应跟她试试,应该也只是看在这层面子上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勉强陪她玩玩的。
一定是这样。
如果早知道他是姜珩川的好朋友,这种事她是一定不会打他的主意的,姜稚礼追悔莫及,都是因为他位高权重,而所有人都说他冷漠无情,让她自以为这是一张能进退自如的安全牌。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对她动什么真感情。
毕竟,她尝过那种被欺骗感情的滋味。
如果说利用他帮助自己的事业,对他而言算不得是什么难以被原谅的大事,那如果有一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感全然来自她那个失散多年的白月光,而他只是她用来望向那个人的介质而已……
她不敢想。
对他的了解越多,她就不想伤害他。
姜稚礼,她烦闷地捶床,脑海里一团乱麻,既然早就决定做一个坏人了,道德感干嘛还要这么高,简直不可理喻。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做完了她平常最享受的全身护理,时间已经来到傍晚,京北的天本就黑的早,此时外面已经几乎见不到什么日光了。
姜稚礼回到卧室,走到阳台门边朝外望了眼,这边正对着萧砚南家的方向,只依稀看到院内的景观照明亮着,应当是还没回家。
顾放这时给她打来电话,说小跃明天一早就会来接她去造型工作室。
距离伦敦音乐节还有不到一个月,紧接着便是巴黎时装周,两个行程挨的很紧,因此造型也要尽快敲定。
作为Sisiy的全球代言人,她日常的行头几乎全全被包揽,只要是出镜的造型,哪怕看起来再随意,也都是造型师精心搭配过的,只为在无形间扩大品牌影响力。
而姜稚礼也从没让品牌失望过,只要是她上身过的款式,无一例外全部断货。
她的穿搭本就经常出圈,因此每一次的造型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期待被她再次惊艳的,抑或是期待她早日翻车的,都是考验和压力。
尤其是在她曝光极其有限的今年,重大活动的造型就显得格外重要,一定要慎之又慎。
姜稚礼直觉明天是一场硬仗。
“不过我要提前告诉你的是,今年的时装周V刊不会跟拍了。”顾放说。
意料之中的事,姜稚礼也没有太失望,却又听到顾放话锋一转,“但今年跟拍的可是E刊,恭喜你啊又成功解锁一个新的一线大刊!”
“也就只有你了,”顾放听起来很得意,“其他人再怎么动用关系,也不会有这待遇。”
很好,那些嘲笑她待遇降级的黑通稿应该是不会有了。
挂了电话,姜稚礼坐在床边,长长出了口气,淤堵的心情总算是明朗了些许。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觉得有点饿了,准备下楼自己随便弄点轻食吃。
她的饮食本来就很有限制,吃的又少,一个人住的大多时候,她都觉得没必要麻烦厨房专门为她准备。
今天刚做完护理就不健身了,下楼的同时,姜稚礼在心里计划着,一会吃完东西去做一下拉伸,之后就早早上床睡觉,明天可是需要体力和状态兼备的工作。
在她的计划里,今夜本就该这样平淡度过了,可刚从冰箱里拿出酸奶,她便听到门铃响了起来。
第36章 Painkiller“试用期也可以……
姜稚礼疑惑地走到大门口,点开可视屏,发现上面出现的竟然是一张意想不到的脸。
应桐月,怎么是她。
难道是专门来找自己的,可她又是怎么知道她住在这的,沈铭肖对此都一无所知。
更何况,自己早就跟沈铭肖断的一干二净了,她们之间也再无利益牵扯,在这种时候登门,究竟是为了什么。
家里的佣人王姨听到门铃也赶忙走了出来,看到姜稚礼正站在入户门口,“小姐,是来客人了吗,用不用我出去开门。”
姜稚礼招手让她过来,“先帮问问她找谁。”
王姨点点头,按下通话键,“您好,请问您找谁。”
“找安礼,”应桐月面容沉静,像是完全笃定她就在这里,“告诉她我有很重要的事。”
王姨拿不准该如何作答,扭头看向姜稚礼。
很重要的事,她和自己之间能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思考不出结果,姜稚礼便让王姨先回去休息了,她没有让应桐月直接进来的打算,决定出去跟她在门口谈。
其实她对应桐月想要说的事没什么太大的好奇心,也不是很想见她,本打算把她晾在外面让她识趣离开,可她却完全没有任何要走的意思。
念及她现在怀着身孕,姜稚礼还是没让她等太久,上楼换了身衣服便朝庭院大门走去。
总是被人盯着也麻烦,不如就此弄清楚她的来意,好彻底做个了断。
厚重的雕漆大门被打开,应桐月看清门口那张难得素净却清丽
依旧的脸,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果然住在这。”
“你怎么知道的。”姜稚礼凝眉。
“这不重要,”应桐月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最近要去欧洲养胎,而沈铭肖,他会留在国内。”
姜稚礼觉得好笑又无趣,“你们的事,犯不着特地来跟我说吧。”
“安小姐,”应桐月不答,只将手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叹口气,“我在这里站了许久了,你就不打算请我进去坐坐,喝口茶吗。”
她语气温淡,眼神却莫测,姜稚礼不是傻子,虽对她仍有戒备,但犹豫了下,还是侧过身,准备让她进门。
而就在这时,有跑车的嚣张声浪由远及近,一辆灰色保时捷拐过弯停在她们面前,岑珈禾风风火火从副驾上跳下来,“礼礼!”
“你怎么来了。”姜稚礼讶异抬眉,她这个地方什么时候这么热闹过。
“我们是好朋友,我来找你玩不是天经地义吗,”岑珈禾先确认了姜稚礼无事,继而才挡在她身前,冷眼打量着应桐月,“不像有的人,不请自来,只怕是居心叵测。”
“我的确是不请自来了,不知道你们有约,失礼,”应桐月倒是没生气,她勾勾唇角看向姜稚礼,温淡的语气夹杂着些许傲慢,“Sisiy的大秀也邀请了我,你记得穿好看点,到时候可不要在全世界面前被我比下去了。”
“先走了。”她说完便施施然转身,背对着她们优雅抬了抬手算作是道别,之后上了她停在一旁的那辆宾利飞驰,很快开出了她们的视野里。
“谁会被你比下去啊搞笑。”岑珈禾朝她离去的方向狠狠挥了挥拳头,“怎么会有这种人,都怀孕了不知道好好保重身体,还有心思到处找人麻烦。”
“你不是早都跟那个渣男不来往了吗,”她看向姜稚礼,很生气,“她到底要干嘛,都追到这来了。”
“我也不知道。”姜稚礼摇摇头。
虽然她和应桐月并没打过几次交道,但她知道这人就是这样,总是用淡淡的语气说出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且今天,她直觉她是真的有事跟她说,不是来找麻烦的。
正思忖,这时保时捷副驾的车窗缓缓降下,从主驾那边探过来一张引人注目的脸,还吊儿郎当地朝她挥了挥手,笑容很意味深长,“嗨,萧砚南的妹妹,久仰大名。”
“什么妹妹呀,”岑珈禾率先开口,“礼礼是我小舅舅的女朋友。”
“应该,还不能算完全是吧。”姜稚礼扯了扯岑珈禾小声道,她现在提起这个词就心虚。
“我就知道这个老不正经的是在玩cosplay,”温彻呵了声,“他哪有什么妹妹,之前还说的一本正经的,还好我聪明根本没相信。”
什么跟什么,姜稚礼唇角抽了抽,岑珈禾则满脸同情地让温彻看旁边,“你保重。”
那辆如优雅巨兽般的幻影不知何时出现,只是被停在路中央的保时捷挡住了去路,而巨兽的主人此刻已经下了车,骨感明晰的指节叩响保时捷主驾的车窗。
明明是夏天,却莫名有股冷风袭来,冻的温彻缩了缩脖子,“哥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
萧砚南视线冷淡瞥过他,“挪车。”
“收到。”温彻一秒不耽误,立刻开走,在萧砚南家门口的车位上停好后,忽然下车朝这边大喊,“岑珈禾你给我过来!”
