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权势

作品:《被高岭之花太子强取豪夺后

    清羽作势就要出去,那头传来冰冷的声音,“站住。”


    他步伐一顿,“殿下?”


    “你先下去。”


    清羽心知殿下心情不好,他抿了抿嘴,心里在想这是要他说还是不要他说,边揣摩着边拱手,“属下告退。”


    千镜滢出了府门,日光落在人身上,泛起暖意,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早已冰凉一片。


    她心底直犯嘀咕,这又是怎么了?不至于吧?


    这年纪没长多少,脾气倒愈发大了。


    “小姐...小姐?”


    千镜滢被唤回了神,“怎么了?”


    朝颜担忧道:“您怎么了?从书房里出来便心不在焉的,奴婢刚才唤了您好几声您都没反应。”


    千镜滢张了张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身后无人,方低声问:“你说这男子过了二十,是不是都会有个性情大变的节点啊?”


    “比如会阴晴不定,敏感易怒之类的?”


    朝颜面色复杂地看了千镜滢一眼:“奴婢倒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事。您是又做了什么,惹得那位不快了吧?”


    千镜滢板起脸,叉着腰盯着朝颜,“来,你说清楚,什么叫‘又’?”


    朝颜嘴巴一闭,不说话了。


    千镜滢转念一想,好像确实,自打她入宫见楚裕言第一次起,每次见面,十次有七八次都能让人冷了脸。幼时千镜滢初生牛犊,不以为耻,甚至还觉得有意思。


    后来她长大了,稍稍收敛了些。只是她总觉得,最近几个月楚裕言生气的次数反倒更频繁了。


    千镜滢半是嘲讽半是玩笑道:“难道是我没像小时候一样缠着他,他不高兴了?”


    朝颜赶忙道:“这些话您莫要再说了,若是让人听到了传到那位耳朵里去,怕是又要麻烦了。”


    千镜滢缩了缩脖子,观察了下周围,不说话了。


    她又想了一下,试探道:“朝颜,今日我做的那糕点你尝了吗?好吃吗?”


    “小姐做的栗子糕是奴婢吃过最好吃的。”


    千镜滢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没有在奉承我?”


    “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


    “行。”千镜滢不自觉仰了仰脑袋,步子都轻快了些。


    傍晚,天空灰蒙阴翳。


    房门合上。偌大的书房昏暗下来,阴影铺在楚裕言脸上,衬得面色愈发晦暗不明。右手还残留着糕点渣。他取了压在茶盏下的锦帕,静静擦拭着,一下,两下。


    那股甜腻的味道却好似钻入骨髓,始终挥之不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帕子被扔在桌上。椅上的人站起,走出房门。


    *


    冯宣月行至水榭,行下一礼,“月儿见过太子殿下。”


    她垂着眸子,双颊生晕。她今日穿了一身莲红色的千水裙,耳朵上坠着一对梅瓣耳珰,头上的步摇随着动作微微摇晃。


    她中午得知殿下传她的消息,心中欢喜,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方满怀希冀地赶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殿下第一次传她。


    她就知道,没了千镜滢那个贱人,殿下定能念起她的好来。


    如此,先前的委屈也算值得。


    楚裕言扫了一眼她身上的衣饰,放下笔,声音不见情绪,“上元灯会,孤记得,有你一份力。”


    冯宣月垂下头,状作谦虚,柔声道:“月儿只是协助皇后娘娘。”


    楚裕言扫来视线,“临时换点龙灯的人,是你的提议?”


    冯宣月还沉浸在太子传唤的喜悦中,并未察觉出什么:“是原本负责点灯的老太监突然摔伤了腿。”


    她话落并未等到回应,一抬眸却见一双视线凉凉地定在自己身上,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她被这眼神刺到,浑身一颤,隐隐查出些不对来,语气试探,“殿下?可是有何不妥?”


    楚裕言站起身。风拂过衣袖,他背影如松如竹,却让人觉得更冰冷,如寒江孤影,让人感觉不到分毫情谊。


    “少时太傅常说,‘亲身下河知深浅’。你借着母后的势点人上去,不难。可这路也得自己走过。”楚裕言睇她一眼,“你以为呢?”


    他话轻飘飘砸了过来,看似无心。可“借势”二字将她心里的不堪就这么扯露在人前,不留一丝情面。


    冯宣月面上青白交错,可饶是如此,她依旧只能扯出点笑,装作没意识到,“殿下说得是。”


    “既然如此,你今日便走一遍给孤看,如何?”