“干嘛。”岑珈禾莫名其妙。
“你就这样把你那个该死的雪糕丢在我车座上?!!!”
“Jesus这是他刚买的新车!”岑珈禾着急忙慌冲过去。
刚才怕姜稚礼被欺负,她急着下车就把吃了一半的雪糕套在包装袋里随手一丢,现在恐怕已经融化的没有形状了。
“我赔你洗车费啊!”
“我差你那点洗车钱?”
他不会就是岑珈禾之前说过的那个喜欢的人吧。
姜稚礼的注意力被吸引,还站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探头探脑,没发现萧砚南已经隔着几级台阶,在她面前站定。
“吃晚饭了吗。”他开口。
姜稚礼闻言朝他看去,他的站姿一如既往的挺拔矜贵,只是随意搭在手臂间的西服外套为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散漫,固有的板正束缚被撕开一角,让他看起来多了些活人气息。
“还没来得及。”她说。
“走吧,去我家一起。”
“不用了,我明天还有工作,随便吃点酸奶就好。”姜稚礼赶忙拒绝,她本来就因为他的事心烦意乱,现在根本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状态面对他,更别提还要共处一室。
怕他会真的对自己动情,更怕自己会糟糕的禁不住诱惑。
“珈禾很快要回英国了,今天是专门来见你的,”萧砚南看着她,“你确定不去。”
这倒真的是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姜稚礼抿抿唇,她一会只要绑着岑珈禾就行了,应该也没什么机会和他单独相处。
“好吧。”她跳下台阶,没多犹豫便朝九栋那边跑去。
顺便,不着痕迹地忽略了萧砚南朝她伸来的手。
掌心连她身边的一缕微风都没能留住,萧砚南看着她忙不迭跑开的背影,眸色暗了下来-
御清郡一共不到二十户,当年正是因为以每户独特的风水格局和园林设计而成为众多富人争相购置的宅邸。
姜稚礼第一次进萧砚南家,还得要跟着他走才能不迷路。
中式风格庄重典雅永远不会过时,但其中也有很大的选择空间,姜稚礼家是早年外公外婆中意的富贵风,当时光从老挝运来的红木都用了过百吨,整体看起来恢宏又深沉,而萧砚南这里则全然不同。
飞檐斗拱,石间松林,在进入他家大门的一瞬间,就好像踏进了北宋时期的水墨画,
暑期天气炎热,而这里扑面而来的清幽雅致却好像能瞬间让人由心底产生清凉之意。
岑珈禾显然也是第一次来,拉着姜稚礼一起兴奋地走走停停,“天哪小舅舅,你小时候在国内住的也太好了吧,怪不得你去了英国总是不开心,这感觉可比约克的庄园要舒服多了。”
温彻赶忙弹了下她脑袋,小声说,“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岑珈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好在萧砚南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淡淡示意他们跟上。
“这里是他小时候的家?”姜稚礼拉过岑珈禾小声问。
她竟然从来不知道。
“是呀,”岑珈禾点点头,“我以前也没来过,这些都是温彻告诉我的。”
“所以这房子是萧家的?”姜稚礼回忆了下,她小时候来看外公外婆的时候,也从没听他们提起过邻居,这房子应当的确是空了许多年。
“不是,是当年晚乔奶奶嫁去萧家的时候,二外公买给她的,”岑珈禾悄声说,“晚乔奶奶过世后,遗产都归到小舅舅名下了,所以这个房子现在就是小舅舅的,跟萧家没有一点关系,否则他是绝不会搬回来的。”
她口中的二外公应当就是如今岑家的家主岑州同,而岑晚乔就是萧砚南的母亲,岑州同的亲妹妹。
原来如此,姜稚礼恍然,亏她当时还怀疑萧砚南是为了她才专门搬来的,还好奇他怎么能这么快就把这套房子弄到手,感情这原本就是他家。
果然是她自作多情。
就这样一路来到正厅,室内恒温很舒适,装修更是将宋氏美学发挥到了极致,内敛素雅,实木和薄纱做成的格栅门将空间划分开来,含蓄又通透,低调的富贵于大凡风雅中尽显。
虽然家具和挂画屏风都被养护的很好,但姜稚礼还是能看出这里的装修明显是已经上了些年头的,没有任何翻新过的痕迹。
这就是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姜稚礼看向那个向来孤寂的身影。
他将这一切原封不动保留下来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是怀念,还是其他。
若有似无的白烟从精巧的岫玉香炉中袅袅升起,又如薄纱般飘散开来,檀香的味道弥散满室,禅意浓重,重的让人心里发空。
“我要去完成你交代给我的工作,今天就没时间帮忙做饭了,”温彻拍拍萧砚南的肩,笑的很谄媚,“饭好了叫我,辛苦辛苦。”
说完就大步上楼去了书房。
“诶,”姜稚礼还在玄关处换鞋,听到温彻的大嗓门转而看向岑珈禾,“萧砚南做饭?”
“当然了,我小舅舅做饭可好吃了,有他在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厨师。”
岑珈禾嘴里答着,手上还在忙不迭地拍照,“这里简直太有质感了,要不是我今天死皮赖脸跟着温彻过来,都不知道小舅舅在国内竟然这么享受,以后我一定会尽好一个外甥女的本分,多多过来蹭饭的嘿嘿。”
“等一下,你是跟着温彻过来的,”姜稚礼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专门过来找我的?”
“你之前只跟我说过和小舅舅是邻居,但没说过你们住在哪,还是温彻说今晚要去跟小舅舅谈事情,我跟着他误打误撞才过来的,”岑珈禾说,“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不过刚好,本来我也想抽空约你出去玩的。”
“那,”姜稚礼犹疑着试探开口,“你最近是要回英国吗?”
“你怎么知道的,不过我也就是回去处理点事情,一个月左右就回来了,”岑珈禾想到什么又兴奋起来,“你今年会上伦敦音乐节是不是,我到时候会去看哦,等到你工作完,我再带你去玩转伦敦!”