    这话一出,冯宣月面色一喜,先前心底那股异样散了大半。“是。”


    站在一旁的冬临面色却变得有些难看。自家小姐做的事,做贴身婢女的又怎会不知?她看出事情不对,可太子发话,她亦不敢出声劝阻。


    这水榭旁还有一条汀步,通向另一道岸。


    冯宣月提起裙摆,向前款款迈出一步。怎知还未站稳,脚下一滑。她未来得及反应,惊呼一声,整个人已跌入水中。


    这一处水不深,只堪堪到脚踝。可底下碎石坚硬,这么一栽,直接磕到了手臂。手掌亦被划破,顷刻间鲜血直流。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疼痛过后,是无尽的惊恐与难以置信。


    眼下气温转暖,汀步上绝不可能结冰。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上面做了手脚。


    “小姐!”冬临见这场面,三魂飞了六魄,连忙要跑过去把冯宣月扶起来,却被清羽伸臂拦住。


    若是没人授意,清羽自是不敢这么做。这个动作,几乎是证实了冯宣月心中的猜想。她看向楚裕言,这一刻才明白,那双目光是那么冷。


    一瞬间,羞辱与心痛交织着在心里翻涌,几乎要把血给绞出来。


    自那日落水,她本就对水有了阴影。如今腿脚发软,已没了起来的力气,她竭力不让泪水涌出,装作不知,“月儿一时未站稳……还望殿下恕罪。”


    楚裕言未理她,已转身离开。


    她看着楚裕言这番态度,呆怔在原地,喃喃了一声:“殿下。”


    “殿下!”她向前爬了两步,满腔悲愤,“您为何……”


    她哽咽一声,说不出话。


    她未等到楚裕言答复,只等到回来传话的清羽。


    “我家殿下让我告诉冯小姐,你该想到今日。希望冯小姐日后好自为之。”


    清羽语气生硬。说实在的,他对冯家人印象并不算太好,加上今日这件事,愈发觉得冯宣月心机深沉,若是用在别处也就罢了,偏偏用在害人上。


    这话不轻不重,飘了下来,却如同落在头顶的刀刃,彻底斩断了冯宣月眼里最后一丝希冀。


    是了,她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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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皇后的势达成目的之时,也该想过有一日别人也会利用这份势,以彼之道还之。


    这就是皇权啊。一句话能让你得势飞上云端,一句话也能让你跌进泥里万劫不复。


    冬临哪里见过这阵势?慌忙上前要把冯宣月扶起,却被狠狠甩开。


    “滚开!别碰我!贱人!”


    冯宣月双目通红,俱是恨意,“我要她不得好死...”


    “小姐。”冬临被她这副模样吓到,已带了哭腔,“您先起来。”


    *


    千镜滢先前在家,闲来无事,大半时间都在抄书。眼下书抄完了,一下子又闲下来。整日不是在院子里,拉着朝颜踢毽子,就是躺在矮榻上看话本子,就这样一连过了一个多月。


    朝颜站在榻边,垂着脑袋唠叨:“小姐,夫人让奴婢来提醒您一句,眼下婚期将近,您多少也准备些。”


    千镜滢眉头一跳,拿着话本子,抬起眼皮子道:“要准备什么吗?”


    朝颜被哽了一下,解释道:“咱们大晟,女子嫁人,喜帕是必绣的。一是展示您的女红,二来也象征婚后夫妻幸福美满。”


    千镜滢被后面那几个字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看着朝颜,坦然道:“我不会。”


    “您不必担心,夫人一早请了绣娘过来,就是来教您的。不过夫人也说了,您若是实在不会,就试着绣两针,剩下的...”


    千镜滢把书放下,“行了我知道了,绣就绣吧。眼下人在何处?”


    她闲着也是闲的,反正技多不压身。何况听着有趣。


    朝颜露出一抹笑来,“就在屋外。”


    千镜滢坐起身,扫了一眼花窗,正见一名女子站在屋外,瞧着三十出头,面上施了粉黛,却不浓艳。


    她穿着水蓝薄绢上襦,袖口处用天青色丝线滚了道细边,针脚细密如丝,发间仅簪一支云纹乌木簪,又不失淡雅。


    她收回视线,“好啊,敢情你是有备而来。”


    朝颜没接话,跑去把人请进来了。


    那绣娘进了屋,欠身行礼,“民妇见过小姐。”


    “不必多礼。”千镜滢打量她一圈,问:“你叫什么名字?”


    “民妇叫绣云,是绮绣坊的首席绣娘。”


    千镜滢目光微亮。这绮绣坊她听过,是京城第一绣纺。便是宫里那些人的衣裳样式,有一部分也是出自这个地方。


    她来了兴趣,好似看到什么新奇的人一样:“这么说,你很厉害了?”


    绣云有些失笑,但还是恭敬道:“民妇五岁拿针,如今已三十有六了,这三十年来针从未离过手。”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递给一旁的朝颜,“这是民妇前几日新绣的,您瞧瞧。”


    千镜滢接过帕子,细细观察过帕子上的图案,惊叹道:“果真精细。”


    “您若是愿意,民妇必竭力教您。”


    千镜滢来了兴趣。绣云从笸箩取了一本小册子,递到千镜滢面前,一页页摊开,“您瞧瞧,想要什么样的绣样。”


    她一边翻,一边介绍,“这个是鸾凤和鸣,右边这幅叫比翼鸟,并蒂莲……”


    这些样式个个精致漂亮,可千镜滢实在提不起兴趣。像什么麒麟送子,鸳鸯交颈,光看一眼便觉得别扭。


    她看了半天,最后在一幅图上停住,“这个叫什么?”