……
姜稚礼才知道中了萧砚南半真半假的圈套。
岑珈禾拍完照片,发现姜稚礼还坐在脚凳上发呆,一把拉起她往厨房那边推,“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快去找我小舅舅一起啊,你没看过电视剧吗,做饭什么的可是感情升温的好时机。”
“不要不要。”姜稚礼挣扎,她现在哪敢想什么感情升温啊,赶紧降降温才好。
“不要不好意思,他这种老古板就要热情主动才能制服,”岑珈禾给她打气,“加油礼礼,我相信你就是我板上钉钉的小舅妈。”
姜稚礼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魔法打败魔法,真诚对抗真诚,“可是我根本不会做饭。”
岂止是不会做饭,她从小到大都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最多能弄点毫无食欲的白人饭。完美如她在厨艺这方面却是一窍不通,以前上综艺有做饭的任务每次都很尽力去完成,但做出来总是奇形怪状,总被人说是黑暗料理。
“你会不会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和他在一起。”
岑珈禾把她带到目的地,又低声叮嘱了一番就蹦蹦跳跳的上楼找温彻去了。
萧砚南站在厨房外的餐桌旁,正拆着衬衫的袖扣,见她过来,他开口,“想吃什么。”
“以你们为主,我不能吃太多。”
萧砚南嗯了声,卷好袖子,清洗干净手后,从橱柜和冰箱里分门别类取出食材。
姜稚礼见他忙碌,没再留意自己,便试图偷偷溜走,却在抬脚的那一瞬便被他叫住。
“没事做的话,过来帮忙。”
“……”姜稚礼闭了闭眼,事已至此,只能慢慢挪过去,“可我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添乱。”
萧砚南没抬眼,只从鼻息间带出一声轻哂,“那就什么都不要做,待在这里别动。”
什么都不要做,站在这里起到一个花瓶的作用吗,姜稚礼腹诽。
“请我站台的话,费用可是很高的哦。”
“是吗,”萧砚南口吻平淡,“所以试用期的价格该怎么算。”
他穿着烟灰色的马甲,腰型劲窄,腿很长,一向一丝不苟的领带此刻已经被解掉,衬衫领口的扣子开着两颗,袖箍束缚着手臂贲张的肌肉,禁欲的性感。
“那就,勉强用你的美色抵了吧。”姜稚礼脱口而出。
而看着他唇角有隐约上扬的幅度,她又开始后悔,内心默默警告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再钓了啊姜稚礼。
“那个,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要去找珈禾说一下,”姜稚礼知道这借口很生硬,但是能帮她逃脱的都是好借口,“我先过去一下,不然她回英国我们就很难见到面了。”
这回萧砚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示意了下流理台上的两瓶果汁,“拿去喝。”
“好!”
姜稚礼仿佛得了赦令,狠狠松了口气走过去,却在手伸向果汁时,毫无防备的被他按住。
宽大手掌覆在她细嫩的手背上,带了些力道的,干燥温热的触感中夹杂着些突兀的粗砺。
气氛一时静谧,有些不安分因子在空气中浮躁地乱晃。
姜稚礼小心吞咽了下,垂下眼,视线落向他们交叠的手。
他的手型很好看,冷白的肤色看起来很温润干净,只有起伏的掌骨和经络又透着些力量感。
只是她不明白,这样常年执着贵重钢笔批阅卷宗的手,掌心和指腹怎么会有这样不温和的质感。
来不及细想,她很快便回过神,下意识抽出手想走到一旁,可他却忽然变本加厉,覆在她手上的力道转移到了她纤细的腰间。
姜稚礼只感觉身子一轻,待到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他仅用一只手臂带起坐在了台面上。
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他的双臂紧接着便撑在她身两侧,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他身前的一方紧窄的空间里。
平静的海面不知道何时又变的暗流汹涌,姜稚礼没敢抬眼,只因她感觉的到那阴沉锋利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带着她无法承受的重量,压向她。
她尽量控制着呼吸,用很细微的声音问,“怎么了吗。
“你在躲我。”他嗓音低沉,一字一顿。
姜稚礼心猛地一跳,但语气仍旧无辜,“没有,怎么会呢。”
而他却对她的否认置若罔闻,“跟你那个前男友有关?”
“什么。”
“姜小姐,三个月是你规定的,”萧砚南握着她后颈,拇指抵上她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你要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都只能等到这个期限过去,明白吗。”
姜稚礼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种阴沉到极其明显的气息,他在生气。
雾林苔藓的冷香与他温热的气息一起充斥着她的神经,眼前是他更为冷冽的一张脸,英朗深邃的眉眼压的很低,耳边还隐隐回响着他用沉郁勾人的嗓音叫她的那声,姜小姐。
所有感官被他全部填满,明明自己心虚,也明明知道他在生气,可姜稚礼却开始有点目眩神迷,像吸入了过量的猫薄荷。
呼吸在咫尺间纠缠,从没这么近过,姜稚礼浑身发虚,本就没坐太实,此时更是重心不稳,不防向前倾去,虽及时用手抵着他的胸膛稳住,而鼻尖仍然蹭上他的。
她的心怦怦乱跳,而他的手仍桎梏着她的后颈,让她退无可退。
而他也没有立即更进一步,只是就保持着这个危险的姿势,这样僵持着。
萧砚南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羽睫,拇指从她漂亮的下颌线慢慢向前,直至她粉嫩莹润的下唇。
眸色更深。
“试用期,也可以做这些吗。”
第37章 Painkiller你跟你前男友是……
被他吻是什么感觉,姜稚礼不知道,但她有点想尝试。
可萧砚南的目光似不见底的深潭,看她像在看猎物,他如如不动,拿捏着分寸,只等着她主动上钩。
太危险了,她直觉那是个一品尝就出不来的陷阱。
抵在他胸口的手缓缓上移,隔在他们唇间所剩无几的空隙里。
“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姜稚礼抬起眼睫,猫似的眼睛澄澈无辜,“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很合理的理由,距离他们正式开始“试试”,满打满算不过三天。
萧砚南笑了声,松开她的后颈,转而握住她指尖,拉下她隔在他们之间的手,重新按在台面上。
“快吗,”他语气漫不经心,看起来在笑,但黑眸仍旧危险地眯着,“那你跟你前男友是多久吻的。”
姜稚礼哽住,眼睛猛然瞪大。
见惯了他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对一切都淡漠的,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姜稚礼感觉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真正的萧砚南。
所有绅士行径荡然无存,而是像极了一头领地被威胁而蓄势待发的狼,眼底隐隐浮现出的,只有野性和占有。
她忽然又觉得,或许她从前认识的,才不是真正的他。
“我,我没算过,”姜稚礼小声说,“但应该还挺久的。”
也不是没吻过,只是那些充其量只能算作是晚安吻清浅触碰,对她而言不算是真正的吻。
更何况她和沈铭肖实际相处也不算久,还没到她觉得能更加亲密的时候。
“挺久是多久。”他逼问。
“比三天久。”她肯定地说。
“比三天久又是多久,”他还是没放过她,烫人气息摩挲着她耳廓,“四天,还是五天。”
姜稚礼闭上眼心一横,“一个月。”
“好。”话音落下,那股浓重的压迫感总算是离开了她。
好是什么意思,姜稚礼眼神仍迷蒙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是知道了的意思,还是……
一个月后他们接吻的意思。
她心里一紧,是不是无意间又给自己挖坑了。
“其实也不算,”姜稚礼赶紧补充,“我和他最多就是晚安吻的那种你懂吗,你肯定懂,就是很随意的,很简单的……”
“没事了,”萧砚南不等她说完便彻底直起身,又恢复到了平日里沉冷稳重的模样,“你可以出去玩了。”
怎么这样,姜稚礼怔了下,忽然觉得自己引以为傲的变脸速度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现在这一副玉树临风道貌岸然的样子,好像刚刚把她压在这里阴暗又强制逼问的不是他。
姜稚礼腹诽着,但还是立刻很诚实地朝厨房外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她又听到萧砚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等一下。”
她肩膀颤了下,小心回过头,而他只是随意递过来刚才那两瓶果汁,“不喝了?”
姜稚礼咬咬牙,反应过来他刚才哪是好心让她喝什么果汁,分明就是为了抓住她而投下的诱饵。
怕他这回还怀揣着别的什么坏心思,姜稚礼只是远远伸手,不跟他的有任何接触的从他手里抽出果汁瓶,然后飞快溜出厨房。
萧砚南看她这副担惊受怕到小心翼翼的样子,目光在她消失的方向定格了几秒,随后淡淡收回。
没关系。
他会给她接受适应的时间,但绝不会再给她退缩的机会。
无论她最初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既然是她主动走进了他的领地,那就只能永远留在这里。
连想要离开的念头都不能有-
岑珈禾刚才说她去找温彻了,姜稚礼也没想打扰,但这里太大,她怕乱走迷路,在客厅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餐厅坐着。
餐厅的布置同样考究少见,餐桌用整块的上等青玉石打造,碧绿通透,餐桌灯是圆形宋氏官帽灯,餐桌旁的中岛也是青玉石的质地,上面的花瓶中插的是雅致的干枝花艺,宋韵杯盏层叠,说不出的韵味。
能把家精雕细琢成这个样子,萧砚南的妈妈当初一定是一个优雅且热爱生活的女人。
只可惜,下嫁通常很难有好结果,只有势均力敌才最长久。
一旦空闲下来,姜稚礼的思维就不由自主开始将她那些心事翻搅。
萧砚南,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些许真实的他,又一下子让她觉得从没看清过他。
就像她一直认为他对自己避之不及,是看在和姜珩川的交情上才勉强跟她玩玩,不会多当真。
可这两天她却开始隐隐觉得,好像不全然是她想的这样。
姜稚礼觉得一定是自己遗漏了什么。
可再遇见他也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打过的交道都能一一数清,还能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但刚才……
对了,她捕捉到什么,思维一下跳脱过去。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三个月的期限是她规定的?
对,是她规定的期限没错,可说试试的明明是他,她规定期限也是基于这个基础上,怕日后关系会变得不伦不类进退两难,怎么现在被他说的反倒像是她急不可耐不想负责似的。
当时没能第一时间反驳,现在再回去报仇就难了,说不定还会被他引诱着犯下什么新的错误。
姜稚礼懊恼地跺了跺脚,岑珈禾说的没错,这种年纪大的男人果然心机的可以。
她就一个人坐在这胡思乱想,虽然大脑忙碌的很充实,但还是觉得无聊,好在岑珈禾不多时也从楼上下来,说温彻在忙工作,她被嫌弃了。
“温彻和萧砚南是怎么认识的呀,他们关系很不错的样子,”姜稚礼问,“是同学吗。”
她担心如果他们和姜珩川是共友的话,自己和萧砚南的事会被家里知道,到时候再牵扯出一堆麻烦事。
“温家跟我们算是世交吧,但他们总部在纽约,一直生活在美国,温彻还是和他姐姐一起被送来英国游学的时候认识我小舅舅的,”岑珈禾说着想起什么,“对了,说起温家的通银资本你可能不熟悉,但温宁你总认识的吧!”
“你说的不会是那个超级无敌火的ost女王温宁吧,”姜稚礼试探着问,见岑珈禾点头立刻兴奋起来,“天哪她超厉害我超级喜欢她的,我刚念大学的那年学校有邀请她,我还专门推了行程去听她的课,她竟然是温彻的姐姐!”
“对啊,跟你一样,是个隐藏背景闯荡娱乐圈的,”岑珈禾说,“不过她近几年被派去管理通银的亚太分部,忙的抽不出身,唱歌都变成副业了。”
“怪不得好久没见她出新歌了,”姜稚礼很惋惜地叹口气,“原本还想回国之后能有机会合作。”
“你真的很喜欢她啊,”岑珈禾却欲言又止,见她那一副两眼放光的样子,叹口气,还是开口,“那怎么办,你们可能会是情敌诶。”
姜稚礼猝不及防,笑容微微凝滞,“什么叫可能会是……”
“因为温宁姐从以前开始就很喜欢我小舅舅啊,虽然她从来都没说过,但这些可逃不过我的眼睛,”岑珈禾说的无比肯定,“而且你知道吗,其实温家之前是和二外公商量过小舅舅和温宁姐的婚事的,只不过后来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继续推进就是了,但我觉得按照两家的关系,这个事情迟早要重新被提起。”
“那也就是说,萧砚南之后很有可能会去联姻?”
“是呀,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是联姻,我觉得肯定是你们清和的实力更为雄厚,你和小舅舅属于是强强联合,”岑珈禾原本是想宽慰她,但转念一想,没忍住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其实也说不准,毕竟我们和温家的交情追溯起来都有近百年了,二外公可能更属意温家也说不定。”
“诶呀我也不知道了,”她觉得越说越乱,“反正我是觉得,你和小舅舅还是尽快在圈内公开比较好。”
“不行,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姜稚礼赶忙抬手制止,“你帮我保密,也要让温彻保密。”
“为什么,”岑珈禾简直不能理解,“万一以后他的联姻真的板上钉钉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有联姻对象好啊,这样她现在担心的一切全都能解决了。
“禾禾,出生在我们这种家庭的人,一出生就享受着家族带来的一切,所以还是要适当为了家族利益考虑,”姜稚礼语重心长,声情并茂,“我不想做一个自私的人,如果真的会走到那一步的话,我会放手,不让他有一丝一毫的为难。”
岑珈禾呆住,半晌才由衷道,“礼礼,你真的好爱我小舅舅啊。”
“是吧,”姜稚礼理着自己肩侧的长发,无奈道,“但没办法,我生来就乖巧懂事,不争不抢,不给别人添一丁点的麻烦。”
“但你真的是有点太乖了吧,”岑珈禾一拍桌子,“怪不得都分手了前男友的现任还能跑来跟你找麻烦,你要学会硬气一点啊,有时候为自己争取才是对的!”
姜稚礼咳了两声,还好岑珈禾没跟她一起长大,可能也是被她的荧幕形象和最近的悲惨遭遇洗脑,不知道她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想要什么都必须
要得到,从来就没有她让给别人的道理。
现在既然知道萧砚南联姻是早晚的事,那她也不必再刻意避讳和他接触,就随心所欲一点,经不住诱惑也没事。
反正早晚都会分开。
以后也未必还会遇到这样符合她审美的男人。
于是片刻后,一道娇俏身影走进了厨房。
萧砚南在做菜的间隙看了眼蹭来自己身边的女孩,她也正看着他,面上挂着她甜美的招牌笑容。
“需要帮忙吗。”她问。
跟之前躲躲闪闪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38章 Painkiller像是要吃人
人就是会变得这么快,姜稚礼不可否认。
最初接近萧砚南的时候,她怕他已经有了婚约会导致自己的计划失败,而现在目的还有大半没达成,她却开始无比期待他那边能空降一个联姻对象来拯救自己。
这样想其实很坏,好像要把自己讨厌的事情强加在别人身上发生,但仔细想想,他们这个圈子最无法逃避的就是这种事,为了稳固地位,要利用婚姻将对自己有威胁的势力捆绑,原就友好的势力更要捆绑的更深,利益驱使,盘根错节。
站的越高就越会注重自身地位的稳固,像他们姜家这样将儿女幸福考虑在利益之前的家族寥寥无几,岑家很显然不在这寥寥无几之列,萧砚南也是。
岑家从发家起就不太平,即便德盛的地位始终稳如泰山,但内里争权夺利毫无休止,现在的家主岑州同便是上一代胜出的唯一。
异母的哥哥连同后代都被他踢出了岑家族谱,同母的哥哥更是在继任前夕因为一场不明的意外受了重伤,虽说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但落下了终身残疾瘫痪在床,其背后的缘由细思起来不免让人发寒。
当时外界一度盛传他妹妹因为联姻远嫁才逃过一劫,可惜后来离婚回到英国却连岑家的老宅都回不去,没多久便一个人在爱丁堡孤独病逝。
岑晚乔的离世传言颇多,有人说是跟萧廷安的情伤所致,但认可度更高的说法,是岑州同无妻无子,看中了妹妹的儿子做继承人,而为了权利稳固,萧砚南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儿子。
如今的萧砚南作为被岑州同一手培养出来的德盛掌权人,不仅继承了舅舅的权利,连六亲不认不择手段的风评都被如数接下。
和他同辈的竞争者也是或死或伤,他的表哥岑景泽算是下场稍好的,却也是被他丢到了巴西坐牢,如今还在服刑。
有人戏言,亲人的死活于萧砚南而言,连他在迪拜庄园里豢养的狮子都不如。
虽说事实和传言混杂不知真假,但萧砚南这样一个从家族斗兽场厮杀出来的优胜者,理智一定永远占据上风,绝不会为了私人感情罔顾家族利益。
对他这个位子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一旦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姜稚礼知道自己被姜家保护的太好,即便是进了娱乐圈,见过的险恶也不及萧砚南的万一。
她厌恶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和那些无下限的争斗,或许为了喜欢的人她愿意以身入局,可他只是像Xiao,却终究不是Xiao,她不愿意冒这个险。
她只想小小的利用他帮帮自己,享受享受他这副符合自己审美的皮囊,再然后就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即可。
如今知道了他和温家的这层关系,她没了后顾之忧,总算是不用胡思乱想,可以安下心来由着自己做想做的事。
这样一盘算,心情都变好了很多。
她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对,可这样的恋爱实在比那种付出一腔真心患得患失的强的太多。
兴许是她一下子如释重负,心思没忍住表现的太明显,饭桌上岑珈禾看着她唇角压不住的笑,满脸困惑,“礼礼,你在开心什么啊。”
天啊,她就不该告诉她小舅舅有个疑似联姻对象的,她那么喜欢小舅舅,不会一下子被刺激傻了吧。
“哦,这不是要去参加我心心念念的音乐节了嘛,”姜稚礼咬着根紫菜薹,“我代言的品牌送来好多未公开的高定给我挑,有漂亮衣服穿当然激动啦,还很有面子。”
“就因为这啊,”岑珈禾眼里也不知道是同情还是惋惜,还是决定当着萧砚南的面把话说到明面上,“那你快跟小舅舅公开啊,这样岂不是更有面子。”
她说完立刻看向萧砚南,“是吧小舅舅,你可不能不负责任。”
温彻慢条斯理拆着蟹壳,勾着唇角看好戏。
“不行不行,”姜稚礼语气如常,只是用眼神制止岑珈禾,“哪有人刚恋爱就昭告天下的,都得稳定点才官宣,而且我们这个圈子是非太多,一旦公开就会被全世界盯着八卦,还是清净点的好。”
“不对外公开,那跟熟悉的人说总行吧,”温彻接话,胳膊肘捣了捣萧砚南,“再怎么说你都是拐了姜珩川的妹妹,偷偷摸摸的不怕他知道了揍你啊。”
萧砚南执筷子的手一顿,刚准备开口,又被姜稚礼抢了先。
“不行!”
萧砚南眉眼一凝,眸色黑沉着看向她。
“不是怎么又不行,”温彻饶有兴致地抬了下眉,“你都成年了家里还不让你谈恋爱啊。”
“不是,”姜稚礼不知道该怎么编了,绞尽脑汁冒出来一句,“我怕我大哥知道我把他好兄弟拐了,会逼我负责任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温彻狂笑,“以前全都是想尽办法要跟我们萧总要名分的女人,你还是第一个不想给他名分的。”
其实脱口而出的那一瞬姜稚礼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见着萧砚南的面色肉眼可见的结上冰霜,她只能又想办法补救。
“不是的不是的,就是不想给我们双方都添负担而已,毕竟如果家里都知道的话……”
“哦我明白了,”温彻笑的更邪,“你是年纪太小不想结婚,怕被他这边催婚是吧,没事,我萧哥年纪是大了点,但是再等你几年不是问题。”
姜稚礼听的两眼一黑。
不是这温彻怎么看热闹不嫌事大啊,萧砚南的准联姻对象可是他亲姐诶,他难道不知道他姐喜欢萧砚南吗,怎么还急着帮他跟自己讨要起名分来了。
要知道她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打发了的普通小明星,她背后可是跟德盛势均力敌的清和,这要是传了出去他姐的联姻说不定都得黄,哪有这么胳膊肘往外拐的。
岑珈禾咬着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话题最终在萧砚南一声冷淡却警告意味极强的‘吃饭’中结束。
饭后萧砚南和温彻上楼去谈事,姜稚礼就和岑珈禾去院子里逛了逛消消食。
原本心中忐忑,最终离开的时候,姜稚礼见萧砚南已经神色如常,想来应当是没把先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肯定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些,她默默安慰自己,不过这样一来,他应该了解了自己的态度,家里那边也就可以顺利瞒下了。
也是好事-
第二天一早,小跃来接姜稚礼去造型工作室。
今天可是大工程,妆容造型要全方位搭配,姜稚礼需要素颜过去,于是敷着片冰面膜就出了门。
她惯坐的那辆埃尔法就停在门口,一上车,小跃递给她冰美式的同时,兴奋道,“安安,你隔壁住了个超级大帅哥诶 ,你知道吗!”
小跃跟她待的太久,已经被她的颜控本质完全传染,热衷于在四处发现帅哥美女一起欣赏。
她隔壁的超级大帅哥,不就是萧砚南吗。
姜稚礼淡淡哦了声,用小号刷着今天的热搜榜,将吸管送进嘴里。
“真的超级帅哦,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小跃看她这么淡定觉得好不适应,不过很快又合理化起来。
“对了我想起来你见过他的对吧,”她摸着下巴,“就是《音乐人》庆功宴那晚,我去卫生间找你的时候遇见的那个!当时你还说他是那里面的男模来着,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你记性真不错啊。”姜稚礼讶异地看了眼小跃,如果不是后来刻意回想,她可能都要忘了那晚醉醺醺遇到的人长什么样了。
“毕竟每天要盯狗仔代拍私生还要记住粉丝站姐,早都锻炼出来了嘛,”小跃得意又不好意思的笑笑,“更何况特别好看的人肯定会印象更深刻一点。”
“所以你已经认识他了?”她猜测道。
“何止认识,”姜稚礼敷着面膜不好做表情,只能抬手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已经拿下了。”
“什么,”小跃发出尖锐爆鸣声,“你又谈恋爱了!”
“什么叫又啊,”姜稚礼不满,“一共也没谈过两次。”
“我是惊讶你速度快嘛,看来你已经不为渣男伤心了,真好,”小跃说,“不过还是要跟放姐报备以防万一。”
“她早就知道了,让我自己看着办,”姜稚礼说,“不过其实也不用太担心,如果要是被拍到什么,他那边的公关只会比我们更迅速。”
“这么厉害,”小跃越来越好奇,“所以他到底是谁。”
“萧砚南。”
“好耳熟,”小跃皱着眉思索不出结果,点开浏览器一搜索,再次发出尖锐爆鸣声,“这种一张照片都流不出来的狠角色你都搞得定!”
“魅力大没办法,”姜稚礼很不走心地吹捧自己几句,指尖依旧在手机屏上滑动着翻看各路新闻,忽然在其中看到一条小道消息。
【萧氏集团真实财务状况系惊人庞氏骗局,企业或将面临破产重组】
不会吧,她随手截下图想去跟萧砚南求证,但临发送时又取消,他跟萧家的关系不好,还是不要用这些没证实消息让他分心了。
再回去想详细看看时,这条微博已经被和谐不见了。
果然,姜稚礼哼笑,还好没发。
到达造型工作室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今天的工作人员非同一般的齐全,服装助理们穿梭在各个龙门架之间,将备选服装分门别类挂好,化妆师发型师造型师已经全部就位,顾放都专门过来盯着,只等她来立刻开工。
机场出发的造型,音乐节舞台的造型,时装周看秀的造型,风格跨度很大,一直要不停根据整体风格试妆改装,整个工作室的人包括姜稚礼在内,一整天都忙的像陀螺。
即便一直这样转个不停,这些工作还是用了整整两天才完成,第二天晚上收工时,时间甚至都超过了零点。
姜稚礼这两天都没什么时间看手机,她原本就对手机不是非常依赖,一切重要事宜都有顾放处理。所以她工作的时候就专注思考这些服装怎么才能让她闪耀巴黎热搜出圈,晚上收工回家就想着洗澡护肤睡觉。
她的手机习惯性静音,工作时更是开启免打扰,未接来电未读信息等等总是一箩筐,一般都是有空的时候才会有选择的慢慢回。
“今天总算是搞定了,”顾放揉着酸痛的脖颈,“那造型现在就这样敲定了,等到临出发前两天再去染头发。”
音乐节的造型,大家一致认为配金发会比较好看。
“好了,都忙了一天了,这些细节就之后在处理吧,”姜稚礼揽着她和小跃走进电梯,“这两天辛苦了,我请你们去吃宵夜。”
“你主动提出吃宵夜诶,”小跃讶异道,“今天终于不怕胖啦。”
“当然了,因为我今晚准备去练习室跳舞,得适当补充点体力。”
“又跳一夜啊,今天试了一天造型诶,我陪的都累了你还有精力练舞。”
“我年轻,精力旺盛嘛,而且这次必须在伦敦音乐节超级无敌大出圈,然后跟SG顺利签约。”
有目标的时候,姜稚礼原就超凡的行动力更会变得非同一般的强。
更何况练习生时期都是那么过来的,这点强度比起那个时候堪称九牛一毛,她完全应付的过来。
小跃顶着憔悴的黑眼圈仰天,“劳模,我崇拜你,你不火谁火。”
三个人乘电梯径直下到地下停车场,便站在原地等司机开车过来,顺便看看一会要去吃什么。
姜稚礼没参与,吃饭这方面她没太多话语权,就随她们的想法走,趁这会的功夫,她百无聊赖才拿出手机,准备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梁嘉念和岑珈禾这两天有没有给她分享什么劲爆的八卦。
却没想到在一堆的红点中,萧砚南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排在最顶。
她心中一凛,点开一看,发现这些未读记录的时间甚至追溯到了昨天。
她暗道不妙,准备给他回电话过去,但瞟了眼时间,还是决定第二天再打。
司机接到小跃的信息,白色埃尔法很快便出现在她们的视野里。
只是一辆黑色幻影却如鬼魅般忽然出现,无比迅捷地插在埃尔法前面停在她们面前。
后座车窗的玻璃降下三分之一,姜稚礼看到那双熟悉的眼,狭长黑沉。
但跟以往不同,这双眼看她的眼神似深冰,眉头压的极低,
像是要吃人。
第39章 Painkiller坐上来
三个小时前,德盛大楼。
“萧佑安那个老东西,早就买通了PV帮他们做假账,这些年虚构了不少项目和收入,还把萧氏的负债分散到多个子公司以降低负债率。”
温彻姿态散漫地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指尖点了点办公桌上的一沓文件,“有这么强劲的资产负债表,难怪股价一直居高不下。”
PV是全球知名的会计事务所,表面上以严谨专业公正著称,实则他们都清楚,PV最拿手的便是做假账,操纵企业的负债更是信手拈来。
萧氏这些年被萧佑安造出的惊人漏洞也被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会计手法给粉饰,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
“不过萧氏那帮老东西也忒沉不住气了,如今不过就是小小的放出了点他们假账系统暴露的风声,他们内部就已经内讧了起来,不少人甚至直接把手里的股票尽数抛售,看来是真怕被波及。”
温彻笑了声,抽烟在萧砚南这里被命令禁止,他为了分散上来的那点瘾只能扔着打火机玩,“所以萧哥,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萧砚南背对着他,高大劲瘦的身型靠在宽大的办公椅内,面对着办公桌后那一整面的全景落地窗。
整个CBD景象在这里一览无余,夜色深黑,繁华灯火镶嵌在鳞次栉比的玻璃大楼间,较白天更显得绮靡璀璨。
“不急,”他的声线沉着一如往常,只是能听出些漫不经心,“这几天继续用消息扰乱股市,等跌停再出手。”
“得嘞,就知道你是这个意思,对了,”温彻玩打火机的手一停,神神秘秘看向萧砚南的方向,“有个小道消息你听不听。”
萧砚南没做声,温彻知道跟他卖关子就是自讨没趣,便接着开口,“我听说,你爸和他老婆已经开始走离婚程序了,什么抚养权财产全都归女方。”
“不会是知道集团要出事,把老婆孩子摘出去跑路吧,”他啧了啧,“用不用我让人介入,就这么放跑了怪可惜的。”
萧砚南神情没什么明显波动,语气甚至还有些意兴阑珊,“随他们去。”
“行,你的家事我就不多过问了,要有什么想法随时跟我说就成,”温彻起身,捞起外套随意搭在肩上,“没什么事我就先撤了,兄弟们还在酒吧等我呢。”
萧砚南简单抬了下手,示意放行。
而温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径直绕到萧砚南面前,“我之前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和姜妹妹到底什么情况。”
萧砚南淡淡掀起眼皮,看向他的眼神很明显,不该管的少管。
“我这可不是多管闲事啊,”温彻吊儿
郎当抱起手臂,“我是好心提醒你,如果你是真心喜欢姜妹妹,最好提防着点沈家那个老二。”
“什么意思。”萧砚南有点肯凝神正色的迹象。
“应桐月之前和沈家老大情投意合,爆出这样的事把婚约换给老二她也不愿意,所以他们的婚前协议里就有一条,婚后各过各的,互不干涉。”
温彻把自己了解到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应桐月现在已经动身去了欧洲,名义上是过去养胎,实际上就是去找在德国避风头的沈铭聿去了。”
“应桐月一走,你觉得沈铭肖能安分吗,他从一开始就跟应桐月商量好了这场名义上的婚姻,根本就没想过要和姜妹妹分手,”温彻说,“更何况当初也是德盛这边断了他的后路,沈铭肖没办法才选的应家,如果他把真相全都告诉姜妹妹的话,她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她不是会回头的性格,”萧砚南敛了神色,淡淡道,“况且我给过他选择的机会,是他自己选了应家。”
“我天哪,你的那个霸王合约谁选你谁是傻子好吧,”温彻佩服他这副任何时候都能作壁上观的姿态,明明这一切都出自他的暗中引导,“更何况这件事情追根溯源,还是我们通银撤了给瑞华的投资。”
温彻说到这忽然顿了两秒,然后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向萧砚南,“我原本以为你当初让我撤资是盯上了瑞华的这个项目,想以此把价格压到最低,还在奇怪你明明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怎么就会看着这块肥肉被应家吞了还无动于衷。”
“感情你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项目而是人,你这个老狐狸心机够深啊,要是让姜珩川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妹妹,揍你一顿都算轻的。”
萧砚南盯着他,忽然笑了下,看的温彻心里发毛。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我肯定保密行了吧,我还没到想死的年纪,”温彻郁闷扯了扯领带,“诶,那晚你也看到了吧,应桐月专门去找了姜妹妹,岑珈禾那个笨蛋还以为她是去找麻烦的,怎么可能。”
萧砚南眯了眯眼,搭在扶手上的手臂抬起,指节抵住太阳穴,“所以呢。”
“她去欧洲什么目的圈内人都明白,沈铭肖的面子等于被她踩到了地底下,这种协议婚姻最注重的就是双方的平衡,所以她找姜妹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去当沈铭肖的说客。”
“亲口承认这场有名无实婚姻的真相,说不定还连约定好的离婚时间都和盘托出,让她能放心跟沈铭肖复合。”
萧砚南眼神不耐地撇向窗外,“胡扯。”
“行,你就当我前面说的都是在胡扯,”温彻不厌其烦,“但你想想看,应桐月能找到御清郡去肯定是对姜妹妹的背景起了疑心,说不定都已经知道了什么,如果她把这个消息同步给沈铭肖,他肯定更会对姜妹妹紧追不放了。”
“他们毕竟是实打实在一起过的,分手也不是因为感情不合,如果现在这种状况下他真去挽回了,你觉得姜妹妹会选谁。”
温彻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无比笃定。
小姑娘很聪明,但到底年纪小还是稚嫩了些,她的态度他一个外人都能察觉,何况萧砚南。
果然,萧砚南听后虽然一言不发,但几乎是立刻起身,抓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查到她的行踪只消片刻,黑色幻影在萧砚南坐上的那刻便径直朝着造型工作室驶去。
温彻的那些猜测乍一听天马行空,可联系到姜稚礼自那天见过应桐月后就变得微妙的态度,萧砚南看着手机屏上那一串未响应的通话记录,眸色逐渐暗沉至深。
再拨,依旧无人接听。
屏幕被熄灭,也像是强制按压下他胸腔里那股无名燥意。
夜间道路通畅,黑色幻影不多时便进入了造型工作室楼下的地下车库,停在一个并不显眼,却能看清电梯口通往车库入口的位置。
多年苛刻的教育和磨练让萧砚南较寻常人有着充足的耐心,而等人一向被他排除在这份耐心之外,可他今夜却破天荒的坐在车内,沉默的度过了近三个小时,直到那道俏丽身影出现在视野之内。
他耐着性子,看着她跟经纪人助理欢声笑语,看着她指尖在手机屏上滑来滑去,而自己却始终没收到丝毫来自她的回应。
他不由得猜想她此刻,是不是在跟那个男人联系,是不是在刻意回避他,想着怎样尽早结束和他这三个月的期限。
那个男人到底比他好在哪里,值得她这样念念不忘。
加长版幻影带着无法言说的浓烈压迫感出现的时候,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跃透过降下的那点车窗的缝隙看到里面的人,顿时抓紧了姜稚礼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道,“这不是你的帅哥大佬邻居男朋友吗!”
谁教她起这么一连串奇怪称呼的,姜稚礼没出声,头脑也在发蒙。
来者不善,顾放挑了下眉,“看来这顿宵夜吃不成了。”
提起宵夜,姜稚礼才算回过点神,她看向萧砚南,露出一个意外的笑容,“你怎么在这,我们现在要去吃宵夜,你要一起吗。”
顾放扶额,她不知道姜稚礼究竟是故意的,还是情商真的一下子降成了负数。
还吃夜宵,她看是要把她给吃了。
果不其然,萧砚南听到这话,原就阴郁的脸色更黑的发沉。
这种情况还能若无其事邀请他去吃宵夜,她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上车。”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跟她拉扯的耐心,沉冷声线干脆落下两个字。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姜稚礼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回头看看顾放和小跃,这两个女人都是一脸的爱莫能助,她只能边用眼神声讨,边慢慢朝车的另一侧妥协地挪过去。
只是刚挪动脚步,萧砚南这侧的车门便朝她就近敞开。
姜稚礼不解地停下脚步,困惑地望向他。
萧砚南依旧沉默,靠在皮质座椅里的身型也是纹丝不动。
他向来是这样举重若轻,高深莫测,而姜稚礼此刻却轻易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此刻的含义。
他在说,坐上来。
反应过来的同时耳廓就隐隐烧了起来,她蜷住手心,声音都不自觉变小,“……这不太好。”
可萧砚南不再给她任何犹豫的时间,直接伸手拽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车里。
车门随之关紧,车窗升起,内侧还紧接着降下一道隐私帘,让车内的景象无从窥探。
小跃目瞪口呆,在幻影的车尾灯都看不见的时候,才想起四处查看有没有人偷拍。
“没事,走吧,”顾放摇摇头,拉着小跃朝埃尔法的方向走去,“拍了他们也不敢发。”
……
车内的光线昏暗的可以,挡板玻璃已经一键雾化,两侧车窗也被遮的严严实实,仅有头顶的星空顶发出些细碎的光芒。
姜稚礼跌坐在萧砚南腿上,短裙的裙摆将西装裤熨贴平整的面料蹭出道道褶皱。
慌乱间她勾住他的脖颈作为支点,却在找回重心勉强坐起身子的时候,被他扣住下颌,不由分说的吻住。
第40章 Painkiller和他吻的才算……
他的唇微凉,气息却滚烫,贴上她的一瞬间,姜稚礼只觉得有一股极细却猛烈的电流穿过心脏,忽然就丧失了所有行动力,唯有攀着他脖颈的双手无意识攥紧了他西装的衣领,浮着薄汗的掌心将那考究的面料揉的不能再皱。
他吻的凶狠,却并非是一上来就不留余地,只是反复舔吮啃噬着她的双唇,像一个暴戾的绅士,将她丰润双唇添上自己赋予的,比唇膏还娇艳的色彩。
姜稚礼还从未被这样对待过,漂亮的眼睛圆瞪着,连呼吸都遗忘了,唯有一颗心砰砰乱跳,连带着胸腔都在震动。
忽然,覆在自己唇上的力道减轻了,姜稚礼勉强回过些神智,而视线在聚焦的刹
那,印入眼帘的便是他那双覆满浓云的眼。
像与一头正在捕猎的狼对视。
他磨着她下唇,低哑的声线能明显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闭眼。”
姜稚礼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乖乖听话,乖乖闭眼,乖乖在他舌尖深入时张开唇,乖乖任由他将自己身子转向他,变成一个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方便他掐着她的腰吻的更尽兴。
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被吻的浑身发软,整个人浸在他浓烈的气息里,毫无招架之力。
行驶着的黑暗密闭的空间里,一切噪音都被隔绝在外,一时只余细微的喘息,和唇舌纠缠间旖旎的水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砚南总算舍得放过她。
他眼睑克制地掀起,看到女孩垂在脸侧的发丝微乱,纤长的睫毛颤着,一双眼仍旧迷蒙,隔着一层薄薄的水雾望着他。
日日精进的活了二十八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无师自通。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无比让人上瘾,一旦沾上,恐怕再难戒掉。
唇上还隐隐残留着他附着过的力道,姜稚礼努力平复着呼吸,本想责怪他这样突然的举动,而在说出口时,声音却莫名变得像娇嗔。
“不是说好的……一个月吗。”
她说着看向他,眉尖蹙起,神情变得更不满意,因为刚才吻她吻的那么失控的人明明是他,可现在面沉如水,无事发生似的也是他。
“那只是询问,并不代表是一个需要遵守的规则。”
“我从不喜欢落后于任何人,无论任何事。”萧砚南慢条斯理将她脸侧垂落的发丝理至耳后,指尖从她脸颊轻抚向下,经过下颌,以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道环住她前颈,拇指按在她动脉的位置,感受着皮下跃动的力道。
“这是你和我接吻时的心跳,”指腹在细嫩的皮肤上摩挲,萧砚南抬眼,眼底晦暗一片,“记住了,这才是真正的吻。”
“什么随意的,简单的,都不算。”
最脆弱的部位被他的掌心烫灼着,姜稚礼想起那晚的话,不由得细微吞咽了下。
现在这个姿势,明明需要仰视的是他,可依旧气势迫人,姿态散漫地掌控一切。
跟别的男人吻过的都不算,只有跟他的才算。
“我都没你这么争强好胜。”她垂下眼,嘟囔着直起腰身,想从他身上离开。
后座的中控台实在太过碍事,让她逃脱都变得不那么容易。
而萧砚南也没想过让她逃脱,她身子刚抬离一点,便被他按着腰侧扣下。
“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要求我的吗,”他看着她,声线沉冽,一字一顿,“不许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拒绝邀请,故意回避。”
姜稚礼茫然地点点头。
“所以,”萧砚南拿出手机,“这些要求只是单向约束,对你无效是吗。”
姜稚礼自觉理亏,“我这两天太忙了,工作的时候顾不上看手机。”
“可我怎么看见,你刚才等车的时候就在看手机,”萧砚南捏了捏她脸颊,“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回电话给我。”
“因为我们年轻人都是只看微信的呀。”
今晚的一切都太被动,姜稚礼的反骨忽然觉醒,她勾了勾唇,也学着他的动作捏了下他的脸,“萧总,你到现在都没有你大明星女朋友的微信哦。”
鼻息间带出一声哼笑,萧砚南把手机放进她手里,“自己加。”
“密码。”
“你生日。”
没想到他还会这招呢,姜稚礼挑下眉尾,“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是哪天的,我都没告诉过你。”
萧砚南神色很细微地动了下,没做声。
“哦,我知道了,”姜稚礼看他这副神色,了然地勾起唇角,“你偷偷查我百度百科了对不对。”
她轻哼了声,既然他不让走,她就自己找了个顺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操作手机的同时还在说,“以前还一直对我爱答不理的,没想到私底下这么关注我。”
好闷骚哦,她笑出声,但没敢说出来。
萧砚南无奈摇下头,只纵容地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所以你生气是因为我没回你信息?”加好后姜稚礼将手机递还给他。
“既然知道就别再犯,”萧砚南垂眼看她,“否则下次的后果就不止如此。”
想起刚才冗长又激烈的吻,姜稚礼耳廓又烧起来,只低低地哦了声,根本不敢想比这更严重的后果还会是什么。
空气安静了片刻,萧砚南冷不防开口,“应桐月那晚找你做什么。”
姜稚礼不知道他怎么关心起这个,想了想,就只说,“她说她也会去巴黎时装周,让我到时候别被她比下去了。”
“我是不是很惨啊,”她可怜巴巴地抬眼看他,“谁都能跑过来欺负我一下。”
“无论是作为安礼还是姜稚礼,你现在都是和我在一起,遇到麻烦没必要忍气吞声,”萧砚南想到什么,唇角轻微牵动,“仗势欺人你小时候不是最擅长了吗。”
“哪有,”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许诺,姜稚礼心满意足也勾唇,“我一直都很乖的。”-
两周的时间很快过去,这段时间姜稚礼几乎没有什么别的通告,就一直专注泡在练习室准备舞台。
萧砚南忙的一如既往,但基本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她吃晚饭。
姜稚礼开始觉得他们已经进入了真正的情侣模式,有时候甚至还会产生一种日子就能一直这样过下去的错觉。
她知道不可能,所以只能尽可能享受当下。
上次去长宁岛录制的那期《逃离市区》也在这期间播出。
不出姜稚礼所料,她和唐希的节目切片被顶上了热搜第一,之前她“霸凌”唐希的词条也重出江湖,被各种比较热议。
节目剪辑因为萧砚南那边打过招呼的缘故,并没有出现什么恶剪行为,甚至还保留了许多高光时刻,只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大批的分析贴带节奏,对她的眼神语气肢体动作进行了各种恶意解读,原本无意的举动经过他们的分析,再配上一些压迫感极强的音乐,就变成了各种拉帮结派的排挤唐希的霸凌行为。
原本这期节目应该是能给她拉到许多路人缘的,没想到明明努力规避了一切还是免不了骂声震天。
事情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姜稚礼本不想理会,只让顾放去压热度,自己依旧专心准备舞台。
而就在节目播出两天后的中午,她刚练完舞准备休息吃午饭,就得到唐希借着这波热度,顺利拿下了一本一线月刊金九封面的消息。
是她和顾放原本计划接触的那本杂志,她们这大半年的运营就是为了拿下这次九月刊的封面,不仅是因为金九封的含金量最高,还因为姜稚礼的生日刚好在九月,金九加生日刊的buff叠起来,肯定是一个不小的增益。
原本顺利的一切就是从那次被唐希抢了现偶主题曲开始,一步步毁在萧呈手上。
姜稚礼扔掉筷子将饭盒推到一边,想起她这几天被骂到不得不断网就越发来气。
吃她的人血馒头吃上瘾了是吧。
虽然那天在医院萧呈见过了她和萧砚南在一起,但从他当时的态度来看,他根本就不觉得她能借萧砚南的势对他怎么样,所以现在还敢来这么一出。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是不行了。
姜稚礼一刻也等不了,很快换好衣服补好妆,坐上车直奔德盛大楼。
虽然萧砚南早就给了她门禁卡,但除却之前找他无果的那次,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到他日常办公的地方。
她知道他今天在这,于是并没有提前跟他讲,刷卡进了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午休时间已过,总裁办的员工们已经各就各位,在听到那间专属电梯开启时,视线纷纷好奇望过去。
萧总此时正在办公室,林特助也正在里面汇报工作,也没听说今天有什么重要客人需要接待,能坐那架电梯上来的会是谁。
每个人心里都掠过了一万个可能人选,预备着随机应变,却没人想到,从电梯里踏出来的,会是一个年轻女孩。
考虑到是第一次来萧砚南的办公室,为适应这种严肃的办公环境,
姜稚礼特意选了一身面料挺括的烟灰色套裙,外搭一件黑金小外套,只不过裙身还是有被做出的明显褶皱,为整体风格增添了些俏皮,正式但也不至于沉闷,很是她的风格。
她脸上架着副大号墨镜,踩着双精致的黑色尖头小猫跟,被打理的直且顺的长发随步伐微微起伏,小巧的下巴也是微扬着的,整个人看起来漂亮又骄矜。
所有人都微微怔住,虽然搞不清她的来头,但也只能肯定一件事。
她绝对不是来谈公事的。
只见她下了电梯后朝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有任何处于陌生环境的窘迫,确定了总裁办公室的位置后,便径直走过去。
坐在办公室门口的行政秘书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自如地推开门,鞋跟踩在金丝釉的地砖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磕碰,仿佛一只翩跹的蝴蝶,摇曳着就不见了踪影。
她会被赶出来的吧,秘书紧张的盯着门口,却没想到一分钟后,是林铮从里面走了出来,还悉心带上了门。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